第三六章 虎賁(二)

對於張賢來說,這真是一個心驚肉跳的時刻,即使是以後的漫長歲月裡,也沒有這一次的經歷讓他如履薄冰,雖然被抓的不是自己,卻比他自己被抓還要難受。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他千萬遍地在這樣罵着自己。

交涉重新開始,那個頭目答應換人,同時還要求韓奇提供給他蒸汽機的一個配件,那個配件在常德就有賣,並不難買到,所以韓奇在權衡再三後,還是答應了。

時間在一點點的流逝,望着船頭甲板上抱着兒子的田秀秀,張賢心中如同刀割。天黑之前,這艘小火輪的蒸汽機總算被修好了,望着煙囪裡突突冒出來的黑煙,張賢和韓奇都知道關鍵的時候已經到了。

雙方就像是戰場上交換俘虜一樣,讓兩個人同時從對方的陣地跑回到自己的陣地,在這裡,田秀秀要抱着兒子從船上沿着渡口的踏板跑回到岸上的大堤,而松下靖次郎正好相反,這段距離最少也有兩百多米。一個婦女抱着個孩子,自然不會比年青力壯的少佐快,即使是這個少佐被綁着了雙手,所以張賢和韓奇都很擔心,生怕松下靖次郎跳到船上後,秀秀還沒有跑回大堤,這樣的話,她很可能會被敵人打黑槍。

兩邊同時放人,田秀秀抱着兒子與松下靖次郎相向而奔,在錯身的剎那,秀秀一隻胳膊抱着兒子,一隻手騰出來對着松下靖次郎的下腹便着實打了一拳,她恨透了這個把她們母子帶上敵船的啞巴。松下靖次郎沒有防備,並且他的雙手是捆在了身後,根本不能低抗,只覺得下腹一疼,險些跌倒。他強忍着踉蹌着奔到船邊,卻已然比秀秀晚了一步。放黑槍的不是日本人,而是熊三娃。可惜得很,熊三娃平日裡很準的槍法今天卻有一些偏差,他太憤怒了,以至於失去了自己的常態,沒有了準星。

張賢一把拉住了田秀秀,將她從堤外拉到了自己的懷裡,一家三口在地上就勢打了一個滾,一顆子彈從他們的身邊飛了過去。對方也還了一槍。

一時間,槍聲又響了起來,可是此時,已經沒有用了。

敵人的小火輪已經起錨,緩緩地駛離了碼頭。張賢從地上爬起身來,顧不得拉起自己的妻兒,從熊三娃的手裡搶過了那把步槍,對着那個正往船倉中去的鬼子頭目便開了一槍,那個頭目應聲而倒,估摸着已經被打死。

也許是張賢的這一神槍,松下靖次郎再沒有露過頭來,直到這船去了老遠,出了射擊的有效距離,他們才聽到松下靖次郎那半生不熟的中國話在喊着:“張賢君,我還會回來的!到時再和你在常德城一決高下!”

“我等着你!”張賢毫不示弱地也喊了起來。

※※※

雖然沒有把敵人全殲,但是韓奇還是成功地挫敗了一起日軍的滲透行動,沒有讓他們在戰前大批混入常德城中,併爲此得到了上峰的嘉獎。當然,在寫報告的時候,他對張賢部曾被敵打入一事隻字未提,只是順手一帶的說是五十七師幫了一些忙。

在經歷了許多的生離死別之後,田秀秀也成長了許多,不再是那個蠻橫無理的土匪,多了些理性,也多了些溫柔。

韓奇很欣賞張賢的這個妻子,曾開玩笑地對張賢道:“我覺得弟妹真適合當一個女特務,她膽大潑辣,卻又心細如絲,到時我這邊要招人的時候,你可要把她放給我。”

張賢只當韓奇是說笑,並沒有放在心上。在他看來,田秀秀把自己的兒子帶好纔是真的。

形勢是一天比一天緊張起來,常德的戰事已經迫在了眉睫,敵人在大規模的調兵遣將,一付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樣子。把田秀秀母子留在常德還是讓張賢不放心的,他依然要求秀秀帶着小虎回辰州去。這一次,爲了以防萬一,他特意把熊三娃叫過來,讓他親自將這母子兩個送到家。就這樣,熊三娃帶着田秀秀母子離開了常德,同時也是第一次離開了張賢的身邊。

※※※

重慶的軍委會對常德的形式也大爲關切了起來。

十月底,面對忽然增多的日軍集結,所有的人都預感到了一場大的戰役又要打響。可是這一次鬼子對常德的如許動作,是真還是假?是佯攻還是實戰?又或者是敵人再一次的陰謀?上一次的鄂西會戰時,敵人已經來過這麼一次,攻下安鄉與南縣,貌似是要對常德用兵,卻不料半途轉攻鄂西,直取石牌。這一次敵人會不會故計重演呢?這是困擾在軍委會,更是困擾在第六戰區長官部孫長官與郭參謀長心中的一道難題。

第六戰區面對的是佔據華中的日軍第十一軍,此時的司令官便是橫山勇。這個橫山勇是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第二十一期畢業生,在駐中國東北的關東軍中任第四軍司令官,一九四二年十二月才調到武漢十一軍任司令官。日十一軍的前任是冢田攻上將,這個司令官坐飛機從安徽太湖上空飛過,被駐當地的國軍一七三師一個防炮連在試炮時正巧擊中,殞命黃泉。橫山勇到任後,所做的第一件戰事就是發起了江北戰役,一舉消滅了盤據在鄂中的王老虎一二八師,獲得大勝。緊接着,橫山勇又發動了他所說的江南之役,也就是鄂西會戰,在戰役初期進展十分順利,卻在戰役後期折兵在石牌之下,於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被打得灰頭土臉。這一次的動作,雖說肯定是東京大本營的命令,但也難說不是橫山勇要報鄂西失敗的一箭之仇。

針對橫山勇的一系列軍事動作,第六戰區司令長官孫仲一籌莫展,他還無法斷定這一次鬼子真正的目標。而在長官部內,絕大多數的高參們還在擔心日本人還要進擊鄂西,這與上次絕大部分人都認爲鬼子會打常德一樣。可是孫仲卻認爲,既然敵人在鄂西已經吃到了苦頭,除非橫山勇腦子有毛病,怎麼還會再深入鄂西山地之中,再來一次被對手圍殲的大戰呢?而郭萬的觀點卻有一些保守,他認爲不管敵人的進攻目標是哪一個,江防軍防地依然是重中之重,因爲關係着重慶的安危,不能輕動;湘西北雖說也是戰略要衝,如今也只能備兵備戰,雖說明顯得有些軍力空虛,但有七十四軍這支國軍中的頭號勁旅坐鎮,便是敵人打來,也可以支持十天半月的,到時再調集各路大軍也好,江防軍南下也好,都可以從容應對。在兩個人產生分歧的時候,孫仲和郭萬都想起了那一次獨具慧眼的年青人張賢,可是如今張賢已在了常德。

常德形勢到底如何,還要親自去看一看,其實在孫仲和郭萬的心裡面,都私藏着一個小小的願望,就是想去看一看那個從長官部“被貶”出來的小營長如今怎麼樣了,尤其是郭萬,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把張賢當成了自己那個陣亡的兒子。

※※※

孫仲與郭萬來到了常德,一時間忙壞了常德里裡外外衆多的政要,王輝軍長與張林福等七十四軍的首腦也從桃源齊聚到這座城市,拜見第六戰區的司令長官。同時趕到常德的還有第六戰區佈防洞庭湖濱的第二十九集團軍、第十集團軍十幾位中將、少將。

自然,視察鼓勵的話又說了一大堆,這一切冠冕堂皇的應酬之後,孫仲與郭萬這才閉起門來,將這些帶兵的高級將領們集合在一個秘密地點,開起了會來。本來,以張賢中校團長的身份還沒有資格參加這次戰區內最高級別的軍事會議,但是由於孫長官的親點,張賢便隨着羅達一併到場。

這次的軍事會議一開場便直接切入了正題,由第六戰區的作戰參謀評述敵我雙方的態勢,各位官長都傾耳聆聽。聽着這個作戰參謀的評述,張賢想起了自己,如果自己沒有離開長官部,那麼此時站在前面講的人應該是自己。衆人都覺得,這個新到任的作戰參謀比起前任的張賢來說,差了許多,分析的也並不透徹,不過,大家還是看出了勢態的嚴重。

這個作戰參謀講完,郭參謀長便走到了地圖前,對着大家道:“大家都看到了,敵人這一次是調集了第三、十三、三十九、六十八及一一六五個整師團及第五十八、第四十、第六十師團一部,共八個半的師團,合約十五萬兵力壓制在我們第六戰區和第九戰區的對面,而主要針對我們第六戰區,就應該有十萬的兵力,如果再加上楊揆一的僞軍師,可以達到十三到十四萬左右。如此大規模、大兵力的佈署,敵人的意圖可想而知,肯定是要對我們再一次展開進攻。敵人此時進攻的目的不用我多說了,大家也明白,不外乎以下幾點,一個是牽制我軍與英美盟軍收復緬甸的行動;一個是動搖我軍民抗戰的決心,想要以戰逼降;還有一個是奪取我兩湖的糧倉,以求達到以戰養戰的目的;最後,當然也有要報鄂西大敗之仇!”

大家聽着都直點頭。

只聽着郭參謀長接着又道:“如今的重點是,敵人這一次的集結,目標會是哪裡?常德?長沙?還是石牌呢?”

這一個問題又回到了鄂西會戰之初的那個焦點上,確實讓人不好琢磨。

瘸腿師長張林福站了起來,當先肯定地道:“鈞座,以卑職愚見,敵人這一次肯定要拿下的是常德!”

“哦?”孫仲看着他,問道:“好,你先講一講你的想法!”

張林福道:“前不久,我們七十四軍也進行過研討,認爲敵人進攻常德的可能性是最大的。首先,從敵人的軍力佈置上來看,沿長江一線擺開,若要再攻長沙的話,兵力重點會在岳陽,所以可以肯定,敵人不會攻長沙。”

孫仲和郭萬都點了點頭,郭萬道:“你莫忘了,今年五月敵人鄂西之役之初,也是如此的排兵,你怎麼就不肯定敵人會再打一次石牌呢?”

張林福道:“敵人上一次行險突入,佯攻常德,致使我軍常德方面的第二梯隊各軍不敢上調,直到敵之意圖完全顯露,才急行調動,若不是石牌十一師堅守頑抗,只怕敵人早已拿下要塞,取得全勝。此一番再來,敵人肯定會吃一塹長一智,以其優勢之機動,不會再行險入山地作戰,而拿下常德,正是其最佳選擇!”

孫仲與郭萬點着頭,張林福所說不錯。聽到他說完,七十四軍軍長也站起來陳述自己的觀點,他與張林福所說並沒有多少區別,都認爲這一次敵人應該打的是常德。

又有幾個人站起來發言,卻與七十四軍的將領所述相反,認爲敵人主攻還是石牌,甚至有人提出這一次敵人還可能要攻打恩施。孫仲和郭萬聽着這些將領們的討論,都有些道理,卻又都只是猜測,無法確認。

而此時,張賢卻一言不發,他沉浸在不久前與松下靖次郎交手的回憶裡,依稀還記得松下靖次郎那最後的叫囂,那傢伙信誓旦旦地告訴張賢,他還會回來,在常德城與自己一決高下。那應該是松下靖次郎的真實想法,也應該是基本可以成形的,不然他也不會這麼喊出來。松下靖次郎肯定知道部分敵人的計劃,他在無意中已經透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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