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六rì 壹?書?庫
南湖中學位於一大羣老房子的中心,從空中俯看就象是一片低矮的灌木中間被某種動物破壞掉了一塊,那空白的一塊就是中學的cāo場。
我和葉蕭走進這棟五十年代建造的蘇聯式教學大樓,在空曠高大的走廊中,我們通過這裡的校長,來到了檔案室。1966年的檔案很齊全,但是對我們來說沒有任何用。
老校長喋喋不休地說:“紅衛兵之類的內容是不會進入檔案和學籍卡的。那一年有幾百個學生加入了紅衛兵,他們分成了幾十批去各個單位‘鬧革命’,要想查出哪些人去了南湖路125號簡直是大海撈針。”
“那這裡還有什麼人熟悉當時的情況?”
“這個嘛,過去那些老教師都退休了,現在一時也找不到。恐怕有點難度。”
突然負責檔案室的中年女人插了一句話:“校長,教歷史的於老師過去不是我們學校66屆的畢業生嗎?”
“哦,對,我帶你們去找他。”
校長帶着我們走出檔案室,在一間辦公室裡,校長對着一個正埋頭看書的中年男子說:“老於,你不是我們學校66屆的畢業生嗎,市公安局的同志想調查一下66年我們學校紅衛兵的一些情況。”
於老師擡起了頭,他的神sè突然變得緊張起來,他看了看我們,然後表情又平和了下來,淡淡地說:“校長,三十多年前的事,我都記不清了。”
校長對我們搖了搖頭,輕輕地對我說:“你們別介意,他平時就是這樣的一個人,xìng格內向,不太喜歡和別人說話。”
葉蕭向我示意地點了點頭,然後說:“於老師,能不能耽誤你一點時間,我們到外面去談談。”
“我正在備課呢。”他有些不耐煩了。
“對不起,我正在辦案。”葉蕭直視着他的眼睛。
他們對視了一會兒,最後,於老師的目光避開了他:“好的,我們出去談吧。”接着他又對校長說:“校長,你回去忙吧,我會配合的。”
穿過yīn暗的走廊裡,我們來到了cāo場邊上,陽光懶洋洋地照着我的臉,一羣上體育課的學生正在zì yóu活動。葉蕭搶先開口了:“於老師,1966年你是紅衛兵嗎?”
“是,但這重要嗎?當時幾乎每個學生都是。”
“對不起,你也許誤解我們了,我們只是來調查一些事的。你知道南湖路125號這個地方嗎?”
“黑房子?”他突然輕聲地,幾乎是自言自語地冒出來一句。
“什麼是黑房子?”我問他。
他不回答,長長地嘆出了一口氣,然後看了看四周,把我們帶到cāo場最安靜的角落裡,那裡種着幾棵大水衫,還有一些無花果樹,地上長滿了野草。在樹蔭下,陽光象星點一樣灑在我們的額頭,他緩緩地說:“因爲那裡是一棟黑sè的樓房,十分特別,我小時候就住在那兒附近,所以我們那時候都把那地方叫做黑房子。”
“我們就是爲了這棟房子而來的,於老師,我想你一定知道些什麼,把你知道的全告訴我們,要全部。”葉蕭說。
“1966年的秋天,我是這所學校裡畢業班的學生,我們絕大部分同學都成爲了紅衛兵,批鬥老師,搞大字報大辯論,但是許多人感到在學校裡鬧還不過癮,於是有一羣紅衛兵去了黑房子。而我,也是其中的一員。”他突然停頓了,在我們目光的催促下,他才重新說起來,“你們年輕人不會理解當時的情況的,每個人都象瘋了一樣,尤其是十六七歲的學生,有許多事,需要時間才能讓我們明白。我們去黑房子,因爲那裡是一個有許多知識分子的事業單位,據說是什麼走資派的大本營。我們進去把裡面的工作人員都給趕了出來,沒人敢反抗,我們在所有的房間裡都寫上了大字報。最後,只剩下了地下室。我們命令看門的打開地下室,然後我們下去,那個地下室非常深,我們走臺階走了很久,回想起來挺嚇人的,但是少年人有着強烈的好奇心,紅衛兵又號稱天不怕地不怕,終於,我們壯着膽子下到了地下室裡。我們發現了一個玻璃棺材,在玻璃棺材裡,躺着一個赤身**的女人。”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果然,1945年以後,皇后的遺體留在了地下室裡。我再看了看於老師的臉,他的雙眉緊鎖在了一起,低下了頭。
“繼續說吧。”
“當時我們非常驚訝,一方面因爲我們還小,不懂女人,一下子看到一個如此美麗的女人一絲不掛躺在玻璃棺材裡,與其說是害怕,不如說是驚喜。是的,她太美了,我一生都沒有見過那麼漂亮的女人,大約20歲出頭的樣子吧,渾身雪白,閉着眼睛,安詳地睡着。一開始我們還真的以爲她是在睡覺,我們有些害羞,想躲出去,後來有人說,一個女人脫光了衣服睡在這裡肯定是個女**,要對她實施無產階級專政。於是,我們打開了玻璃棺材,叫她起來,但是她卻沒有反應,我們中的一個人大着膽子碰了碰她,卻發覺她的身上是冷的,再摸了摸脈搏,才知道原來她已經死了。一下子我們變得害怕起來,我們開始猜測她會不會是被人謀殺的,但實在也想不出什麼結果,我們不敢把這件事說出去,因爲我們看見了**的女人,也許會被別人認爲我們也是**。我們只能例行公事一般在牆上涮上了大字報的標語,然後離開了地下室。”
“就這麼簡單?”我懷疑他還藏了些什麼。
“不,當時我們白天在黑房子裡鬧所謂的革命,晚上還照樣回家睡覺,畢竟我們還是孩子。進入地下室以後的第二天早上,我們象往常一樣在黑房子門口集合,但是發覺少了一個人,叫劉衛忠,於是我們到他家去找他。到了他家裡才知道,劉衛忠昨天晚上喝了一瓶老鼠藥自殺身亡了。而昨天,只有他摸過地下室裡的女人。不知爲什麼,我突然感到非常害怕,我離開了他們跑回到家裡,再也不敢去黑房子了,那天我在家裡窩了一整天,提心吊膽的。到了晚上,十點多了,我已經睡下了,突然張紅軍到我家裡來了,他也是紅衛兵,昨天也和我們一塊去過地下室。他說他很害怕,晚上做惡夢睡不着覺,所以來找我,他告訴我一件事:昨天晚上,他和劉衛忠兩個人偷偷地去過黑房子,他們發覺看門的人已經逃走了,大門開着,於是他們進去下到了地下室裡。張紅軍說,他去地下室只是想摸摸那個女人,因爲劉衛忠說這種感覺很舒服,他是在劉衛忠的鼓動下才去的,他說在地下室裡,他們摸了那個女人的身體。”
“只是摸嗎?” 葉蕭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我知道你想到了什麼,現在的年輕人就喜歡胡思亂想,那時候的我們很單純,能摸一摸女人就已經被認爲是大逆不道了。”
“對不起,請繼續說。”
“那晚張紅軍說,他沒想到劉衛忠會自殺,一點預兆都沒有。我問他這件事情還告訴過誰,他起初不肯說,後來才告訴我,下午的時候,他已經把這件事說給那些去過地下室的紅衛兵聽了。後來實在太晚了,那時候的人們睡的都很早,張紅軍被我父親趕走了。第二天,我還是沒有去黑房子,我對那裡產生了深深的恐懼,我去了學校,清晨的校園裡沒有一個人來上課,我在cāo場裡轉了轉想呼吸新鮮空氣。但是,我在cāo場上發現了張紅軍,對,就在這裡,就是現在我們站着的地方。他就躺在我們腳下的這塊地方,口吐白沫,手裡拿着一瓶農藥。”他痛苦地低下了頭,看着這片雜草叢生的地面,“當時的驗屍報告說他是在那天凌晨三點鐘左右喝農藥自殺的。也許我永遠都無法理解他和劉衛忠自殺的原因。”
我的腳下忽然生起一股冰涼的感覺,我急忙後退了幾步,我真沒想到,1966年,我鞋子底下的這塊地方居然死過人。
“那麼其他人呢?”葉蕭繼續問。
“以後他們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張紅軍死了以後,我再也沒有參加紅衛兵的任何活動了,不久以後,我就離開了上海,去雲南上山下鄉了。後來粉碎四人幫,恢復高考以後,我考上了大學,畢業後成爲了一名教師,被分配到了我的母校教書,一直到現在。”
“就這些嗎?”
“我知道的全是這些了,那麼多年來,我每次要路過黑房子的時候,總是繞道而行,儘量不看到它,那是一場惡夢,我一直生活在這yīn影中。”從他痛苦的臉,我可以看出他的確沒說謊。
“謝謝。能不能告訴我當時去過地下室的其他人的名字。”
“還好我一直記得他們。”他拿出紙和筆,寫下了十幾個名字,然後把紙交給了葉蕭。
“非常好,謝謝你的配合,再見。”我們剛要走,於老師突然叫住了我們:“對不起,我想知道,你們去過那個地下室嗎?”
“去過。”
“那個女人還在嗎?應該已經成爲一堆枯骨了。”於老師說。
“不,她已經不在了,但是,她不會變成枯骨,她永遠是她。”我回答了一句。
我能看到他驚恐的眼神。
二月十七rì
我又夢見了香香。
我實在在家裡呆不住,我出去了,天sè已晚,我在上海的街頭遊蕩着。不知逛了多遠,我突然看到眼前矗立着那尊有名的普希金雕像。看到沉思的詩人,我知道我該去哪兒了,又穿過兩條馬路,我拐進那條小巷,走進小樓,在三樓的一扇門前停了下來。
但願ROSE在家。
天哪,黃韻的臉又浮現了,我承認我是個容易遺忘過去的,和所有的男子一樣喜新厭舊的人,但是,我永遠無法遺忘的是香香。
我敲了敲門。門開了,是ROSE。她很吃驚,然後對我笑了起來。她的房間還是我上次見到的老樣子。只是電腦開着,一個系統軟件的界面。
“請坐啊,你怎麼會來?” 她坐在一張搖椅上。
“順便路過而已。”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路過。
“你撒謊。呵呵,你一撒謊就會臉紅。”她輕輕的笑聲塞滿了我的耳朵,還有那股熟悉的香味。
我摸摸自己的臉,挺熱的,的確是紅了,我想轉移話題,把目光盯着電腦問:“你在玩什麼呢?”
“我在編一個程序,我被那家網絡公司錄取了。”
“恭喜你了。”
“沒什麼啦,就是編輯一些防範黑客和病毒的軟件而已。”
我又沒話了,好不容易纔想出一句:“謝謝你上次送我回家。”
“我可不想讓你在仙蹤林茶坊裡過夜。那天你到底睡着了沒有?”
“沒有,回到家以後才睡着的。”
“哦,那你還知道啊,別看你人瘦,扶着你還挺吃力的。”
“真不好意思,我怎麼會那麼狼狽呢,你可別以爲我有什麼病啊,我挺健康的,過去從來沒發生過這種事,真搞不懂。ROSE,爲什麼我看你搖來搖去,就有一種擺鐘搖晃,時間停頓的感覺,然後我的眼皮就跟着你動了起來。”
ROSE把雙手向我一攤:“我可不知道。”
“你能不能再試試?”
“隨便你。”她坐在她的搖椅上晃了起來,就和上次在仙蹤林裡一樣。一前一後,她的臉離我一近一遠,從清晰到模糊,再從模糊到清晰,甚至連她的那股天生的香味,也隨着她的搖動而一濃一淡。我的眼皮再次被她控制,我的視線從明亮到昏暗,再從昏暗到明亮,在明亮和昏暗的中間,是她的眼睛。
但我的意志是清晰的。
是時候了,我必須要說出口,這兩個字在我心裡醞釀了酗酒,終於,兩眼無神的我對ROSE輕輕地說:“香香,香香,香香。”
ROSE的眼睛明亮了些,我能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一些別的東西,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我聽到了她的回答:“聽——”
我半夢半醒地回答:“聽什麼?”
“噓,又來了,聽——”
“我只聽到你的聲音。”房間裡沒有任何其他的聲音,我的視線有些糊塗,但我的耳朵還完全正常。
“嗯,現在沒有了,那個人過去了。”
“哪個人?誰過去了?”
“你剛纔真的沒聽見嗎?是拖鞋的聲音,快聽——嗒——嗒——嗒,從泥地裡走過的聲音,我聽的很清楚的,這麼清楚的聲音你怎麼沒聽到?”
天哪,這些幾句話怎麼這麼熟悉,在我的記憶深處鎖了許多年了,那些痛苦的回憶。沒錯,那是香香說過的話,那天晚上,在池塘邊上,蘆葦蕩裡,在她死的前一夜。
怎麼從ROSE的嘴裡說出來了?
她繼續說:“今天下午我聽這裡的鄉下人說,許多年前,這塊池塘淹死過一個來插隊落戶的女知青,他們說,從此每天晚上,這裡的水邊都會有拖鞋的聲音響起,因爲那個女知青是穿着拖鞋淹死的。”
怎麼回事,難道時光真的倒流了?難道這裡不是ROSE的家,而是在十八歲時的蘇北蘆葦蕩中的一個夜晚。
她還在繼續,聲音越來越低緩:“鄉下人說,一般人是聽不到的,而如果有人聽到,那麼這個人很快就會死的。”
我靜靜地聽着,我的眼皮一閉一合,但我的耳朵聽得清清楚楚,絕不會聽錯。我快瘋了。我知道,還有一句話——
“呵呵,我纔不會信呢,我是騙你的,不過我真的聽到了那種拖鞋的聲音。”ROSE把這最後一句話說了出來。
然後,她停止了搖晃。
我的眼皮恢復了正常,我睜大着眼睛,看着她,沒錯,她是香香。她就是香香。她的眼睛,她的臉,她的香味,她說的話,每一樣,她都是香香。
“ROSE,你到底叫什麼名字。”我靠近了她,雙眼直逼着她。
她呡了呡嘴脣,幽幽地說:“我叫香香。”
“請再說一遍。”我有些痛苦。
“香香,我叫香香。”
我在發抖,我不知道我應該高興還是害怕,我只知道,香香已經死了,我親眼看到過她的遺體,她確確實實地已經死了,已經在那個蘇北小鎮上火化了,我理解不了,我痛苦地說:“這不可能。”
“世界上沒有不可能的事。”她靠近了我,她的香味刺激着我,“我回來了,我從那個池塘裡遊了出來,我上了岸,我自己回了家,我考上了大學,我大學又畢了業,我工作了,我又遇見了你——我所愛的人。”
聽到了她的最後一句話,我所有的防線都崩潰了,我的內心決堤了,是的,我承認,她是香香,她絕對是香香,沒人能冒充的了。我的香香,我的香香又活了回來,我的香香沒有死,她沒有死。香香就是ROSE,ROSE就是香香。
我開始相信了她的話,生命是可以永存的。
我相信了復活。
我相信了時間的黑洞。
現在,我的香香就在我的面前,她靠近了我,她和我在一起,沒有別人,我忍耐了那麼久,因爲我有一個強烈的衝動,我要得到她。過去我以爲我永遠都得不到她了,現在我知道我錯了,我還可以得到她,擁有她,就是現在。
讓這個世界崩潰吧,只有我,和她。
香香,我來了。
這一晚,我和她,完成了我們應該完成的一切。
她很快樂。
一切結束以後,在幽暗柔和的燈光下,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當我的目光觸及她光滑的腹部的時候,我看到了一道淡淡的傷痕,淡紅sè的,象是一條直線似地鑲嵌在白sè的皮膚上。
我把頭墊在她柔軟的腹部,聞着那股香味,象個剛出生的孩子一樣睡着了。
我睡得很熟,很熟。
二月十八rì
我的耳朵裡聽到了鳥叫,各種各樣的鳥,我醒了,我知道清晨到了。我睜開眼睛,看到了藍藍的天空。
多美的天空啊。
我感到了有點不對勁,怎麼早晨睜開眼睛,看到的不是天花板而是天空。我支起了上半身,我看到自己正躺在一張綠sè的長椅上,我的四周是樹林,眼前是一條林間小徑。我穿着衣服,衣服外面還蓋着一條毛毯,我發覺自己身上有些溼,我用手一摸,全是清晨的露水。
“香香。”我喊了一聲。沒人回答,只有鳥兒在叫。
怎麼回事?我站起來,看着周圍的一切,一個人影都沒有,我再看了看錶,才早上六點半。
我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事,我去了ROSE的家裡,她承認她就是我的香香,我得到了她。然後,我頭枕着香香的身體睡着了。
這一切是真實的,不是我的幻想,而是確確實實發生過的事,就在昨晚。
可是,現在又是怎麼回事,我應該躺在香香的牀上,看着她,看着她家的天花板和窗戶。而此刻,當我醒來,卻發現自己獨自一人蓋着條毛毯躺在小樹林裡的長椅上,就象個流浪漢。
我要去找香香。
我抓起毛毯,離開了這片小樹林,穿過林間小徑,驚起了幾隻飛鳥,它們撲扇着翅膀,發出羽毛的聲響飛向天空。清晨的林間籠罩着一層薄霧,我踏着露水走上了一條更寬闊些的石子路。這裡還有一個池塘,有些紅sè的魚正在水裡遊着,我通過一座跨越池塘的木橋,看到了一堵圍牆。透過圍牆,我能看到牆外面的幾棟高層建築。還好,我現在至少可以確定自己不是在荒郊野外了。
沿着圍牆,我見到了一扇門,門關着,我打不開,我明白,這裡應該是一個市區的小公園。我在一片樹叢裡等了一個多小時,公園終於開門了,我從大門裡走了出去,公園賣票的人顯然大吃一驚,他來不及叫我停下來,我已經走到馬路上了。
我看了看路牌,這裡應該是徐彙區,離香香的家不遠。
我來到了昨晚我來過的地方,寬闊的巷子,一棟小樓的三層,我敲了門。
沒人開門。
再敲,我敲了很久,整棟小樓都可以聽到我急促有力的敲門聲。也許她出去了?
忽然隔壁另外一扇門打開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婆走了出來。
“別敲了,你是來租房子的吧。”老太婆說。
“不是,我是來找人的。”
“你是說那個小姑娘啊,她今天早上已經搬走了。”
“這怎麼可能,昨天晚上——”後面那句“我還在這裡過夜”的話我沒敢說出來。
“搬走了就是搬走了,今天早上八點,搬場公司來搬走的,她還給我結清了房租。你不信我開門給你看看。”說着,老太婆從掏出了一串鑰匙打開了門。
我衝了進去,房間裡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留下,房間裡只剩下一股淡淡的香味,沒錯,我不會記錯的,我還記得這裡牆壁和天花板,就是這裡。
她爲什麼搬走呢?
“阿婆,請問你知不知她搬到哪裡去了。”
“我哪裡知道。”老太婆不耐煩地回答。
“那麼她是什麼時候租這房子的?”
“去年九月吧。”
“那她在這裡租房子是不是該到派出所去登記的?”我知道這個可能xìng不大,儘管的確有這樣的規定。
“喂,你什麼意思啊,你是來查戶口的啊,去去去,”老太婆把我向外推了一把,接着嘴裡嘟嘟囔囔地:“小赤佬,不正經。”
我知道在這裡是問不出什麼了,我走出了這棟小樓,再回頭望望那個小陽臺,我突然感到了自己的無助。
香香,你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