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書文直接轉身進了屋子,周玉蓉跺腳,“奶,你說啥話呢,哥都夠心塞的了。”
孟氏撇撇嘴,看了眼王桂花,又道:“你這不孝的媳婦,看見這事兒也不知道攔着點,那些肉可都沒了……”
孟氏不捨得朝着孫子孫女發火,也不能朝着兒子發火,只得朝着一直溫軟脾性的王桂花發火。
周祥瑞皺眉,“娘,你少說幾句,趕緊回屋去。”
孟氏撇撇嘴進了屋子,周祥瑞看着王桂花,輕聲道:“桂花,你別往心裡去……”
王桂花點點頭,“哎!”
周玉蓉拿了圍巾將腦袋和脖子一併圍起來,道:“爹,娘,我去一趟雲莘家裡。”
周祥瑞點點頭,“你去跟雲莘好生說說,別弄得兩家都不好。”
周玉蓉點點頭,“我知道。”
周玉蓉去了雲家,雲莘在院子裡跟雲森一起鼓搗着乾柴火,周玉蓉進了門,喚了一聲,“雲莘?”
雲莘擡頭,就看見周玉蓉站在門口,雲莘笑笑,急忙過去將周玉蓉往屋子裡拉。
周玉蓉進了屋子,坐在炕上,道:“楊嬸兒,雲莘,我這次來可就是爲了我奶的事兒,我爹說了,人老了總是糊塗點,你們可別往心裡去,這事兒我爹孃都知道,不怪你們,大哥糊塗了,可我爹不糊塗,我爹心裡明白兒着呢!”
雲莘點頭,笑笑,“玉蓉,你回去傳句話,就說關係咋樣,心裡有數,周叔和桂花嬸子幫我們家的那些,我們都是沒齒難忘,書文哥的事兒,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周玉蓉嘆口氣,握着雲莘的手,“雲莘,我哥是有點糊塗,說到底也是害怕錢玲玲她二叔真的動手腳,我哥自恃學問好,如果真的沒考上,也就被笑話透了……所以你別怨我哥……”
雲莘心底一頓,點點頭,“我不怨!”
她不怨,不是因爲不恨,而是因爲不值得,不在乎,她本身對周書文沒有感情,所以他要做什麼,她也並不感到氣憤。
周玉蓉又跟雲莘說了一會兒的話,將錢家來退婚的事情說了,雲莘驚訝,“啥?錢玲玲捨得放棄這麼好的機會?”
周玉蓉點點頭,“誰知道呢?我說啊,她就是嫌棄我哥丟人了,錢玲玲自小嬌生慣養的,最是好面子了,哎,也不說了,我哥反正還沒有行成人禮,以後再說吧。”
雲莘點點頭,周玉蓉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見已經快黑了,便道:“雲莘,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回了。”
楊慧蘭看了看天色,道:“這黑燈瞎火的,你也別自己回去,讓幺兒她大哥送送你吧。”
周玉蓉包好了圍巾,略帶羞澀的看了雲森一眼,笑着道:“不用了楊嬸兒,我自己能回去。”
楊慧蘭笑笑,跟着走了出去,衝着正在洗手的雲森道:“森兒你去送送你玉蓉妹妹。”
雲森點點頭,也不說話,回屋拿了件大棉襖套上,就出了門。
周玉蓉走着,就聽見身後一陣腳步聲,周玉蓉笑笑,有些不好意思,轉頭故意承讓道:“雲大哥,你不必送我的,我一會兒就回家了。”
雲森搖搖頭,語氣沒有多大的起伏,“沒事,我送送你吧。”
兩人靜默無言,慢慢的往回走着,周玉蓉心中帶着想法,終是忍不住,開口道:“雲大哥,你回去也幫忙勸勸雲莘,別往心裡去啊。”
雲森點點頭。
周玉蓉往前走了幾步,站穩了身子,道:“雲大哥,你回吧,瞧,我家就在前頭呢,一會子天都黑透了,你回去也看不清路。”
雲森搖搖頭,“沒事兒,你一個姑娘家,還是把你送回去吧。”
周玉蓉笑笑,正要往前走的時候,卻從角落裡忽然蹦出來一個黑影,直直的從周玉蓉的腳邊躥了過去。
周玉蓉嚇得驚聲尖叫,雲森急忙上前幾步,周玉蓉嚇得轉身一頭扎進了雲森的懷裡,身子哆嗦着,“有鬼……有鬼啊……”
雲森一愣,急忙伸手抱住周玉蓉的身子,往旁邊退了幾步,等到穩定下來,雲森這才定睛細看,只見一隻小野貓正趴在不遠處的樹下,舔着地上的東西。
雲森咳了咳,“周姑娘,沒有鬼,是隻野貓……”
周玉蓉不相信,怎麼也不肯退出來,死死的抱着雲森的身子,雲森只得不敢動彈,心中念着非禮勿視,不再言語。
好一會兒,周玉蓉才戰戰兢兢的擡起頭來,四處看了看,雲森輕聲道:“你看,是隻野貓而已。”
周玉蓉看了看,也發現了那隻小野貓,心中有些不好意思,周玉蓉急忙抽離了雲森的懷抱,站定身子,臉色羞紅。
雲森生的好看,她前幾天注意到了,就偷偷的喜歡上了,如今再看雲森的君子之行,比那胡亂找女人回家的劉信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想到這,周玉蓉故意歪了一下身子,雲森急忙伸手接住,周玉蓉擡頭,觸及雲森英俊的容顏,心頭忍不住‘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雲森察覺了周玉蓉眼中的深情款款,神色有些尷尬,扶正了周玉蓉的身子,道:“你沒事吧?”
周玉蓉整理了衣服,接着夜色掩蓋自己的窘態,磕磕絆絆道:“雲大哥,我沒事……那我先回去了,你不用送了。”
雲森點點頭,看着周玉蓉走了進家門。
回了家,楊慧蘭問道:“森兒,把玉蓉送回去了啊?”
雲森點點頭。
楊慧蘭笑了笑,拿了熱水來給幾人準備洗臉洗腳。
這邊周玉蓉回了家,孟氏正端着碗在喝湯,王桂花在一旁收拾盤子,周玉蓉回來一見,急忙上前去幫忙,王桂花道:“你別動,娘來幹就好。”
孟氏撇着嘴,“幹就幹吧,這大姑娘養這麼大要是連點活都不能幹,豈不是白養了,這沒幾年就要嫁出去成人家的媳婦了,趁着沒出門啊,趕緊在家裡好好幹活。”
王桂花臉色不濟,卻不敢說話,只是動作加快,將盤子一併收拾了,準備端出去洗了。
豈料動作太快了,王桂花手下一滑,一堆的盤子就飛了出去,直接摔在地上。
‘噼裡啪啦’的聲音傳來,周玉蓉嚇得急忙退後幾步。
孟氏一愣,隨即放下碗站起身子來,上前幾步看了看,哀嘆道:“作孽呦!我們老周家怎麼就娶了這麼一個敗家的媳婦兒啊,王氏,你這是要造反吶?”
王桂花紅着臉,低頭去撿地上的碎片,聽見響聲的周祥瑞從屋子裡走了出來,一見這情景,周祥瑞黑了臉,上前一把拉起王桂花的手臂,“撿什麼撿?玉蓉,你去拿笤帚來,掃了扔出去。”
周玉蓉點頭,孟氏看着兒子護着媳婦兒,氣得眉頭突突的跳,重重的磕了磕手裡的柺杖,怒道:“老大,你看看你這敗家的媳婦兒,這一大堆的碗都摔了,這得多少錢啊……”
周祥瑞看着地上的碗,又道:“娘,您少說幾句吧,桂花這幾天身子一直不舒服,做事兒也是會不得力,幾個碗摔就摔了,您也別說了……”
周祥瑞說着,伸手試了試王桂花的額頭,推了她一把,“進屋子去歇着去,讓玉蓉收拾了。”
王桂花點點頭,孟氏見王桂花進了屋子,氣得跳腳,“你個敗家的娘們兒,趕緊回來幹活,嬌滴滴的歇啥歇啊?還以爲我們老周家娶的是千金大小姐不成?”
周玉蓉憋着氣,她性子直爽,這時候再也忍不住,“奶,您別說了!”
孟氏氣得發瘋,轉身一巴掌打在周玉蓉臉上,“小兔崽子,敢跟你奶犟嘴了!”
周祥瑞冷臉,“娘,您幹嘛呢?”
孟氏氣得不行,“老大,你虧得是個里正,咋的這麼窩囊廢呢,被一個娘們吆三喝四的,連你弟弟一半都跟不上,你看你弟弟,在鎮子上開個酒館,幾個兒子了,你呢,這輩子就守着這麼一個娘們兒過着,娘都替你丟人!”
周祥瑞聽了這話,嘆口氣道:“娘,桂花一開始資助咱們家吃喝,那時候咱家多窮,桂花做的那一切,兒子記在心裡不敢忘,所以兒子已經決定,這輩子都不會再娶別的小妾!娘要是心裡不舒服,覺得在這裡住的不好,那就回二弟那裡去吧。”
孟氏大怒,“我呸!”
說着,孟氏卻是也說不上來什麼具體的道理,未免自己臉上無光,孟氏便轉了身,匆匆的收拾了行禮,“好,老大,你有種,竟然把你自己親孃往外趕,那好,我就去你二弟家裡住着,你這輩子都別來見我!”
說着,便拿着包袱走了出去。
周祥瑞嘆口氣,伸手推了推王桂花的身子,“進去歇着吧,我來收拾就好。”
王桂花眼底泛着眼淚,點點頭,沒做聲的進了屋子去。
周玉蓉看着孟氏走出了門,氣得眼中涌上了一抹戾色,狠狠得咬緊了牙關。
翌日一早,雲莘起了牀,今天是跟墨司臨約好要去鎮子上看店面的日子,雲莘十分期待,早早的起了牀。
雲莘穿鞋下了炕,撩開簾子見雲萍正在燒火,雲萍見雲莘來了,笑了笑,“小弟起來了?今天不是得去鎮子上?”
雲莘點點頭,雲森將打來的水從外頭拎進來倒在盆裡,笑道:“小弟,你去的話,我跟你一起吧?”
雲莘輕笑,“好啊,大哥也幫着參謀參謀。”
楊慧蘭揭開了鍋蓋,舀了熱水出來,道:“那你們可小心着點,森兒,你弟弟跟那位公子熟悉,你做啥事就跟着你弟就行,別自己個兒說錯了話,惹得公子不高興,知道了嗎?”
雲森點點頭。
洗了臉,這邊的飯也熟了,早上做的是一鍋米湯,楊慧蘭放了不少的米,還算是稠稠的,一人一個大的地瓜,香甜的很。
雲莘吃着大地瓜喝着米粥,感覺無比的滿足,穿越而來,自己都是吃不飽喝不足的狀態,如今難得守得雲開見月明,能過上好日子了,真是太開心了。
吃了飯,雲莘便跟雲森一起出了門,去找墨司臨。
兩人沿着田壟一路去了墨司臨的宅子,雲莘小跑上前叩了叩門。
不一會兒,門便‘吱呀’一聲開了,項叔笑眯眯着,“雲家兩兄弟來了啊?趕緊進來暖和暖和吧。”
雲莘笑笑,“謝謝項叔。”
進了屋子,至軒正剛從墨司臨的臥房出來,雲莘笑道:“小哥哥,公子吃完了嗎?”
至軒笑笑,“剛吃呢,咱們坐下等等吧。”
雲莘點點頭,裡頭的墨司臨聽見腳步聲和說話聲,頓了頓,道:“雲莘——”
他的聲音清潤如玉,像是上好的玉石被潺潺流水所經過之時,發出的低沉悅耳的聲音一樣,在這寒冬臘月裡,這種聲音帶着些許的暖意,雲莘急忙站起身子,“公子,小的在!”
墨司臨輕笑,嘴角微微勾起,“進來吧。”
雲莘看了看至軒,又看了眼雲森,使了個眼色,便推門走了進去。
雲莘關好門,轉身便見墨司臨寬厚的背影,雲莘頓了頓,走了過去在墨司臨的對面坐下,甜甜的笑着道:“公子!”
墨司臨點頭,“吃吧。”
桌上擺了十幾道小點心,甜的鹹的都有,雲莘一愣,笑着道:“謝謝公子。”
說着,拿着筷子吃了起來。
雖是吃過了,可這麼好吃的點心擺在眼前,不吃可不是她的風格。
墨司臨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臉,道:“你最近似乎又清減了一些。”
雲莘皺眉,“有嗎?我這幾天吃的多,感覺自己都胖了呢……”
墨司臨輕笑,見她孩子氣的伸手捏着自己的臉頰,又拼命往嘴巴里塞着東西,墨司臨感覺心裡軟軟的,連帶說話的語氣都溫柔了不少。
“慢點吃,一會子坐馬車去,很快的,你彆着急。”
雲莘點頭,吃了一會兒,把面前的幾盤子都掃光了,才點頭心滿意足道:“飽了!”
墨司臨看了看,點頭道:“至軒。”
門應聲而開,至軒走進來,“少爺,啥事啊?”
墨司臨道:“裝幾盤點心帶着。”
至軒點點頭。
幾人上了馬車,墨司臨卻是對雲森道:“沒吃飯的話,可以吃點點心。”
雲森急忙搖頭,“多謝公子,小的吃過了。”
墨司臨皺眉,“吃過了?”
說着,疑惑的看向雲莘,雲莘不好意思的笑笑,“公子,您讓小的吃,小的哪敢不從啊?”
墨司臨神色有些訝異,上了馬車,雲莘坐在簾子處,雲森和至軒在車轅上坐着,在外頭駕車。
墨司臨咳了咳,“雲莘,你的飯量倒是不小!我以爲你沒吃早飯……”
雲莘嘿嘿的笑了幾聲,“都怪公子的點心太美味了!”
說着,雲莘輕笑了幾聲,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墨司臨見她臉色紅紅的,如此看去,雖只能看見一個側顏,卻仍是如此賞心悅目,墨司臨心中變得暖暖的,覺得此刻的雲莘,雖然其貌不揚,可偏偏就是有一股子致命的吸引力。
墨司臨左手扣在右手大拇指上摸了摸上頭的玉扳指,道:“雲莘,你考慮何時搬來與我同住?”
雲莘一愣,急忙轉身看向墨司臨,“我爹還在鎮子上沒回來,這分家之事,還得等他回來,在尋一個合適的機會纔好呢。”
墨司臨點點頭,見她說起此事來眉頭微微皺起,便柔聲道:“你不必擔心,若是需要幫忙,來找我就是了。”
雲莘點點頭,甜甜的笑着,“謝謝公子。”
她沒有注意到,墨司臨不知不覺中已經改變了說話的口氣和用詞,以前總是開口閉口‘本公子’‘本少爺’,如今卻是一個‘我’字就帶過。
馬車駛入了鎮子上,雲莘聽見聲音,忍不住撩起簾子來看,此時正是年根,街上到處都是買東西的人和擺滿了兩邊的小商販,雲莘看着,自言自語道:“田西鎮地方雖小,可這人卻是都不窮,經濟也還算是富裕啊。”
墨司臨點點頭,“此地雖然地方小,卻是通往全國不同縣城的交通中心,水路,陸路,都是要經過這裡,所以,田西鎮算是個交通樞紐,承接着各處的商人客人,鎮子上的酒樓和客棧生意都是最好的,其次別的生意也要比普通的縣城要好。”
雲莘聽着墨司臨分析着,點着頭,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那我們在這裡開店的話,肯定會生意火爆的。”
墨司臨沒做聲,只是轉頭看着外面的景色。
至軒駕着車到了一家茶樓前停下,道:“少爺,咱們到了。”
墨司臨點點頭,至軒撩開轎簾,搬來了輪椅扶着墨司臨坐上,雲莘急忙推着墨司臨進了去。
這是一家名爲‘清心茶坊’的茶樓,茶樓共有三層,裝飾的大方得體,十分的雅緻,門口的小夥計見了墨司臨,急忙恭敬的上前彎腰,“少爺來了!”
墨司臨點點頭,雲莘一愣,看樣子這間茶樓是墨司臨的,果然是土豪啊。
幾人進了茶樓,雲莘便見茶樓中央處擺着一個巨大的展示臺,上面擺着各色的茶葉名稱,讓人一眼就可以看到。
茶樓中縈繞着淡淡的茶香,絲竹之聲輕飄飄的從透明的簾子中飄出,正是四五個手執琵琶的女子在輕聲彈着,雲莘不自覺得點點頭,這裡果然不錯。
正在這時,一個穿青色衣衫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見了墨司臨,中年男子急忙拱手,語氣恭敬道:“少爺!”
墨司臨點點頭,“何林,準備一間雅間。”
被喚作中年男子的何林點點頭,伸手道:“雅間已經準備好了,少爺請來吧。”
雲莘推着墨司臨去了雅間,門一打開,屋子裡燃着絲絲嫋嫋的薰香,十分的怡人。
墨司臨指了指方向,雲莘急忙推着走了過去,身後的小夥計端上了香茶和精緻的點心,擺在了桌子上。
雲莘瞧着那點心做的十分討喜,忍不住伸手去拈了一塊在嘴裡,一邊嚼着一邊道:“公子,我幫您嚐嚐……”
一旁的夥計和何林都看十分驚訝,墨司臨卻是一臉的淡然,伸手拿了另一種樣式的遞給雲莘,“再試試這個,哪個更好些?”
雲莘接過來吃了,搖頭晃腦,指了指道:“這個吧!”
墨司臨點點頭,伸手拿起來吃了一塊,身後衆人都是瞠目結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時候,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門被推開,何林看了來人,急忙道:“少爺,是金堂老師傅來了。”
墨司臨點點頭,金堂端着茶盤走了進來,先給墨司臨行禮,緊接着便將茶盤放在桌上。
金堂留着一臉花白的鬍子,面色恭敬的問道:“少爺,茶樓裡剛製出了一些新鮮的紅茶,少爺可想試試?”
墨司臨點頭。
金堂見墨司臨點頭,便伸手拿了茶葉餅,在碗底放好,隨即將茶壺中的沸水倒入其中,緊接着便將茶水倒出,又是倒入溫水,這才遞給墨司臨。
墨司臨喝了一口,感覺香氣撲鼻,身後的雲莘卻微微皺眉,換了一下站姿。
墨司臨耳力極好,察覺到雲莘的動作,墨司臨放下茶杯,道:“怎麼?你可有什麼異議?”
雲莘搖頭,咬着脣道:“公子,您體質偏寒,飲用紅茶應是最好不過,只是這冬季,若是再加幾種東西進去,會更好。”
墨司臨挑眉,“哦?依你之見,應該加什麼?”
雲莘輕笑,“薑汁,桂皮。”
墨司臨一頓,那金堂卻皺眉,“往紅茶里加薑汁桂皮?老朽可是第一次聽說,這好茶便是滋味獨到,單單是茶葉本身便是無上的清心,這些東西可不是跟做菜一樣,加調料纔好的。”
雲莘輕笑,“老師傅,你可曾試過往茶葉里加別的東西?”
金堂搖頭,“沒有!”
雲莘笑笑,“那就是了,你從未試過,爲何這樣一口咬定說它不可以加呢?無知的人不是不聰明,而是從來不願意去嘗試,只一味的憑藉自己的主觀做決定,這可不是明智的舉動。”
金堂向來心高氣傲,如今被雲莘這樣的一番話說完,氣得鬍子都翹了起來,“小子,你這般說話,簡直是沒教養!”
雲莘但笑不語,金堂一旁的徒弟李勝急忙上前一步,“哪裡來的鄉野無知小毛頭,竟然敢這樣跟我師父說話,小子,你可知我師父,是江北這一帶最著名的茶藝師!”
雲莘咬脣,一雙晶亮的眸子看向兩人,“是麼?我不知道呢,我只知道,真正的茶藝師,是憑本事說話,而不是憑這些虛名強詞奪理!”
金堂和李勝被雲莘的話給震懾到,身後的墨司臨卻忽然道:“你既是這樣說,那你便試試。”
雲莘點頭,上前去重新取了一套茶具,動作熟練的用水煮沸,又將茶葉餅放入碗裡,緊接着醒茶,輕輕晃動,又加了一旁至軒拿上來的薑汁和桂皮,這才遞給墨司臨,又拿了一碗遞給金堂。
墨司臨端着碗,看着碗中的景色,茶湯清透細膩,薑汁與桂皮的味道帶着淡淡的香氣,與茶葉本身的香味相融合,十分的相得益彰。
墨司臨輕輕地抿了一口,果然入口的滋味兒更加香醇,墨司臨的眉頭漸漸的舒緩開來,點頭道:“不錯不錯,金師傅,你覺得呢?”
金堂早就被雲莘的泡茶動作所震驚到,那種嫺熟的動作,以及眉眼中的自信,讓金堂心裡越發的沒底。
喝了一口茶,金堂也是震驚無比,只得咬着牙道:“老朽自愧不如!”
墨司臨揮揮手,“你下去吧。”
一衆人走了出去,雲莘坐在繡凳上拈着點心吃,墨司臨卻道:“雲莘,你瞧着剛纔的金師傅,如何?”
雲莘撇嘴,“不怎麼樣!”
墨司臨挑眉,端着茶碗輕抿了一口,“怎麼說?”
雲莘咬脣,托腮看着墨司臨,“愛茶之人,大多是清心寡慾,尤其是這種茶藝師,他又是年長的茶藝師,更是應該心態平和纔是,可是他卻不同,眉宇間滿是算計和高傲,一張臉上寫滿了急功近利,我莫名的不喜,所以剛纔忍不住跟他嗆聲,更何況,他說的根本沒有道理,這茶加了薑汁桂皮,是不是更好了?”
墨司臨輕笑,“沒想到,你還有觀人面色知人心底的本事?”
雲莘輕笑,眨眨眼睛,“相由心生!”
墨司臨一頓,見她神色輕快,臉頰上帶着淡淡的紅暈,碎髮調皮的搭在額前,隨着窗子透進來的陽光輕快的跳躍,此刻的雲莘,猶如山間的精靈一般嬌俏可愛,讓墨司臨心下一陣恍惚,竟是一時不知身在何處。
雲莘吃着點心,這時候,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至軒推門進來,面色尷尬道:“少爺,表小姐來了。”
雲莘一愣,“表小姐?什麼表小姐啊?”
墨司臨皺眉,臉上的神色不悅,“她怎麼來了?”
至軒點點頭,“許是茶樓裡有人走漏了風聲。”
墨司臨皺眉,“不見!”
至軒點頭,剛想出去通報,就聽見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一陣柔柔的女聲傳來,“至軒,大少爺在嗎?”
雲莘忍不住渾身一陣激靈,這個聲音,真是碉堡了!
她活了兩世,還是第一次聽見這種溫柔*的聲音,由此聲音而想象,這女子該是如此絕色啊。
至軒急忙退後一步,緊接着兩個身影就走了進來,前頭一女子穿一身滾了粉邊兒的白色衣裙,頭戴同色珍珠步搖,墨發柔順的披在肩上,一張小臉秀麗婉約,當真是絕色大美女啊。
身後的丫頭扶着女子走進來,女子一見墨司臨,隨即臉上的神情更加興奮,急忙上前幾步,行禮道:“雨兒見過大少爺。”
墨司臨不語,伸手端了茶碗喝茶,當做是看不見一樣。
那女子起身,柔柔的看着墨司臨,眼中的溫柔幾乎要將一直偷瞄的雲莘給溺斃了。
白蓮雨見墨司臨不搭理自己,卻是不惱,輕移蓮步上前,伸手給墨司臨倒茶。
墨司臨將杯子微微撤後,“你也會斟茶?”
白蓮雨急忙道:“雨兒知道大少爺喜歡,所以苦心練習……”
墨司臨卻不聽,直接道:“本公子喝不慣你斟的茶。”
說着,轉頭看向雲莘,“還不過來倒茶?”
雲莘一愣,急忙上前,接過了白蓮雨手裡的茶壺,給墨司臨倒上。
白蓮雨委屈的看着墨司臨,看了看雲莘,輕聲道:“你先出去吧。”
雲莘一頓,還沒反應呢,這邊墨司臨就開口,“站着別動!”
白蓮雨一愣,隨即委屈的看着墨司臨,“大少爺,雨兒有些心裡話想跟您單獨說……”
墨司臨喝了一口茶,“本公子不想聽,而且沒工夫聽。”
說着,放下茶杯,“至軒,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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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軒點頭,急忙打開門,雲莘便推着墨司臨出了屋子。
白蓮雨在身後追了幾步,追上了墨司臨的身前,“大少爺,您果真這麼恨雨兒嗎,這麼多年了,雨兒對您的心意,您應該知道的……”
說着,白蓮雨的眼中都有了淚珠,咬着脣楚楚可憐的看着墨司臨。
墨司臨皺眉,“本公子最討厭的就是心口不一的人,你若是還在本公子面前出現,那就是自找不爽,還不趕緊讓開!”
白蓮雨本以爲自己的眼淚能夠打動墨司臨,卻不料聽到的是墨司臨這般無情嫌惡的話語,白蓮雨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哭着跑了出去。
至軒站在一旁,嘆氣的搖搖頭,雲莘也是特別不忍,這麼漂亮的女人,全天下也就墨司臨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墨司臨挑眉,“怎麼?你也想試試?還不推!”
雲莘急忙點頭,扮了個鬼臉,推着墨司臨下樓去。
出了門,墨司臨道:“旁邊那家店面,本就是酒樓,只不過原來的老闆不做了,被我買了下來,本想做茶樓生意,如今想來你的點子也不錯,便先交給你試試,如何?”
雲莘擡頭看了看,見一旁有一間空的店面,規模還不小,便推着墨司臨走了進去。
至軒上前開了門,雲莘推着墨司臨走了進去,這間店面空間不小,裡頭雖然空蕩蕩的,卻仍不難看出其中的空間很大,雲莘十分開心,推着墨司臨四處走着,道:“公子,您真的放心把這麼大的店面交給我嗎?”
墨司臨挑眉,“你不想要?”
雲莘急忙搖頭,“不是不是……小的是受寵若驚了啊!”
推着墨司臨去了一旁的桌子旁,雲莘道:“這也快中午了,小的給您做點午飯吧。”
墨司臨欣然應允。
雲莘笑笑,跟雲森一起去了後廚。
後廚裡乾乾淨淨的,食材什麼的也有,雲莘取了米來淘乾淨下鍋,準備做飯糰,豈料一轉眼,雲莘就看見一旁放置着一大塊的鐵板,雲莘一愣,隨即計上心頭,轉頭笑着對雲森道:“大哥,趕緊跟我一塊兒把這鐵板搬上來。”
雲森不明所以,卻還是跟雲莘一起將鐵板搬了上來,雲莘左看右看,從一旁的爐子裡找了些炭火,放在鐵板下的凹槽裡,將鐵板擦洗乾淨,這會子鐵板便慢慢的熱了,雲莘大喜過望,沒想到這麼快,看來這塊鐵板的導熱性比較好,正適合做鐵板燒呢。
雲莘將肉拿了出來切好,上鐵板兩面煎,又弄了鐵板炒飯,雲森看着雲莘忙活着,好奇道:“小弟,你這是做的啥啊?在鐵板上面做飯,能好吃嗎?”
雲莘笑嘻嘻着,“放心吧大哥,肯定能好吃的。”
說着,雲莘又弄了些青菜和調味料在上面,拿了鍋蓋蓋好,等了一會兒,估摸着快熟了,雲莘便拿來盤子,將炒飯和煎肉盛了出來。
墨司臨看着面前的炒飯和煎肉,輕笑,“怎的沒做飯糰?”
雲莘咬脣笑着,“公子,這炒飯和煎肉可不是一般的,是我特別做的,別有風味哦,不信您試試。”
墨司臨一聽雲莘這樣說,頗有興趣的夾了一筷煎肉吃了,煎肉上泛着金黃的顏色,雲莘還淋了些醬汁在上頭,肉質鮮嫩無比,一口下去,肉中的湯汁和醬汁的完美融合,讓墨司臨忍不住勾脣,“不錯的味道,果然是別有風味。”
雲莘咬脣,輕笑道:“公子,這個叫做鐵板燒,是在鐵板上做出來的,底下放上炭火,很簡單的,以後我們的店面開業了,主打就用飯糰和鐵板燒,肯定能大火的。”
墨司臨點頭,道:“如此,我便讓人將這裡收拾出來,選一個吉日,開業吧。”
雲莘興奮的點頭,墨司臨又道:“你是掌櫃的,我是東家,這裡的事情全權交由你負責,不過每天都要跟我彙報各類大事,知道了嗎?”
雲莘急忙興奮的點頭。
如此一耽擱,便已經是下午了,至軒鎖好門,跟雲森一起將墨司臨擡上了馬車,雲莘也坐了進去,幾人便準備動身回家。
雲莘托腮,吃着盤子裡的點心,笑道:“公子,那位表小姐,是誰啊?”
墨司臨臉色不悅,“我姑姑的女兒。”
雲莘點點頭,又八卦道:“長得那麼漂亮,看樣子比我大幾歲吧?”
墨司臨不做聲,雲莘又靠近了幾分,道:“公子,這表小姐可是喜歡你呢,可惜了啊,她不知道您喜歡的是男人,真是癡心錯付……”
墨司臨臉色有些不好看起來,低頭見雲莘正趴在桌子上吃着點心,墨司臨頓了頓,道:“你如何知道我喜歡的是男人?”
雲莘不做聲,低頭看着面前的點心盤子上的花樣。
墨司臨皺眉,“我從未說過自己喜歡男子,難道你就不懷疑?爲何我處處幫你處處容你,難道我就是個愛多管閒事的人不成?你說她癡心錯付?我的心在你身上,你又何嘗不是看不到?”
墨司臨說完,馬車內便陷入了一片寂靜。
微風吹起轎簾,讓墨司臨本來有些紅暈的臉上漸漸變得清明,他看了眼仍然不做聲的雲莘,心裡慢慢緊張起來。
自己已經把話說得這麼明白了,她爲何還是不說話,難不成這丫頭是看不上自己?
一股深深的無力感襲來,墨司臨有些懊惱,也有些煩躁,他後悔自己爲何說了這些話,若是不說,起碼不必如同現在一般緊張。
又等了一會兒,雲莘還是沒反應,墨司臨忍不住了,開口道:“雲莘,你幹嘛不說話?”
雲莘仍是沒反應,墨司臨皺眉,伸手去動了動雲莘的手臂,卻見她一點反應也沒有,墨司臨一愣,隨即探過身子去看,卻見雲莘正閉着眼睛,趴在桌上睡着。
她沒聽見!
意識到這一點,墨司臨感覺渾身的肌肉全部放鬆了,可是放鬆之後,墨司臨又感覺一些懊惱。
伸手撫了撫雲莘的臉頰,墨司臨拿了一牀毯子給她蓋好,知道雲莘許是累了,墨司臨看着她的睡顏,忍不住輕輕勾脣。
他從不知道,自己竟然會喜歡這麼一個小丫頭,有時迷糊有時精明,有時笨笨的有時很聰明,那一句‘我心裡有你’不知道多少次到了嘴邊,卻都是被她給堵了回來,這一次好不容易說出來了,她卻又是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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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司臨心中有些煩躁,卻是在看見雲莘的睡顏時慢慢的沉靜了下來,他的指腹輕輕的劃過雲莘的臉頰,想起她平日裡在自己面前一顰一笑的樣子,墨司臨忍不住勾脣,心情明朗了許多。
馬車緩緩的駛回了紅藥村,到了宅子,雲莘還沒醒,至軒撩開簾子,墨司臨伸手比劃了一下,“去宅子裡拿個暖爐出來。”
至軒一看雲莘在睡着,便急忙點頭,回了宅子。
不一會兒,至軒便抱出了一個大暖爐來,墨司臨將馬車四周掩好,又讓至軒將馬車的門關上,暖爐便將這狹小的空間烘烤的暖暖和和的。
墨司臨攏了袖子,歪着頭靠在膝上看着雲莘的睡顏,感覺時間靜止在此刻,也是好的。
不知過了多久,雲莘感覺自己的胳膊有點麻麻的,便困難的睜開眼睛看了看,墨司臨正與她相對,一雙墨色的眸子柔柔的看着她,當中所帶的璀璨光芒,讓雲莘一時間愣住,看得呆了眼睛。
墨司臨見她睜眼,脣角微勾,“你醒了?”
雲莘急忙直起身子,揉着胳膊,這纔想起了自己竟是睡在了馬車上。
摸到自己身上的毯子,感覺到馬車裡的溫度,雲莘一愣,隨即道:“公子,您在這陪我?還準備了這些……”
墨司臨點點頭,也不做聲。
雲莘看了看墨司臨,見他神色淡淡,俊秀的臉上帶着點點柔和,一點也不像平日裡冷冰冰的樣子,雲莘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被墨司臨那又萌又軟眼神給融化了,忍不住臉上紅了紅,急忙低下了頭去。
墨司臨雙手抱着膝蓋,腦袋擱在手臂上,看着雲莘紅了臉頰,心中竊喜,故意道:“雲莘,你怎麼了?還沒睡醒?”
雲莘急忙搖頭,伸手摸摸自己的臉頰,“公子……都晚了……小的先回去了……”
說着,急忙直起身子,卻不料忘記了自己正在馬車裡,頭一下子撞上了車廂頂上。
“唔……”雲莘痛的眼淚都流出來了,墨司臨伸手拉過她的手臂,湊近看着雲莘,“痛不痛?”
雲莘點點頭,伸手捂着額頭,墨司臨輕笑,“本公子是洪水猛獸不成?跟我待在一起,就這麼害怕?”
邊說着,墨司臨邊伸手去拿下雲莘的手,食指和中指湊上了額頭的紅腫處,輕輕的揉着。
雲莘呼吸微滯,緊緊的抿着脣,她跟墨司臨靠的很近,近到她都能看清楚墨司臨肌膚上細小的汗毛,他的五官真的很完美,隔得近了,他身上淡淡的菩提子香味傳來,雲莘覺得有些迷醉。
剛纔的那一眼,雲莘感覺自己的心忽然慌亂起來,所以才慌忙準備逃離,這種感覺是她以前從未有過的,包括那一次與他同睡醒來,都沒有這種臉紅心跳的感覺。
雲莘心內忐忑不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墨司臨比她高很多,雲莘低着頭,像是一隻受傷迷路的小獸,瑟縮在他的懷裡。
墨司臨伸手揉了揉,輕聲問道:“怎麼樣?好點了沒?”
雲莘點點頭,咬着脣低頭不做聲。
墨司臨輕笑,卻是不準備拿開手,而是直接伸手撫上了她的秀髮,張開五指順入其中。
雲莘感覺自己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牙齒都在上下的打顫,可是墨司臨卻絲毫沒有要停手的意思,手下的動作越發的輕柔起來。
雲莘哆嗦着,結結巴巴道:“公……公子……”
墨司臨輕笑,“嗯?”
要命啊!
雲心死死的掐住大腿上的肉,這個死基佬的聲音,能不能不要這麼性感,他喜歡男人,儘管對着男人去放電就是了,幹嘛要來誘惑自己,難道他不知道,這種聲音真是要醉死人了嘛!
雲莘咬着脣,“公子……小的……小的要回家了!”
墨司臨輕笑,抽出手來,摸着下巴看着雲莘,邪魅的笑道:“雲莘,你害怕?”
雲莘搖頭,又點頭。
墨司臨伸手,輕輕的捏住雲莘的下巴,雲莘牙齒打着顫,“公……公子……容小的再提醒您一遍……小的是女子……女子咳咳……”
墨司臨輕笑,也不說話,身子卻慢慢的往前靠,雲莘嚇得一愣一愣的,急忙往後躲,沒留意身下,一下子躺在毯子上。
還沒等她爬起來,墨司臨就傾身而上,雙手撐在雲莘的腦袋兩側,含笑低頭看着她。
雲莘睜大眼睛,“公子,您……有話就說……這樣子……”
墨司臨輕笑,“雲莘,你好像不夠聰明!”
雲莘一愣,墨司臨卻緩緩低頭,雲莘嚇得呼吸都停止了。
他他他……這是要吻自己嗎?
不行不行,自己還小啊,而且他喜歡的是男人,現在也只不過是把自己當做男人而已!
雲莘腦中蹦出無數個念頭讓自己反抗,卻在看見墨司臨眼神的一瞬間都化作虛無。
他的眼睛好漂亮,墨色的瞳孔像是上好的黑曜石一般,在這狹小的空間裡,映放出繁星一般璀璨的光芒,當中的深情款款,讓雲莘一顆心都被融化,她默默地想,若這個男人能喜歡自己,那自己便是無比幸運的吧。
眼看着脣便要碰上,雲莘輕輕的閉上了眼睛,此時外頭卻傳來一陣腳步聲,至軒敲了敲馬車上的門,小聲道:“公子,小的來給您換個暖爐……”
雲莘一驚,急忙側過臉去,躲開了墨司臨的脣,墨司臨也是沒有繼續,起身整理了衣服,打開了車廂的門。
至軒捧着暖爐進來,笑道:“雲家小子醒了啊?”
雲莘點點頭,至軒看見墨司臨的臉色不好,也不敢多說話,急忙放下暖爐就關上門走遠了。
雲莘紅着臉,抱着膝蓋也不敢做聲,墨司臨看着雲莘,見她可憐兮兮的蜷縮着身子,頓了一會兒還是道:“不是說要回家?”
雲莘一愣,擡頭看向墨司臨,墨司臨被她這一眼看過來,感覺心中柔軟了幾分,上前拉過她的手臂,猛地將她抱在懷裡。
雲莘一愣,卻也沒有躲開,他的胸膛硬硬的,卻溫暖無比,雙臂摟住她的身子,能最大程度的將她整個的抱進去,雲莘有些詫異,嘴角卻不知不覺中翹起來,輕輕地將臉貼在了墨司臨的懷裡。
墨司臨滿足的嘆息一聲,終於抱到了她,感覺比想象中的還要好許多,墨司臨忍不住勾脣,就聽雲莘道:“公子,您是不是也很寂寞,所以明知小的是女子還是選擇留在您身邊幫您解悶,不過公子放心,小的不會怪您的。”
因爲她心裡也希望能多靠近一點啊,墨司臨這麼傲嬌這麼冷漠,每次靠近,卻還是會被溫暖,所以當做替代就替代吧,雲莘笑笑,大不了做一對好基友,也是不錯的。
墨司臨輕笑,“雲莘,既然你這麼想,那你以後就留在本公子身邊,沒有我的話,你不能隨便離開,知道了嗎?”
雲莘皺眉,從墨司臨的懷裡抽出身子來,看着墨司臨,“公子,我又不是您的奴才!”
墨司臨挑眉,“嚴格意義上,你我是主僕關係,酒樓都交給你了,你卻連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都不肯答應我?”
雲莘聽墨司臨都這樣說了,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想着現在還有求於他呢,雲莘便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就是了。”
墨司臨彎脣微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這種如沐春風般的笑容恍的雲莘心頭一陣悸動,急忙低下頭去。
下了馬車,墨司臨瞧着她身上的披風,道:“你只有這一件?”
雲莘摸摸身上的披風,點點頭,“這還是公子給的呢……很暖和!”
墨司臨抿脣,“怎麼說以後也要常出去拋頭露面的,也不能只一件衣服,進來隨我拿幾件,都是男裝,你可以放心穿。”
雲莘點點頭,伸手推着墨司臨走了進去。
雲森和至軒坐在外堂烤着暖爐,至軒略通詩書,正拿着書本教着雲森識字,雲莘見了,急忙跑上前,笑道:“小哥哥,我大哥資質怎麼樣?”
至軒笑笑,“雲家大郎很聰明啊,以前也是識字的,只是認不全,現在再多看看書,想必中個秀才不成問題啊!”
雲莘一愣,隨即笑了起來,“真的啊?”
至軒點點頭,雲森紅着臉,撓撓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沒有……”
墨司臨咳了幾聲,“還不進來!”
雲莘吐吐舌頭,衝雲森眨眨眼睛,便推着墨司臨進了內室。
墨司臨指了指箱子那裡,道:“你去看看,挑幾件合適的拿走。”
雲莘點頭,跑過去打開箱子,箱子裡滿滿的都是嶄新的衣物,青色的黑色的銀白色的都有,雲莘拿起一件長衫來,比劃了一下,笑道:“公子,這衣服正和我身呢!”
墨司臨眼神柔和,點點頭,“合身就拿着,放這裡也是要做抹布的。”
雲莘一喜,高興的點頭。
這個老闆不冷啊,雖然嘴巴毒舌了一點,可好歹福利待遇真心不錯啊,有吃的有拿的有錢拿,還時不時的送衣服。
門外的至軒聽了,忍不住冷汗,明明是千叮嚀萬囑咐讓自己去繡閣裡吩咐做出這些衣裳來,卻還嘴硬說不拿走就留作抹布,這個少爺,真是太彆扭了。
雲莘不知道其中內情,喜滋滋的挑着,拿來一塊大方布鋪在地上,將箱子裡的衣服一股腦的全部收了起來。
將包袱打結好背在身上,雲莘笑道:“多謝公子。”
墨司臨勾脣,“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吧,去外頭拿一盞燈籠。”
雲莘笑笑,點點頭,“那公子,明天見嘍。”
墨司臨點點頭。
雲莘揹着包袱出了門,雲森見了,急忙接了過來,至軒提了一盞燈籠遞給雲莘,道:“明兒個可還來啊。”
雲莘點點頭,“小哥哥,多謝你教我大哥認字了,趕明兒個我做些好吃的給你。”
至軒急忙搖頭,“使不得使不得,舉手之勞何足掛齒,雲家小子,趕緊回去吧。”
雲莘笑笑,提着燈籠走在前頭,跟雲森一起出了宅子的門。
至軒擦擦汗,乖乖,這雲莘要是真的做了菜給自己,自己只怕是有命看沒命吃啊!
至軒關了門,囑咐項叔做晚飯,至軒便進了內室,給墨司臨打了熱水來沐浴。
墨司臨起身,去了屏風後的浴桶裡,至軒整理着衣裳,道:“少爺,剛信鴿來了,冷顏已經查清楚了,中午的事情,正是金堂的徒弟李勝出去說的,好像還經過了二少爺的手。”
墨司臨輕挑眉頭,嘴邊帶着些微的笑意,“哦?墨成均?”
至軒點頭,“少爺,有消息來,那霖銀苑的幕後東家,正是二少爺。”
墨司臨微笑,倚着木桶的邊緣,輕聲道:“這個墨成均,有點意思。”
說着,墨司臨擦了擦身子,道:“去告訴冷顏,密切注視着,一舉一動都先告訴我,不可輕舉妄動。”
至軒點頭。
墨司臨勾脣,墨家啊,好久不見了呢。
雲莘和雲森回了家,楊慧蘭已經做好了晚飯,雲莘一看,竟是大個頭的地瓜,雲莘急忙道:“娘,這哪來的?早上不都吃完了嗎?”
楊慧蘭點頭,“你跟森兒走了,一個老人家送來的,說是姓項,我本來不收,可他非扔下,就走了。”
雲莘笑着點頭,“沒事的娘,收下吧,這是項叔,是那位公子宅子裡的管家。”
楊慧蘭這才恍然大悟,雲萍往盆裡倒着熱水,道:“這位公子人可真好啊,這一陣子可幫了咱們家不少的忙呢,娘,改天咱們得去好好謝謝人家。”
楊慧蘭點點頭,雲莘洗了臉,上炕去吃飯,這會子天色還沒黑,雲莘道:“娘,咱們手上也有些閒錢了,本來是想留着明年買種子的,可我這酒樓一起來,咱們就不必種那些地了,我想着大哥明年都十五了,咱們村的男孩子十二三的都啓蒙了,大哥也該去學堂了。”
雲森一愣,急忙嚥下了嘴裡的飯,“不用不用……俺不去……多費錢啊……”
雲莘皺眉,“大哥,你別這麼說,人人都能去得,爲何你去不得?”
說着,又道:“娘,咱們的日子會慢慢好起來的,你看,現在咱們每頓吃的也好了,一天三頓飯了,以後莘兒會努力賺更多的錢養活你們,但是咱們不能只有錢,還得讓大哥懂學問,這樣纔不會被別人看不起。”
楊慧蘭點點頭,“哎,幺兒說的對,娘同意。”
說着,楊慧蘭下了炕去,從薄皮箱子裡翻了翻,翻出一個布包來,上炕來打開,將裡面的銅錢全部倒在炕上。
雲萍喝着疙瘩湯,咂舌道:“娘,你咋的有這麼多錢啊?”
楊慧蘭點點頭,“這是你們的親姥姥留給孃的,娘一直沒花,也沒告訴別人,這些加上幺兒上次攢下的,一共就這麼多。”
雲莘快速的數了數,道:“有五十個銅板。”
楊慧蘭點頭,“想來應該是夠交學費的了。”
雲莘吃了地瓜,又咕嘟咕嘟的喝下一大碗的疙瘩湯,這才抹了把嘴巴,道:“娘,這時候天色還早着,我跟大哥一起去一趟村子學堂找找顧先生,看看能不能定下,要是定下,就讓大哥明年開春就去。”
楊慧蘭點點頭,將銅板包起來遞給雲莘,“那你可小心着點。”
雲莘點點頭。
雲莘和雲森包的嚴嚴實實的出了門,雲森道:“小弟,俺咋覺得有些緊張呢?”
雲莘笑笑,道:“緊張啥啊?村子裡比大哥小的好多都去學堂了,大哥也該去了呢,再說了,那學堂裡的顧先生是個好人,我瞧着他平日裡也沒什麼脾氣,是個好相處的,大哥你這麼聰明,顧先生肯定會喜歡你的。”
雲森被雲莘的幾句話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心裡卻也慢慢的放鬆下來,腳步輕快的跟着雲莘往村子的學堂走去。
紅藥村的學堂建在村子的最東頭,而云家在最西頭,兩人步行了好一會兒,纔到了學堂門口。
雲莘站在學堂門口,看着頂上掛着的牌匾,上面的字體龍飛鳳舞,十分瀟灑,正寫着,‘儒林書院’四個大字。
以前這裡有箇舊學堂,是村裡的一個老者經營着,後來就變成了這樣子,新學堂剛建起來沒幾年,建學堂的是個外鄉客,不知什麼原因來到這裡紮根了,這學堂也不算簡陋,卻只有一個先生,就是那個建學堂的外鄉客,外鄉客名叫顧南之,人很好,脾氣也好,學問也很高,村子裡的人都十分的尊敬他。
雲莘上前敲了敲門,“有人在嗎?”
裡頭傳來一陣推門的腳步聲,一個溫潤的聲音傳來,“誰?”
緊接着,門便被打開,穿着棉服的顧南之出現在雲莘眼前。
他大約二十五六的年紀,生的一張清秀的面龐,濃眉大眼,雖是行色匆匆,卻難掩那股子怡人的書卷氣。
雲莘急忙笑笑,“顧先生,我是這村兒的,老雲家的幺子。”
顧南之看了看,似乎是想起來了,急忙道:“外頭冷,趕緊進來吧。”
雲莘點頭,拉着雲森走了進去。
顧南之關上門,伸手道:“進屋子吧。”
雲莘點點頭,走了進去,顧南之拿着煤勾撥了撥爐子裡的火,又拿了茶杯來倒茶,這才坐下,道:“不知二位前來找顧某,所爲何事?”
雲莘輕笑,“顧先生,我大哥今年十四過年十五了,按理說早該啓蒙了,可顧先生也該知道,我家裡窮,飯都吃不上了哪還有錢上學堂呢,這不我們家去年也攢了一些錢,所以想來問問先生,還能不能收下我大哥,如果可以的話,要多少錢學費?”
顧南之點點頭,看了看雲森,道:“十五的年紀啓蒙確實晚點,只不過學問靠的是勤奮和天資,我可以收下,這學費若是你們困難,也不必先拿出來,什麼時候有什麼時候給都成,都是一個村子裡的,不必這麼客氣。”
他眉間帶着真誠,眼神十分的誠懇,雲莘心中一動,竟是被感動了。
這不是施捨也不是可憐,而是顧南之真真正正的心意。
雲莘起身,朝着顧南之彎腰,“先生,多謝您的好意,只不過您也不容易,也要吃飯花錢不是?這樣吧,您就說,入學需要交多少錢,我們一定會想辦法的。”
顧南之見雲莘這般說,輕聲的笑了笑,“是顧某人唐突了,沒有顧忌到你們的想法,這樣吧,一般學子入學需交五十個銅板,你們就交四十個吧。”
雲莘笑笑,知道顧南之是以爲自己生氣了,埋怨他沒有顧忌自己的自尊心,也不說破,從兜裡拿了錢出來數給顧南之。
顧南之沒看,直接收下來,道:“既然定下,那便明年開春直接來就是了,我們學堂定下的開學時間是正月裡十八,記下了到時候直接來就是了。”
雲莘點點頭,笑道:“多謝顧先生。”
顧南之點點頭,雲莘起身,“既然說好了,那我們就先走了,先生您留步。”
顧南之點頭,起身去送他們,直將兩人送出了門,又站着看了一會兒,纔回了門。
雲莘跟雲森走出了街道,雲莘笑道:“大哥,這位顧先生可真是個好脾氣的人啊。”
雲森點點頭,“小弟,這下子花了四十個銅板,大哥心裡總覺得不是滋味兒的,依着咱家的條件,這些錢可不是那麼容易的,我……”
雲莘輕笑,用手臂撞了撞雲森的身子,道:“大哥,你說啥話呢?咱們家其實就你一個男丁,當然要指望你光宗耀祖啦,大哥你放心,我會努力賺錢的,一定可以養活全家的。”
雲森聽了,越發覺得心裡不舒服,“小弟,大哥真是沒有臉……我是長子,卻讓你賺錢養活全家,還拿錢供我上學,我真是……”
雲莘輕笑,“大哥,你好好讀書,以後考個官老爺回來,這不就是給我還有大姐和娘臉上增光嗎?”
雲森點點頭,“我一定會的,小弟,我會努力的。”
雲莘笑着點點頭。
兩人往前走了幾步,正好經過周祥瑞的家裡,雲莘本來想進去看看周玉蓉的,卻又想到周書文也在,便收住了腳步,不想進去了。
正在此時,周家的大門卻是‘吱呀’一聲開了,一臉羞澀泛着紅暈的雲敏嬌滴滴的走了出來,身後還跟着一臉溫柔的周書文。
雲敏一出門,就看見了雲莘和雲森,當先皺眉鄙夷道:“呦,這不是雲家小災星嗎?聽說長本事了,三叔沒在家裡,就跟那個水性楊花的蕩婦一起不敬長輩了?怎麼,這麼沒禮道沒人性的人,還配的出來晃悠嗎?”
雲莘冷笑,站穩了身子,轉身看着雲敏,“你再說一句試試?”
雲敏被雲莘的笑容給刺激到,想起別人說的,雲莘認識一個大官,那個大官還幫了他,雲敏心裡格外的不舒服,雲莘就是個災星,哪裡比得上自己,可他爲何能認識大官,他是雲家的恥辱,全紅藥村的人都知道他是災星,憑啥他比自己還好?
雲敏咬牙,“可不就是嘛?不知廉恥的蕩婦跟小災星……啊!”
“啪!”
雲莘一巴掌甩在了雲敏臉上。
雲敏捂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雲莘,“你……你……”
雲莘冷笑,“怎麼?說啊,你再說一句!”
雲敏捂着臉,眼淚簌簌的掉落,一旁的周書文見了,急忙上前,“雲莘,你這是幹啥?”
說着,站在雲敏身邊,對雲莘怒目相向。
雲莘冷笑,正要說話,身後的雲森就上前一步,擋在雲莘身前,伸手推了周書文肩膀一下,“周書文,你這是想咋的?”
周書文被雲森推得一個踉蹌,沒有站穩,雲敏擦擦淚,“雲森,你幹啥推書文哥哥?果然就是沒學問沒素質的人,書文哥哥學問這麼好,是萬萬不會跟你這種小人一般見識的。”
雲莘輕笑,“是麼?有學問?”
周書文看着雲莘,滿臉的失望,“雲莘,你怎麼變成了這樣,咄咄逼人,不可理喻,你看看你剛纔的態度,跟潑婦有什麼兩樣,敏兒是你妹妹,你怎麼能動手打她?你這樣子,跟那些潑皮流氓有什麼區別?”
雲莘冷笑,“我爲什麼打她?你他媽瞎了眼聾了耳朵沒看見沒聽見嗎?她罵我,罵我娘,周書文,我罵你娘你能慫包的裝作聽不到嗎?還是我得忍氣吞聲的說聲謝謝?她是我妹妹?你看看她剛纔說的那些話,哪一句當我是哥哥了?”
周書文被雲莘說的啞口無言,可是雲敏這次來周家是特地來安慰自己的,周書文看着雲敏的淚顏,心中又不舒服起來,“雲莘,你是大的,就該讓着小的!”
“讓你個頭啊!”雲莘冷聲,“周書文,你算是個什麼?你讓我讓着就讓着,你憑什麼,你有什麼資格?就憑你舔過屎?”
周書文臉色猛地白了下來,身子都在不停的哆嗦着。
雲敏氣得咬牙,“雲莘,你憑啥這麼說書文哥哥,都是你害得,你不但不認錯道歉,還這樣羞辱書文哥哥……”
雲莘冷笑,抱臂道:“真是神邏輯!我逼着周書文娶的錢玲玲?我逼着周書文去得罪太傅大人?我逼着他去舔屎?”
雲敏一愣,半天沒有話說,周書文鐵青着臉,“雲莘,夠了!事到如今,你知道爲什麼?我對你的心意,你更加知道!”
雲莘冷笑,“我謝謝你全家祖宗十八代!你趕緊給我把這心意收回去,我受不起也不想要,周書文,我們從此之後井水不犯河水,你少來提及什麼陳年往事,我這人記性不咋地,統統忘了!”
周書文一愣,沒想到雲莘會說出如此絕情的話來,周書文十分的傷心,過後就是濃濃的憤怒,“雲莘,你這是攀上了高枝,所以不稀罕我們這些貧民百姓了是吧?”
雲森氣急,上前揮拳就要打人,雲莘急忙上前攔住雲森的胳膊,“大哥不要!”
雲森咬着牙,“周書文,你給我聽好了,以後你要是還敢欺負我小弟,我就打死你!”
周書文咬着牙,卻也不做聲。
雲莘拉着雲森往回走,雲敏捂着臉委屈道:“書文哥哥,我說吧,雲莘這個災星,根本就是不顧及什麼情面了,傍上了大官,便耀武揚威了。”
周書文鐵青着臉,“敏兒,你先回去吧,我心裡有數了。”
雲敏點點頭,眼底掠過一絲竊喜,轉身走了回去。
周書文氣得渾身發抖,轉身回了家中。
周玉蓉和王桂花在屋子裡的炕上坐着,正和周祥瑞在說話,見周書文神色不好看,周玉蓉忙問道:“哥,你咋了?”
周書文搖搖頭,回了屋子去。
王桂花擔憂,“書文這孩子,心氣兒太高了,恐怕會難受一陣子呢。”
周祥瑞點點頭。
正在這時,大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着就是拍門聲。
周玉蓉下了炕,去開門,一打開門,竟然看見孟氏提着包袱站在門口。
周玉蓉沒好臉色,“奶,你咋回來了?”
孟氏面上倨傲,“你個小賠錢貨,你奶我回來不行啊,這是我家!”
說着,推了周玉蓉一把,進了屋子。
周祥瑞和王桂花聽見動靜,忙下了炕,孟氏走了進來,將包袱往炕上一甩,道:“你二弟酒鋪子裡忙,我尋思別給他添亂了,這不就回來了。”
周祥瑞沒做聲,還是有些生孟氏的氣,王桂花只好出來打圓場,“沒事沒事,娘你在這安心住着就成。”
孟氏冷哼一聲,想說幾句抱怨一下,卻看見周玉蓉和周祥瑞的臉色都不怎麼好,便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不再作聲了。
雲莘和雲森回了家,雲森道:“小弟,你別忘心裡去,周書文那個熊小子,滿嘴噴糞!”
雲莘笑笑,“大哥,謝謝你,剛纔多虧了你呢。”
雲森嘿嘿的笑了幾聲,伸手摸摸雲莘的腦袋,嘆口氣道:“小弟,大哥雖不是你親的,可大哥把你跟大姐,還有孃親,看的比親的還要親,小弟,大哥會好生保護你們的。”
雲莘聽着雲森的話,覺得心裡暖暖的,點點頭。
回了家,雲莘把話跟楊慧蘭說了,楊慧蘭笑着,“這下可好了,以後咱們家森兒也是學子了。”
雲莘笑着點頭,提了熱水出來洗了腳,幾人上了炕,圍着被子說話。
炕頭熱乎乎的,雲莘圍着被子,道:“娘,這還有一個多月就過年了,想來我爹也快回來了。”
楊慧蘭點點頭,雲莘道:“娘,咱們家如今的這些事兒,可不能告訴他!娘,您心裡有數嗎?”
楊慧蘭點頭,伸手攥着雲莘的手,“幺兒放心,娘心裡清清楚楚的了。”
雲莘點點頭,雲萍將被子鋪好,道:“趕緊睡吧。”
雲森去了西面的炕上,雲莘和雲萍楊慧蘭留在東屋的炕上,鑽了被窩。
一夜無夢,翌日一早雲莘醒的挺早的,起身之後,雲萍和楊慧蘭已經起來了,雲莘穿了衣服,疊好被子,便下了炕。
雲森打了水回來,見雲莘起來了,笑道:“小弟,出來洗臉吧。”
兩人洗了臉,楊慧蘭已經做好了飯,雲萍把飯端上炕,道:“娘,咱們後面的那塊草地裡可有些剩的蘿蔔呢,今兒個咱們去撿回來,打蘿蔔糕吃。”
楊慧蘭眼神一亮,拍拍大腿道:“哎?我咋的忘了呢,萍兒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那些蘿蔔在地裡,別被人撿去了!”
雲莘疑惑,“娘,啥蘿蔔啊?”
楊慧蘭笑道:“咱們屋後面的那塊草地,不是種了白菜蘿蔔嗎,上陣子你姑非得來拿些,我跟你大姐留了個心眼兒,藏了些蘿蔔在地裡,誰想着藏着藏着自己都忘了……”
雲莘輕笑,咬着筷子道:“啥樣的蘿蔔?青蘿蔔嗎?”
雲莘想起這裡的地質,貌似適合種青蘿蔔。
楊慧蘭點點頭,“可不就是青蘿蔔,幺兒,你記着小時候嗎,娘給你打蘿蔔糕,可好吃了。”
雲莘皺眉,正想着,雲萍就捂着嘴笑,道:“俺記着,俺記着,那時候小弟還小呢,咱家裡窮,娘省了玉米麪兒還弄了點臘肉回來,做了一盤子的蘿蔔糕,小弟吃的直打嗝。”
雲森也笑着,“俺也記着呢,小弟那會子還小,特別逗!”
雲莘抿脣笑,似乎也記了起來,那會子家裡窮的要命,可自己饞,便回來找楊慧蘭哭訴,大過年的,雲明虎搜光了家裡的錢拿出去喝酒徹夜不歸,楊慧蘭便給自己做了蘿蔔糕。
很可憐的幾個小蘿蔔糕,可自己還是吃的很開心,雲莘回憶着,感覺眼眶酸酸的,一行淚就流了出來。
楊慧蘭一愣,急忙伸手摟着雲莘,擔憂道:“幺兒,幺兒咋的哭了?”
雲萍和雲森也急忙止住了笑聲,擔憂的看着雲莘。
雲莘伸手擦擦淚,這具身子的感覺傳來,讓自己流了淚,應該是身子的主人想起以前,特別心酸吧。
雲莘笑笑,吸吸鼻子,道:“娘,我沒事,我只是想起以前咱們的日子,再看看現在,覺得特別不容易,特別心酸,不過現在咱們總是好了,以後都不用再過窮日子了。”
楊慧蘭點點頭,伸手摸着雲莘的腦袋,“哎!”
雲萍笑着,道:“娘,吃完飯咱們去地裡撿回來,攪上肉和菜再做幾籠吧!”
楊慧蘭點點頭,雲森舔舔舌頭,道:“以前沒覺得,現在吃的好點了,覺得人也饞了,娘可得多做些,我饞的很呢。”
一句話逗得幾人都是掩嘴笑,雲莘道:“娘,你可真得多做些,咱們做好了我端去給那位公子也嚐嚐,也算是禮尚往來。”
楊慧蘭不住的點頭。
吃完飯,一家人便拿着簍子去了後院的草地。
雲家屋子後面是一大片的菜地園子,都是村子裡的人分到的草地,大多數種了菜。
這時候還有幾個人在拿着簍子四處逛着,希望從地裡找出點什麼可以吃的東西來,畢竟不是每家都存夠了糧食的。
幾人去了自家的草地上,楊慧蘭看了看,指着一旁的小土坑道:“萍兒,是不是在這來着?”
雲萍搖搖頭,“俺記不得了,咱們挖挖試試。”
說着,蹲下身子拿着石頭挖了起來,雲莘和雲森見狀,也急忙撿了塊石頭開始挖。
挖了一會兒,果然看到了一點點的蘿蔔頭。
雲萍笑嘻嘻着伸手挖了挖,將蘿蔔挖了出來伸手拍乾淨了上面的土,咂舌道:“娘,這蘿蔔都凍了,不過也沒事兒,蒸出來一樣好吃!”
楊慧蘭點點頭,幾人順着坑一直挖,挖了小半簍子的蘿蔔出來。
不遠處拐着籃子的馬秀清和王氏也在到處尋找可以吃的東西,馬秀清一擡頭,就看見了楊慧蘭母子幾個正蹲在一起,似乎在挖着什麼一樣,馬秀清轉了轉眼珠子,道:“娘,您看那裡,是不是楊慧蘭那個小賤婦和那幾個小賤種啊?”
王氏擡起頭來看了看,果不其然看見楊慧蘭母子幾人正蹲在地裡,好像是在挖着什麼東西一樣。
王氏皺眉,“這一家子賤蹄子,又在幹什麼?”
馬秀清伸着脖子看了看,眼尖的瞅見了雲萍手裡捧着的蘿蔔頭,急忙壓低了聲音拽着王氏的胳膊道:“娘,他們是在挖糧食呢,好傢伙,還說什麼沒糧食來找咱們哭訴,合着他們是把糧食藏在了地裡,憋了這麼個心眼兒啊!”
王氏攏着袖子,忍不住大罵道:“楊慧蘭這個賤蹄子,心眼兒賊多!”
馬秀清撇着嘴,“可不就是呢,幸虧那時候咱們沒給他們糧食,要不然可就着了這賤人的道了!”
王氏叉腰,伸長了脖子去看,馬秀清慫恿道:“娘,這賤蹄子拿的糧食不少呢,這也太沒道理了,自己個兒關起門來吃,一點都不孝敬長輩們,這不是白眼狼,瞧不起咱們不是?”
王氏撇撇嘴,“俺倒是想去拿,可老大媳婦兒,你是不知道,上次俺跟妙兒去楊氏這賤人家裡拿籮筐篩子,這賤人厲害的很,那樣子,像是要吃人的瘋子一樣……媽媽呀,俺現在還嚇着呢!”
馬秀清眼珠子轉了轉,拍拍手道:“娘,你是婆婆,咋的還能被媳婦兒給嚇着,這可是沒道理呢,你看那孫婆子,家裡幾個媳婦不都是聽話的很嗎?還有二嬸嬸,底下兩個媳婦管的服服帖帖的,哪敢說一句不是啊?”
王氏聽得面上的神色格外不好看,一雙三角眼看着楊慧蘭幾人,像是恨不得用眼神殺死他們一樣。
馬秀清看王氏被自己說動了,急忙更加厲害的煽風點火,“娘,你可不能慣她這麼些毛病!要是習慣了,以後可指不定就不把您放在眼裡了,你看楊慧蘭底下那幾個小雜種,各個顯擺的很,我家敏兒還被這小災星給欺負了,不就是仗着自己認識個大官嗎!”
不得不承認馬秀清挑撥人的招數真是厲害,王氏一聽這話,心中更加氣憤,挎上籃子疾步朝着楊慧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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