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殊,唐國商山人。
少從名師,有天賦,及長,已宗師矣。
唐開皇三年,應闢入宮,爲皇庭供奉。
開皇十三年,於集賢閣論道謝如玉,晉大宗師,自此得道矣。
自從晉入大宗師境界以來,計殊再沒有經歷過今天這樣的生死存亡。
受謝如玉之請,隨他潛入漢京,歷經數年潛伏,終於成功把控漢宮禁衛,恰好左宮衛軍趙普有功,遷任兵部尚書,宮禁之內,被策反的李麟成爲最高的宮衛軍都督。
蘇路還在宮中的時候,雖然有兩位大宗師,兩位宗師坐鎮,宮衛軍大半都在掌握,謝如玉依舊不敢擅自啓動。
即便是蘇路去了克山,察驗新建成的石頭路,謝如玉依舊不敢啓動。
計殊有些瞧不上謝如玉,雖然他武功比自己高,謀略比自己強,但是這膽氣,實在是不怎麼樣。失了卵蛋的男子,還能被稱爲男子嗎。
想着國中流傳的這句話,計殊沒來由的想笑。
不過這笑隨即就被壓到肚子裡去了。
後來的事,證明謝如玉的擔憂是對的,即便蘇路離開,這漢京也不是隨便誰都能撒野的,哪怕是兩位大宗師坐鎮的唐國玄甲精銳。
趴在一處不知名的宮殿橫樑上,計殊把自己的忐忑不安全都嚥了下去。
原本已經大勢在望,漢國公主太后即將被擒,參謀府最重要的參軍也要被擒殺,中興四將鎮守京城的將軍已經重傷昏迷,除了拖住另外一位宗師將軍領隊的玄甲精銳的文將曹華,一切看起來似乎都盡在玄甲軍掌握。
沒想到這大勢在蘇路面前狗屁都不是。
轉眼間,飛臨宮禁的飛鳥撒下的如雨箭矢就把玄甲軍跟宮衛軍撲殺大半,後續跟進的弩炮更是如同天上撲下的雷霆,轉瞬就把剩下的一半給掃進了死亡之淵。
“藏起來,趁着蘇路看視王四的機會,給蘇路雷霆一擊,務必要擊殺蘇路。”
想着謝如玉臨陣前的交代,計殊的眼眶不禁紅了。
策反的宮衛軍,謝如璧、謝如眉、國中最精銳的玄甲軍,甚至他自己,原來都是幌子,都是自己這最後一擊的幌子。
謝如玉說的對,只要殺了蘇路,一切都是值得的。
沒有蘇路,高洋小王爺就能掃平漢國中興四將。
殺了蘇路。
夜幕降臨,禁軍清理着宮內的屍首與血污,到處都燃起了火把,照的整個宮禁如同白日一樣。
因爲宮內血氣太沖,怕衝撞了產後虛弱的李清跟小公主,蘇路沒有入宮。
蘇雲重傷,董靈也身上帶傷,孝感太后連驚帶嚇,整個人也有些不好,宮內的侍衛更是死了個乾淨。
禁衛迅速接掌了宮內的防務,統帶巡防營跟定北軍入城,四處搜索可能漏網的唐軍。
臨時搭起的帷帳內,六部大臣齊聚,四軍都督都到了。
“配合定驤衛,抓捕城內逆賊。”
“這次牽連甚廣,周平,你跟大理寺刑部配合,不要讓任何人漏網。”
“太后受到驚嚇,你們看着辦。”
蘇路吩咐了之後,揮手趕走了朝臣。
周元提醒着蘇路說了:
“王爺,宮禁曾經被逆賊控制,小心宮禁內可能潛藏着的唐國刺客。”
蘇路擺了擺手:“陸戰正統帶禁衛跟禁軍搜查宮禁,你放心就是了,把戶部打理好,這次右宮衛軍謀逆,牽連的官員之中,你戶部最多,你要把擔子擔起來。”
周元長身作揖:
“王爺放心,臣必不會讓平都督難做。”
蘇路揮了揮手,起身,招呼着服侍自己的太監小路子。
“走,跟我去看看王四。”
宮門口的血跡已經被沖洗乾淨,不過被弩箭刺穿的大窟窿還沒來得及縫補,數不清的禁軍來回奔忙。
各處舉火,照的行道上一片通明。
一路上,跪安的宮人此起彼伏,看着蘇路的目光裡滿是畏懼。
“以前就知道王爺會打仗,處事公正,現在才知道王爺也是心狠手辣。”
“是啊,那麼多人,說殺就殺,宮內的太監跟女官都不管,就命令弩炮營放箭。”
“血流成河啊,王爺也是狠人。”
幾個小太監暗暗的議論着,臉上滿是畏懼與害怕。
一旁隨侍的小太監就要轉身,被蘇路止住了。
“隨他們去吧,當時我下令放箭,確實射殺了不少宮人,也當得上一個心狠手辣。”
隨侍的小太監急忙辯解着說了:
“那也是沒有辦法啊,王爺,您若是不下令放箭,會死更多的衛軍跟禁軍,跟他們的命比起來,將士們的命就不是命了。”
“我小弟常說,講武堂教頭們常說一句話,用最少的死傷換取最大的勝利,王爺您若做的對,他們只是無知,不知道王爺您的用心。”
蘇路驚訝的看了小太監一眼:
“小路子,你竟然還有這樣的眼光,不簡單啊。”
“我聽說你是自願入宮的,爲什麼要入宮做太監呢?”
小路子打着燈籠,走在前面,回答着說了:
“家裡窮唄,雖然有王爺您的德政,但是我家孩子多,飯是能吃飽了,但是入學堂啊,讀書啊,幾個兄弟一分,家裡的錢就不夠用了。
我小弟靠上了講武堂,我入宮一月能賺五兩銀子,足夠小弟在講武堂讀書用度了。”
“王爺您不知道,我小弟可聰明瞭,從小跟着村頭退伍的魯二哥練的一手好拳腳,都快趕上我了。”
蘇路搖了搖頭:
“你若是用錢,也不需要入宮來啊,很多事兒都可以賺錢,修築石軌線,給官府做徭役,或者給商號裡當夥計,從軍,都能賺取不少銀錢。”
小路子聞言停了一停,笑嘻嘻的說着:
“其實我是想來給王爺您當貼身太監,學習高瞻總管的功夫,成爲跟高瞻總管一樣的大高手。”
“我小弟說過,只要王爺您好好的,俺們的好日子就能一直這樣,比唐國,齊國都要好的多。”
“王爺您不知道,齊國人的日子過的可苦了,我們村每年都有齊人逃難過來,偷俺們的地瓜跟土豆,那些齊人說,寧願死在漢國,也不要回去齊國了。”
小路子絮絮叨叨的說着,臉上堆滿了幸福的笑容。
前面就是王四養傷的地方,還沒到門口,就能聽到院子裡傳出的哼哼聲音,受傷的禁軍跟衛軍大半都搬到這院子裡來了,到處都是人聲。
小路子在門口站定,清了清嗓子,正要宣號的時候,一個暗影從門口陰影裡衝了出來。
寒光閃爍,一柄閃爍光華的斬刀錯過小路子,直撲蘇路面門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