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東京蟬鳴脆脆,綠意盎然。汽車川流不息,忙忙碌碌的人們在這個地方生活着。
青學樹蔭遮蓋的校門肅靜又安寧,不少小鳥在依舊車來車往的校門前活潑地飛起、落地。陽光很燦爛,一路從校門照入挺立的教學大樓裡。
明亮的玻璃任調皮的陽光灑進教室。老師絮絮的講課聲,學生們洪亮的朗讀聲,伴着翻書聲、寫字聲,讓整個校園很是生氣勃勃。
然而就在這樣極具生活氣息又明朗的上午,青學網球部的成員坐在各自的教室裡一邊聽老師的講課,一邊在心裡嘀咕不斷,就連平時漠然相處的越前也一手託着腮看着窗外沉思。自從手冢部長在一場莫名意外中平安回來,他嚴厲的領導手段更是加強了不少,恩,用桃城的話就是——簡直到了變本加厲的程度!就是整個學生會都人人聞之色變!
隊員們曾在私下裡討論,一致認爲海堂是臉色最難看的人,可沒想到手冢部長經歷一場意外後簡直超越了海堂的大便臉。一張英俊的面容整天黑雲罩頂,接着就是隊員倒黴,動不動被罰跑圈不說,還加大了練習量,每天晚上放學回家基本上是沾牀就能睡得天昏地暗。
最後乾經過精密分析,確定他們的手冢部長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不能說的事,而且,和感情沾邊的指數直達79%!
然而手冢絕對不是會自己說出口的主,英二鬧騰着要去開導部長讓他講出心事,大石連忙制止了他這個不要命的想法——憑着部長現在壞到極點的心情,英二要上去估計都屍骨無存了。
最後海堂“噓”了一聲,一雙蛇眼就看着不二。乾扶了扶反射亮光的眼鏡,不做聲。桃城還在莫名其妙中,越前就嘆了口氣,朝不二說道:“學長,擺脫你了。”
不二依舊笑得眉眼彎彎,漂亮的臉放射出水晶一樣的光華:“我試試吧。”
衆人這才鬆了口氣。
中午吃飯的時候,不二去了手冢的班上,和手冢說下午放學一起回家。手冢答是答應了,可那臉上依舊是面無表情的冷意。
下午上課的時候不二仔細回想了手冢的表情,心中越來越有種怪異感。手冢與其說是在生氣,還不如說是在悔恨什麼。於平常大相徑庭的情緒波動,讓他都能清晰地體會到那種錯失某種重要東西的懊悔和痛苦——痛苦?不二眯了眯眼,記筆記的手稍稍頓了頓。
講臺上的中年男老師依舊講得津津有味,粉筆不斷撞擊黑板,“沙沙”作響。
手冢失蹤的那些天究竟出了什麼事?雖然人是好好地回來了,可是心裡似乎已經有了傷口。可是,誰能夠讓一項堅不可摧的手冢受傷?不二僅僅是想到有人能讓手冢受傷就覺得滑稽,可現在手冢的表現讓他不得不懷疑。
有人讓你受傷了,手冢?
不二擡頭看向窗外對面的教學樓,同層的教室裡坐着密密的黑色校服學生,那個人就在裡面,或許正在認真聽課,或許,已經不住皺眉分神了吧。
看來是需要好好談一下了。不二的心情也低沉下來,彎彎的眉眼也放緩了弧度。
夏天的樹木十分蔥蘢,然而再蔥蘢,也不能遮住一眼望去成片的高樓大廈。手冢很明白,他現在回來了。
收拾揹包的手頓了頓,下一刻又像泄氣似地將書摔進了包裡。
“咚”地一聲引來了同學的側目,一看到班長那張陰沉的俊臉,他們幾乎是手忙腳亂地胡亂塞好揹包就奪門狂奔——天吶,手冢好可怕!再呆一秒估計那低氣壓都要把人壓成紙片!
不二一來就看到涌出教室逃命狀的同學,不由揣測手冢又在播散低氣壓,連忙加快腳步從拼命涌出的人羣裡擠進了手冢的教室。
整個教室早就已經空了,和門外擁堵的人潮成了鮮明對比。不二依舊微笑着上前,努力綻放陽光般的光芒驅散周圍的低氣壓。
“手冢,我們走吧。”
手冢點點頭,收拾好的揹包挎在肩上,看了眼不二,才邁步朝門外走去。
不二無奈地看着手冢的背影,趕緊跟上去。
兩人不發一言地並肩朝校門走去,一路上無數眼光或直接、或躲躲閃閃地投射過來,無不帶着探究和揣測,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充斥整個校園。
“你們看,手冢部長很學長的樣子!”
“不知道手冢學長究竟遇到了什麼……”
“哼,竟然敢對我們手冢學長下手,那些壞蛋就該關進監獄好好接受國家教育!”
“還好有不二學長——你們看,不二學長笑得好溫柔!”
“也就不二學長能安慰手冢學長了……”
手冢面色不變地繼續朝前走,其實心裡已經很不耐。從莫名其妙昏過去後,他一睜眼就看到了醫院的白色房頂,而身邊傳來的是母親焦急的呼喚。知道自己回來了,他半喜半憂——可能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那個高傲強大的妖怪了。這會不會是一個夢?手冢想過,可恢復視力的眼睛又告訴他那是真實的。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莫名其妙地到了那個世界,又莫名其妙地回來了。還有昏迷前看到的那冰冷到滿含殺意的金色眼睛——
手冢心臟陡地一緊,那樣的殺生丸,竟完全陌生而危險!
“手冢……手冢——”
手冢驀地回神,就看到不二正用擔憂的目光看着他。身邊車來車往,路旁行人不斷,原來已經出了校園了。
“你怎麼了?最近很不對勁。”
“……沒什麼。”
“你最近很焦躁。”很確定的語氣,讓手冢都沒法再掩飾。
“遇到了意外誰都會消沉幾天。”
“可你並不是會消極的人。手冢,你信得過我,就講出來。那次意外,你失蹤了五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已經說過了,在公園裡幫人找東西跌到了河裡,撞到石頭暈過去後被河水推到了下游——”
“手冢,你學不會說謊。”
手冢一怔,握緊了揹包的肩帶,沉默下來。
不二走着,仰頭看着上方變換不斷的樹冠,依舊笑得眉眼彎彎:“手冢,我們好久沒比賽了吧?我們來比賽一場吧。”
手冢疑惑地看向他,不二朝他笑笑:“如果我贏了,你就必須把事情說出來,怎麼樣?”
“沒必要。”手冢依舊面無表情。
“怎麼,怕輸了?”
手冢沉默了會兒,才問道:“不二,你相信鬼怪嗎?”
不二拂了拂額前的金棕色碎髮,彷彿不經意地回答:“我最得意科目就是文學。鬼怪,倒是有些興趣。”
手冢頓了頓,才答道:“好。”
一場比賽很激烈,不二幾乎是拿出看家本領,完全發揮了“天才不二”的所有臨場智慧。然而手冢的“手冢領域”也不是能輕易打破的,到最後戰鬥到天黑,不二才險險贏了手有舊傷的手冢。
天幕漆黑深邃,無數星辰極力突破工廠排放的廢氣想釋放自己的光芒。風隱隱在動,蟬鳴叫不息,整個城市已經進入了睡眠時間。
手冢躺在牀上,毫無睡意。一雙黑亮的丹鳳眼藉着月光閃出灼灼光亮。周圍寧靜一片,祖父和父母已經安睡。
回想起之前將一切說給不二聽後的情景,手冢都有些佩服不二的淡然了。不二隻是停下了笑,微皺了好看的眉。
或許他還需要時間來接受,這個時候只是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吧。想到能讓一直笑臉迎人的不二露出驚訝的表情,手冢還是有種滿足感的。
手冢微微放鬆了表情,思緒轉動,就輕輕仰頭看向窗外。
不知道在那一邊,他又在幹什麼。會不會因爲我的消失而難過?恐怕不會吧,那麼孤傲冷漠的妖怪,怎麼可能因爲一個人類而讓情緒起伏。
手冢有些自嘲地想笑,竟然在入夜後想着另一個男人,怎麼都覺得彆扭呢?可是心中涌動的思念早就將這點微末的彆扭沖刷得一乾二淨。整整一個星期了,七天,剛回來的震驚和狂喜早就已經淡去,餘留下的思念彷彿深海海藻一樣纏繞全身。動不動就會想起那流長的銀髮,深斂的金眸,血紅的金眸。最讓他揪心的,是空蕩的左臂——那麼完美孤高的妖怪,不應該有任何缺陷。
手冢不知道自己這種感情到底是什麼,但他清楚,自己變得不像自己了。從來冷靜的心開始不斷起伏,會揪緊,會生痛,會狂跳。而自己會暴怒,會害怕,還會害羞,這打破了他一貫的定性,讓他惶然,但內心實在的感覺,卻也喜歡,只要能一直相互陪着,該是多麼完美……
月光依舊照着,照得另一邊的世界清冷無比。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來幫我想想吧,我想CP青學的,但還沒打定主意是哪幾對。大家來幫我提提意見嘛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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