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兒,你做這些是不是想要……報仇?”南宮夏菡一直都在猶豫要不要問出口。
蘇慕凡輕笑,“夏菡,一向都很清楚我的性子的,我想你心裡應該已經有答案了吧。”
“我知道,只是對手未免太強大,我很擔心你。”跟那個人作對,能有幾分勝算?南宮夏菡有些擔心,可是她也知道凡兒從來都是一個不打無準備之仗的人。
蘇慕凡沉默了一下,輕然開口道:“殷澤沛心裡應該很矛盾吧?一邊是皇上,一邊是我們,他夾在中間,心裡一定是很難受的,這件事你們還是不要參與爲好,我不想讓殷澤沛爲難。”
“其實,就算他不說,我也知道,在這件事上,他的確是很爲難,他心裡也很不好受。”南宮夏菡輕嘆了一口氣,如果皇上沒有做出這些事情該有多好。
蘇慕凡輕握住南宮夏菡的手,“所以,這件事你們就不要參與了,不管我怎麼做,你們就只當一個旁觀者就好了。”
南宮夏菡看了一眼窗外滿目的蒼翠,“凡兒,你說如果我們一直停留在小時候該有多好。”同樣是在夷陵郡,那時候的自己簡單快樂,可是現在心中卻有萬般計較,就連跟凡兒多呆一段時間都不行,爲免皇上起疑心,未等澈兒滿月,自己跟澤就要離開這裡回到京城去,南宮夏菡心中有些難受,現在的自己再不能像以前那樣隨心所欲、爲所欲爲,再不是那個橫行街市的小霸王,如今,纔是真正地體會到什麼叫物是人非。
蘇慕凡順着南宮夏菡的目光看向窗外,那裡已是一派生機勃勃,蘇慕凡張了張口,卻終究什麼也沒有說。
因着擔心皇上會猜疑,南宮夏菡跟殷澤沛沒再夷陵郡呆幾天便是回去了,臨別之前,自然是一番難分難捨,殷澤沛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蘇慕凡面上含着淺淡的笑意,她的目光純淨,“澤,你是容疏最好的兄弟,我知道出了這樣的事情,你的心裡定是萬分爲難的,我不想你幫我,我希望你能置身事外。”
“抱歉。”殷澤沛的眼中滿是複雜,他知道這件事從頭至尾都是皇上的錯,可是皇上是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兄弟,而且從小到大,他對自己也很好,如果不是他的默許,自己也不能在皇宮中肆意而行那麼多年,他知道,蘇慕凡這次是一定要對付皇上的,他理解她,可是,卻難以權衡。
“你不必跟我說抱歉,如果容疏在的話,他也會這麼跟你說的,這本就是我們之間的事情,你沒有必要捲進來。”如果殷澤沛捲進來的話,這件事會變得更加的複雜,皇室之間的爭鬥原本就是給百姓們製造了很多話題,到那時殷澤沛只怕會被傳爲一個不顧兄弟之情奪取皇位之人,她並不想看到那樣的局面,如果讓他置身事外的話,他心裡或許會好過一些。
南宮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兒也是不捨,已經這麼久沒有見過面了,這纔剛相處了幾天,又要分離了,南宮夏菡握着南宮夫人的手,面上含着輕笑,“孃親,您就不用擔心我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從小到大隻有我欺負別人,哪有別人欺負我的份兒,我一定不會讓自己受委屈的。”
南宮夫人暗瞪了南宮夏菡一眼,“你啊,老實一點知不知道?千萬別闖禍。”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有分寸的。”孃親從小到大都是擔心自己會闖禍,其實現在的自己哪裡還有精力去闖禍。
蘇慕凡輕撫南宮夏菡的鬢邊散亂的頭髮,“夏菡,我們很快就會在京城再見的,你等着我。”
“好,我等着你。”她知道凡兒一旦下定決心做一件事,便不會回頭,不久以後,京城只怕是掀起一陣軒然大波,到那時,他們這些人只怕又是另外一番境遇了。
南宮夏菡和殷澤沛離開以後,蘇慕凡的日子便又是忙碌了起來,白天就是跟倉逍一起呆在他的藥房裡,現在她已經能熟練地說出各種常見的草藥還有毒物的特徵,以及它們的藥性,倉逍暗自感嘆,能用這麼快的速度掌握這些,凡兒還真是不簡單,蘇慕凡聽了也只是笑,只有心中有一股強烈的信念,做什麼都是很容易的。
剛開的藥鋪也已經上了正軌了,因着時常運送藥材的關係,倉逍也是想辦法想要消除蘇慕凡臉上的最後一點疤痕,在蘇慕凡認各種草藥的時候,他便是嘗試着研製各種藥膏看看能否徹底抹去蘇慕凡臉上的傷疤,不過,還真是有效果,雖然每天都要被幻薇盯着上藥,不過,慢慢的,她臉上的傷疤還真是逐漸變得淺而又淺了。
眼看着又到了炎炎夏日,蘇慕凡心中暗自決定,自己要回去桐定山莊一趟,一年了,還是沒有容疏的消息,自己想要再回到那個地方看看,或許他還在那裡等着自己呢,蘇慕凡心中這樣期冀着。
再次回到青華郡,這裡依舊是山明水秀,跟自己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一模一樣,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蘇慕凡抱着澈兒站在船頭,回想着去年自己跟容疏一起來青華郡時的場景,那時的自己還沒有預料到,會發生這麼大的變故。
懷裡小小的澈兒伸出手去抓蘇慕凡的青絲塞進嘴裡,被蘇慕凡扯了出來,小傢伙天生就一種鍥而不捨的精神,又是伸出手去抓,蘇慕凡輕嘆一聲,“你這小傢伙,好好的風景你不看,偏偏抓着我的頭髮不放幹什麼?”
“進船艙去吧,一會兒要受涼了。”琉亦狂從船艙裡走了出來,雖已近夏日了,但是這裡的風帶着些水氣還是有些涼的。
蘇慕凡輕笑,“已是夏日了,哪會吹吹風就會着涼,你們平常就是太寵着他了。”
琉亦狂面上浮起輕笑,心中暗道:我哪裡說的是澈兒。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想讓澈兒在這裡長大,我曾經跟容疏說過,這般山清水秀的地方養出來的人定也是明淨透徹的,可惜……”蘇慕凡臉色暗了一下,又接着道:“不過,夷陵郡也不錯啊,我跟夏菡都是在那裡長大的。”
琉亦狂看着一臉輕笑的蘇慕凡,心中卻是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這麼久以來,雖然她一直都是裝的好像什麼事都沒有,可是所有的人心裡都很清楚,她心裡一直都放不下殷容疏的事情,她堅信殷容疏還活着,可是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其實,這些日子以來,自己也一直暗地裡派人去尋找殷容疏的下落,炎暝也是從未放棄過尋找,還有皇上的那麼多士兵也是找了那麼久,可是結果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如果連他們這些人找了這麼久都找不到的話,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殷容疏已經死了,可是她一直都不肯接受這個事實,大家也只好順着她的意思,說殷容疏沒有死,也不知道到什麼時候她才明白,殷容疏已經回不來了。
再次回到桐定山莊,這裡已經被一把火給燒盡了,雖然早已想象過會是什麼樣子,可是直到親眼看到,蘇慕凡還是有些接受不了,炎暝跟幻薇心裡也不是滋味,這裡是他們從小長大的地方,一夕之間卻是被燒成了灰燼。
蘇慕凡沉聲道:“在燒掉這裡之前,那些官兵一定已經把這裡搜了個遍,皇上日思夜想的就是那枚血玉,可是他們註定是一無所獲。”因爲那枚血玉一直都在自己的身上。
“皇上想要把那些掌門人的死推到桐定山莊的身上,一把火燒了這裡,來個死無對證。”其實現在皇上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據他所知,現在的武林盟主就是皇上安插的一名傀儡,一切都是聽從朝廷的命令。
“其實不止是如此,這麼多年來,他不能動容疏的原因,就是顧忌道桐定山莊在江湖中的地位,他一定恨死了這裡,一把火燒個乾淨,他心裡纔會覺得舒服。”蘇慕凡看着滿目瘡痍的桐定山莊,自己一定會讓這裡恢復成原來的模樣的。
從桐定山莊上到山上去,將近一年過去了,這裡已經完全沒有了那天滿地血腥的痕跡,但是又有多少人知道,這裡灑滿了江湖中人的鮮血呢?一步步往上,蘇慕凡走到殷容疏曾經掉下去的地方,那一幕迅速在蘇慕凡的眼前閃過,她彷彿又看到了容疏滿身鮮血倒下去的模樣。
“你沒事吧?”琉亦狂看到蘇慕凡臉色蒼白的模樣,連忙接過她懷裡的澈兒。
蘇慕凡勉強扯起一抹笑意,“這一年來,你們問我最多的就是這句話,你沒事吧,我真的沒事,只是突然想起了容疏從這裡掉下去的那一幕。”
“夫人,天已經黑了,我們還是先下去吧。”幻薇輕聲道。
蘇慕凡幾人前去客棧的時候,恰好路過了殷容疏那時帶她去過的寺廟,蘇慕凡想起殷容疏曾經跟她說過,這裡的住持跟他算是忘年之交,還說他解籤解得很準,當年自己還曾經在這裡求過一支籤,既然路過了這裡,蘇慕凡便決定進去看看,心中總還懷着那麼幾分希望。
這寺廟也依舊是當時的模樣,廟裡的僧人聽說他們是來見住持的,便應道:“住持正在閉關,已經有將近一年沒有見過人了。”
蘇慕凡心中有些微微的失落,她還想着能向他問一問容疏的下落呢,“麻煩小師傅通傳一下,就說有故友的親人來訪。”
那小師傅臉上稍有猶豫,“那你們現在這裡等一下吧。”看着女子很是誠心相見住持的模樣,那小師傅也是不忍心。
那小師傅離開以後,琉亦狂輕聲道:“沒想到你還相信這些。”反正他是從來不相信這些鬼神之說的。
蘇慕凡微微一笑,“信則有,不信則無,單憑己心而已。”
沒多久,那小僧人便是回來了,“住持說請這位女施主進去,各位先在此等候片刻吧。”
蘇慕凡跟着那僧人來到了住持的禪房,房間裡有些昏暗,那住持在榻上盤腿閉目而坐,聽到有腳步聲傳來,便是睜開眼睛看向蘇慕凡,那雙彷彿看透了世事的眼睛裡依舊滿是悲憫。
“殷夫人,許久不見了,請坐吧。”那看起來慈眉善目的住持目光柔和地看着蘇慕凡,示意她坐下。
“多謝住持。”蘇慕凡輕然落座。
“將近一年未見,殷夫人可還好?”
蘇慕凡輕聲道:“我還好,只是容疏他……不知所蹤。”
那住持略沉吟了一下,“今日夫人來此處見老衲,可是爲了殷公子的事情?”
“容疏生前就屢次跟我說起,住持對世事看得透徹,解籤也是相當靈驗,正如住持所料,我此次前來,正是爲了容疏之事,容疏已經失蹤將近一年之久,至今是杳無音訊,還望住持能夠指點迷津。”蘇慕凡語氣誠懇。
“是殷公子謬讚了,老衲倒是沒有那麼大的本事,殷公子是吉是兇全看他的造化,這一點老衲也是無能爲力。”那住持略頓了一下,看着蘇慕凡輕聲道:“不管殷公子是吉是兇,夫人你都要善自保重,他在這世上最牽掛的就是夫人,莫讓殷公子的一番苦心白費。”
蘇慕凡聽聞住持的話,腦海裡突然有什麼驀地閃現出來,“去年容疏帶我來貴寺的那天,我求的那支籤應該是下籤吧?”她現在再回想起來,那段時間自己一直就覺得容疏有些奇怪,好像在不安什麼,可是自己問他,他總是敷衍過去,現在想想,正是從這間寺廟回去之後,容疏才變得有些奇怪的,而且那天,自己找主持解過籤之後,那住持有把容疏給單獨找了過去,不知道兩人說了些什麼,蘇慕凡突然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殷夫人,已經過去的事情,你何須再執着,你剩下的路還很長,不要讓過去的事情成爲你心中的阻礙。”
“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還望住持能夠據實以告。”他們兩個之間究竟說了些什麼,應該是跟自己求的那支簽有關的。
“殷夫人你何必如此執着,有些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再追究也沒有用了。”那住持的語氣裡有些無奈。
“出家人不打誑語,我只想知道我的那支籤是不是真的有什麼問題。”
只聽得那住持長長地嘆息一聲,“殷夫人說的不錯,出家人不打誑語,那天解籤的時候,我的確沒有跟夫人說實話。當天,你求的那支簽有凶煞之相,因着我與殷公子有多年私交,我便不忍心和盤托出,只是想要私下跟殷公子告誡一下,或許我當初那麼做就是錯的,不然的話……”那住持卻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轉了一個話題,“夫人本不應出現在這世上,卻因着靈魂的牽引來到了這裡,這本是有違天命之事,是要受到天罰的。夫人求的那支籤更是兇險非常,不僅夫人自己會喪命更會連累許多無辜之人,這些我都跟殷公子如實說了。”
蘇慕凡聽聞那住持的話後,久久愣怔,原來自己求的籤竟是那樣的,“那……後來的呢?爲什麼我沒有死,而容疏卻……”
“殷公子詢問我化解之法,這本是天機不能透漏的,可是老衲當時……”
“化解之法是什麼?”蘇慕凡心中的答案已經呼之欲出,可是她還是要固執地問個明白。
“以命換命。”
蘇慕凡出來的時候,整個人看起來都是有氣無力的樣子,整個人彷彿沒有了魂兒一般,恍恍惚惚的,眼看着就要站不穩,琉亦狂連忙上前扶住她,“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差?那住持跟你說什麼了?”
蘇慕凡彷彿沒有聽到琉亦狂的話一般,只是看向幻薇懷裡的澈兒,伸手去摸他的臉,然後淚水便是怎麼都止不住了,一開始還是無聲淚流,後來整個人都嚎啕大哭了起來,把琉亦狂個嚇得不輕,他還從來沒見過蘇慕凡哭得這麼悽慘過,也不知道這裡的住持究竟跟她說了些什麼。
等到他們回到客棧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蘇慕凡哭了很久之後,就自己一個人在那裡坐着,眼睛直直地盯着虛空的一處,不吃飯、不喝水、也不說話,在一旁陪着她的幻薇、琉亦狂還有炎暝都是很擔心。
就在蘇慕凡靜坐了很久之後,琉亦狂終究站起身來,走到她的面前,“蘇慕凡,你究竟怎麼了?心裡有什麼不舒服的你就說出來。”
蘇慕凡仍是無動於衷,琉亦狂慢慢蹲下去,強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輕柔,“有什麼話不要憋在心裡,說出來,我在聽。”
蘇慕凡的眼睛終於看向琉亦狂的臉,眼淚又是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容疏是替我而死的,本來在那場浩劫裡死去的人應該是我,我是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世上的人,消失的人應該是我,可是……以命換命,容疏用他的命換了我的,他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所以他纔會那麼不安,他說等處理好桐定山莊的事情之後,我們就找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生活,我抽的那支籤……住持早已告訴了他……我竟然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儘管蘇慕凡的話說得斷斷續續的,但是琉亦狂、幻薇還有倉逍都聽懂了,琉亦狂輕拍着蘇慕凡的後背,“這一切不過是巧合而已,不是你的錯,這世上哪有什麼以命換命之事?”
蘇慕凡搖頭,“他說得是對的,我是不應該出現在這世上的,應該消失的人是我。”
琉亦狂看着這樣的蘇慕凡只覺得束手無策,“好了,就算真的是這樣,你不是一直都堅信殷容疏還活着嗎?那我們繼續尋找他就是了,總有一天我們會找到他的。而且,你還有澈兒啊,他還這麼小,還需要你的照顧,你要堅強起來。”琉亦狂擔心萬一蘇慕凡要是想岔了,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那就……
蘇慕凡轉頭看向乖乖躺在幻薇懷裡的澈兒,她伸手示意幻薇把孩子抱過來,澈兒到蘇慕凡的懷裡之後,蘇慕凡的情緒明顯好轉了很多,那襁褓裡的孩子也是乖巧,也許是知道自己孃親心情不好,他便是笑着伸手去抓自己孃親的臉,笨拙的樣子看起來格外地可愛。蘇慕凡在澈兒的額上印下一吻,輕聲道:“你爹爹一定還活着,我們一定會找到他的。”在寺廟的時候,蘇慕凡請求那住持再爲她解一簽,想要問問容疏是否還活着,可是那住持告訴她,自從一年前,他跟容疏泄露了天機之後,他解的籤就一個都不靈了,所以這一年以來,他纔會閉關不再給人解籤,蘇慕凡也就只好作罷。
離開蘇慕凡房間的時候,琉亦狂特別囑咐幻薇一定要緊緊看着蘇慕凡,免得她一時想不開,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來,其實不用琉亦狂吩咐,幻薇也是擔憂,夫人這個狀態實在是讓人擔心,不過,很快他們就知道,他們的擔心是多餘的,除了那天的大哭之後,蘇慕凡便再也沒有表現出不正常的地方,在青華郡停留了幾天之後,他們幾人便是回到了夷陵郡。
回到夷陵郡之後,蘇慕凡就開始跟着倉逍一起在自家開的藥鋪裡坐診,因爲倉逍說了,很多事情能光是紙上談兵是沒有用的,跟在倉逍身邊一步步學着望聞問切,蘇慕凡的醫術也是有了很大的進步,時間久了,這夷陵郡的百姓便是知道這新開不久的安和藥鋪有一位面容俊俏的年輕大夫,旁邊還時時跟着一位絕美的女子,一時之間,這安和藥鋪便是名聲大噪,當然除了那些真正來看病的,也有很多人是來看熱鬧的,這女的嘛,是衝着女扮男裝的蘇慕凡來的,男的自然就是衝着跟在蘇慕凡身邊的幻薇來的,雖然幻薇整個人都冷冰冰的,但是也擋不住這些男子的愛慕之心,有些大膽的竟然公然在藥鋪裡給幻薇示愛,於是,蘇慕凡便是從幻薇的臉上看到了從未有過的尷尬。
當然,心疼幻薇久受騷擾的蘇慕凡也不能就這樣幹看着,於是那天在安和藥鋪的人都親耳聽到,那年輕英俊的大夫說一直跟在他身邊的那個女子是他的夫人,而且這兩個人連孩子都有了,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那些日日起來只爲一睹‘芳容’的年輕男女們備受打擊,以後也便不來湊這個熱鬧了,安和藥鋪在經歷一段時間的‘騷動’之後,總算是迴歸了平靜。
但是這件事還遠遠沒有結束,就在一天的清晨,有一羣官兵把安和藥鋪給層層包圍了起來,剛進藥鋪不久的蘇慕凡看到那些官府的士兵,心中猛地一緊,心中暗自猜測,難道是皇上知道了自己的蹤跡,他們是來抓自己的?
還未等她想明白,只見一身錦衣的男子帶着官兵便是衝了進來,幻薇見狀立刻擋在蘇慕凡的身前,轉瞬間已是拔劍而出,指向來人。
只見那身穿錦衣的年輕男子目光灼灼地看向幻薇,“別這麼生氣嘛,本少爺今天來這裡是有事要跟你們商量的。”說着便是找了個椅子坐下。
看到他這副姿態,蘇慕凡倒是鬆了一口氣,看來並不是皇上派來的人,蘇慕凡的臉色也是恢復自然,輕笑着看向來人,“不知這位公子一大早地興師動衆來這裡是有何貴幹?”看樣子就不是什麼好鳥,只怕是個麻煩。
“聽說你就是這安和藥鋪的東家?”那年輕的公子上下打量着蘇慕凡,語氣中甚是不屑,“就你這瘦弱的小身板,我說這位美人兒,你到底看上他什麼了?”
蘇慕凡刻意忽略他語氣中的輕蔑,臉上依舊是不變的溫和的笑意,“在下正是這安和藥鋪的掌櫃,不知這位公子來這裡究竟是有何貴幹?”
“我想要你的妻子跟我走。”那年輕的公子笑得邪魅,其中的意思已經不言而喻了。
幻薇的臉上閃過厭惡,如果不是擔心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的話,她早就一劍把這個無賴給殺了。
蘇慕凡輕笑,“這位公子的話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是要強搶民女嗎?”這人的派頭還真是比當年夏菡更勝一籌,夏菡要是在這裡的話,兩人只怕是要旗鼓相當一番了,想到這裡,蘇慕凡不禁笑了出來。
那公子看到蘇慕凡笑,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這人是有毛病還是怎麼回事兒?難道自己的話他沒有聽明白嗎?那公子有一種被人忽視的感覺,心情頓時就不爽了,“我說你笑什麼?”
“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可笑的事情,公子不必在意,你繼續說吧。”儘管這男子在裝作惡霸的樣子,可是蘇慕凡看得出他眼睛裡並沒有淫邪之意,這幾分可惡倒像是裝出來的,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
“什麼繼續說?難道我的意思你還沒有聽出來嗎?我就是要讓你的妻子跟我走,休書快點拿來。”那公子不耐煩地敲起了桌子。
蘇慕凡朝門外看了看,輕笑道:“看公子這架勢,想必令尊應該是官府中人,這般明目張膽來這裡搶人,難道公子就不怕令尊落下一個欺壓百姓的名聲嗎?還是公子你就是故意要做給人看的?”
那年輕的公子看着蘇慕凡愣了一下,“你在這裡跟本少爺廢什麼話,趕快把休書拿來,我這就要帶人走,春宵一刻值千金呢,你要是再不寫休書,我就把你這什麼破藥鋪給砸了!”見蘇慕凡無動於衷,這公子開始耍橫。
只見蘇慕凡示意幻薇先讓開,她緩步走到那年輕公子的面前,笑得如沐春風,那公子皺着眉頭看向蘇慕凡,“我說讓你寫休書,你在這裡幹什麼呢?”
“別動。”蘇慕凡突然出聲,隨即用自己的指甲劃過那公子的手背,頃刻之間已是留下一道淺淺的傷痕,微微滲出血來。
只見那年輕公子伸手的侍衛舉起手中的刀便是向蘇慕凡砍去,卻在頃刻間被一個類似小石子的東西擊中的手腕,那侍衛手中持着的刀瞬間落到了地上,而幻薇已然擋在了蘇慕凡的身前。
在場的人都是被眼前看到的所震驚了,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快的身法?這女子難道是身懷絕技?
只見蘇慕凡依舊是一臉淡然的模樣,“休書我是不會寫的,幻薇你也休想帶走,如果你想打想殺的話,敬請隨意,當然,如果你不怕自己毒發身亡的話。”
“少爺!”那年輕公子身邊的侍衛都是大驚,如果少爺出了什麼事的話,他們也都別想活了。
“你說什麼?什麼毒?!”
蘇慕凡看向那男子的手背,“你不是看到了嗎?我剛剛在劃傷你手背的時候,給你下了毒,現在毒素已經進入你的血脈中了,如果沒有我的解藥的話,三日之後你必死無疑。”
那男子先是一愣,隨後不屑道:“你以爲天下就你一個大夫啊?這點小毒本少爺自會找人解的,三日之後?本少爺今天就讓你這破藥鋪化爲灰燼!”
“哦,對了,我剛剛忘了告訴你了,這毒藥是我剛剛配製出來的,除了我之外,沒有人有解藥,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相信我,你大可以去找人給解,不過,到時候一命嗚呼了你可別來找我。”蘇慕凡‘好心’奉勸道。
“少爺,小心駛得萬年船,等我們找到大夫解了你身上的毒再來找他們不遲。”那年輕公子身後的侍衛小聲道。
只見那年輕公子稍稍思量了片刻之後,便是看向蘇慕凡,“你給本少爺等着,等本少爺解了毒之後,再來跟你算賬。”言罷之後,便是走出了安和藥鋪,那些官兵們也是隨之離開。
而這一番動靜可是迅速傳遍了整個夷陵郡,而蘇慕凡也因此知道了那年輕公子的身份,原來他就是夷陵郡郡守的公子,整個一紈絝子弟。
聽到這個事情之後,秦沉言也是趕到了安和藥鋪,他進來的時候,蘇慕凡正在給人診脈,示意他稍等一會兒。蘇慕凡開了藥方之後,才走到後院去見秦沉言。
“聽說,今天郡守的兒子來這裡鬧事了?你們都沒事吧?”聽到這件事的時候,秦沉言還是相當詫異的,這個郡守的兒子,他倒也見過幾面,不像是那些只知道吃喝玩樂、仗勢欺人的官家公子啊,今兒個,怎麼就找上蘇慕凡的麻煩了呢?
“我沒事兒,我看他也不像是真的惡霸的樣子,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自己努力學習毒術這麼久,可不是白學的,現在正好用上了。
“聽說,他是看上了幻薇,要帶她走?據我所知,這郡守的公子不像是這種人啊,你別擔心,我跟着郡守的兒子也有些交情,這件事我會去跟他商量的,這夷陵郡的郡守也不是個欺壓百姓的主兒,你放心,不會有什麼事的。”
蘇慕凡輕笑,“我沒擔心,我已經給那郡守的公子下了藥了,沒我的解藥,他就活不成了,但就這一點,他也不敢再來找我的麻煩。”
秦沉言稍稍鬆了一口氣,不過語氣裡還是有些擔心,“但是這樣做,會不會惹惱了郡守大人?”畢竟,民不與官鬥。
“你不是說夷陵郡的郡守不是一個欺壓百姓的主兒嗎?好了,這件事你就不用擔心了,我自己會處理好的,不過,我倒是很好奇,這個郡守的兒子突然來這裡大搖大擺地搶人倒像是刻意做給人看的,他是不是跟郡守大人的關係不太好,故意坑他爹的啊?”蘇慕凡越想越有這種可能。
秦沉言卻是笑道:“應該不是這樣的吧?”天下哪有這麼坑自己親爹的兒子。
第三天的下午,眼看着太陽要落山了,安和藥鋪的門前來了一輛馬車,蘇慕凡擡眼看向門口微微一笑,終究還是來了。
只見幾個侍衛從馬車上擡下來一人,而後面跟着一個跟南宮霖差不多年紀的男人,臉色看起來不怎麼好,蘇慕凡暗自猜測,這位應該就是夷陵郡的郡守大人了。
蘇慕凡抱拳行禮,“見過郡守大人。”
“免禮吧。”那郡守大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焦急,“我想你應該知道我來這裡是幹什麼呢吧?”
蘇慕凡看着被放置在木椅上的年輕男子,微微一笑,“令公子前幾日來小民的藥鋪鬧事,想要強行帶走小民的妻子,小民迫於無奈纔出此下策,還望大人能夠海涵。”
那郡守大人也是頗爲通情達理,“那日的事情,我都已經問清楚了,那件事是我兒不對,還望這位公子拿出解藥,本官定當重謝。”
“重謝就不必了,我只希望,令公子今後不要再來打擾我們夫婦二人了。”蘇慕凡輕聲道。
“那是自然,本官一定會嚴加約束小兒的。”那郡守大人仔細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蘇慕凡,此男子容顏甚是俊美,語氣談吐均是不凡,一進來先是向自己說明下藥本是他的無奈之舉,暗示自己他是被逼得沒辦法了纔給佑兒下藥的,讓自己無法開口問罪,更是向自己挑明這件事是佑兒有錯在先。這個男子一開始看見自己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臉上沒有絲毫惶恐的神色,彷彿早就料到自己會來這裡,跟自己說話的時候,也沒有絲毫的緊張的痕跡,句句都是條理清晰,而且在理。
蘇慕凡對旁邊藥鋪裡的小廝道:“去把我的藥箱拿過來。”
“是。”
那小廝轉身就把蘇慕凡的藥箱取了來,蘇慕凡打開藥箱取出銀針,只見她手腕微動,那銀針便是準確無誤地刺進了那男子的手背上,那男子恨恨地看向蘇慕凡,“我說你到底給我下的是什麼毒啊?一會兒熱得像是置身火海中,一會兒又是冷得像是置身冰窖中。”更可惡的是,這三天了,父親給自己找了無數個大夫,可是沒有一個知道這是什麼毒的,更不要說是治了,看來這看起來瘦不拉幾的小白臉還真是有幾下子。
蘇慕凡一邊認真地繼續自己手上的動作,一邊輕聲應道:“我都跟公子說了,這是我自己新研製出來的,不會有別的人有解藥的,這種毒必須先施針再吃解藥,不知道針法,只吃解藥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