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若雪愣了一下,若有所思道:“想來她跟雪兒認識的那個女子必定不是同一個人了,那個女子容貌出衆,而且有一個對她極盡寵愛的夫君,我還以爲……看來是我多想了。”蘇慕凡怎麼可能在這裡做別的侍女呢?雖然當時承禹……他只跟自己說他們夫妻二人是他的朋友,可是從他們的衣着打扮、言談舉止,自己也看得出他們的身份並不簡單,怎麼也不可能淪落到這種地步。
“你的那位朋友已經成親了?”六王子追問道,而坐在一旁的二王子也是若有所思。
司徒若雪不知道六王子爲什麼對這件事折磨好奇,卻也如實道來,“其實我跟那女子也算不上是朋友,只是偶然間認識,見過幾面,她確實已經成親了,而且她的夫君待她極好。”好到讓人嫉妒,論容貌自己絲毫不輸於她,自己的這張臉在男人的面前從來都是無往不利的,可是那個男人,她的夫君在看到自己的時候,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這對於司徒若雪來說是個不小的恥辱,後來被歸海承禹拋棄之後,她每每想起,心中都是憤憤不平,爲什麼蘇慕凡就可以得到自己丈夫極盡的呵護寵愛?她想不通。她本以爲自己能成爲齊藍國的皇后,現在卻是守着這個色慾薰心的四王子曲意逢迎,這種心理上的落差,自己實在是很難接受,可是不接受又能怎麼辦,除了他,自己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六王子輕應了一聲,沒有再問下去。而司徒若雪儘管嘴上說她們必定不是同一個人,但是心裡卻很是懷疑,實在是那雙眼睛跟蘇慕凡的太像了,雖然她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感覺,但是那樣的眼睛,世間應該沒有第二雙。而且還不止是眼睛,就連聲音都很像,雖然她說話的方式和語氣都有些改變,但是那聲音簡直就是一模一樣,要說是巧合的話,這巧合也太不可思議了。而且這個二王子妃的態度也很不一樣,她好像很怕自己跟這個侍女接觸。
離落離開以後,二王子妃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寧,若是被人知道了她就是臨夏國的容王妃,不止自己有麻煩,芊怡只怕也逃不掉。其他人不知道,但是自己卻是清楚的很,司徒若雪說的那個朋友一定就是蘇慕凡,萬一以後被這個司徒若雪看穿了,自己就麻煩了,不行,自己必須想個方法送離落走,實在不行的話,那只有斬草除根了,反正當初芊怡把她送過來的目的就是折磨她,現在也差不多了。
離落回到房間以後,兀自坐在牀上發呆,眼睛看向虛空的一處,心中卻已是百轉千回,日光漸斜,屋裡光線逐漸變暗,身上的寒意喚回了離落已經飄遠的思緒。離落擡手摘下面紗,起身走到梳妝檯前,在昏暗的光線中,她看向鏡中的女子,半邊殘顏,即使在昏暗中猶自顯得可怖。
她就那樣一直坐着,直到有人推門而入,離落終於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轉身看向來人。
“姐姐怎麼不把蠟燭個點上啊?我還以爲你不在呢。”說着便是走到燭臺前,柔和的燭光霎時泄了一室,“其實下午的時候,我就聽人說離落姐姐回來了,可是二王子妃交代了很多活兒給我,直到現在我才能得空回來看看姐姐,等會兒還要去前廳伺候。”倩兒轉身走到離落的面前,“這幾天你不在,也不知道姐姐究竟出了什麼事,我都快擔心死了。”
離落輕握住倩兒的手,微微仰頭看向她的臉,“這幾天辛苦你了,二王子妃一定沒少讓你幹活吧?”
倩兒搖頭,“我是沒什麼,倒是姐姐你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啊?我只是聽二王子妃說這幾天你都住在六王子府,還受傷了,別的她也沒說,我也不敢問,姐姐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天太后的壽宴上來了刺客,陰差陽錯之下就把我跟六王子一起劫持了,他們把我放了之後,我就昏倒了,是六王子把我帶回了他的府裡,應該是覺得我的傷跟他有關吧,他就讓我暫時在六王子府養傷了。”
“那姐姐的傷……?”說着,倩兒便是看向離落的手腕,還好已經消腫了,“那些刺客有傷害姐姐嗎?哪裡受傷了?”
離落輕拍倩兒的手背,“別擔心,我已經沒事了。你剛剛說一會兒還要去前廳伺候?四王子他們還沒有走嗎?”
“沒有,他們說是用過了晚膳再回府。”
離落沉思了一下,“那等一會兒我跟你一起去吧。”
倩兒不解,“王子妃不是說讓姐姐先休息嗎?難得王子妃大發善心,姐姐怎麼……?”
離落淡笑不語,正因爲這太不像是二王子妃會做的事情,自己纔會懷疑,她根本就是不想自己出現在那個絕色女子面前,換而言之,自己很有可能是她口中說的那個認識的朋友,看二王子妃當時緊張的神色,她一定是害怕那個女子認出自己,她對自己隱瞞了事實的真相,所謂的,她把自己從大火中救出來很有可能是假的,她根本就是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二王子妃也沒想到,他們會突然決定留下來用晚膳,而且還是那個司徒若雪提議的,她究竟是無心還是有意,二王子妃心中難免暗自揣度,看來這個離落當真是留不得了。
夜晚寒風清冷,四王子體貼地命人取來披風爲司徒若雪披上,眼神關切道:“西域跟中原不同,雖然白天是炎炎烈日,晚上卻是冷得厲害,雪兒可要注意些,莫要生病了纔好。”
司徒若雪眸光嬌羞,“有殿下在雪兒的身邊照顧,雪兒自是不會生病的。”燭光下,司徒若雪肌膚如玉,纖細的脖頸很是柔美,精緻的鎖骨微露,有一種無言的誘惑,看得四王子心血沸騰,若是此刻不是在二王子府的話,自己哪還有空用什麼晚膳,早就擁着美人兒共赴那巫山雲雨去了。想來,這些年自己收入府中的絕色佳人也是不少,卻沒有一個像雪兒這樣如此令自己着迷,簡直一時一刻都不能讓她離開自己左右,不但是那張絕美的臉讓自己留戀不捨,這個時而嬌柔,時而魅惑的女子簡直讓自己欲罷不能。
而二王子妃除了擔心司徒若雪認出離落來,對這個貌美的女子也有着本能的敵意,二王子跟六王子則是垂眸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幾人閒聊着走入前廳,此時,離落跟倩兒已經在前廳候着了,二王子妃看到離落的時候,心頭猛地一跳,自己不是讓她去休息嗎?她還來這裡幹什麼,二王子妃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旁邊得司徒若雪,卻又驚覺不妥,連忙轉開目光。
司徒若雪在看到離落的時候,卻是心中一喜,剛剛還發愁沒有機會試探她的真實身份呢,現在倒是一個好機會。
二王子妃皺着眉頭看向離落,“不是跟你說讓你去休息了,這裡不用你侍候。”
離落眼神漠然,“回王子妃的話,離落手上的傷已經好了,身爲王子妃的貼身侍女自然應該隨侍左右的,離落不敢懈怠。”
還未等二王子妃開口,司徒若雪已經嬌笑出聲,“看來二王子妃真是宅心仁厚啊,對自己的侍女這麼寬待,不過看在她這麼忠心侍主的份上,二王子妃就讓她留在這裡侍候吧。”
二王子妃扯出一絲笑意,“離落侍候了我這麼長時間,有感情也是應該的,前幾天她受了傷,這纔剛剛好,我也不忍心讓她侍候。”說着便是看向離落,“你先下去休息吧,別逞強。”眼神裡暗含了警告之意。
“二王子妃也彆着急讓她走啊,雪兒倒是挺喜歡你的這個侍女的,她跟我的那個朋友簡直太像了,我也已經很久都沒見過我的那個朋友了,還真是有些想念呢,既然她身上的傷剛好,不能侍候,那就讓她站在這裡也好,聊解我對那位朋友的相思之情,二王子妃也知道,雪兒這輩子只怕也很難回中原去見見我的那位朋友了,二王子妃就成全雪兒這點小小的心願可好?”司徒若雪語帶祈求,一雙眼睛有些微的水意,讓人不忍拒絕。
而二王子妃不是不忍拒絕,而是沒法拒絕,她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自己還能說不嗎?只得點頭答應,讓離落留下來。
而離落卻是心有所思,這個司徒若雪明顯懷疑自己就是她認識的那個人,她這是想證實自己的心中的猜測,她也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那話裡句句都是逼得二王子妃不得不答應她的請求,但是自己尚且不能確定她究竟是敵是友。
四王子見司徒若雪對離落如此感興趣,就對二王子妃道:“既然雪兒跟二王子妃的這個侍女如此有緣,不如,二王子妃把你的那個貼身侍女送給雪兒吧,如何?”
二王子妃立時拒絕,“這離落在我身邊呆了這麼久,我已經習慣由她伺候了,這要換了別人我還真不習慣,就像這兩天離落在六王子府養傷,那些侍女們沒一件事做得讓我省心的。”
司徒若雪嬌嗔地看了四王子一眼,一雙水汪汪得大眼睛中滿是失落,四王子怎麼能忍心看她這樣失望,於是道:“本殿拿我府裡十個侍女跟二王子妃換怎麼樣?保證全部都是機靈勤快的,你也知道雪兒她背井離鄉的,王子妃身邊全是來自中原的侍女,不如就把這個叫離落的送於雪兒吧,我在這裡先謝過了。”
二王子妃當然是絕對不同意的,“不是我小氣,這離落真的不行,要是雪兒姑娘身邊缺侍女,那我身邊的侍女,除了離落之外,讓雪兒姑娘隨便選。”如果離落真的被司徒若雪帶走了,自己只怕是要寢食難安了,不過這蘇慕凡怎麼會在齊藍國認識司徒若雪?她去齊藍國幹什麼?
司徒若雪見這二王子妃絲毫不鬆口,也只好作罷,只是狀似不經意間問道:“離落姑娘跟在二王子妃身邊多久了?她的容貌是如何毀掉的?”
有三位王子在這裡,二王子妃也不敢說假話,“離落是半年前我出去遊玩的時候,在大火中救出的,她的臉就是在那場大火中被燒傷了,自那以後她就一直在我身邊侍候。”
“那還真是夠可憐的。”司徒若雪語含同情,四王子連忙讚歎,自己的雪兒就是心善。
司徒若雪心中想的卻是,時間也差不多對的上,蘇慕凡跟殷容疏離開的時候已經是年關將近了,如果這位離落真的是蘇慕凡的話,她應該是在回到臨夏國之後不久就出事了,不知怎麼地,就來到了西域,不過,殷容疏不是十分寵愛她嗎?怎麼會……?等一下!殷容疏,殷,他姓殷,殷姓應該是臨夏國的皇族之姓吧?司徒若雪低頭思索,她記得以前聽爹爹提起過,雖然記得不太清楚了,畢竟自己一個久居閨閣的女子,對朝堂上的事情也不感興趣,就連齊藍國一些王爺的名字自己都記不清了,哪還關心臨夏國的事情,而且歸海承禹只說他們夫妻二人是他的朋友,她便以爲那殷澤沛跟秦沉言一樣是個商人,現在看來他們夫妻二人的身份很不簡單啊,不過臨夏國的事情自己是一無所知,也不知道他們在皇室中究竟是什麼樣的身份。
司徒若雪眸中閃過光芒,看着二王子妃,意味深長道:“說起來,一個人的命啊,都是註定好的,這離落跟我的那個朋友這麼像,命運卻是大相徑庭,我的那位朋友啊,可是嫁給了一個皇室中人,對了,那個男人也是臨夏國的,應該是個王爺什麼的,這樣說來的話,二王子妃應該也認識。”
四王子感興趣道:“竟然還是臨夏國皇室的人,說來聽聽,說不定,本殿也認識呢。”
“那個男人的名字好像叫殷……”
“先別說這些了,快吃菜吧,涼了就不好吃了。”二王子妃面色僵硬,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出了她的異常,司徒若雪臉上含着無辜懵懂的笑意,心中已然明白,這個離落一定就是蘇慕凡,沒想到她竟然也會有淪落到做人侍女的一天,司徒映雪心中覺得有些痛快,原來跌落雲端的人不止自己一人,那個滿身潔然,受盡寵愛的蘇慕凡竟然也會淪落到今天這般地步,如果她真的是蘇慕凡的話,這件事就太好玩兒了。
站在不遠處的離落垂在身側的雙手漸漸收攏握緊,從二王子妃的反應,看來自己真的就是司徒若雪認識的那個人,她說自己已經嫁人了,而且夫君還是臨夏國皇室中人,那爲什麼自己會突然出現在這裡?是被人拋棄?或者是蓄意陷害?還是其他的什麼?而二王子妃又在這件事裡扮演着怎樣的絕色?離落覺得自己彷彿陷入了一團解不開的迷霧之中,要想解開這一切,自己必須要想起以前的一切,不過,自己還有恢復記憶的希望嗎?離落沒有絲毫的把握。
司徒若雪心滿意足地用過晚膳之後,心情甚好地跟着四王子一起離開了,六王子眸光不明地看了離落一眼之後,也是起身告辭。
他們都離開之後,二王子吩咐所有的侍女都退下,包括離落在內,一衆侍女魚貫而出,二王子妃心中有不好的預感,二王子不開口,她也不敢相問,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坐了好久,對於二王子妃來說,這其中的每一刻對自己來說都是無比痛苦的煎熬。
就在二王子妃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身側的男子終於開口,“你自己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吧。”聲音冷得不像話,二王子妃心中猛地一抖,自從自己嫁給他以後,還是第一次聽到他用這樣的語氣跟自己說話。
“我……不明白殿下的意思。”二王子妃雙手緊緊絞在一起,面色很是緊張。
二王子輕瞥了她一眼,冷哼一聲,“你不明白我的意思?那你這麼緊張幹什麼?別在這裡消磨我的耐心,你心裡應該很清楚我在說什麼,這件事非同小可,你最好跟我如實道來。”如果離落真的是司徒若雪說的那個女子的話,那這件事一定跟身邊得女子脫不了干係。
“我真的不知道殿下指的是什麼。”她極力否認。
“都到了這種時候了,你還跟我裝傻?你知不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如果離落真的是司徒若雪說的那個女子,那她就是臨夏國的王妃,你把臨夏國的王妃弄到羌盧國來做你的侍女,如果這件事被別人知道的話,不僅你要倒黴,就連我都別想好過!現在趁着別人好沒有發覺,你最好把這件事原原本本地給我說清楚,我好想一下應對得辦法,如果你不肯說的話,那我就只好明哲保身,把離落連同你一起帶到臨夏國,這後果你應該是很清楚的吧?”二王子威脅道。
“好,我說。”二王子妃也是被他堅決的態度給嚇到了,如果自己真的被他送回臨夏國的話,那自己這一輩子就算完了。
“離落她確實是臨夏國皇室的人,她其實是……容王妃。”二王子妃說完這一句偷偷看向二王子的臉,發現他的臉色還算正常,於是繼續道:“原本我與她是互不相干的兩個人,但是,偏偏芊兒從小就喜歡的男人心裡藏着的女子就是容王妃,那個男人爲了她一直都婉言謝絕臨夏國太后的賜婚,芊兒她心有惱怒,就毀了她的容貌,把她送到我這裡來,說是想讓她一輩子爲奴,永世不得翻身,讓她也嚐嚐這種屈辱的滋味。”
二王子冷哼一聲,“我早就看出來你那個妹妹是個心狠手辣的女子,沒想到竟然會想出這麼惡毒的方法,她是怎麼讓衆人相信容王妃已經死了的?”
“芊兒趁着除夕宴,大家都熱鬧的時候,在冷宮裡放了一把火,裡面放了跟離落身形差不多的屍體,不過等火撲滅的時候,屍體都燒成灰了,也沒人能看得出來,所有的人都以爲容王妃已經葬身火海了。”她之所以會答應芊兒的這個要求,就是想着羌盧國遠離臨夏國,勢必不會有人發現,卻沒想到四王子竟然帶回了一個司徒若雪毀了這一切。
“那這麼說來,離落的容貌和記憶都是你妹妹幹得了?”二王子眉頭微皺,語氣中帶着冷意,這個愚蠢的女人她知不知道她給自己帶來了多大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