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保持笑容,將剛剛作爲兇器的松果的同伴們往旁邊踢了踢。扔出去之後就完美地落水消滅證據,我真是太聰明瞭!……不對,現在不是得意的時候。我走近幾步,奈緒子欣慰又驚喜地向我奔過來,我張開手臂想給她一個擁抱,不料她衝到我面前立刻變臉,一邊大吼着“笨蛋!”一邊在我腦袋上狠敲一記。
“痛!”我捂着腦袋委屈地望着奈緒子。看來我雖然從小身體就孱弱,腦袋倒是很結實,不然從小敲到大早敲傻了。和以前一樣,奈緒子又恢復滿面笑容將我拉到湖邊的凳子旁,剛坐下忍足那張令人火大的調侃笑臉就湊了過來:“兒子來啦?”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叫我“兒子”的啊!?剛開始只是不停說奈緒子是我媽媽,現在都直接叫我兒子了。該死的,就算是兒子也不是你的兒子!我白忍足一眼,故意無視他,握住奈緒子的手說:“因爲想見你,我就來了。”
“蓮……”奈緒子苦笑了一下,“我都知道了。”
手指不自覺地握緊:“抱歉,一直瞞着你……是安田告訴你的?”
奈緒子點點頭,被忽略的忍足又不死心地湊過來問:“兒子怎麼了?”
“沒什麼,突然病情惡化不得不去鎌倉的別墅療養一陣子而已。現在已經沒問題了,”我代替奈緒子硬邦邦地回答道,瞥了他一眼,我將臉轉到一邊說,“對了,之前的事謝謝你了。”
“謝我?”面對我的道謝,忍足似乎有些詫異,但馬上就明白過來,漾起讓人渾身不舒服的笑容說,“我只是實現奈緒子的願望而已,所以你沒必要謝我。”
“是~嗎~已經關係這麼好了呀~”怪聲怪氣地說着,我又白了忍足一眼。居然這樣子把我和奈緒子的關係撇清,更可氣的是我一時竟找不到話來反駁,只得心裡暗自思忖着下次砸他一定要從松果升級成椰子。
“沒和你說嗎?”忍足一把攬住奈緒子的肩膀,宣告所有權似的摟進懷裡,“我和奈緒子正式交往了。”
嘴角抽搐了一下,我聽見自己笑容咔噠一聲裂掉了:“是、是嗎?”然後回過神來似的追問奈緒子,“真的嗎真的嗎?”
“嗯。”奈緒子有些害羞地點點頭,“說來真是難爲情啊,居然是我先告白的呢。”說完好像爲了掩飾害羞似的哈哈笑起來。
轟隆——呼——
富士山爆發之後是西伯利亞寒流襲擊,我跪在暴風雪中,儼然成閃亮的冰雕狀。
“蓮,沒事吧?”奈緒子擔心地戳了戳我,“臉色不好,是不是還需要療養啊?”
聞言我拼命搖頭:“哪有哪有!我非常好!好的不得了!哈哈哈哈哈~~”再療養下去還得了,我不在這麼幾話就發展了這麼多,我再去療養回來搞不好都全文完結謝謝觀賞了。
“是嗎?”奈緒子疑惑地又摸摸我的腦門試熱度,“那,如果不舒服的話要告訴我哦。”
“……唔。”以前如果聽到這樣的話,會因爲話語裡的溫柔覺得很開心,現在卻覺得有些刺耳。……都是忍足那傢伙灌輸了奇怪的話。說到忍足,我才注意到他腦袋上的兩個東西,於是嘲諷地笑起來:“忍足前輩頭上的那個貓耳是今年的流行嗎?”
“這個是狗耳哦。”順水推舟似的將那對耳朵摘下來送到我面前,忍足促狹地笑道,“要不要試試看?”
沒等我拒絕,奈緒子就眼睛亮亮地接過狗耳捧到我面前:“試試吧,一定會很可愛的!”
受不了她期待的眼神,我乖乖地將狗耳別在頭髮上,有些彆扭地問:“如何?”
奈緒子揚起燦爛的笑容:“嗯!非常可愛!很像小狗狗呢!”我當場掛下三條黑線……對不起,奈緒子,你們剛纔的話我聽見了,形容我什麼都好,請不要把我和忍足當成同類啊~~~~~(飆淚)
“對了,我想到一個好點子!”奈緒子兩掌一拍,眯起眼睛拉長音調道,“蓮~”
我莫名其妙打了個冷顫:“幹什麼?”
“作爲對你故意隱瞞我的懲罰,帶你去一個地方!”
“……”站在三年A組的教室裡,我鬆了一口氣。只是女僕裝咖啡屋啊,我還以爲是鬼屋之類讓我心臟受不了的東西呢。
“來,試試這個!”
接過奈緒子遞過來的衣服,我當場愣住了,女、女僕裝!?
“人手不足呢,拜託幫忙咯!”雖然嘴上這麼說,奈緒子此刻卻是一副“你逃不掉了哦呵呵呵呵~”的表情。
“這個尺碼……我能穿嗎?”我企圖最最後的掙扎。
“兒子你多高?”忍足看似隨口地問道。
“168公分……大概。”
“只比我高3公分嘛!絕對可以穿的!”奈緒子說着用力將我推到更衣間前,我糾結着,然後忽然反應過來:“這件衣服是奈緒子的?”
“唔,早晨剛穿過。”奈緒子說,然後又推推我,“你進去換吧,我去看看向日君的狀況了哦!”說完就跑掉了。
“……”我低頭望着手上的衣服,臉頰微微泛紅。
光滑柔軟的布料,不久前還穿在奈緒子身上……彷彿上面還留着她的體溫一樣,還有氣息也是……讓人禁不住想要去確認……
“在想什麼H的事吶,兒子?”忍足的聲音冷不防地從頭上砸下。被說中心事的我大窘,慌忙擡起頭,正對上一張戲謔的笑臉,“兒子終於也到這種年紀了嗎?哎呀,不過對媽媽出手是不對的啊~”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啦!”我滿臉通紅地瞪了忍足一眼,抓起衣服就鑽進更衣間裡,將簾子一拉,卻還是讓外面嗤嗤的笑聲傳來。
這個惡劣的傢伙!
我氣鼓鼓地換完衣服,出來的時候忍足已經不見了。只有奈緒子和一個戴着黑框眼鏡怎麼看都是御宅族的男生在說話。那男生看見我之後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太、太完美了!”他繞着我打量了好幾圈,“這身材,這氣質,這美貌……哦哦~”
我尷尬地對他笑笑,被同性這麼盯着看,一股厭惡感飛快地升上來。因爲是按照奈緒子的尺寸做的裙子,穿到我身上來似乎有些短了。雖說本來就是超短裙設計,對於習慣穿褲子的男生來說感覺上就像下面沒穿似的。
“蓮?”奈緒子似乎也吃了一驚,然後露出喜悅的笑容,“超級適合誒!”
“……是、是嘛。”我敷衍道,男人適合穿女僕裝可絕對不值得令人高興。
然而奈緒子好像沉浸在興奮中完全沒有發覺一樣:“是呀是呀,來,去那邊化妝吧!”
……奈緒子,我是你的玩具麼?
苦笑了一下,我還是去了她指的方向。
負責化妝的女生愣愣地看着我,片刻雙頰緋紅:“那、那個,九島君是嗎?”
“是啊。”
“我、我叫淺川靜香!這是我的電話號碼!”說罷將一張紙條已雙手奉上的形式遞到我面前。
“……嗯。”我接下紙條,眼睛卻在找垃圾捅的位置,對她微微揚起嘴角,“現在可以開始化妝了嗎?”
“好的。”叫淺川的女生開始仔細端詳我的臉,嘴裡還不斷自言自語道,“皮膚很白,也沒有瑕疵,粉底可以省略了……唔嗯……嘴脣的顏色也很漂亮……睫毛很長……也很翹……嗯嗯嗯………………”看到最後,她居然垂頭喪氣起來。
“怎麼了?”我疑惑地問,“還不開始化麼?”
“……太、太完美了!完全找不到需要遮掩和修補的地方,我對自己能否將九島君化的更美實在沒有信心!請、請原諒我啊啊啊啊啊啊啊!”說完淺川居然哭着跑走了。
“………………………………”
最後,我只好自行塗了一層脣彩就回去交差。然而,奈緒子在看到我的一瞬間,臉上笑容頓時僵硬了。
無視忍足故意的“兒子你不去做女人真可惜”的發言,我閃亮着眼睛問奈緒子:“不好看嗎?”早知道就不塗那個粉紅色還閃閃發亮的脣彩了。
奈緒子只是失神地搖晃了幾下,一旁的忍足立刻扶住她的肩膀,她卻一下子從他手裡滑下跪倒在地,做出OTL的姿勢喃喃自語:“輸了……”
“……什麼輸了?”忍足想去扶奈緒子,卻發現怎麼也扶不起來,只好認輸地蹲下來問道。
我也疑惑地歪着腦袋蹲下來,忍足忽然指着我說:“內褲。”
“哇啊——”我剛纔居然忘記自己穿着短裙了,被忍足這麼一嚇,很自然地向後坐倒在地上,2秒後才反應過來應該把腿合上,可惜好像已經遲了。
“居然是紫色的啊,真看不出來兒子你居然穿這麼性感的……”
“閉上你的嘴!!”我企圖用吼叫來蓋過他那即將出口的兩個字,將腿並地緊緊的,又用手扯了扯裙角想拉下來一點。可惡!又被這傢伙看了笑話。
不過,奈緒子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不在意,我把耳朵湊過去,只聽見“爲什麼這麼漂亮”“女性的公敵”“女人的自尊”“自我存在意義”“好嫉妒”這樣零散的短語,完全不知道她想表達什麼。
那個下午我先是被安排在門口做迎賓,卻因爲路過的男生老是因爲看着我撞到東西或者摔倒就被調到裡面去服務。結果來的客人總是盯着我鼻血流個不停完全沒辦法點餐,最終我還是被據說是文化委員的傢伙給趕了出來,提前結束了這個所謂的懲罰。
在學校裡稍微逛了一下後就回家了,因爲是左川先生開車來接,忍足那傢伙也不好跟上來,只得在學校門口告別。我幸災樂禍地對他揮手,心想着你有多遠就死多遠去吧。卻看奈緒子好像很寂寞似的轉頭看後面越來越小的頎長身體,然後才戀戀不捨地轉回來。
撇了撇嘴,我有些泄氣地靠在後面舒適的靠墊上。
這樣子看下去,我纔是多餘的人麼?
如果沒有奈緒子,我……還能有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