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個人去抓十幾個人,這也太不把那些地痞流氓當回事。
老胡非說人足夠,韓渝知道他是不想再驚動漢武,提醒道:“胡局,你們這次去東巴不只要抓5.9血案的漏網之魚,更要搗毀打着船東協會旗號的黑惡團伙。抓到人之後要組織審訊,要查抄他們的非法所得、凍結他們的銀行賬戶,要抓人,要審訊,要看押,要深挖細查,你忙的過來嗎?同志們都是人,餓了要吃飯、困了要睡覺,沒有足夠的人輪換,你們扛得住嗎?”
“……”
“這事你要聽我的,小萬聯繫媒體記者都來得及,我們請調援兵一樣來得及。”
“跟誰請調?”
韓渝知道他不想再驚動丁局和範局,或者說不想再驚動漢武,權衡了一番掏出自己的手機,先打電話向昌宜市W石書記請示彙報,隨即聯繫武警漢武支隊的申支。
老胡被震撼到了,等韓渝打完電話,驚問道:“請武警部隊協助?”
“照理說應該直接找昌宜市公安局長,他是武警昌宜支隊的第一政委,請武警協助這種事他提出來比較合適。但我們又不跟人家聯合偵辦,只能直接找石書記。”
“石書記怎麼說?”
“他會親自跟公安局領導打招呼。”
“然後呢?”
“申支肯定會幫忙,但要向總隊請示彙報,總隊不同意他不能出兵。”韓渝笑了笑,接着道:“石書記發了話,公安局領導很快就會給申支打電話,申支接到電話就可以向上級請示。”
在別人看來能上電視的事,眼前這位幾個電話就搞定了。
老胡正覺得像是在做夢,韓渝一邊催促他去開動員會,一邊胸有成竹地說:“武警支隊在三峽那邊有船艇大隊,他們離得近,可以從江上摸過去,不會打草驚蛇,既能協助你們抓捕嫌疑人,也可以幫你們看押嫌疑人,有他們協助你們到時候就能騰出手來深挖細查。”
“韓局,大恩不言謝……”
“這是說什麼話,趕緊召集同志們開會。”
動員會由胡局親自主持會議,韓渝代表長航公安局領導講話。
出了鍾士奎這樣的害羣之馬,簡直是分局的恥辱,參戰民警都很憋屈,也都想打個漂亮仗一雪前辱。
當接受完詢問集中在食堂裡的石孝勇等人再次見到胡局的時候,胡局一臉歉意地說:“讓大家久等了,請大家聽我安排。石老闆,你暫時不宜回東巴,先在昌宜住幾天,在昌宜期間的安全由我們分局負責。”
石孝通忍不住問:“還要等?”
“不會讓大家等太久的,我可以明確告訴大家,散會之後,我將親自帶隊去東巴拿人!”
全場一片歡呼,石孝通更是激動的熱淚盈眶。
韓渝和楊三也隨之住進了昨晚沒住的昌宜賓館,因爲5.9血案的主要當事人石孝通暫時不能回東巴,秘密住進了昌宜賓館628房間。長航分局要組織力量去東巴抓捕,實在抽不出警力保護石孝通,韓渝和楊三必須幫忙。
而且,督辦跟偵辦不一樣,這畢竟是人家的案子。況且,人家有一個派出所長出了問題,也送到昌宜紀委經常辦案的一個賓館“雙規”,現在急需打一個翻身仗。
更重要的是,丁局和範局讓韓渝來,本就是希望韓渝幫昌宜分局協調與地方黨委政府關係的。現在任務完成了,自然不能搶人家的風頭。
值得一提的是,儘管有他和楊三在賓館保護,那些煤礦老闆還是有點不放心。除了豹子之外又安排了兩個礦工貼身保護石孝通,一切開銷由他們自發成立的“倒黑組”承擔。
石孝通和土家族小夥兒豹子的房間就在對面,兩個礦工的房間在石孝通房間的隔壁。
楊三去跟他們交代清楚沒事不要出門,也不要打電話,回到房間笑問道:“韓局,你說東巴船東協會的那些人敢不敢跑昌宜來找石老闆麻煩?”
“首先,他們知不知道石孝通住在這兒。”
“他們不可能知道!”
“萬一他們能打聽到呢?”
“這就意味着除了鍾士奎之外昌宜分局還有人存在問題!”
“所以我不希望東巴船東協會的人找到這兒。”韓渝頓了頓,接着道:“至於找麻煩,兩天前,他們如果找到石孝通,可能真敢動手,但現在估計借他們十個膽也不敢。”
楊三笑道:“這麼說他們不太可能打聽到這兒,就算能打聽到他們也不敢來。”
“真要是能打聽到,我估計他們很可能還會來。”
“他們真敢來?”
“他們不會再恐嚇,也不會再動手,十有八九會想辦法收買。”
“他們怕了?”
“換作你,大難臨頭,你一樣害怕!”
“那他們有沒有可能知道石老闆住在這兒?”
說來說去又繞回來。
韓渝發現這小子總是沒話找話,不禁笑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但他們真要是能打聽到,胡局會更睡不着覺。”
楊三追問道:“他們真要是找過來怎麼辦?”
韓渝不假思索地說:“抓,來一個抓一個!”
楊三愣了愣:“我們怎麼抓,以什麼理由抓?”
“我們是長航公安幹警,我們在保護重要證人。如果有人騷擾我們的證人,我們當然有權抓!”韓渝放下茶杯,若無其事地說:“不管那些人是何來意,先抓了再說。”
“然後呢?”
“如果是來恐嚇的就依法查處,如果是來說情乃至收買的,先把人扣下,然後聯合昌宜紀委,查查他們是怎麼知道石老闆在這兒的,究竟是誰提供的消息。” “明白!”
正聊着,丁局突然打來電話,問案件偵辦乃至督辦進展。
韓渝讓楊三出去盯着,帶上門舉着電話彙報道:“昌宜分局抽調了十九個精兵強將,胡局親自帶隊去了東巴。東巴派出所教導員許春才中午就回去了,分局黨委研究決定讓他代理所長,先回東巴調查那十幾個漏網之魚的下落,以便配合夜裡的抓捕。”
“能查清那十幾個漏網之魚的下落嗎?”
“胡局,公道自在人心,這個世界上還是好人多,東巴有不少幹部羣衆同情5.9血案的受害者,有不少人或明或暗的給石孝通等受害者提供幫助。那些煤礦老闆也不是省油的燈,在東巴城區有很多眼線。而且許春才和東巴派出所的另外兩個民警,這兩個月做了大量工作。”
“這麼說有把握?”
“許春才說有。”
“昌宜市委和昌宜市局那邊呢?”
“很支持!”韓渝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丁局,你交辦的任務我基本完成了,我現在的任務是幫胡局保護證人。現在我跟你一樣,都在等胡局那邊的捷報。”
“我就知道有你出馬,一個頂倆!”
有個能跟大領導說上話的部下辦事就是方便,丁局想想又笑道:“鹹魚,上午開黨委會,我跟老範他們商量好了。今後再遇到大案要案,就安排你去各分局督辦。”
韓渝哭笑不得地問:“有沒有搞錯,我是學生,怎麼成專職督辦員了?”
丁局哈哈笑道:“我們說是對長江進行跨區域管理,可很多工作又離不開地方黨委政府和地方公安局的支持,也就說與地方上的溝通協調工作很重要。全系統也找不出比你更適合幹這個的,只能請你出山,這叫能者多勞。”
……
晚上8點24分,東巴老街燈火通明。
劉慶平和宋小華等人是“三峽人家”的常客,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又讓服務員打開音響功放,在包廂裡唱起卡拉OK。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話一輩子,一生情一杯酒……”宋小華一邊慷慨激昂的高唱,一邊舉起酒杯。
這是他的拿手曲目,每次喝酒、每次去歌廳都要唱。
劉慶平早習以爲常,正準備舉起迴應,毛娃子接完電話回到包廂,緊張地說:“劉哥,宋哥,出事了!”
“能出什麼事,喝酒!”
“真出事了!”毛娃子走過去關掉功放機,急切地說:“長航派出所的老朱打電話說鍾所昨晚去昌宜開會,直到這會兒都沒回來,他的手機也打不通!”
劉慶平放下酒杯問:“姓許的呢?”
“許春才昨晚不知道去哪兒了,今天下午4點半回派出所的。他一回來就關上門跟沙忠才、喬興旺在辦公室裡鬼鬼祟祟商量什麼。快天黑時,沙忠才和喬興旺換上便裝出去了。他們兩個前腳剛走,許春才就讓所里人集合,讓上交手機和小靈通,沒有他的同意,誰也不能打電話,更不能離開派出所!”
“剛纔那個電話,老朱是怎麼打給你的?”
“他是趁許春纔不注意跑出來的,他這會兒躲在輪舶公司,他是用輪舶公司的電話給我打的。”
姓石的南河人像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給了他點教訓,他居然沒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反而跟在山裡開礦的那些老闆勾結在一起興風作浪。
這段時間,縣城傳言四起。
有人說漢川129輪的老闆石孝通告到了公安廳,公安廳要查5月9號的事。甚至有人說姓石的有關係有背景,在首都有個當大官的親戚,5月9號的事已經驚動了中南海!
還有人說山裡開礦的那些老闆出錢給石孝通去道上找人來報仇,請了兩個殺手,甚至有槍,說的有鼻子有眼。
他們真要是敢從道上請人來,劉慶平並不擔心。
黑道再厲害,也沒公安厲害!
黑道的槍再多,也不可能有公安的槍多。
至於石孝通有什麼當大官的親戚,一樣沒什麼好擔心的,幾乎可以肯定是無稽之談,唯一擔心的是姓石的去上面告。
鍾士奎去昌宜開會沒回來,手機也打不通,許春才消失了一天回來之後就搞小動作,仔細想想是不太對勁。
劉慶平權衡了一番,起身道:“毛娃子,5月7號那天你在江上露過臉,如果真有什麼事公安肯定會先找你,哥給你五萬塊錢,趕緊出去避避風頭,等風頭過去了再回來。”
“去哪兒?”
“你不是有個表弟在東廣打工嗎,去找你表弟。”
劉慶平說給錢就給錢,打開包一連取出五沓鈔票。
毛娃子從未見老闆這麼認真過,猶豫了一下接過錢,頭也不回地跑出包廂。
宋小華正準備開口,劉慶平便緊盯着他道:“阿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真要是出事,我們兩個不能都進去。”
“大哥,你說的怪嚇人的,能出什麼事?”
“我是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你放心,就算我進去了你也不能進去。”
“真的?”
“天塌下來我頂着,不就是打了一架麼,多大點事,上面真要是找過來我扛!”
劉慶平就喜歡宋小華這耿直的性子,緊攥着他胳膊,很認真很誠懇地說:“阿華,你趕緊給田華打電話,讓田華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你最好也找個地方避避風頭,真要是躲不過去,我在外面想辦法疏通。就是傷了幾個,又沒死人,我找最厲害的律師幫你辯護,就算坐牢我也會想辦法把你保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