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乾冷乾冷的,冷的讓人不敢我皮膚露在外面,我是早上第一個趕到六泉市戒毒所的,在門口等了兩個多小時大門纔開。
也是第一個登記進入申請會見的,同樣也是拿了一個1號牌,坐在一號窗口前等待會見。
我懷着忐忑的心情,望着正對着一號窗口的大鐵門,那是會見的入口也是出口。我知道那黑色鐵門是萬心伊出來的,必經之門。
我盯着那扇鐵門,自己的思緒彷彿,又回來我了一年前,我在陽北一監的日子。
藍天,白雲,自由飛翔的小鳥,曾經是我多麼渴望的,如今我卻違背了自己的意願,努力做一個好人,不在幹違法的事。
當我回憶起,出獄時的豪言壯語時,那感覺就像被人,在臉打狠狠的抽了一巴掌。
大約十幾分鍾後,鐵門咯吱一下開了,我的心也隨着那聲門響,提了起來。
一位有些豐潤的女警察,帶着一個身穿藍色囚衣的女人,從進大門裡進來。
那女人留着一頭短髮,她似乎失去了,往日濃妝豔抹高貴氣質。
曾經她身上,煥發着七彩斑斕的富貴光環,在她出門的那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萬心伊雙肩緊縮着,低着頭,象一個無助的女人,那樣普通。
萬心伊是一個極其講究的女人,我記得曾經萬心伊說過,這個世界沒有醜陋的女人,只有懶惰的女人。
如今望着透明玻璃中,那個穿着囚服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女人,我竟然不切實際的去問自己,這個女人還是萬心伊嗎?
那種巨大的落差,讓我整個人懵圈了。
萬心伊跟着女警察屁股後頭。緩緩出了鐵門。
我蹭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着透明玻璃喊:
“心伊。心伊。
玻璃裡面的人,似乎聽不見我說話。
那女人似乎有感應的。擡起頭,就在萬心伊看見我的那一剎那,她象被電擊似的,黯然的眼睛一亮。
當我們目光交匯在一起的時候,我的心象被刀子上面猛扎,然後另我沒有想到的是,萬心伊竟然情緒亢奮的捂着臉轉身就跑。
那看守她的警察,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她粗壯的手臂。一把擰住着萬心伊的胳膊,似乎在罵她。
萬心伊那瘦弱的身體,爆發出驚人的力量,甩開那女警察,衝向鐵門,背對着,雙手緊緊拍打鐵門似乎尖叫。
萬心伊瘋狂的舉動,讓所有人側目。
隨後大廳內的報警器響了起來,我一拳砸在玻璃上,對着萬心伊撕心裂肺的吼叫她的名字。
同樣那一刻。我也失去理智,我的舉動,和萬心伊一樣。招來會見大廳內所有警察。
那些警察衝了過去圍着我,警告我!保持會見大廳的秩序,那時候的我,什麼都聽不去,望着萬心伊不願意見我的樣子,我的心撲通掉在了地上,摔的粉碎。
我猛烈的拍打玻璃,試圖通過這種極端方式,引起萬心伊注意。但是我這樣的行爲,卻適得其反的讓。維持秩序的警察用更暴力的方式針對我。
萬心伊看到我被警察拽,她哭喊着衝了過來。
我們彼此之間。只隔着一面透明的玻璃,那面玻璃象國界一樣,把我們硬生生的分離。
萬心伊絕望的望着我,她那細長的手指,象鉤子一樣在玻璃上亂抓,似乎能抓開玻璃似的,她哭的是那樣的肝腸寸斷。
我眼睜睜的望着,玻璃內萬心伊那絕望的充滿不捨的神情。
如果現在我有手武器,我一定會救她出去。
兩個女警察拽着她往出口鐵門外拉,萬心伊死死抓住鐵門扶手,對我劇烈的搖頭,她似乎在述說着什麼。
然而她說什麼,我卻一句也聽不見。
一股巨大的力量讓我甩開警察,衝過去,手掌緊緊的貼着玻璃上,淚水順着我的眼眶流了出來。
萬心伊此時似乎我和一樣,有着驚人的爆發力,幾個女警察都沒有按住她,讓她衝了過來。
我們彼此把隔着玻璃掌心對掌心,我身邊的探視的家屬,和那些會見的犯人望着我們黯然淚下,就連萬心伊身邊的女管教眼睛也紅了。
時間彷彿靜止一樣,我似乎能感覺到,萬心伊掌心裡的溫度,然後那幾個男警察卻沒有給我太多的時間,他們硬是把我架了出去,望着萬心伊那接近崩潰的樣子,我用拳頭猛烈的捶打自己的心口,告訴她,她在我這個對方。
就在我被架出會見室,就看見萬心伊砰然間癱倒在地。
在戒毒所大門口,寒風似乎讓我清醒了許多,我對着鐵門吼:
“萬心伊,我等你出來,不就兩年嗎?哥能等的起,一定要管教的話,安心戒毒,我等你出來。
然後牆內卻沒有任何回聲,我象被一個掏空內臟人,擡頭望着天空,捂着臉哭的是難以自制。
就在我即將轉身離開的那一剎那,鐵門打開了,一個穿着警服的中年婦女,從鐵門內出來,走到我的身邊,把一張粉紅色賀卡遞給我說:
“剛進來的女吸毒人員,都是這樣,它們象一隻野慣了的小鳥,外面的世界太自由,自由的讓這些小鳥,藐視自己那短暫的生命,夏花雖然絢爛,但是卻象驚鴻一般短暫,哎!你們這些年輕人,真是沒辦法.
那女管教說完,便轉身進了鐵門。
我翻開賀卡,上面寫着:
‘致我最愛的人:此生無緣,來生相會如果有來生,請你不要在傷害我,因爲我是天使,愛上你的時候,我飛翔的翅膀就折斷了,再也無法回到天堂。
如果有來生,請你不要在把一個人,扔在大街上。
因爲我害怕走丟,我怕自己走丟了,你就再也找不到我,我會在你把我扔了的地方,一直等你,等你來接我,不管你會不會接我,我會一直等?
我把萬心伊的賀卡緊緊的貼在胸前,擡頭望着蔚藍的天空,哭的是不能自抑。
川流不息行人,似乎用一種嘲笑的眼神望着我,他們的眼神是那麼怪異和不解。
回陽北的路上,我仔細回憶,見到萬心伊的每一個細節,我實在想不明白,她爲什麼不想見我。
但是當我被拽住去的時候,她又那麼瘋狂的捨不得我走,到底是爲什麼?
一路上我車速極快,我似乎用窗外的呼嘯的風聲,和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去發泄我心裡中悲痛。
回到陽北市後,我直接去了殯儀館。
把車停在停車場,就急忙進了殯儀館前區的走廊。
在走廊拐角,我和王飛翔撞了個滿懷。
王飛翔手裡正拿着幾套新工作服。
他一見我,繃着臉指着自己的手錶說:
“我說,你大爺的癟犢子,你是館長還是監察,這都幾點了,你咋不等到明天早上在來呢?
我低着頭撓了撓頭皮說:
“我昨天夜裡受涼拉肚子,嘿嘿,我這就換衣服。
王飛翔一把拽這我說:
“拉你孃的蛋,你一定又出去喝夜場去吧!我說你小子,咋那麼禿廢呢?這年紀輕輕的不學好,上次酒吧的那女的,沒把你纏怕是吧!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你看你身上這酒味,56度的五道鎮,稻花香酒吧?呦,真沒有看出來,你身上的這套西服不錯啊!咋皺成這樣鳥樣子,你看看你,也不把頭髮整整,鬍子刮刮。
王飛翔把我從上到下,數落了一翻,我一句話也接嗆,並不是怕,而是因爲我確實來晚了,本來五組人就少,一個人頂兩個人用。
我自知理虧,也沒敢接話。
王飛翔見我低着頭,不還嘴,笑眯眯的一副大爺的口氣又說:“
對了,你小子,明天把車給我使使,我去火車站接個親戚。
我擡頭謝瞅了他一眼,繃着臉沒好氣的說:
“不借,剛纔罵我的時候,咋不說借車的事,你這是打一巴掌給我一個糖豆,讓你這老小子繼續罵我呀!借車門都沒有!
王飛翔歪着腦袋說:“呦呵,真不借我是吧!
他一說完,就把手裡的新衣服,按在我的肩膀上說:
“你這臭小子,別後悔!
我笑着說:“我後悔個鳥?私下你是我長輩,但是值班我們就是同事,我就不借你,看你能把我咋地?
王飛翔樂了說:
“你小子,蹬鼻子上臉是吧!一會讓你求着我,把車給我嘿嘿!
隨後我和王飛翔罵罵咧咧的回到值班室。
一進值班室往裡面一瞅,我驚的是目瞪口呆,站在門口,楞了半天沒敢進來。
我瞅了瞅值班室門上的,休息室牌子,撓着頭皮說:“這是殯儀館值班室啊?我沒有走錯啊?
王飛翔把我推了進去指着:“郭好,齊浪,被打成豬頭的狗哥說:“這幾個人是新來的,以後就跟着你了,好好帶他們。
我指着郭浩,齊浪,狗頭,有些不相信的說:
“王叔,這幾個人,是新來的,你難道不認識他們嗎?他們是我哥們啊?
王飛翔嘴一撇說:
“呦現在,知道叫我王叔了,嘿嘿,我只知道,他們是殯儀館新來的臨時工,別的我一概不知。
我哪能認識他們啊,陽北市這麼多人,我能全認識嗎?
我和這幾個人,不過是上次,你從三院出來,我和他們見過一面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