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浩天在車裡坐了很久,文琦的話一句一句地在他耳邊迴響,“……你喜歡我什麼?……”
衝口而出的那句話絕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他很清楚,那是在自己心底氤氳了很久的一種感覺,所以纔會幾乎不經大腦地脫口而出。這些日子,情緒的種種反常,他明明知道是爲了什麼,可是心裡又不斷地迴避着這個問題,他不斷地告訴自己,那只是暫時的一種迷亂,過了這陣就好了。可是,那天馮媛媛貌似無意的那些話,他明明知道自己當時的反應很糟糕,可他偏偏控制不了,他知道自己應該離這個女孩子遠一點,可偏偏他也控制不了,……
是啊,自己到底喜歡她什麼呢?什麼時候起這個女孩子纖弱的身影開始進駐自己的心?是她酒醉的那晚?還是更早?那個颱風的晚上,看到單薄瘦弱的她躺在病牀上,心裡的那種心疼又是爲了什麼?
手裡的菸頭滅了又亮,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坐了多久,直到有巡邏的警察過來敲車窗。
“先生,需要幫忙嗎?如果喝酒了,可以打電話讓你朋友來幫你開。”
“哦,對不起,我沒喝酒,我馬上走。”他發動了車子。
大街上不知哪個地方飄來聲嘶力竭的歌聲,“因爲愛所以愛,溫柔經不起安排,愉快那麼快,不要等到互相傷害;因爲愛 所以愛,感情不必拿來慷慨……”
唱的是那麼理直氣壯,“因爲愛所以愛”,也許這個世上的許多東西本就是沒有理由,沒有原因的。
文琦坐在寬大的飄窗臺上,屋子裡沒有亮燈,她手裡拿着高浩天落在這裡的那隻火機,有一下沒一下地打着,一明一暗的光閃過她的臉龐,她覺得自己好像一路奔跑,最後才發現跑進了一條死衚衕,那些人從各個方向追來,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今晚她也許有些反應過度了,可是遠江、譚海成……,一個個讓她這麼敏感的字眼,還有他最後的那句話……
不可否認,高浩天在她心中的印象已有了很大的改觀,可是她從沒有也不想把自己放到那個尷尬的位置上,她也不認爲他會對感情認真,她很清楚地記得第一次在酒吧裡碰面時他正和一個女人糾纏不清,外面都知道他和馮媛媛是什麼關係,可他居然連一點避諱的意思都沒有。
看樣子,自己以後還是離他遠點的好。
高浩天去東海集團的總部開會,剛下車正好碰上也來開會的秦仲偉。
“表哥,好久不見啊?”他懶洋洋地打招呼。
高浩天衝他點點頭,沒吱聲,從小到大,他對這個陰陽怪氣的表弟都沒什麼好印象。
“表哥,不是我說你,工作再忙也不能忽略了女朋友啊。”秦仲偉無視他冷冰冰的臉色,自顧自地說着。
高浩天聽他話裡有話,轉身看着他,“什麼意思?”
“嗨,前天我去酒吧,你猜碰到誰了?”秦仲偉故意賣關子,見高浩天一副不耐煩的表情,忙說,“是媛媛,一個人在那裡喝酒,還好遇到我了,你說這要是碰到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出了事怎麼辦?”
高浩天的眉頭皺了皺,這個秦仲偉當初對馮媛媛花的心思不是一般地多,也因爲這個對他嘴上不說,心裡可是忌恨地很。
“她那麼大了,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高浩天不想再和他囉嗦,轉身準備進去。
秦仲偉的眼裡閃過一絲陰沉,“天成現在和遠江聯手,實力大增,不知表哥你有幾分勝算?”
高浩天轉身看着他,“你放心,我不會輸的。”
冗長而乏味的會議,幾乎每個提案都會被那幾個老傢伙挑出無數毛病來,秦仲偉一副看好戲的表情,而身爲副總的舅舅秦睿卻幾乎沒什麼立場,高浩天覺得外公當初的決定真是沒有錯,如果公司讓舅舅接管,也許早就垮了。秦睿根本不是經商的料,凡事優柔寡斷,而且耳根子特軟,這幾年在秦仲偉和這些老傢伙的鼓動下,已經不時地流露出要執掌大權的樣子,也不知道爸爸是怎麼忍了這麼多年的。
出了會議室,他剛要離開,卻被高克東叫住了,“浩天,你來我辦公室,有事情和你說。”
從那一次兩人爭執後,父子倆還沒單獨在一起說過事情,高浩天在高克東對面坐下,不知道他要和自己說什麼。
“浩天,過兩天我要去省城見幾個銀行的行長,你也一起過去吧。”
高浩天眼裡閃過一絲猶豫,“海天最近的事情挺多,我這個時候離開好像不太好。”
“其實,我讓你去,也不全是爲了公事,你和媛媛都談了這麼久了,還沒正式去拜訪她的父母,這次你媽媽也去,咱們正好一起去見見媛媛的父母,我們做長輩的也算是表個態。”前幾天碰他到馮書記,馮書記打聽這個事情,開玩笑地問他,他這個親傢什麼時候轉正?他知道馮書記話裡的意思,想想也是,早點定下來對公司也好。
高浩天坐在那裡半天沒吱聲。
“怎麼啦?去個省城而已,海天再忙,也不在這幾天吧?”高克東以爲他在爲公司的事情發愁。
“爸爸,我和媛媛的事情還是緩一緩再說吧。”誰知道,高浩天開口說的居然是這句話。
“緩一緩?什麼意思?”高克東實在不明白他在想什麼。
“我覺得我和媛媛不太合適,你們這個見面就免了吧。”
“浩天,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怎麼,你們倆鬧彆扭了?”
“沒有,爸爸,我覺得媛媛不是我要找的那個人,我這樣和她在一起會害了她。”高浩天看着他,聲音低而清晰。
“浩天,你幾歲了?你第一天認識媛媛嗎?她不是你以前交往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女朋友,當初你就應該明白,你們倆的事情不是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