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裡,即使穿着厚厚的風衣站在外面也會被凍得瑟瑟發抖。何況,夏初的身上只有那麼一件單薄的抹胸長裙。
她被夏東陽扔在路邊。身上的晚禮服穿在富麗堂皇的宴會大廳那才叫優雅華麗豔光四射,可是放在這午夜蕭瑟的馬路邊上,簡直滑稽又可憐到了極點。
北風捲着枯枝殘葉在街道上翻飛的聲音聽在耳朵裡只覺得蕭瑟。夏初緊緊環抱住自己,用同樣冰冷的手掌試圖去維護住身上的最後一點溫暖。
那種可怕的,彷彿被世界拋棄了一般的感覺猛然間旋風一樣再次席捲全身,讓她抖得更厲害了……
她想起曾經的很多事……那些自從阿飛住進來後,她已經很少想起了的、整晚整晚圍繞着她的童年的噩夢……
那些曾經無比熟悉的,而現在卻無法再一個人獨自面對的事情。
徹骨的寒冷把夏初原本堅強的意志敲個粉碎,在眼前一晃而過的刺眼車燈和遠處模糊迷離的燈光把一切烘托得更加孤寂。
原本站在街邊攔出租的夏初忽然再也無法堅持,像個被拋棄的破布娃娃一般,倉皇無措地在路邊蹲下來,緊緊環抱住自己,顫抖着手指從包裡找出電話動作僵硬地往家裡撥了過去。電話被接通,隔着話筒,那個似乎已經非常熟悉的少年聲音帶着焦急擔憂傳進耳朵的時候,原本死死咬住嘴脣壓抑自己情緒的夏初忽然控制不住,失聲哭了出來!
“接……阿飛,來接我……”
她說了旁邊公交車站的名字,掛電話的時候,只有那個被她撿回來的病患用低沉的語氣堅定地對她承諾的那句話,一直迴響在耳邊,成了支撐她沒有倒下去的全部動力。
阿飛說:“不要怕,別走開,我馬上到。”
他很信守承諾。本來從夏初家裡到這個公交車站打車應該也要四十多分鐘的,不知道他用了什麼辦法跟出租的司機師傅交涉,竟然二十分鐘就到了。
可是原本心急火燎恨不得出租車變直升機的他從車裡衝出來的時候,卻愣住了。
他從沒見過那樣的夏初。
從
沒見過那樣孤單無助到絕望的夏初。
那個把他撿回家,在家裡就敢給他腦袋縫針,一心一意想讓他趁早恢復記憶然後混蛋的冷漠女孩子;那個雖然不強勢但是卻非常聰明堅強有主意的女孩子,如今整個人環抱住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在鋼筋水泥鑄就的摩天大樓上華麗彩燈的映襯下,那樣茫然彷徨得不知所措……
夏初也看見了他。
她緩緩擡起頭來,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呆滯,紅紅的眼眶裡噙着晶瑩液體,臉上的妝全花了,她一雙可愛貓眼此刻就這麼無神地、直勾勾地看着他,彷彿是一隻被拋棄了的小貓在乞求他把她帶回家……
阿飛再也控制不住,幾個箭步衝上去,用從家裡帶出來的她的大衣從頭到腳把她裹嚴實的同時張開雙臂把渾身冰涼的少女緊緊摟進懷裡!
他來的很急。明明是那樣在乎形象的一個人,可是自己竟然連衣服也沒換,卻記得衝進她的房間給她帶上最厚實的外套……
他把夏初的頭狠狠揉進自己懷裡,力道那樣大,壓得夏初半張臉都緊緊貼在他心率快得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的胸口上。被寒風吹得已經有些疼的臉接觸到他身上的珊瑚絨睡衣,那軟軟暖暖的感覺驟然間重錘一般狠狠搗在胸口,她一直憋着的一口氣一鬆,忽然整個人失去力量偎在他懷裡,孩子般地失聲痛哭起來……
她緊緊抓着阿飛的睡衣,深秋午夜裡的哭喊聲撕心裂肺……
“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過!明明錯的人不是我!我從不欠任何人什麼!可是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讓我來承擔着一切?”
阿飛靜靜抱着她。
她的眼淚很快打溼了胸口的衣料,冷風吹過來,心口的位置涼涼的,彷彿哪裡有什麼東西被挖空帶走了一般……
他下意識的想把那裡重新填滿,於是低頭,用溫熱的脣輕輕親吻夏初頭頂微涼髮絲,他耐心的、疼惜的、一下下的親吻着她,他細碎的親吻中蘊含的夾雜着關心的包容的暖意,讓夏初逐漸平靜下來……
他在這時站起身,忽然把她整個人攔腰橫抱起來!絲毫沒
有準備的夏初驚慌之下下意識緊緊摟住他的脖頸!而被摟住的少年,蔓延着濃濃心疼的眼底隱約掠過一抹深沉笑意……
回家的路上,逐漸平靜下來的夏初什麼也沒說,阿飛也什麼都沒問。出租車的暖風開得很足,把人烘得昏昏欲睡。短短一天卻經歷了無數事情的夏初在這一刻徹底放鬆下來,就這麼靠在阿飛的肩膀上睡着了……
到家的時候,是阿飛原樣抱着她進的家門。他走得急,連門都沒鎖,只是匆忙帶上而已。
進了夏初的主屋,怕被凍了個透心涼的夏初再病一場的他按着牆上開關把中央空調溫度開到最高,有給她把被子蓋好,這才轉身去開她的電腦,在網上查了薑湯的做法後才下樓,手腳笨拙地切了薑片,不久後又端回來一碗煮得濃濃的薑湯。
屋裡空調溫度太高,他一番忙活熱的把上衣都脫了,上身只剩下了一件白色緊身背心,把少年精實卻不臃腫的腰線勾勒的非常完美。
他熱成這個樣子,可是牀上的夏初裹着被,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大概是累極了,牀上的女孩兒睡得跟小豬似的。被凍着的小臉暖和過來,整張臉都粉撲撲的,活像個粉團捏成的精緻洋娃娃。
他忽然把持不住,忍不住的想親親這樣的她。而我們一向沒什麼節操的阿飛同志,就真的把薑湯放在一邊,按照自己的想法這樣做了。
其實從住進來後,阿飛親過夏初很多次,可是卻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用一種溫和親暱的力道靜靜吻上她不躲閃的柔軟脣瓣,嘴脣相貼,彼此的溫度和柔軟沿着觸覺神經電流一般席捲全身,卻彷彿毒品似的,讓他愛死了這種彷彿情侶間彼此擁有的親密,欲罷不能……
他忽然不捨得叫醒睡得那樣黑甜的夏初。看看旁邊碗裡還冒着熱氣的薑湯,於是向曾經夏初給昏迷不醒的他喂藥時那樣,慢慢把有些辛辣的薑湯含一口在嘴裡,再次俯身,以一種難以想象的溫柔珍視小心渡進夏初口中……
末了,他擡頭,伏在夏初耳邊,深沉磁性的聲音柔軟的彷彿能擰出水來……他說,“夏初,我要保護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