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小唯突然覺得冷。
她已經顧不上驚訝自己那個柔弱的異母姐姐,突然露出這樣的嘴臉,因爲她敏_感地意識到,如果墨清清一直都是僞裝的,她突然追出來,暴露真面目,就絕對不可能只是爲了羞辱她幾句。
漆黑的夜色,加重了她的恐懼,墨小唯覺得一定是要出事了,蒼白的脣都有些哆嗦,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想要逃跑。
然而,她看到墨清清在她的注視下,從裙子口袋裡,拿出一部平時沒見過她用的手機,撥了個號碼,當電話接通,就像電影裡演的告密者一樣,刻意壓低憋粗了聲音,不讓對方聽出她是誰,對電話另一端的人說,“陳哥,墨小唯被墨家給趕出去了,你現在出來,就能截住她。”
墨小唯驚恐地瞪大眼,什麼都顧不得了,拔腿就逃。
陳哥。
姓陳的年輕男人。
剛纔在後門攔住她的那些人,爲首的那個小區裡的鄰居,就姓陳。
墨小唯不敢想象今晚要是被那個男人抓到了,會發生什麼事,只能像逃進家門時一樣,再一次不要命地奔逃。
身後那座離她越來越遠的建築,真的完全不能叫做家了,甚至連中轉站都不該算,因爲她回了一次那個地方,心中的恐懼不但沒得到半點撫_慰,反而還加重了。
陳家在墨家右邊,幸好,小區大門在左邊。
不過墨小唯一跑出墨清清的視線,立即轉了方向,直奔小區西邊的側門。
這裡一般打不到車,西門又離公交車站最遠,姓陳的一定想不到她會從這邊走。
果然,墨小唯躲在西門旁邊的大樹後,看到姓陳的帶着家裡的下人,罵罵咧咧地朝正門追了出去。
藉着路燈,能看到姓陳的左邊顴骨高高腫起,走路也一瘸一拐的,應該是之前被她那把塑料小子彈害的,摔得狠了。
所以墨小唯,你可以的,你看,你從那麼多惡棍手裡逃出來了,還讓他們摔得這麼慘。
墨小唯在心裡給自己打氣,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她不能就這樣出去,不然就算能躲過鄰居的追擊,在荒郊野外的路上,也很可能遇到危險。
她必須做點僞裝。
小姑娘忍着心裡的害怕,動作飛快,就當眼前是一場最重要的考試,儘量讓自己冷靜思考。
絕對不能穿校服走,那等於明擺着告訴所有壞人,她還是個小孩子,趕快來抓她。
墨小唯把羽絨服的裡子翻出來,穿在身上,這樣黑天裡,別人看不出這是羽絨服,就以爲她只是穿了件外套了。
再加一層毛衣就太熱了,不能用,枕套和春秋校服疊一疊,塞在胸以下腰以上的部位,儘量縮減胸_部上下邊緣的高度差,遮掩一下曲線。
牀單拿出來,當成包袱皮似的,把書包和行李一起打包成一個大包袱,系得結結實實的。
爲了逼真一些,墨小唯還把這個包袱在地上蹭了幾下,沾了不少土。
現在哪裡還顧得上乾淨,覺得這樣效果很好,墨小唯又在地上摸了好幾把土,抹在自己一切露在外面的皮膚上。
就這樣,一個穿着傻里傻氣校服,都漂亮惹火得好像妖精一般的小女孩,變成了灰頭土臉,裹着邋遢外套,揹着很土很土花布包袱的路人甲。
哦不,當路人她都不是個合格的路人,總之她這個樣子走在街上,最多會被嫌髒,沒人會多看她一眼的。
變裝完畢,墨小唯跑出西門,徹底開溜。
她怕姓陳的沒追到她,就堵在公交車站,守株待兔,所以她根本就不敢回小區正門附近的車站了,決定穿過深夜十點的市郊偏僻街道,去另一個公交車站。
市郊風大,路燈下,她的衣服被吹得亂顫,映在地上格外明顯,好像她的影子都在陪她發着抖。
墨小唯根本不敢擡頭,不敢看前面還有多遠的漆黑公路,眼眶燙得厲害,可是她怕眼淚會沖掉臉上的僞裝,哭都不敢哭。
路過一條巷子口時,墨小唯聞到了明顯的煙味。
黑暗中,一定是站着人的。
只是不知道是單純的走累了停下來抽根菸,還是躲藏在巷子裡,伺機搶劫獨行的人,甚至是做一些更可怕的事。
墨小唯頭皮都發麻,不敢讓自己表現出半點異樣,假裝什麼都沒發現,繼續向前走。
才只有七八步寬的小巷,她卻走得背上全是冷汗。
還好,沒人會對一個又土又髒,一看就窮得叮噹響的人感興趣,墨小唯的僞裝救了她。
接下來,墨小唯更是看到姓陳鄰居的車,呼嘯着開了過去。
可就算是姓陳的,都沒認出她來。
現在她又想哭了,激動哭的。
一晚上的噩夢,總算迎來了好轉,幾乎是她剛走到公交車站,她要坐的363路車就來了。
這個時間,這應該是最後一班車了。
墨小唯連忙投幣上車,車上只坐着稀稀落落的幾個人,她挑了緊挨着前門的那個座位,假裝困了要睡覺,把胳膊搭在包袱上趴着,徹底擋住臉。
這樣既能離司機很近,感覺安全一些,又不會被每一個上車的人看到臉。
一晚上受了太多驚嚇,墨小唯又累又餓,可現在根本睡不着,也不敢睡,她保持着全部的警覺。
等車子停到墨小唯要去的金融街時,已經是十點四十五了。
可是這裡寫字樓林立,那麼多還在加班的人,讓一棟棟高樓亮起點點燈光。
這條街上有許多簡餐店快餐廳,都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燈火通明。站在街邊,還能看到正要去送外賣的年輕店員。
這裡充滿了繁華都市的熱鬧與活力,小姑娘逃命似的來到這裡,覺得自己像到了天堂。
可是她腳步沒停,目標明確地走向整條街上名氣最響的建築。
這是裴氏大樓,是裴靖霆工作的地方,也是見證了他的努力和奮鬥,爲他奠定傳奇的地方。
墨小唯站在大樓前,努力仰望着這座高聳入雲一般的建築,一整晚的擔驚受怕,好像瞬間就消失不見了,情不自禁地露出一個開心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