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開放之後，特別是八十年代末，下海經商成爲一個熱門的名詞，常被國有企業職工、大學教師、機關幹部掛在嘴邊。
“老闆”不僅是身份的象徵，更是一種時尚的追求，各地屢有處級幹部辭職經商的新聞。這就像一顆石頭扔進平靜的水面，除了發出響聲，水面還有一圈圈漣漪向外擴散，吸引水邊駐足的人們。
馬豔麗恰逢其時地成爲了一名企業家，隨着“凱凱”牌西裝逐漸走俏，她的名聲也逐漸響亮。加上年輕貌美，吸引了嘉南商界不少注意。
這天她到嘉南接孫文元介紹過來的兩位SZ客人，帶領他們考察嘉南市的服裝市場。
在嘉南市第一百貨商店，客人看到“凱凱”西服的熱銷場面，對馬豔麗有了更強的信心和好感。
看不出！這凹凸有致的女人不僅身材惹火，臉蛋漂亮，而且打扮時尚，有商業頭腦。兩人在SZ也算是小有名氣的服裝界商人，此時，在馬豔麗面前，內心卻有股東西蠢蠢欲動。
“馬廠長，你這樣的美女老闆，聽說現在還單身？一定眼界特別高吧？”
馬豔麗淺笑而語：“胡老闆，你哪裡看出我的眼界很高了？”
SZ是改革開放的前沿城市，胡老闆在燈紅酒綠的環境裡生活了幾年，對男女之間的事看得不怎麼莊重。他笑道：“馬廠長。以你的才貌身份。追求你的人恐怕要排成長隊吧？如果眼界不高，又怎麼還孤家寡人？你招一招手，至少有幾十個人圍在身邊轉吧？”
馬豔麗見胡老闆說得有些粗俗，便有心作弄他一下。她裝出一副胸大無腦的樣子，驚訝地問：“真的嗎？如果我招一招手，就會有許多人圍過來？如果那樣，我不是在浪費自己的大好資源？”
“是啊，青春易逝，不過十數年的時間。馬小姐可不能委屈了自己。聽說嘉南的卡婭舞廳不錯，要不我們過去跳會舞？”
跳舞是男女之間加速關係進展的最好途徑。而且，顯得不過分唐突。
馬豔麗依舊一副胸大無腦的樣子，問：“可是，胡老闆想去跳舞。那王老闆怎麼辦？你們兩位都是我們服裝廠尊貴的客人，我可是都不敢得罪的。”
“老王跳舞不行，如果一起去的話，找個小妹先教教他。(）”
他和王老闆年齡差不多大，此時改口稱他爲“老王”，含有貶義的成分。王老闆怎麼會聽不出來，不悅地說道：“老胡，跳舞有啥意思？我想請馬老闆去卡拉OK廳K歌。我們都是改革的趕潮者，要跟上時代發展的步伐，不能搞得自己像個土老帽。”
馬豔麗見王老闆話雖不多。詞鋒卻非常犀利，看來這兩人已不知不覺中落入了她的圈套，爲此，她心裡暗暗得意，臉上卻仍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說道：“王老闆果然有水平，不僅出口成章，而且，說得水平很高。讓我這個小地方的人大開眼界。”說畢，露出一臉崇拜的神色。
胡老闆感覺一股無名火冒上來了。完全忘記是他主動踩王老闆一腳的。不滿地說道：“老王什麼意思？有必要這麼標榜自己嗎？還好馬老闆是見過大世面的，卡拉OK早唱過多少回了。要是其他人，真的會被你忽悠得分不清東西南北，跟着你屁顛屁顛地去唱歌了。”
胡老闆注意到，在他說“馬老闆是見過大世面的”時候。馬豔麗果然有怡然自得的表情。感覺自己說話的水平不低！不禁得意地看了王老闆一眼。
王老闆生氣地說道：“胡老闆，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早知道如此，孫老闆介紹的時候，我就一個人來嘉南了。馬老闆，這樣吧，你的西裝我也見識過了，今天我就和你籤個訂單。我訂一千套。”
馬豔麗立即換上一副驚喜的表情，說道：“王老闆果然財大氣粗，有男人氣概，一訂就是一千套。”說完，瞄一眼胡老闆。
胡老闆立即說道：“馬廠長，我訂一千五百套西裝，預付款馬上打過來。”
馬豔麗拍手笑道：“好啊好啊！胡老闆這麼支持我們服裝廠，我一定要好好感謝。胡老闆真是有實力的人啊！”
一旁的王老闆白癡似地說：“馬廠長，我改主意了，訂二千套。”
馬豔麗輕聲說道：“王老闆，你有把握將這二千套銷出去嗎？如果積壓的時間久了，會把資金陷在裡面的。你知道，我們服裝廠流動資金很少，服裝出廠前要付清貨款的。”
馬豔麗越是這麼說，他越是滿不在乎地說：“沒事，我有自己的渠道消化這二千套西裝的。就算短時間內銷售不了也沒事，這點實力我還是有的。”
馬豔麗又用眼瞄一瞄胡老闆。
胡老闆的心思全在馬豔麗身上，見她把目光瞄過來，立即說道：“馬廠長，我也訂二千套。”
馬豔麗笑吟吟地說：“胡老闆，這可是一筆不小的資金，你可不能和王老闆意氣用事。王老闆資金雄厚，二千套是小數目。”
胡老闆不樂意地說：“馬廠長，你怎麼知道我的資金就不夠了？咱們馬上去簽訂貨合同。”
“既然這樣，我們去對面的紅茶坊就把合同簽了。我包裡有服裝廠統一的訂貨合同，只要把擡頭、數量、金額、付款方式等填上去就可以了。”
“色字頭上兩把刀”，這句話說的是如果一個人陷進情色漩渦，智商就會大幅度地下降。他們兩人被馬豔麗忽悠一陣，便一左一右跟在馬豔麗身邊，就像是兩個唯馬豔麗是從的保鏢，去紅茶坊簽約。
簽完約，走出紅茶坊時，馬豔麗娉娉婷婷地走在前面，臉上滿是愉悅和矜持的笑容。胡、王兩人走出茶坊後問：“馬廠長，下面怎麼安排？”說完，都期待地看着馬豔麗。
馬豔麗笑道：“兩位遠道而來，讓我先盡一盡地主之誼吧……”話音未落，胡、王兩人看到馬豔麗那張美麗自信的臉龐突然之間神色一變，驚訝地看着前方，很快變得有些誠惶誠恐，然後換上一種謙卑、討好的笑容。
兩人一愣，同時順着她的眼光看去。
“葉、葉長？”馬豔麗叫道。
她在心裡責怪自己怎麼這麼沒用？每次看到葉之然都不由自主地變得小心謹慎，外加三分害怕。
其實，在潛意識，她是擔心葉之然看到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然後心裡有其他想法。
葉之然突然出現在這裡，是因爲黨校安排了一個廉政建設方面的現場教育。先是觀看資料片，然後又去革命先烈故居參觀。參觀結束，同學們三三兩兩出來，和馬豔麗不期而遇。
“馬廠長？你怎麼在這？”
“我，我今天來嘉南接孫文元孫老闆介紹過來的兩位客人，順便帶他們考察嘉南的服裝市場。剛纔，兩位老闆和我簽訂了一份採購合同。”她用目光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兩位客人。
“馬廠長，這是誰？”胡、王兩人問。
“是我們馬石鄉的鄉長。”
“鄉長？”兩人驚訝地看了看馬豔麗，怎麼也想不明白她爲什麼這麼怕一個小小的鄉長。在他們心裡，鄉長根本就算不上官。
驚訝之後，頓感大大的不公！
美豔性感的馬豔麗居然這麼討好一個小鄉長！世道太不公平！他們花了這麼大本錢採購西裝，才只博得她淡淡的一笑啊！
聽到葉之然下一句話，他們兩個更是大腦短路，感覺不可思議。
葉之然對他們兩人微笑了一下，然後看着馬豔麗說：“既然合同簽訂了，你就儘快回常嘉去組織生產，還在嘉南磨蹭什麼？”
胡、王兩人同時在心裡大叫：“豈有此理？太狂妄了！太無理了！這口吻！他將馬豔麗太不放在眼裡了。”
隨後兩人又聽到一句足以讓他倆吐血的回答。
卻聽得馬豔麗細聲細語地說道：“好的，我請兩位客人吃點便飯，吃完立即回常嘉去。”
兩人間的對話也引起了蘇小琪的好奇，問：“小葉，這是你們鄉的幹部？”
“對，這位馬廠長是我們鄉服裝廠的廠長。”
蘇小琪頗感興趣地看了一眼馬豔麗，在她眼中，馬豔麗皮膚雪白，打扮時尚，完全沒有小地方的氣息，笑道：“你們馬石鄉還真的出人才。”
葉之然這才笑着和胡、王兩人握了握手，說道：“歡迎兩位支持馬石鄉服裝廠，有機會請到馬石鄉來考察考察。”
兩人對考察馬石鄉沒多大興趣，他們的興趣全在考察馬豔麗身上，但現在看這情況，恐怕不能如願了。
馬豔麗說道：“葉長，一起去吃飯吧？”
這次，葉之然沒有拒絕，回過頭對蘇小琪說道：“小琪姐，一起吧？”
蘇小琪欣然接受。
在“黃記”小菜館，葉之然點齊小店特色菜。胡、王兩人心裡本來就對葉之然有些排斥，見他帶他們到這種小菜館吃飯，不悅地對馬豔麗說：“馬廠長，這小菜館會有啥好吃的啊？”
葉之然笑道：“兩位稍安勿躁，等會嘗一嘗菜餚就不會有這種想法了。”
馬豔麗一臉崇拜地說：“就是，葉長選的菜館，怎麼會差？”
這種崇拜無意又讓他兩人心底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