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松林安坐於沙發,高深莫測地點了點頭,不表態。
摸不清底細的周山口氣軟了下來:“松林書~記是省紀委下來的領導,一向嫉惡如仇,對顧武彬重新調查其實是爲了保護諸周縣的幹部,讓他們徹底跳出是非圈。”
又裝模作樣地嘆口氣:“唉!都怪諸周的同志沒有理解顧書~記的好意,才發生了這麼多不愉快的事,我一定好好訓斥他們。相信諸周的同志是懂得大局爲重的,今後一定會緊密團結在松林書~記周圍。”
顧松林淡淡地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見顧松林沒有嚴詞駁斥,周山明白有戲,繼續開條件:“既然誤會消除了,松林書~記,您看紹安的工作不是不可以回到經濟建設這個中心來?”挺一挺胸,鏗鏘有力地說道:“請松林書~記放心,我是堅決支持您的工作,相信下午書~記會上討論的人選,可以在常委會上實現顧書~記的意願。今後,只要紹安政局安穩,松林書~記說出來的話都是可以一錘定音的。”
意思是隻要不追查這個案子,他就會堅決維護顧松林的權威。
顧松林見順利實現了自己的意願,樂得先放一放顧武彬的案子,反正這也符合省委領導的張弛有度原則。
而他相信,只要有這緩衝的時間,縱橫捭闔,逐步取得紹安常委會大部分成員的支持自在意中。到時候顧武彬的案子還可以重新啓動。
顧松林於是輕輕頜首,說道:“以經濟建設爲中心。堅持四項基本原則,堅持改革開放,是我們黨的基本路線。紹安市委這段時間的工作,都是爲了經濟建設而營造一個安定良好的環境。現在已經初見成效。對顧武彬的案件進行重審,也是爲了給羣衆一個滿意的交代,如果查下來沒有問題,我們也可以問心無愧。”
周山搖頭晃腦地讚歎道:“松林書~記站得比我高,看得就是比我遠,不佩服都不行。我建議顧武彬的案子結案後,將調查報告公開。這樣可以徹底杜絕謠言的誕生,讓不明真相的羣衆瞭解事情的真相,這樣可以減輕諸周工作同志的壓力,讓他們將精力集中到經濟建設中去。”
周山書~記急於結案吶!
顧松林思忖片刻,覺得現階段讓周山參與進來更好,如果調查組根據周山的意見結案,將來重啓調查也可以有正當的理由,因爲周山與這案件有關。他點點頭說道:“如果沒有發現新證據,調查組可以結案。周山書~記你直接過問一下。”
周山連連點頭,道:“好。松林書~記,這樣的話,諸周公安系統的四位同志是不是可以結束調查了?”
顧松林道:“我先給調查組兩位組長打個電話,後續的工作就交給你去辦吧。”
周山滿意地說道:“好!有了松林書~記的正確領導,紹安的工作就順利多了。”
杭城宣城區。
調查組成員正在開會討論下一步行動計劃,組長張亞東接到紹安市委書~記顧松林的來電。
“顧書~記?您好,我是張亞東。進展?暫時還沒有,我們正在開會討論下一步行動計劃,請顧書~記放心。有了這張照片,我們有信心挖出更多的東西。對,離案情水落石出不遠了。”聲音停頓了一下:“……什麼?嘉南市委書~記辦公會議決定停止調查?調查組的工作由周山書~記直接領導?顧書~記,馬上就要出成績了啊?”
又是長時間的停頓,就聽到張組長垂頭喪氣地說道:“……不,謝謝。”
掛斷電話,張亞東一時呆若木雞。
“張組長?怎麼回事?”
“讓我們停止調查?紹安市委在搞什麼名堂?”
“張組長。真的要停止調查?我們這些人都是從各個部門抽調過來的,忙了一個多月,眼看就要出成績了,讓我們收手?這算怎麼回事?”
“張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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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亞東“啪”地捶了下桌子。說道:“XX的,我算是認清紹安市委這幫人了。居然安排原來的諸周縣委書~記直接領導我們調查組的後續工作,還問我願不願意調到紹安市公安局擔任副局長。”
隨後,他異常失望地說道:“看來,我們這個調查組從頭到尾就是他們進行政治鬥爭的工具。算了,我打算回省廳工作了,調查組這邊的工作讓紹安市公安局接手吧。”
“既然這樣,我們也回去了。想想真是窩囊,白忙了這麼多時間。”
“他嬸嬸的,太憋屈了!”
這天晚上,章立人到葉之然的家吃飯,吃完飯將紹安市委決定由周山領導顧武彬事件的調查工作說給葉之然聽。
“什麼時間的事?”
“就今天下午。調查組長張亞東走之前和我打招呼,說他不願意負責調查組的後續工作了,準備明天就回原單位,聽起來牢騷滿腹。”
“哦?爲什麼?”
“他沒細說,但我感覺到他們找到新證據了,正信心滿懷地深入調查,接到了停止調查的通知。他就嘆息自己成爲紹安市委高層政治鬥爭的工具。”
葉之然判斷道:“照這麼說,新發現的證據使紹安市內部的鬥爭白熱化了,但松林書~記最終選擇了妥協。”
章立人嘆息一聲。
葉之然又說道:“靜語縣長那邊也有消息了,陶小娥隔壁那家人的身份信息是假的,豐城縣公安局根據身份信息到該地址覈查,根本沒有這一家人。立人,下面的事你暫時不要管,我讓張大彬去摸一摸底。你抽時間多陪陪嫂子吧。”
章立人點了點頭。
一週之後,紹安方面打電話給陶小娥,告訴她調查組的結論出來了,讓她去紹安市公安局當面聆聽調查組的報告。
那天回來,陶小娥在病房裡壓低聲音哭泣了很久。楊紅梅勸慰道:“小娥,你別傷心了,人在做,天在看,那些人總有一天會報應的。”
“楊姐,這世道怎麼變得這麼亂了啊?我都失望了。”
楊紅梅信心滿滿地安慰她:“你放心吧,小葉和立人都在關心你的事,他們會幫你伸張正義的。”
晚上,章立人到病房之後,陶小娥又雨打芭蕉一番。
這個爲了給已故丈夫伸冤的女子已經博得了章立人很大的好感。
他將陶小娥手中的調查報告複印件要來,仔細看了一遍,說道:“陶小娥,這份複印件暫時先放在我這裡,我和小葉討論一下。”
淚眼婆娑的陶小娥點頭答應。
……過了兩天,葉之然看到這份調查報告時,立刻發現了其中的問題。調查報告羅列了一些新證據以證實顧武彬確實死於酒後溺水,其中一項新證據是他們調查了發現顧武彬屍體的魚塘承包者,承包者言辭鑿鑿地表示打撈顧武彬遺體時沒有發現傷痕,以佐證法醫的驗屍報告的正確性。但是,調查報告中出現的魚塘承包者叫楊力華,不是張大彬在環城鄉暗訪時獲知的那個戚火根。
顯然,他們偷樑換柱了。
不過,葉之然考慮到章立人整天忙着楊紅梅的事,心力交瘁,暫時不將這個疑點告訴章立人和陶小娥。
日子一天天過去。
楊紅梅的身子狀況越來越差,與此同時,陶小娥和楊紅梅的關係卻越來越親密。在病房,陶小娥無微不至的服務和體貼,讓護士都有些感動。
包括章傑在內,章立人一家幾乎將陶小娥看作了家人。
這天,下午打完點滴,陶小娥攙扶着楊紅梅到病房外散步。
骨瘦如柴的楊紅梅走兩步歇一歇,靠在陶小娥身上說道:“小娥,沒想到我臨死前還交到你這樣的一個姐妹,老天待我總算不薄。”
陶小娥“呸呸呸”了幾聲,說道:“楊姐,你這病治得好呢,放寬心吧。”
楊紅梅笑笑,說道:“我的病自己知道,不過拖日子而已,時間無多了。”
陶小娥抹了抹眼淚,說道:“楊姐,我還想等你病好了,幫我再去伸冤呢。”
楊紅梅說道:“你這事急不得。我先問你一件其他的事,你要是真的將我當做姐姐,一定要說實話。”
陶小娥不知她要問什麼事,說道:“楊姐問吧,我一定說實話。”
“我想問你,你還這麼年輕,長得又好,將來怎麼辦?打算還結婚嗎?”
陶小娥說道:“楊姐,我想過這事的,一方面是女兒還小,找個後爸怕她受欺;一方面顧武彬的事沒了結,我不能結婚。所以這幾年壓根沒動過這方面的腦筋。”
楊紅梅說道:“那好,我給你介紹個人,肯定合適,既能視小娟爲己出,又能幫你破案。”
陶小娥驚奇地看楊紅梅一眼,紅着臉問:“楊姐,誰啊?”
“我家立人。”
“啊?!”陶小娥大吃一驚,結結巴巴地說道:“楊姐,你開什麼玩笑?”
“小娥,我是認真的。我家立人會疼老婆,當了這麼多年的官,從不在外面花天酒地,和你認識的幹部不一樣。我現在最放不下的心事,就是走了之後他和小杰怎麼辦?如果娶個後妻不賢惠,他和小杰都要受苦。小娥,如果你能嫁給立人,我就什麼都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