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聲記得很清楚,那天晚上,他也約了蘇西悅來到類似的一家烤肉店吃飯。
那時候城市建設沒現在這麼好,烤肉店內的裝修壞境也沒有現在的這麼低調奢華。
他在工作上,做任何事情都是雷厲風行的,唯獨在對蘇西悅的時候,吞吞吐吐前瞻後顧,像個剛出茅廬的小男孩。
有些話實在說不出口,畢竟兩個人維持着現狀也挺好的,這麼多年都下來了。
可是顧寒聲明白,這種不清不楚的關係,早晚都要斷掉。長痛不如短痛,與其到時候將蘇西悅拖成了老姑娘,還不如趁着現在大家都還年輕,說開了,這樣的話,蘇西悅也可以趁早的找下家。
顧寒聲吃的意興闌珊,蘇西悅卻是吃的大汗淋漓。
等到兩個人都吃完差不多,顧寒聲才爲難的開口,“西悅,我有話對你說。”
蘇西悅喝着橙汁,聞言,明亮的眸子微微擡起,“嗯?”
這樣無辜的表情,更令顧寒聲難以說出口。
不過的確不能再拖下去了,顧寒聲別過臉,看着窗外形形色色的車輛和人流,一咬牙,也是豁出去了,“西悅,我們之間,結束吧,我不想再繼續這樣不清不楚的。”
說完,顧寒聲屏氣凝神。
一瞬間,原本喧囂的烤肉店,像是靜止了。
所有的肉香味,所有客人的聲音,都在一時間凝滯,在顧寒聲的感知裡,只剩下蘇西悅倏地變得急促的呼吸,還有紅了的眼眶。
“你……你什麼意思?”
蘇西悅咬住自己的薄脣,她剛剛吃了辣,嘴脣被辣的紅紅的,愈發顯得嬌豔欲滴。
顧寒聲不能不承認,這樣的蘇西悅看起來漂亮極了。
但他還是下定了決心。
“西悅,我們在一起那麼久,所有人都以爲我們是男女朋友……當然,我也沒有否認……可現在,我們都長大了,我們是成年人,有些事情,還是得多方面的考慮清楚。我和你不合適,我也不想再拖着你。”
蘇西悅愣怔看着顧寒聲,她是傳統的女孩子,突然之間被喜歡多年的男人拒絕,既是一件丟臉的事情,更是一件令人難以接受的事情。
“我以爲這麼多年下來了,你早已默認……”一滴眼淚,從蘇西悅的眼眶中滾落,“既然你不喜歡我,爲什麼你不早點澄清呢?爲什麼在學校裡的時候,別人拿我們打趣,你都從來不說一句話?”
顧寒聲感到慚愧,那時候,他們都是學校的風雲人物。
流言蜚語剛剛起來的時候,他是不屑去解釋。再到後來,他也習慣了和蘇西悅每天待在一起。
他混淆了喜歡和愛的區別,直到最近家裡人催他結婚,他捫心自問,自己願意和蘇西悅結婚嗎?得出來的答案,是不願意的。
對蘇西悅的感覺,他一直以來都停留在表面,從未深入骨髓。
“西悅,我知道我很過分,但我知道,要是再拖下去,對你更不公平。現在你還年輕,以你的條件,還可以找個更好的。”
顧寒聲儘可能把話說的委婉好聽,可顯然蘇西悅已經聽不下去,她哭的雙眼紅紅,搖着頭,“不,我不能接受。”
顧寒聲嘆了一聲氣,他也不知道該如何以最妥當的方式處理這段感情。
最後,不知道又說了些什麼,他在不停的安慰,蘇西悅在不停的哭。
因爲烤肉店高峰期座位緊張,最後在店員的探問下,他們離開了烤肉店。
走出烤肉店的時候,是夜晚的八點鐘左右,顧寒聲提出要送蘇西悅,可是被蘇西悅一把回絕。
她的眼睛紅彤彤的,因爲顧寒聲剛纔說的那些話,又氣又狠,頭也不回的招了一輛出租車走了。
顧寒聲留意了出租車的車牌號,目送着蘇西悅坐在車裡的朦朧背影。
心裡都是愧疚和自責。
沒想到的是,這是他們之間的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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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夜晚的上空飄蕩着屬於這個城市的喧囂和熱鬧。
有時候,兩個兄弟之間,也會難得的有心有靈犀的時候。
比如這個時候的顧墨北,同樣也想起了蘇西悅。
他站在單身公寓的露天陽臺上,手裡執着一杯紅酒,朝着遠在另一個世界的蘇西悅敬了一杯酒。
已經不記得上初中那會具體是哪一年。
只記得那時,他和顧寒聲也一直在同個班級裡上學,初中高中一直在一起。
人們常說顧寒聲和蘇西悅青梅竹馬,而他何嘗不是和蘇西悅青梅竹馬?
但那時,他因爲自己的私生子身份,處處被顧寒聲壓制,在學校裡,因爲顧寒聲出衆的外表和優異成績,人們的目光都停留在顧寒聲的身上,從未關注過他。
他對蘇西悅一見鍾情,卻只能把感情放在心裡。
不是不願意與顧寒聲去爭去搶,而是他知道蘇西悅心裡喜歡的人是顧寒聲,所以爲了心愛的女孩,他甘願做默默無聞的付出者。
四年前的那一晚,他突然接到蘇西悅的電話。
彼時,他正在參加一個夜間賽車比賽。
像他這種小三生的兒子,比不得顧寒聲日子過的那麼光鮮,顧寒聲可以接手家族企業,而他卻始終入不了父親的眼。所以從高中時候開始,他就和社會上的那些小混混混在一起。
像這種賽車比賽,又是在夜間舉行,最是刺激不過。
顧墨北接到蘇西悅電話的時候,比賽即將開始,電話裡,蘇西悅的聲音帶着哭腔。
“小北,你在哪裡?”
顧墨北一下子聽出蘇西悅哭過,拿着手機走到角落裡,“你怎麼了?”
“小北,你在哪裡,我好難受,好難過……”
顧墨北報了地址,蘇西悅說了一句,“我來找你。”就把電話給掛了。
五六分鐘之後,顧墨北就見到了兩眼哭的紅腫的蘇西悅。
“小悅。”顧墨北看到蘇西悅這個樣子,心裡頓時就明白了,“是不是我大哥欺負你了,你等着,我這就去找他算賬。”
蘇西悅抓住他的手,“別去。”
女孩手指冰冷,緊緊拽着顧墨北的手指,目光裡帶着懇求,“小北,今晚陪陪我好嗎,我想喝酒。”
“不行,我待會就要比賽了。”
蘇西悅哀求,像是十足的可憐蟲,“就陪我喝點啤酒好嗎,我現在好難受,好想喝醉,只有喝醉了,那就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