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墨北的話,果然讓葉薰立刻安靜了下來。
顧寒聲前女友的墓……
那個蘇西悅。
葉薰突然覺得車速也沒有剛纔那麼恐怖了,她的手放了下來,十根手指緊緊攪在一起。
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在心頭觸動,她好奇,又牴觸。
明明想去,可又不想去面對什麼。
自從和顧寒聲結婚以後,蘇西瑤的出現,張教授的出現,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在她耳邊提醒着,顧寒聲這個前女友的存在。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過去,葉薰並不想過多幹涉。
所以很多時候,她情願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你帶我來這裡幹嗎?”
“不幹嗎,過來散散心。”
“你有毛病,快送我回去。”
“葉薰,你和我大哥在一起這些日子,你有真正瞭解過他嗎?我聽說你們領證才一個月多,雙方父母都不知情,這種偷偷摸摸的結婚方式,作爲女人,你居然接受的了。”
顧墨北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指一頓,然後目光注視向葉薰的手指。
“呵,大哥還真是粗心啊,你們都結婚了,居然連個結婚戒指都不買。”
裸露在外的手指,倏地蜷縮,葉薰皺眉看着顧墨北,“關你什麼事。”
“看來還真的沒有結婚戒指,被我猜中了。”顧墨北嘴角的笑意更加明顯,“葉薰,你爲什麼,和我大哥這麼閃速的領證?”
“都說了,關你屁事啊!”葉薰有點惱火,“快送我回去,不送我回去也行,請放我下車!”
“在這裡下車,你確定?這裡可是墓地。”
顧墨北故意把聲音壓低,“也不知道這裡晚上會不會鬧鬼,你說你一個女孩子,大晚上的,孤零零在這裡走,而且這裡附近又打不到車,只能慢慢走,慢慢走,一直要走很久很久,說不定走着走着就碰到什麼髒東西……”
他故意把話說得很嚇人,葉薰覺得自己渾身的皮膚,立刻起了雞皮疙瘩,她下意識抱住自己的雙臂。
明明在市區的時候,還很悶熱,可是到了這一帶,卻好像換了個季節似的,很陰冷很陰冷。
放眼望去,都是一排排的墓碑。
夜風呼呼中,彷彿有無數的孤魂野鬼在哀鳴。
葉熏天生膽子就不大,當下往座墊下面縮了縮。
顧墨北看她這副樣子,笑出聲來,“害怕了?害怕了就不要逞強,跟着我走。”
葉薰那個氣啊,氣自己不爭氣,又氣顧墨北太卑鄙。
跑車開到一處時,終於停下。
顧墨北說了一聲到了,就拉開車門下車。
葉薰蜷縮在位置上,不願意下來,更多的是不想去面對。
“下車啊。”顧墨北拽她下來。
葉薰咬了咬脣,黑暗中,望着這一片看不到盡頭的墓地。
兩旁,路燈年久失修,好多都已經壞掉了,只有一兩盞還亮着可憐的光線。
葉薰踩着高跟鞋跟在顧墨北後面,聽到自己的鞋跟踩在地面上的聲音,篤篤,篤篤……自己都可以嚇死自己。
一路上,葉薰都沒有說話。
只有顧墨北時不時的說幾句話,像是故意在刺激她。
“我大哥和蘇西悅,以前可是很相愛的。他們十幾歲的時候認識,初中高中大學,都一直在同一所學校讀書。”
“他們約定,等到大學畢業,工作穩定後,就結婚。”
“他們讀的都是醫科大學,畢業後,分配到同一家醫院。”
“這就是緣分,那麼多年,他們一直在一起。”
夜風中,顧墨北的聲音,像是帶了一抹哀傷。
葉薰安靜跟在他後面,聽着他說起這些,內心像是投入了石頭,擊起了層層漣漪。
她沒想到,顧寒聲和蘇西悅之間的感情那麼深。
從初中開始,他們就在一起了,然後慢慢長大,成年後戀愛談婚論嫁,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她之前,確實有幻想過顧寒聲和蘇西悅之前的種種,卻絕對沒有想到,是這樣的刻骨銘心。
她的腳步越來越沉,彷彿灌了鉛似的,擡不起來。
不知道最後一共走了幾階,終於停了下來。
“就在這裡。”
顧墨北指着面前的墓碑。
葉薰擡眸望去,墓碑上的蘇西悅明眸皓齒,笑的溫婉。和上次顧寒聲給她看的照片,是同一張。
葉薰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靜止在墓碑前,看着那張被雨水和歲月沖洗的發白的照片。
“顧墨北,你帶我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葉薰呼了一口氣,“假如,你帶我來這裡,說這些話的目的,就是爲了要拆散我和顧寒聲,那麼,你很沒有這個必要。”
“嫂子,瞧你把這話說的……我就是好久沒來看蘇西悅了,所以捎帶了你,一起過來看看她。”
顧墨北說着,蹲下身,用手掌拂去墓碑上的灰塵,他抹了一下,又把掌心放在自己的眼前,“很乾淨,看來大哥還是時常會來看她的。”
顧墨北的話,就像是一記針,時不時戳着葉薰本來就脆弱的玻璃心。
她皺眉,語氣不善,“顧墨北,你到底什麼意思!”
“嫂子,我大哥是不是從來沒有在你面前提過蘇西悅?”
葉薰冷眼看着顧墨北,顧寒聲倒是提過一次的,就是那次在醫院,她偷聽到顧寒聲和張教授的對話,事後,他爲了解釋,拿出了蘇西悅的照片給她看。
她沒有回聲,顧墨北從墓碑前站起來,幽幽的說,“你知道蘇西悅是什麼時候死的嗎?”
“關我什麼事?”葉薰的聲音徒然尖銳,像是一把刀片,劃破了原本寂靜的天空。
她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再在這裡待下去了。
她居高臨下,看着下面無數的臺階和無數的墓碑,就想下去。
就在這時,顧墨北冷不丁的對着她的背影,冷冷說,“蘇西悅是在四年前的情人節那天,死去的。”
葉薰正要往下走的鞋尖,就這樣愣愣的停住了。
情人節?她腳步收了回來,再次把目光放在蘇西悅的墓碑上。
剛纔,她只注意到照片,卻沒有仔細看旁邊的字。
……
蘇西悅,生於1987年10月9日,卒於2012年8月23日。
2012年8月23日?四年前的七夕。
葉薰突然想起什麼,嘴角泛出一絲的苦笑。
顧墨北繼續說,“因爲這個原因,大哥他從來不過七夕,每年的這一天,不管有多忙,他都會來這裡看看小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