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爺望着沉思的北虞,把書一本本的拿了出來,也不理會北虞,自己一個人收拾起書架子來。
北虞垂着頭,祖孫兩個好久沒說一句話。
半晌後,老侯爺在書架子前揹着手說道,“你也是指了婚的人了,此後要好好學學規矩。我和你父親已經把你大姐的婚事定於五月初八,看來你大婚之日也不會太遠了。你三妹妹要在明年及笄後嫁過去了,今年一年裡,把你和你大姐姐都嫁要出去了。”
老侯爺頓了頓,“你父親的平妻若是有了合適的人選,我也想在今年裡擡過來。你着實要忙上一忙吶。”
說來說去,老侯爺似乎對自己請旨賜婚的事很覺得滿意。北虞徹底泄了氣,蔫蔫的陪着老侯爺說了會子話,就回赤菊院了。
赤菊院裡個個屏氣斂神,沒有一個人敢出一口大氣,赤菊院裡的人都知曉,自家主子姑娘被指婚給英王府裡最不被看好,最沒背景的魏三爺了。
北虞依常坐在前廳裡抄寫棋譜,於嬤嬤和小蠻幾個在商議着做些北虞貼身的衣服和繡鞋。
齊兒這時候進了來,“姑娘,**奶來了。”
北虞聽了這話,把筆放在筆洗裡,“快請**奶進來。”
齊兒挑起了簾子,**奶馮氏才扶着菱角的手走了進來。
“二妹妹。”**奶含含糊糊的喚了一聲,臉上就有些不自在起來。
北虞含笑着把**奶讓到座上,打發走身邊的丫頭,才道,“大嫂子,穀子和麥子可大好了?”
聽到北虞問兩個孩子,**奶更覺臉上發熱,她勉強笑了笑,“祖父請來的郎中看了穀子兄弟的病,現在兩個孩子已經醒轉過來了,我此番前來,就是告訴二妹妹這個消息的。”
只是爲了告訴消息,大可讓丫頭們來傳個話。北虞垂頭向**奶讓着茶,心裡卻已明白**奶此行的目的了。
**奶雙手絞在一處,臉色緋紅,“這還要多謝二妹妹,若非二妹妹那日攔着我,我真把藥給兩個孩子服下了,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呢。”
馮氏說着,擡起了頭,一臉愧色,“
二妹妹,那日我糊塗,錯疑了你,還望二妹妹看在穀子兄弟的份上,別和我這起糊塗人一般見識。”
馮氏說着,雙眼有些微紅。
北虞微微一笑,“大嫂子說的是什麼話,我哪裡會怪罪大嫂子呢?不養兒不知父母恩,這話不假,大嫂子做母親的心思,又豈是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能懂的?大嫂子且寬心,我從未怪過大嫂子。”
一句句都是給馮氏臺階的話,若真如北虞所說,一個姑娘家不懂做母親的心思,她又怎麼肯如此爲馮氏開脫呢。北虞越是這番大度,不計較。馮氏越覺得慚愧不已。
“二妹妹,”馮氏垂下了頭,“聖上的指婚旨意已下了,嫂子自知沒什麼可回報二妹妹的,但我定然會在嫁妝上爲二妹妹向父親爭上個幾分,讓二妹妹出嫁時臉面上好看些,到了婆家也也不必瞧誰的臉色。”
馮氏倒想得長遠,連嫁妝的事都想到了。
北虞一笑,“那我就多謝大嫂子了。”
馮氏這纔有了笑容,“別說什麼謝。對了,祖父問起了穀子兄弟的乳名,我如實告訴給祖父,祖父說妹妹起的極好。他老人家還說,這樣的名字也只有妹妹才取得出來。”
北虞抿着嘴笑起來。
常平侯府的二姑娘要嫁給魏三爺了,還是被賜婚。體面自然是有的,但是這樁婚姻卻被許多人不看好。
在京城裡所有人都唏噓不已時,徐宏儉也正呆坐在小書房裡。
徐宏儉面前放着一本《春秋》,他的眼睛卻並未落在書上,而是落在不遠處的狼毫上。
他的四個女兒,沒一個許給前途無量的魏二爺,親事最好的倒成了嫡女徐舒妤了。徐宏儉腸子都要悔青了,好好的幾個庶女,最後怎麼就弄成了現在這副模樣了?
一想到庶女們的婚配,徐宏儉就更恨夫人楊氏。若不是此事全聽了她的,又何至於沒一個迴旋的餘地。現在可如何是好,魏二爺這塊肥肉,不知道要被哪家給搶走了。而常平侯府裡,只有乾瞪眼看着的份了。
徐宏儉揮着拳,重重的砸在書案上。
他不是沒想過把族裡的遠房女
孩養在自己身邊一個,只是現在楊氏病成那個樣子,哪還有調教別人的本事了,連她自己也顧不得自己了。老侯爺說要他娶個平妻過來,平妻說得好聽些是妻,實者爲妾,只是比一般的姨娘多了些體面罷了。
大戶人家沒有人願意讓女兒爲人平妻的,小門小戶的,自己倒無所謂,只怕娶過來只能服侍自己,根本不會調教出一個像樣的女孩來。
徐宏儉覺得頭疼欲裂。
現在,他常平侯要張羅着兩個女兒的親事,和二姑娘的及笄禮。媳婦馮氏年輕,又是剛接管了庶務,只怕他這個家翁爲了面子上的事,也要過問這幾件大事了。
門外忽然傳了細微的低語聲,徐宏儉正是心煩之時,厲聲喝道,“誰在外面呢?!”
小廝忙垂首進了來稟道,“侯爺,金芪院來人說夫人失禁了,想請侯爺的示下再請太醫來。”
徐宏儉正着惱,聽了這話,心裡更加厭煩,他極不耐煩的說道,“告訴金芪院的人,太醫今日已經請過了,要請,等明日讓世子去請罷!”
小廝再不敢多語,垂首退了出去。
徐宏儉站起身來,打開小書房的窗子。
春日尚好,滿眼一片新綠,徐宏儉不由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此後只能個人顧個人了,再沒什麼好去打算了。
北虞沒幾日,接到了嚴漣清的信。自從馮氏掌理內務,北虞的信都是由緣豆親送過來的。
北虞展開了信,見嚴漣清問她賜婚的事,還勸慰她一大堆的話。什麼三爺老實忠厚,秉性純良,嚴漣清似乎要把魏羽瑭誇到天上去,好讓北虞安心。
北虞把信放在一旁,挑起玉盤裡的一塊雪梨放在口中。
嚴漣清是早就知曉北虞不喜嫁到英王府的,現在她是擔心自己心憂成疾罷。
北虞當天下午回了封打趣嚴漣清的話,說讓嚴漣清快點定了親纔是,免得放到老了,許人家便要難上加難了。
結果沒隔了一天,又收到嚴漣清的信,嚴漣清在信裡大罵北虞不識好人心。北虞似乎能看到嚴漣清那不管不顧的俏臉,嘴角忽的一揚,北虞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