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怕他顧驀,她現在可是不怕。
吳雪瑤將想要壯膽開口擠兌顧驀兩句,沒想到沈宴卿卻驀然出聲制止了她:“雪瑤,你怎麼來了?!”看眼四周,尷尬扯起了脣角:“快過來坐吧,剛好,我也有話想要跟你說!”說着,沈宴卿堪堪躺下的身子又坐直了起來,臉上勉強露出一絲笑容,眼神卻幾乎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向顧驀一眼。
顧驀見沈宴卿原本已經躺下的身子又坐了起來,眉心明顯地糾結在一起。
不遠處譚淑慧見機不可失,脣下默然挽起一抹暗色,隨着吳雪瑤怒氣昂揚地走進病房,她也已經拄着柺杖起身:“既然沈小姐想要休息,那我今天就不打擾了。驀!實在很抱歉,今天給你填了這麼多麻煩。”說完,譚淑慧便微微一笑,對着月嫂點了點頭,然後一瘸一拐地往病房外走去。
期間沈宴卿一直低着頭,抿脣不語。對於譚淑慧的避讓,她幾乎毫無立場。
“等下,我跟你一起回去。”
顧驀又看了眼沈宴卿,怒火攻心之下,也是一甩門,然後離開了病房中。
嘭——
門外很快便傳出一聲壓抑至極的怒吼聲與砸牆的聲音,月嫂免不了要瞪一眼來得很不是時候的吳雪瑤,隨即也交代一聲,嘆了口氣,要沈宴卿好好休息,便出了病房。
——
病房中一眨眼便只剩下沈宴卿跟吳雪瑤兩個人。
沈宴卿原本還表現得尤其開朗的神色,這會兒也已然變得沉默。
吳雪瑤剛想要收斂起之前的熊膽,見沈宴卿模樣,不禁曲眉,對她輕聲說了句“抱歉”!
“宴卿,我其實……”
一時間,吳雪瑤竟是有口難言。
她真的不是有意要在所有人面前那麼說的,她跟沈宴卿的關係那麼好,又怎麼可能想要給自己閨蜜當衆難看?
只是沒想到顧驀與那女人也在這裡,她身後又被一羣記者追……
然而沈宴卿卻在她開口前就默默搖頭,忽然間抓住了吳雪瑤肩膀,將自己的額頭抵了上去:“謝謝你,雪瑤……你來的真的好及時!謝謝你……”聲音有些哽塞,讓人聽了就覺得心酸。
興許再面對顧驀與譚淑慧,沈宴卿大概連呼吸都會變得十分困難。
一向都大咧咧的吳雪瑤見沈宴卿居然如此壓抑的模樣,內心中也難免生出了一股子憤慨,坐下來便蹙眉抱怨:“你說顧驀那男人究竟有哪點好的,你爲什麼就這樣一頭給老孃栽了進去?現在倒好……”說着,吳雪瑤難免心疼地咬緊牙關,撫摸了兩下沈宴卿的頭髮,見她一副故作堅強的模樣,一把將她抱進懷中:“總之,你別怕,任何時候都有我在,我什麼時候都不會拋棄你離開這裡!顧驀要是敢辜負你,我第一個不饒他!”邊說,吳雪瑤一邊安慰着沈宴卿,聲音越說越輕。
用詞難免有些誇大!
感覺到沈宴卿幾乎渾身都在顫抖,很是無助的時候,吳雪瑤此刻真恨不得能殺了顧驀一泄心頭之恨。
可終究她也明白,這怎麼說也都是他們夫妻兩人之間的問題,外人如何插手,都只會將這潭水越攪越渾。最後讓某些人白白漁翁得利,這又是何必呢?
“……”
吳雪瑤不免暗歎一聲,想到現在沈宴卿的肚子裡還有個小的,她也真不知道該怎麼替沈宴卿打抱不平了。
而沈宴卿顯然不想多說什麼,她也不想讓吳雪瑤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鬧出什麼狀況,就只能這麼窩在吳雪瑤的肩頭,默默抖動着自己的身子,任由淚水化成無聲的控訴,不斷打溼在男人婆肩頭。
——
病房外,與病房內的安靜全然不同,顧驀幾乎是一出門,就將自己的拳頭狠狠砸在了牆壁上,一臉的怒色與壓抑難以紓解的模樣,讓人看着就有幾分森然。
原本出了沈宴卿房間的譚淑慧依舊還站在廊道對面。
知道顧驀說送她不過是藉口,脣角苦澀地抿了抿。
直到看見顧驀微微直起身軀,等着他發完脾氣,譚淑慧才堪堪向前移動兩步:“驀……”
軟軟的聲音剛剛傳出,月嫂的聲音卻徒然插入兩人之間,不禁打斷了譚淑慧向前靠近的步伐:“還請譚小姐不要再向前走了!”月嫂看着她,語義晦澀,眼神中很是複雜:“我希望譚小姐能夠多多注意下自己的身份,免得被人拍去了什麼不好的畫面,影響你,也影響我們家少爺跟少奶奶之間的感情!”月嫂話語說的着實不算委婉,只是聽起來倒也沒有多加苛責的意思。
譚淑慧就這麼看着月嫂一臉的冷淡與漠視,想着當年她去顧園的時候,這位彷彿天使米迦勒一樣的女人還拿她當親生女兒一般對待,可是此刻……心下難掩一抹落寞與被刺傷的痛感。
只是十幾年都已經過去了,譚淑慧並不奢望自己在顧園中的地位還猶如從前一般。
兩人就這麼默默對視了幾秒,聽到月嫂又嘆息出聲,譚淑慧才堪堪收斂起了自己心中的不適,咬了下脣,藉着攏起肩頭長髮的空檔,若無其事般微笑着回了月嫂:“我明白的,月嫂!您什麼都不必多說。”
譚淑慧溫柔地笑着:“既然我跟小驀已經錯過,十幾年都已經過去了,風霜雨雪,時過境遷……我也已經想開了,我不會再抱有什麼不切實際的幻想,這點您大可以放心。”回答完這些,譚淑慧默默垂眸,眼中不甘一晃而逝。
月搜看着她,原本冷淡的面色也難免變得更加複雜。
大概十幾年前,這姑娘看在她眼中還儼然顧家的未來主母無疑!
只可惜時過境遷,世事難料。
本身一樁好好的婚約,沒想到最後卻變成這般……
月搜也難免在心中慨嘆。見那邊顧驀的情緒又似乎還沒有穩定,月嫂只好又靠近了譚淑慧幾步,十分委婉地提醒她:“我跟你鍾叔都不會反對你們之間以後一直往來下去,只不過,那也只限於朋友之間的友誼。至於其他……”說到這裡,月嫂臉上神色逐漸變得晦澀難辨:“我想譚小姐之前既然已經能主動說出那番話來,我這個老太婆也就不用多操心了。”
故意把話撂在這裡,月嫂見譚淑慧臉上忽然呈現出窘迫又侷促的神色,不禁也從內心底生出幾分心疼,最後終是默默地執起了她的手,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對她加以勸告:“其實慧丫頭啊!你年紀還輕,你的人生道路還很長遠,就算十幾年都已經過去了,譚家也已經不在,可是你還是當年那個絕無僅有的“譚淑慧”,你完全可以從頭再來的,顧園也依舊是你值得信賴的依靠,月嫂相信,你的人生中就算沒有驀少爺,也會變得越來越精彩!”
末了,未免譚淑慧尷尬,月嫂還主動拍了拍她的手背,權當安慰了。
而徹底交代完這一番心裡話之後,月嫂也沒再多說什麼。見譚淑慧就那麼默默地望着自己,眼眸中淚水奪眶欲出,月嫂抿了抿脣,便也沒再耽擱腳步,只嘆了口氣,鬆開她的手,搖頭離開了病房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