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張寧外出工作後,也不時常貓在房間裡,吃飯也往飯桌上挪了,儘管張進每回見到他都不情願的哼哧一聲,但還是坐上了桌,偶爾還會跟他聊幾句,不過張妮卻是完全不待見他了,只顧低頭吃飯,一聲也不出。
“媽,這我一個月的工資,你拿着。”沉默的飯桌上,一個月來張寧第一次主動開口,雙手捧着一隻沒拆封的信封,恭恭敬敬的遞到張母的面前。
張母眼睛一酸,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這可是家裡老二頭一回賺了份像樣的錢回家,要是以前就這樣那該是多好,手指顫抖的接過那隻信封,老人家欣慰的直點頭,“哎——哎——好好,我們老二總算是賺了錢給家裡花了!”
面向朝南的張國福依舊板着張臉,眼神卻柔軟了許多,敲敲桌子,“這是好事兒,你又在那兒哭什麼!”
“我這激動不行啊!”張母笑着流淚,把張寧弄得怪不好意思,兩隻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張妮和張進則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仍然埋頭夾菜吃飯,心裡頭想的都是不就是老實本分的幹了一個月活,誰知道這人又會堅持多久,浪蕩子真能回頭,搞笑的呢吧!
“繼續保持啊!”張國福難得的給張寧的碗裡添了一隻荷包蛋,這大概是向來嚴肅的父親最簡單直白的鼓勵了。
張寧低頭淺笑,心頭暖得不成樣子,他有太久沒有得到過家裡人的肯定,連握着筷子的手指都有些發顫。
拿到工資的那一刻,張寧很想第一時間衝到陸凡的家裡炫耀他手裡的第一份資產,可在思量一番後,他還是決定將這筆錢完完整整的交給自己的母親,他太需要家人的肯定和支持,哪怕是一個微笑也好,而此刻,他已經得到了比微笑來得更暖心的話語,真的足夠了。
晚飯過後,張家人的習慣便是各管各,誰也礙不着誰,誰也不搭理誰,進屋睡覺的睡覺,工作的工作,完全屬於個人自由時間空間。
所以張寧在幫張母收拾好碗筷後,便急匆匆的出了門,得虧的現在是夏天,天暗得尤其的晚,他是家裡唯一一個沒有自行車的,這點他不在乎,兩隻腳足夠了。
不過這一次,他走的很快,爲了快點趕到,還特意抄了一條小路。
偌大的田野上,一個黑色的人影穿梭在稻麥中間,張寧走在田埂上,他有些累了,放慢了腳步,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很慢,其實他很想走快一點再快一點,可是腹部傳來的絞痛使得他不得已的減了速。
真是要命啊,怎麼偏偏這時候疼了起來。張寧懊惱的望向遠方,手掌緊緊地按住腹部,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夠減輕痛楚。
等他身上的短袖都溼光了,才步履瞞姍的晃盪到陸凡家門口,肚子疼的他兩腿發虛,額頭上全是冷汗,一跌,整個人都倒在了門口,他是真沒力氣了。
最先發現他的是來找陸平玩兒的賴耀光,那個老混混看慣了人的殘病,瞧見家門口倒了好似只剩下一口氣的張寧,也沒多大反應,雙膝一彎,蹲在他的面前,拍拍那張全是汗水的臉,白的像個死人,“喂!喂!喂!怎麼了?”
倚靠在身後的門毫無預兆的一開,張寧鬆軟的身體便沒了支撐點,眼看着就要撞地了,賴耀光忙拽住他,一隻手托住他的後腦勺,神色淡定的望向一臉呆滯的陸平,“小平,這傢伙怎麼回事?”
當陸平看清了那人的樣貌,先是尖叫了一聲,然後便是扯着嗓子大喊,“小凡!快下來!小凡!小凡!那個好看的人死了!小凡!”
陸凡一聽到自家三姐的那幾聲嚎,魂都丟了一半,都沒來得及套上一條褲子,穿着三角褲就奔下樓,這一瞧,他嘴裡的氣都提不起來了,感覺呼吸都凝滯了,我的天啊!
反而是張寧聽到了陸平的鬼叫,自個醒了過來,有氣無力的扒拉着撐着自己腦袋的手臂,待他看清了眼前的人後,神情大變,一把推開這個擰着眉頭的陌生人,低吼,“你誰啊?”
賴耀光本就沒蹲穩,被張寧這麼一推,屁股就着地了,嘴裡“嘖嘖”兩聲,同樣問道,“你誰啊?”
陸平彎身去拉坐在地上的張寧,被陸凡輕巧的拉開,雙手插-進他的腋下,轉頭衝陸平笑笑,“姐,我來。”
陸平木訥的點點頭,賴耀光看着陸凡咬牙抱人起來的架勢,嗤笑,“我說你行不?看你那小個兒!”
陸凡狠瞪他一眼,兩手固執的抱在張寧的胸前,拉了老半天,這人還是軟綿綿沒有力道,看着還坐在地上朝他呲牙笑的賴耀光,覺得面上掛不住,討好的將臉貼到張寧臉邊,小聲地嘀咕,“二哥,你也使使力唄。”
張寧輕嘆一口氣,他現在被這小矮子從後面抱住,兩隻手根本找不到使力點,只能靠兩條虛脫了的腿,爲了保護小矮子的面子,只能咬了咬牙,兩隻手往他腿上一託,這不託還好,一託整個人都崩掉了,也不知道哪來的牛力,忽然兩腿一蹬,自己站了起來。
站起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轉身,登時他眼睛都直了,傻愣愣的盯着兩條光-裸的大白腿,陸凡也傻眼了,張寧怎麼跟詐屍似的挺直了呢!
“呵——”張寧低低沉沉的從喉嚨裡擠出兩字,“上去!”
“噢!”陸凡很有眼力見的一把抓起他的手往自己脖子上一架,也沒搭理還坐在地上的賴耀光和歪頭傻笑的陸平,兩人一瘸一拐的上樓,那模樣看着就難受。
賴耀光伸出兩手,“小平,我還在地上呢。”
陸平轉回頭看他,忽的一笑,傻乎乎的蹦到他的身邊一屁股的坐了下來,“我陪你。”
“嘿!你這小丫頭片子!”賴耀光的笑聲打從心底裡發出來,寵溺的摸了摸她的腦袋。
一進房間,張寧脾氣蹭蹭的上來了,力氣也恢復了不少,攥過還光着兩腿的陸凡,指着他鼻子壓低聲音問道,“你怎麼回事兒?”
陸凡扭了扭手腕,另隻手搭上他的額頭,眼神焦急的在他的身上打量,“該問的是你吧!你怎麼樣了?是不是又疼了?”
說着,抽出被他攥緊的手貼上了他的肚子,攬着他的腰坐到了牀邊,“有沒有舒服一些?”
張寧坐在牀裡,肚子上因爲陸凡的揉搓而暖烘烘的一片,眼睛時不時的往陸凡的三角褲上瞄,他只穿了一條寬鬆的黑色背心,坐在牀上的時候,並不能完全遮住黑色的底褲,他能夠清晰的瞧見包裹在底褲中的形狀。
要命啊!張寧無奈的閉上了眼睛,他怕再看下去,指不定要做出些什麼齷蹉的事情。
陸凡以爲他又疼了,急急忙忙的把人推到牀裡,“二哥,你還是睡覺吧!”
張寧腦袋一沉,還真想睡覺了,可一身汗津津黏膩膩的感覺惹得他渾身不舒服,看了一眼在那兒擺弄電風扇的陸凡,深吸幾口氣,“我想洗澡。”
“啊?”陸凡緩緩地轉過頭,把風扇打開,突然很心慌的撇過頭,只爲了躲避張寧過於熾熱的視線,“擦擦身就好了吧。”
張寧側過了身,腦袋混亂的枕在枕頭上,手掌不由自主的往他招了招,陸凡瞧見了,猶豫着要不要過去,只見那人很是魅惑的抿嘴笑了,像只妖精似的,臉慘白慘白,可笑起來卻好像有種魔力,吸引着陸凡過去,確切的說是勾引,陸凡的魂兒都要被他給勾走了。
張寧眼睛有點模糊,當陸凡靠近了他,他又笑了,綻開了發自內心的笑容,陸凡被他的笑弄懵了,眼睛眨巴眨巴個不停,這時候的張寧比誰都要好看,眼睛又在發光了,明明是一樣顏色的眼瞳,可他的卻漂亮得耀眼。
“喂,小矮子,我好疼,你親親我好不好?”張寧故意壓低了嗓音,本就低沉暗啞的聲音在刻意的變調後顯得意外的誘惑人。
陸凡想他那時候一定是中魔障了,只是眨了眨眼,毫不猶豫很乖很乖的受了張寧的蠱惑,低頭輕輕地碰了碰他微涼的嘴脣,竟然還很自然的迴應他,“這樣行嗎?”
張寧的腦袋被陸凡這一舉動轟炸得一處不剩,唯一的理智也被這個只是簡單的觸碰給摧毀了,脣角擺弄出一抹惡劣的笑,骨瘦的手掌猛地按住他的後腦勺,緊緊的貼上了他的嘴脣,這一次可不就是輕輕一碰這麼簡單了。
陸凡被這突然而至的襲擊給嚇懵了,一時間竟然忘了掙扎,直到脣瓣上劃過一絲絲潤,才發覺張寧到底在對他做着什麼事情,腦中的警鈴猛然一敲,發狠的推開牀裡的人,不可思議的瞪住還在那兒笑的張寧。
手掌抹去嘴脣上的溫度,陸凡氣急敗壞的吼道,“幹嘛呢!?”
張寧舔了舔嘴脣,翻了一個身,“你不說要給我擦擦身。”
就這麼迴避了。陸凡暗笑,臉頰燙得他心慌,不該是這樣的,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背對着他的身影,穩了穩亂了的氣息,調整好心態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