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Ch9

次日課間,趙影把信轉交給莫伊。

莫伊看着一沓稀有閃卡,笑得小臉熠熠發光,而後一臉莫名:“你說會是誰給的?”

趙影指着那張巴掌大的白紙上潦草的字:“你認不出嗎?”

“這麼醜……不認識。”

趙影靠着走廊欄杆托腮沉思:“爲什麼要投在我家信箱裡,讓我轉交呢?”

正說着,有人拍了一下她的左肩,她下意識朝左回頭,沒人,再朝右看,手上的小紙條已經被陸靳泓搶走端詳。

莫伊問:“你認識這是誰的字嗎?”

陸靳泓搖頭,又拿過莫伊手中的美少女閃卡翻了翻:“我說,你們還真是幼稚啊……”

莫伊照着他就是一拳。

趙影卻不着痕跡地朝後退了一步,與他拉開距離。

莫伊抽出其中的兩張木星戰士木野真琴的閃卡,遞給趙影:“喏,你心愛的木野真琴。”

趙影連連擺手:“這是人家送你的,何況都還不知道是誰送的。”

“就是因爲不知道誰送的,”莫伊硬塞在她的手心裡,“所以各取所需啊。”

陸靳泓歪過腦袋,看了眼她手心扎着棕色馬尾的長腿美少女,不屑地咂着嘴搖着頭回了教室。

趙影揚了揚手裡的閃卡:“那謝謝啦。”

莫伊輕啐了一下:“我倆是什麼關係,還用得着謝?”

趙影拿着閃卡回座位,被葉葉眼尖瞅見要了過去,端在掌心細細地摩挲:“這可是稀有中的稀有,上次有人在租書店裡掛了告示高價收。你哪裡得來的?”

趙影大致說了原委,葉葉名偵探附體的表情託了託鏡框:“此事定有蹊蹺。”

“我就是想不明白爲什麼讓我轉交?”

“也許寄信人只能找到你呢。”

“可我和伊伊就住在同一個小區啊。”

“也許寄信人不知道呢。”

“知道我家的住址,卻不知道伊伊就住在旁邊……會是什麼原因呢?”

小武插嘴:“是不是你留了信箱地址在什麼特殊的地方?”

趙影猶豫着說:“我家那信箱就只用來收報紙……”

說起報紙,她倒是想起來一個可疑人物。楚瑜的爸媽在十字路口開了個書報攤,她家的報紙就是在那裡訂的,而莫伊家則是保姆每天買菜時順道買。

葉葉轉過身,手指敲着後桌的桌面:“你怎麼偷聽我跟趙影說話呢?”

小武無辜攤手:“是你倆聲音太大了好嗎?迪克你也聽見了吧?”

迪克從書本里擡起頭來,一本正經:“沒,我什麼都沒聽見。”

葉葉哼了一聲:“果然是你在偷聽。”

小武哭笑不得只好認罪伏法,代價是放學得騎車載葉葉送回家。

放學途中,趙影和莫伊說起自己的猜測。

莫伊從兜裡掏出那張小紙片,仔細地研究了半天,輕聲說:“跟楚瑜在我同學錄上留言的字,還真挺像的。”

趙影有些吃驚:“他給你寫同學錄了?”

“當然啊。”莫伊沒發現她的詫異,“我找人填的時候,他剛好路過就一併填了。”想了想,她更加疑惑了,“他爲什麼要送我東西?”

趙影也一頭霧水地表示不明所以。

最終莫伊表示實在想不出楚瑜送她限量卡的動機,所以暫時認定寄信人仍舊是謎之X。

直到隔了一日,迪克乘着葉葉和小武都不在的時候,神神叨叨地遞給趙影一封信,讓她轉交給莫伊,她才恍然大悟地想起這一天竟是西方情人節,2月14。

而也正是這時候,她才驚覺自己後知後覺,竟沒發現朝夕相處的莫伊時什麼時候開始眉目如畫,如瀑的長髮柔順散着,笑起來有被她稱作“米窩”的小酒窩,個頭也早已長成亭亭玉立。

迪克說是在鼓號隊表演時候,一眼就被旗手莫伊打動,求趙影做個丘比特,替他送給莫伊送份禮物。

趙影無語地看着他:“好端端的中國人,過什麼西方情人節?”

“這你就不懂了,”迪克用筆尖敲着桌面,“要送禮,就算是植樹節也不能放過,何況是情人節?”

趙影吐了口氣:“轉交可以,但伊伊收不收我可不管。”

果然,課間的時候,她將禮物遞給莫伊的時候,莫伊滿臉的不明所以:“迪克是哪一個?”

趙影說是自己後桌的男生,莫伊更加無辜:“我認識他嗎?”

“……大概不認識。”

毫不意外的,迪克的懵懂愛情還沒開始就被扼殺在搖籃裡了。

莫伊不無煩惱地告訴趙影,一早到學校這已經是第五份禮物:“不過我一個也沒收,真不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麼?”

趙影笑笑:“是啊,明明什麼也不懂。”

然而就在當天下午,一直低調做人只求在蘭博眼中隱形的趙影,被送上了風口浪尖。

罪魁禍首正是住她的老鄰居宋彥。

下午的第四節課自由活動,一半學生在戶外活動,一半學生在教室裡看書作業。、

趙影拒絕了葉葉和小武打乒乓的邀請,留在班裡溫書。

教室裡大多是些所謂的尖子生。

陸靳泓也沒有打球,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塞着耳機託着腮出神。

事情就在此時發生。

奮筆疾書的趙影隱隱聽見樓下有嘈雜聲漸漸響起,而後聽見在教室裡看書的同學也發出倒吸冷氣的聲音和笑聲,緊接着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擡起頭,順着不遠處女同學的手指看向窗外。

那裡正飄着一隻腦袋大小的白色心形氣球,氣球上用水筆加粗地寫着大大的“陳趙影”。她正驚得目瞪口呆,第二隻粉色心形氣球又緩緩升起落入眼簾,依然是一筆一劃的字跡寫着“節日快樂”。

趙影眨巴着眼睛,氣球恰好飄在陸靳泓身邊的窗外,而他正託着腮望着它們。

有一瞬間,她幾乎懷疑那是陸靳泓給的驚喜,但很快她就意識到自己想多了。

陸靳泓默默地看着氣球上的字跡,從筆盒裡取出圓規打開,伸手撈過氣球,一聲不吭地麻利的兩紮,兩隻氣球立刻炸了。

將圓規隨手一丟,他又自顧自伏在桌上繼續打瞌睡,一連串動作乾脆利落,從頭到尾沒有向趙影的方向看過一眼。

趙影遲疑地走到窗邊朝樓下張望,一眼看見正對着兩隻氣球殘骸氣急敗壞的宋彥。

她立刻縮回腦袋蹲下身,第一反應是宋彥瘋了嗎?第二反應是蘭博在辦公室應該看不見吧?

“趙影?蹲那兒幹嘛呢?”葉葉拿着球拍返回教室剛好看見趙影抱着膝蓋蹲在窗臺下,莫名其妙地問。

趙影蹲着挪動腳步,移回座位驚魂未定:“沒事……”

葉葉打開書包打算將球拍塞進去,卻碰到了什麼東西,取出來一看,是一個紫色的金屬盒子,繫着漂亮的蝴蝶結。

“這是什麼?”葉葉擺弄着盒子,“哪兒來的?”

趙影表示自己沒有看到是誰放的,葉葉三兩下打開盒子,裡面是排成心形的造型精緻的巧克力,她嘟了嘟嘴:“我不愛吃巧克力,趙影你吃嗎?”

趙影還在剛剛的驚嚇裡沒回過神,擺擺手:“我不吃……”

葉葉回過身,見迪克剛好在後排伏案疾書,將巧克力盒子朝他課本上一放:“賞你了。”

迪克正沉浸在表白被拒的哀傷裡,毫不猶豫地撿了一顆丟進嘴裡,含糊不清地哼了聲:“味道不錯。”

小武拿着球拍回到教室,一眼看見正被迪克饕餮的巧克力,頓了半晌,默不吭聲地收拾起書包。

“說好今天載我回去,”葉葉頭也不回地整理書包,“還作數吧?”

“嗯。”小武的聲音悶悶的,“走。”

放學路上,莫伊一直看着趙影笑:“我還真沒看出來,宋彥居然這麼浪漫的。”

“都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錯了……”

“我覺得挺有心的啊,”莫伊憧憬地笑,“只是那氣球質量太差,我同學叫我看來着,我都還沒看見呢,球都炸了。”

趙影笑出聲:“是被陸靳泓給扎的。”

莫伊哈哈大笑,笑了一半忽然停住,指了指前方。

之前的積雪已經融了大半,只有路邊堆砌積雪的地方還有些許殘留,路燈昏黃,在一堆及膝高的雪堆旁,宋彥抱着一束紅紅白白的玫瑰等在那裡,因爲天寒地凍,正交替着兩隻腳着地。

莫伊和趙影相互對視了一眼。

趙影下意識地想轉身逃跑,身後傳來宋彥變聲期沙啞的聲音“陳趙影,你等等”,她跑得越發加快,一頭撞進面前的人懷中,擡頭看見來人正是陸靳泓,他正挑眉看着身後追來的宋彥。

陸靳泓單手將趙影護到身後,自己迎向跑來的宋彥。

曾經比宋彥瘦弱矮小得多的陸靳泓,如今和宋彥不分伯仲,兩個人都微微昂着頭,不願比對方低了氣勢。

宋彥面色潮紅:“你讓開,我找陳趙影,關你什麼事?”

陸靳泓雙手抱臂,咧嘴一笑:“過敏。”

“什麼?”宋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花粉過敏症,又叫季節性變應性鼻炎,是特患者被花粉致敏後引起的一系列的病理生理過程。”他耐心地解釋,“陳趙影對玫瑰花過敏,懂嗎?”

宋彥努力維持着良好的風度:“你怎麼曉得她過敏?”

“阿嚏!”趙影適時躲在陸靳泓身後打了個巨大誇張的噴嚏,“我,我過敏,你快拿走吧。”

宋彥面上有些掛不住,白淨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終於還是維持了最後的禮貌:“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過敏。”說完把手中的花束朝路邊雪堆一扔,“節日快樂,陳趙影。”

“嗯嗯……”趙影躲在陸靳泓身後支支吾吾。

陸靳泓的棉服裡又傳出“滴滴滴”的呼叫聲,他卻沒有去看,一言不發地看着面前的宋彥。

直到宋彥落寞的背影遠去,莫伊追上前來,擔憂地看着趙影:“你真的花粉過敏?我以前怎麼沒聽說?”

趙影尷尬地擡起臉:“假的。”

“演技不錯。”陸靳泓似笑非笑。

趙影笑地很僵:“謝謝……”

“謝謝什麼?”陸靳泓看着她凍得發紅的鼻頭,解下自己系在脖子上的灰色長圍巾,“謝謝我扎破那麼好看的氣球,還是謝謝我浪費這麼漂亮的玫瑰?”

“……都是。”趙影對着凍的冰冷的手呵了口氣。

陸靳泓擡手將灰色圍巾鬆鬆地圍在趙影的脖子上,又將圍巾輕輕拉了拉立起來遮住她的口鼻,指尖從她的脣際擦過卻渾然不覺:“這麼冷的天都不知道戴圍巾,小爺賞你的。走了,回見。”說完擺擺手,瀟灑地原路返回。

莫伊看看陸靳泓的背影,又看看被灰色大圍巾蓋的只剩一雙水汪汪大眼睛的趙影,慢慢勾出一抹笑容來:“……你倆?”

“我倆什麼也沒!”趙影被戳了痛腳似的彈起來。

“我還什麼都沒說呢,”莫伊挽上她的胳膊,“走吧,回家。”

趙影縮了縮脖子,讓臉完全的埋在圍巾裡。圍巾上似乎還有些陸靳泓特有的氣息。

“小影,”莫伊假裝不在意地問,“你這算不算收了他的情人節禮物?”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