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煬以爲自己能得逞,沒想到溫婉蓉有防備,寧死不屈死死抵住他的下巴,親都不讓親。
“溫婉蓉,我發現你勁變大了。”他鬧着玩,自然不會來真的。
溫婉蓉拼盡全力,咬牙道:“抱颯颯練出來的。”
覃煬抓她左手,馬上右手又頂上來。
“給老子親一下又不會少塊肉。”
“嫌你口水髒。”
“你以前吃少了?”
“對,就是以前吃多了,現在亡羊補牢,爲時不晚!”
還亡羊補牢?
覃煬快笑抽:“你是羊啊?挺形象。”
溫婉蓉聽出拿她開涮:“你纔是羊!不對!你是狼!早點被打死纔對!”
覃煬不鬧她,一隻手撐着腦袋,一隻手在她衣服上蹭來蹭去:“我是狼,正好吃羊,證明我們絕配。”
“誰跟你絕配,走開。”溫婉蓉把身上的大手拍下去,又摸上來。
“走開!走開!”她煩死了,想爬起來,被覃煬摁下去。
“你到底想幹嗎!”
“幹你。”
覃煬臉湊過來。
溫婉蓉恨不得雙手加雙腳抵住靠過來的身軀,頭別向一邊:“覃煬!你再鬧,我就叫人傳話給祖母!等你回去有好果子吃!”
覃煬不急不慢:“蝨子多了不癢,你都說了,老子死臉皮,皮糙肉厚不怕打不怕罵。”
“你!”
“急什麼,臉都紅了,老夫老妻,誰沒見過誰。”
“不是!你再靠過來我叫人了,真叫了!”
那邊潑皮無賴到家:“快叫,快叫,老子最喜歡聽你叫。”
“無恥下流胚子貨!”
“隨便罵,但得給老子親一口,就一口。”
溫婉蓉徹底被弄瘋了,乾脆雙手捂臉,防不住別人,還不能擋自己嗎?!
覃煬說:“擋臉,那別怪老子不客氣了啊。”
說着,手鑽到衣服裡。
“下去!下去!”溫婉蓉雙拳難敵四手,顧得了上面顧不了下面。
兩個人正在鬧,突然傳來敲門聲,說午飯端過來了。
溫婉蓉如得大赦,趁其不備,麻溜起牀,以最快速抹平衣服上的皺褶,應聲開門。
覃煬沒打算把她怎樣,就想調戲調戲。好玩,現在飯來了,娛樂結束。
廚房那邊倒不馬虎,大概想將軍第一次進府與公主共餐,八菜一湯,色香味俱全。
覃煬夾塊紅油腩肉,吃得滿嘴滋油,一個勁誇好。
溫婉蓉瞥他一眼,腹誹矜持點行不行,好像覃府一窮二白,連飯都吃不飽一樣。
覃煬不在乎,一頓飯吃得風捲殘雲,比平日多加兩碗飯,徹底吃撐後,歇在貴妃榻上不動。振振有詞,吃太飽只能躺着,不然會死。
“怕死少吃點啊!”溫婉蓉白他一眼,小聲嘀咕。
再等她吃完,貴妃榻上這位已經夢周公去了。
溫婉蓉一臉無語,叫人拿了小毯子來蓋上,免得在公主府睡涼了,到頭又成她的不是,逮到機會要她肉償。
她纔不想。
以前就是太順着覃煬,動不動說肉償,她有時不情願也半推半就答應了。
答應到後來就是耍陰招,比狠,明知道她討厭什麼,也不收斂。
到底有沒有珍惜她的付出?
還是認爲她付出都是應該的?
溫婉蓉想想,心裡不大快活,不想跟覃煬坐同一屋檐下,去了別屋,找個僻靜涼快的位置看書。
再反觀覃煬,他一覺睡到未時末,醒來習慣性叫溫婉蓉倒茶給他。
叫了幾聲沒人應,只能自己倒給自己喝。
睡醒,喝飽,又跑到院子裡四處溜達。
一方面找溫婉蓉,一方面看看公主府到底長啥樣。
轉一圈回來,覃煬覺得不咋地,心想大宗正院就這水平,一個字差。
不過在溫婉蓉眼裡,已經很滿意,她按照自己要求稍作改動,多了幾分女子柔美。少幾分方正大氣。
要說公主身份一點好處沒有嗎?
不是。
起碼現在覃煬再欺負她,氣她,她可以一個人躲到公主府,過無拘無束的日子,反正進宮定省不過一個時辰,大多數時候隨心所欲。
溫婉蓉看書看得正入神,冷不防頭頂傳來聲音:“你真會挑地方,害老子找半天。”
“你起來了?”溫婉蓉看看他,視線又回到書上,“時辰不早,你該回去了。”
覃煬拖個椅子坐一旁:“你就那麼急着趕老子走?”
溫婉蓉翻頁書,平靜道:“我知道你不喜歡這裡,今天破例,你總說差不多得了,我也覺得今天差不多了。不想勉強你。”
覃煬:“如果我說不勉強。”
溫婉蓉擡眸,對他笑笑,接着看書:“你什麼性格我知道,今天拉下面子來找我,是給我臺階下,但有些事不是說過就能過,你再給我兩天時間,好好冷靜想想。”
話說到這份上,覃煬能說什麼。
自作孽,不可活唄。
沉?半晌,他嘆氣一聲:“我這兩天都來公主府陪你,你什麼想通了,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溫婉蓉說不用。
覃煬堅持,她隨他,但兩人不同房。
天色將暗時,溫婉蓉叫下人收拾好房間,拿了趕緊被褥給覃煬。
覃煬萬般不願意,賴在溫婉蓉屋裡不走:“哎,還真讓老子睡客屋?”
溫婉蓉毫不猶豫點點頭:“你起得早,要早朝,我這幾天沒睡好,得好好補眠,免得進宮氣色不好,惹太后擔心。”
覃煬想到她現在也要天天進宮,沒脾氣,不答應也得答應。
問題,溫婉蓉就睡他隔壁的隔壁,他能睡得安穩纔怪!
就好比,一塊美味的肉,看得見吃不到,心癢難耐。
而且越夜深人靜,越想得慌,滿腦子都是溫婉蓉穿肚兜?人的小樣子,想想就很折磨人……
於是覃煬聽着外面打更的梆子聲,一直醒到二更天。
心裡那點慾望爬到頂峰,各種叫囂。
他想,不管了,就算明天溫婉蓉不讓他進府,今晚也不能放過她。
然後披件外衣,躡手躡腳開門,很快摸到溫婉蓉屋外,先推了推門,門從裡面上栓。
看來只能翻窗。
覃煬看看半人高的窗臺,心想小菜一碟。
他小心翼翼推開半扇窗子,往裡看了眼,屋裡靜悄悄,接着推開另外半扇,單手一撐,一躍入內。
耍帥還沒耍完,餘光忽然瞥見腳下幾盆盆栽,來不及收回,就聽“啊呀”一聲,接着響起花鉢打碎的動靜,在深夜特別清晰大聲。
“誰!”溫婉蓉馬上驚醒。
隨着她醒來,管家婆子也舉着火把速速趕到,急切敲門:“公主殿下!老奴聽見您房裡有響動,您沒事吧!”
溫婉蓉去看了眼摔碎的花鉢,以及躺在地上長着尖刺的大草球,心裡明白幾分,忍住笑。回道:“不知是不是野貓進來,把盆栽打破了。”
“哦,那就好,您沒事吧?”婆子站在門外,關切道。
“我沒事。”溫婉蓉瞥一眼屏風後的高大人影,嘴角揚起一抹笑,去開門,“你們叫人來打掃乾淨,我明兒早起,去覃將軍那邊睡了。”
她一邊說,一邊出去。
婆子恭敬說是,可進屋一看,發出一聲驚歎。
溫婉蓉以爲覃煬被發現了,忙進來問怎麼回事?
婆子倒沒發現屋裡有其他人,而是指着摔碎的那盆草球。聲音微微發顫:“公主,這盆白玉翁是太后最喜歡的,您怎麼把它給搬回來了?”
溫婉蓉不明所以:“這些草球都是仁壽宮的嬤嬤送來的,我不知道太后喜歡哪盆啊。”
婆子一拍大腿:“哎喲!殿下,老奴該死!仁壽宮的嬤嬤說您要的急,臨時湊了一盆,走時特意叮囑老奴這盆草球明兒得還回去!老奴方纔忘了!”
“那怎麼辦?”溫婉蓉一時也沒了注意。
婆子更是一臉愁容:“老,老奴也不知。”
溫婉蓉思忖半晌,指着另一盆草球:“你趕緊把這兩盆換一下,只要白玉翁沒傷到根莖,重新換個花鉢問題不大。”
婆子哎哎兩聲,趕緊照她說的辦。
溫婉蓉見沒什麼事,提着裙子去了覃煬那邊屋。
她想,覃煬好面,肯定不會當着下人出來,不然他怎麼解釋深夜出現的自己房間,而且還摔破一盆草球,明擺此地無銀三百兩。
而後溫婉蓉一邊偷着樂,一邊把屋子裡門窗全部鎖好,脫鞋上榻,安心睡自己的,心思不是喜歡鑽她屋子嗎?今晚就讓給他。
覃煬知道被擺一道,恨自己經不住美色誘惑,那點慾望煙消雲散。
再等屋裡打掃乾淨,下人都離去,已經是大半個時辰以後。
溫婉蓉睡得正迷糊,倏爾聽見門外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再細聽,好像門栓在鬆動。
她一個激靈坐起來,心思肯定是覃煬在外面搞鬼,披上外衣就跑到堂屋。
果然一個高大身影在門外,貼着門,不知做什麼。
再看門縫間隙,似乎又根長針正一點點挑動門栓。
“覃煬!你在幹嗎!”她尖細的嗓音一叫,把門外的人嚇一跳。
但很快平復下來,一副關心的口吻:“我沒幹嗎,過來看看你,開門。”
溫婉蓉心思,我傻纔給你開門。
“我沒什麼可看的,現在三更天了吧,不是卯時進宮嗎?你抓緊時間睡吧。”
門外那位也不是省油燈:“哎,我剛纔聽見你屋裡有動靜,擔心你,快讓我看看。”
頓了頓:“不是,我沒弄明白,你跑我屋裡,爲什麼不讓我進去?”
溫婉蓉答得自然:“你去睡我屋,免得再有危險,你身手好,能對付。”
覃煬單眉一挑,心想對付個屁,一屋子草球,差點扎到褲襠……
什麼太后最喜歡的白玉翁!
白玉翁算個屌,能跟他命根子比?!
虧溫婉蓉想得出來!
把他扎廢了,看她以後用什麼!
想歸想,還得與溫婉蓉周旋:“我不喜歡睡你屋,屋裡太香,明天老子一身香味,別的官員怎麼看我?”
溫婉蓉就知道他歪理多:“你不睡我屋子沒關係,找管家安排其他空房好了。平時沒人用,都是乾淨的。”
覃煬想要乾淨做什麼,他要睡自己女人!
“再找個屋子,又折騰一遍,老子還睡不睡?”
溫婉蓉說:“睡啊,你要不講究,直接睡也行,所有屋子每天都灑掃。”
覃煬尋思,什麼情況,今晚就不讓他進屋?
“哎,你好歹先把門打開,老子站在外面對着門說話,傻不傻?”
“不傻。”
覃煬終於見識到溫婉蓉的陰險:“老子衣服都在屋裡,難道你要我穿一身褻衣去早朝?”
“你先去睡,我明早叫人送過去。”
總之,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後面不管覃煬怎麼死皮賴臉求開門,屋裡那位就是不開。
還一口一個好似關心的“快去睡”,“睡不好明天沒精神早朝”。
說到最後,覃煬只能作罷,回溫婉蓉屋裡,在貴妃榻上湊合一覺。
睡不到兩個時辰就得爬起來,又去敲溫婉蓉的門,這次真來要衣服。
他進屋時,溫婉蓉已經起牀,穿戴整齊。
“我伺候你穿衣。”她笑笑看着他一臉起牀氣,把衣服拿過去。
覃煬十分不爽嗯一聲。
溫婉蓉哪壺不開提哪壺:“昨晚睡得還好吧?”
覃煬皺着眉:“不好。”
溫婉蓉邊給他係扣子,邊勸:“所以我要你回府睡,你不幹,新地方擇牀。”
覃煬心想。擇個屁。
“你夜裡放老子進屋,早睡了。”
溫婉蓉不接下話,堅持己見:“今兒你下朝就回府補覺,順便陪陪颯颯,她昨天一天沒看到你,未必會安分待在祖母那邊。”
提起颯颯,覃煬不好拒絕,爭取道:“我下朝來這邊接你,一起回府,你不也兩天沒見她?”
溫婉蓉想颯颯,但不想跟覃煬一起。
垂眸半晌,婉拒:“你別等我,等你下朝,我正好進宮給太后定省,時間不湊巧,再說你今天要去樞密院吧,昨兒一天不在,今天肯定事多。”
覃煬沒轍:“你真不跟我回去?”
溫婉蓉替他扣好革帶:“暫時不了。”
覃煬嘆氣:“溫婉蓉,之前的事過去,能不能算了,四個多月,我哪都沒去,天天宮裡,樞密院,府邸,都按你說的做了。”
溫婉蓉要他去吃早飯:“你這麼做,受益是你自己,不爲別人。”
“你不管我了?”
溫婉蓉笑笑:“你這麼大個人,又不是颯颯,還需要人管。再說你服管嗎?”
“你管我就服。”
“可我精力有限,颯颯夠讓人操心了,我每天還要進宮陪太后,管不了那麼多。”
說得很委婉,聽起來卻像,我管不動了,也不想管了。
覃煬想,哀莫大於心死。
他以前不理解這句話,看了溫婉蓉,頓悟。
而在溫婉蓉看來,他連孩子都不要她生了,索性就不要有任何關係,慢慢疏遠,如此日後有任何不利於覃家的風吹草動,她可以向覃煬證實清白,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嫌疑不到她頭上。
也許他們之間的信任就這麼一點。
不如從現在開始保持距離。
覃煬一臉愁雲慘淡,一頓早飯,兩人吃得太過安靜。
然後溫婉蓉送他出府,一再叮囑,今天不要來了。
她說,絕不勉強他做任何不願意的事。
覃煬想說什麼,結果一肚子話在嘴邊又咽下去,騎馬走人。
溫婉蓉目送他離開後,睡個回籠覺,踩着點進宮定省。
至於昨天那盆白玉翁,她怕節外生枝,早早要人送進宮裡。
仁壽宮那邊倒沒發現什麼異樣,溫婉蓉出來時暗暗鬆口氣。
然而宮裡人多眼雜,仁壽宮沒發現不代表其他人沒發現。
御花園的兩個小宮女一邊剪枝。一邊嚼舌根:“你聽說沒?昨兒送草球到仁壽宮的小太監剛剛被拉去打板子了。”
“爲什麼啊?”
“還能爲什麼,做錯事了唄。”
另一個不解:“仁壽宮沒什麼差事啊,太后她老人家一向寬仁,很少責罰奴才。”
這個咳一聲:“跟仁壽宮沒關係,是我們這邊總管姑姑,眼睛尖着呢!”
“看到什麼了?”
“我跟你說,以後做事細着點,聽說先是發現花鉢不對,沒一會就發現那株白玉翁也有問題。”
“什麼問題?什麼問題?”
“白玉翁摔過。”
“摔過?”小宮女一臉驚訝,“誰這麼大膽,敢摔白玉翁,那是太后老人家頂喜歡的一盆。”
“還能誰敢,最近仁壽宮常去的那位新封的婉宜公主唄,說是昨兒送到公主府,今兒一早送回來。就發現不對。”
“嘖嘖,不是說以前只是養女,後來嫁到覃家纔不一樣,現在又搖身一變公主,怎麼這種好事沒落我頭上。”
“命數唄。”
這邊說者無心,沒發現不遠處一大簇花叢後聽者有心。
一個錦衣華服逶迤,相貌豔麗嫵媚的年輕女子,緩緩踱步,對身後的人說:“溫姐姐,你聽見了吧,溫婉蓉現在和從前大不一樣,你有什麼事找我不如找她,她現在深得太后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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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人沒吭聲。
前面的人又道:“本宮沒記錯,以前在溫府,你排行四姐,她排行五妹,你倆年紀相仿,應該感情好纔對呀。”
“淑妃娘娘,您有所不知,溫婉蓉……”溫四姑娘馬上改口,“婉宜公主以前在溫府素來不與我們姐妹來往,她喜靜,嫌我們太鬧。”
齊淑妃尾音上揚哦一聲,眼裡帶着幾分戲虐笑意:“本宮當初聽聞可不是這樣。”
溫婉蓉過去如何,齊淑妃不是不知道,哪怕彼此物是人非,對溫家幾個嫡出姑娘依舊沒好感。
溫四姑娘抿抿嘴,沒吭聲。
自從皇后黨連根拔除,溫伯公雖在收集杜家謀逆案上功不可沒,但人沒了。得到封賞只是風光一時,而溫家嫡出姑娘爲了討好夫家,把封賞瓜分,因爲四姑娘至今未出閣,家姐們只顧自己,所以她得最少。
早已不見昔日恃寵而驕。
人往往這樣,之前不懂多栽花少栽刺,等需要幫忙,即便別人不落井下石,大多數袖手旁觀。
齊淑妃屬於後者。
她不知道四姑娘怎麼打聽到自己,怎麼設法入宮找到自己,但她不想找麻煩,尤其四姑娘的生母是杜夫人。
這個關係牽扯太大。
現在宮裡人人提起杜家義憤填膺,就怕扣上餘黨的帽子。
要不是溫伯公以命博取一個功勞,別說四姑娘。溫家上下幾十口人都要給杜皇后陪葬。
四姑娘恃寵而驕是脾性,但人不傻,她聽出齊淑妃不想管閒事,只能鎩羽而歸,硬着頭皮去求溫婉蓉。
其實她壓根不願意去找,想當初她扎她十指,後來溫婉蓉嫁出去,與溫家再無半分聯繫。
四姑娘想,溫婉蓉不恨死她就算不錯,還能幫她?
可眼下死馬當活馬醫,父母雙亡後,她每況愈下。
家姐們自顧不暇,親戚們像躲瘟疫般逼開她。
原因無外乎她母親是杜夫人。
四姑娘想想,替自己鳴不平,又不是她謀反。憑什麼自己跟着遭殃?
再看看溫婉蓉的公主府,她心裡更是不平衡。
想當初在溫府,溫婉蓉只有吃她們剩下的,穿她們不要的,現如今真應了一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溫婉蓉從未想過溫四姑娘求見。
她們足足有兩年沒聯繫,過去恩怨種種,溫婉蓉不願想也不願提及。
但還是要下人把四姑娘帶進花廳,見一面。
“這茶味道不錯。”四姑娘藏好心裡情緒,對着溫婉蓉一臉笑,彷彿她們從未有過節,真是手足情深的好姐妹。
溫婉蓉不過待客之道,笑笑:“大宗正院每月都要安排人從宮裡送些吃穿用度,這是今年新茶,我也覺得味道不錯,專門留着招待客人。”
四姑娘趁機攀關係:“五妹妹倒跟以前一樣。什麼都節儉,好習慣。”
好習慣嗎?
溫婉蓉吹了吹茶湯,當初在溫府,可不是這麼說的。
是小氣鬼還是吝嗇鬼,她忘了。
但今非昔比,舊事重提沒意義。
“四姐姐找我何事?”溫婉蓉估摸無事不登三寶殿。
四姑娘猶豫半晌,抿了抿嘴:“我聽聞你現在深得太后喜愛,每天要去仁壽宮?”
溫婉蓉微微一愣,沒想到對方把自己打聽挺清楚:“喜愛談不上,不過去仁壽宮當個說話的伴兒。”
四姑娘確認無誤,打眼底透出笑意:“那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好福氣啊!”
溫婉蓉喝口茶,淡淡笑了笑。
好福氣……
她暗歎,對別人而言的好福氣,到她這變成夫妻矛盾導火索。
是福是禍,相對而論。
面上說得淡然:“福不福氣我不知道,盡本分做好事而已。”
得了太后喜愛,還賣乖!
四姑娘心裡罵虛僞,嘴上笑:“五妹妹別謙虛,你這事換其他人頭上睡着都笑醒。”
話鋒一頓:“所以四姐今兒來想求你幫個忙,看在昔日情分上。”
“但說無妨。”
“你知道父親母親沒了後,溫府大不如從前。”四姑娘說起這個話題,忍不住落淚,“我現在無依無靠,上面三個家姐都已成家,沒能力再管,都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已無父母,太后聽聞不忍,替我做主,尋了門親事,可我不想嫁。”
一番話說得溫婉蓉一愣。
她自從天天去仁壽宮定省,從未聽說太后替四姑娘做主定親一事。
當然太后未必事事與她說。
不過溫四姑娘跟她相熟,太后不瞭解四姑娘,肯定會找熟人問一句纔對。
問都不問,就尋親?
溫婉蓉覺得奇怪:“你從哪裡知道是太后她老人家做主的?”
四姑娘不肯說:“這個我不能告訴你,不過你能不能替我在太后那求情,哪怕一輩子不嫁,我也不要嫁到齊家。”
嫁齊家?
溫婉蓉沒覺得不好:“齊臣相太子太傅,地位崇高的書香門第,爲何不願意?”
四姑娘心裡冷笑溫婉蓉嫁了好人家,麻雀變鳳凰,現在又當了公主,就不把她放眼裡,以前在溫府她敢說半個不字?
即便再多不滿,求人得有求人的樣子:“你說的是以前,齊駙馬燒死長公主鬧得整個燕都沸沸揚揚,現在齊府門可羅雀。”
溫婉蓉覺得這事已經超出她的能力範疇:“四姐姐有什麼想法?”
四姑娘算盤打得精:“都說覃將軍不但官復原職,還高升了,你若有心,幫我在他同僚裡尋個好人家,幫姐姐說道說道,我現在可只有你一個親人了。”
最後一句話,她說得聲淚俱下。
倒把溫婉蓉哭懵了,只能安慰:“我先幫你留意。”
四姑娘擦擦眼角的淚:“五妹妹,你是推脫我嗎?”
溫婉蓉心想,暫不說推不推脫,她自己跟覃煬關係都沒鬧明白,哪有精力他人。
何況,四姑娘什麼脾性,她再清楚不過,許門武將親事小,就怕日後在家被打,不得天天來哭訴。
既然預見不好,溫婉蓉不想把別人往火坑裡推,也不想給自己麻煩事。
四姑娘見她遲遲不說話,心想肯定記仇不願幫自己,索性來了不能白來。
她提出另一個要求:“可能我提的要求高了些,不爲難五妹妹,還有個不情之請。”
溫婉蓉就知道四姑娘不達目的不得消停:“四姐姐說。”
“借我點銀錢,我要湊嫁妝。”
溫婉蓉想能四姑娘能借多少:“四姐姐說個數。”
四姑娘伸出五個手指。
溫婉蓉一愣:“五百兩?”
四姑娘別彆嘴:“五百兩能做什麼?我想風風光光的出嫁,少不得六十八擡嫁妝吧。”
當初自己出嫁一擡都沒有,到四姑娘這裡,溫家沒落,面子排場還不能少。
溫婉蓉不知該說什麼好:“六十八擡,四姐姐算過需要多少銀錢嗎?”
“我滿打滿算五千兩。”
五千兩?
溫婉蓉一口茶沒噴出來,現在別說五千兩,一千兩她都拿不出來,大宗正院每月月度有限,她才當幾個月公主,哪有那麼多閒錢。
“我沒有那麼多錢。”她實話實說。
四姑娘不信:“你夫家不是有錢嗎?我以前聽父親說,覃家世代武將,歷任皇上御賜的寶貝不少,區區五千兩,對於覃家九牛一毛。”
十牛一毛也不可能。
溫婉蓉覺得四姑娘家道中落,沒見收收性子,婉拒道:“五千兩,我確實拿不出,而且覃將軍的脾氣不好,就算我跟他商量,他未必同意。”
四姑娘不死心:“你能拿出多少?”
溫婉蓉說:“我最多能拿五百兩,算我出的一份嫁妝錢。”
言下之意,她不用她還錢,五百兩給出去,算對溫伯公養育之恩一個交代。
四姑娘換以前肯定不屑罵回去,現在她急需要錢,說五百就五百吧,語畢起身要走。
溫婉蓉沒挽留,只說過幾日把錢送到溫府。
本以爲事情就這麼過去。
她送四姑娘出門沒一會,覃煬又跑來了。
溫婉蓉見他沒好臉:“你又來做什麼?”
覃煬毫不猶疑:“吃午飯啊。”
“樞密院那邊不是管飯嗎?”
“沒你府上好吃。”
溫婉蓉無語:“今天廚房不知你會來,不會做那麼多菜。”
覃煬無所謂,賤兮兮湊過來:“我不挑食,你吃什麼,我吃什麼,實在沒吃的,吃你也行。”
“無恥!”
她轉頭出去。
覃煬跟在後面:“哎,你去哪?”
“要你管!”
覃煬想,反正來了,她還能餓死他。
於是大喇喇窩在貴妃榻上,一臉舒坦。
果然如他所料,溫婉蓉不會不管他。
府上廚房雖然沒準備他的菜飯,但管家從聚仙閣端了兩盤菜回來。
一份肘子,一份獅子頭,都是覃煬愛吃的。
溫婉蓉邊吃邊說:“吃完了趕緊走,別想在我這躲懶。”
覃煬看她嚴肅的小樣子,笑得不行:“好好好,吃完我睡個午覺就回樞密院,晚上再過來。”
溫婉蓉覺得他就是賴上自己了:“你不是今天回府嗎?”
覃煬歪理邪說:“我不回,覃府又不會跑,你不一樣。”
溫婉蓉懶得理。
覃煬自作主張:“就這麼說定了,今晚我倆一個屋,保證不碰你,還不行。”
溫婉蓉不信:“不行!不行!”
覃煬當沒聽見:“我們在一起睡兩年,你不睡我習慣嗎?”
“習慣。”
“但我不習慣。”
“那是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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