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洱被我拿進辦公室了。”曲子晉喝茶只喝普洱,這個習慣整個公司的人都是知道的。
話落,鄭凌雲面色卻變了變,很快又恢復正常,裝做不經意的開口,“性溫的茶又不是隻有普洱。”
曲子晉冷冷看了她一眼,繼而視線落在秦映芝那隻被燙的手上,“媽您真的不去醫院看看?”
秦映芝一貫淡定的神色變了變,“沒什麼大礙,我回去冰敷一下就好。”
曲子晉將柳絮從水潭中拽了出來,見柳絮看他,眉眼間寫滿了無助,心中微動,拉着她往茶水間走去,聲音跟着傳來,“鄭組長也進來。”
鄭凌雲下意識的看向秦映芝,秦映芝面色不變,拍了拍鄭凌雲的手,跟着她一道進去。
柳絮不明白曲子晉爲何會去茶水間,被動的跟在他身後,然一顆心卻在一瞬間安定了下來。
放茶葉的櫃子被打開,曲子晉目光掃了眼,神色幽冷,一一念着茶葉的名字,“鐵觀音、西湖龍井、黃山毛峰、碧螺春……都是寒性的茶,柳助理別無選擇。”
每念一樣,鄭凌雲的手指攥緊一分。
“我記得公司準備的茶葉有數十種。”曲子晉目光環視了在場所有人一圈,淡淡開口。
“昨個兒我還看見大紅袍、祁門紅茶的,而且還有不少,怎麼獨獨今天沒有了?”陳潔疑問的聲音響起,衆人紛紛將目光看向她。
她擔心柳絮,纔跟着進來,如今看這架勢,怕今天發生的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爲之。
“是有意還是無意……”曲子晉接口。
陳潔隨口一說,再經曲子晉這麼一提醒,衆人的心思也跟着變了變,昨天還有的,今個兒要用的時候突然就沒了,這未免也太巧合了。
而且,經辦區只有鄭凌雲和柳絮不和,責備的目光從柳絮轉到鄭凌雲身上。
鄭凌雲見大家懷疑她,臉色有些難看,末了開口,“陳助理怎麼證明?”
陳潔臉色變了變,是啊,她空口一句話算不得證據。
見柳絮眼裡燃起的光澤又黯了下去,陳潔心裡急得不行,忽然,蹬蹬瞪出了茶水間。見陳潔一走,鄭凌雲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
沒想到下一秒,陳潔又回來了,手裡攥着。
“我這裡有張照片,可以證明。”昨天她口渴,剛巧喜歡喝的咖啡豆沒了,想着等下班了去買,口渴的厲害將就着泡了杯茶,而泡茶用的茶葉剛巧是從裡面拿的。
爲了紀念生平第一次喝茶,她特意拍了照片,照了擱着茶葉的茶櫃一角,剛好露出大紅袍的茶罐,而照片上有顯示當時的時間。
曲子晉接過看了眼,淡淡開口,“昨天和今天,除了陳助理,還有誰動過茶櫃的茶葉?”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柳絮已經隱隱明白,這一切是爲什麼。
昨晚她和曲子晉回了一趟老總裁家,今天秦映芝登門拜訪,還故意把她支開。
這一切,怕是早有預謀的吧,倘若她當時接受了那張支票,也許就不會發生後面這些事情。
可她從此一生也揹負着勾引上司的罪名。
正因爲她沒有收下那張支票,才……
她就說,明明拿的很穩的茶杯,怎麼會突然間就掉在地上了呢。
只有一個可能,是秦映芝故意沒接住。心底有些苦澀,爲了趕她走,值得這麼費盡心思麼?
目光落在一旁緊緊攥着她手的曲子晉身上,只能看到他的側臉,可那好看的側臉上卻有着堅毅。
曲子晉在爲她洗冤,證明清白。
曲子晉察覺到柳絮在看他,側頭給了她一個安定的眼神。
柳絮眼睛閃了閃,低下頭去。
現場一片寂靜,沒有人站出來承認。
鄭凌雲手心緊了緊,斜斜看了陳潔一眼,“陳助理,該不會是你故意把茶葉藏起來了吧?”
陳潔頓時惱羞成怒,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我沒有,也不會挑撥離間。”
“那可沒準,畢竟看着好朋友受寵,心裡一個不平衡,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陳潔頓時臉色難看的不行,柳絮此刻卻站了出來,目光清明,“我相信陳潔。”
鄭凌雲還想說什麼,接收到曲子晉的目光閉了嘴。
曲子晉目光將在場所有人環視了一圈,冷聲開口,“既然沒人承認,掉監控。”
話擲地有聲,不容拒絕。
鄭凌雲臉色當即變了變,緊了緊挽着秦映芝胳膊的手。
秦映芝臉上沒了笑容,“一杯茶而已,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何必大動干戈鬧到掉監控的地步。”
曲子晉脣角勾了勾,順着秦映芝的話說下去,“是不必大動干戈。”
見秦映芝和鄭凌雲神色稍鬆,幽幽開口將剩下的話說完,“可剛剛卻有人不依不饒,而且媽您也看到了,這是人爲不是巧合,爲了避免有人受委屈,還是查清楚的好。”
說着也不等秦映芝有所反應,直接讓監控室的人把錄像送過來。
“子晉……”秦映芝開口阻止,卻已然來不及。
昨天到今天,茶水間進進出出的人很多,可動過茶葉的人卻不多,大家都鍾愛喝咖啡,而且茶葉是爲來賓準備的,因而很少人碰。
視頻進度條不斷前進,直到一個畫面,曲子晉出聲叫停。
視頻中的人將茶葉拿走,便再也沒有放回去,繼而出了茶水間。
“是李麗。”有人開口,“可她今天下午請假了。”
“這麼湊巧?剛請假就出了這事?”曲子晉冷哼,“打電話給她。”
開着擴音,見問起茶葉的事時,李麗原本平穩的嗓音頓時染上驚慌,“我……是鄭……我喜歡喝那幾種茶,可怕買到假貨就拿回家想對比一下然後在網上買,沒想到……”
“對不起,我沒想到因爲我無心的行爲,會造成這麼嚴重的影響。”
李麗前半段的聲音很斷斷續續,眼看着就要說出什麼,鄭凌雲咳嗽了一聲,李麗頓時換了口風。
見李麗沒有供出自己,鄭凌雲一顆心總算是穩了下來。
可剛剛寂靜無聲,只有鄭凌雲發出聲音,李麗卻突然改了用詞,只念了一個鄭字,即便沒有供出她,然在場的人也心照不宣。
“我記得公司有規定,禁止將公司物品私自帶回家,違背公司規定……”曲子晉幽幽開口,帶着某種威脅意味。
“對不起,曲總,我知道錯了,我這麼做,也是因爲……因爲……鄭……”電話裡傳出哭腔,下一秒聲音卻突兀的中斷。
是秦映芝不小心碰了下拿着的陳潔,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三半,自然沒法再發出聲音。
秦映芝歉意的看着陳潔,“抱歉,不好意思,你給我留個電話,我叫人送一部新的過來。”
陳潔搖了搖頭,“不麻煩總裁夫人了,我挺耐摔的,安好應該還能用。”說着看向曲子晉,“曲總,還要繼續打電話給李麗麼?”
曲子晉卻將目光落在秦映芝身上,和她相似的眉眼間籠罩着一層冷色,“媽,您說呢?”
秦映芝終於拿開一直擱在胸前的手,“你看着辦吧。”
“繼續。”曲子晉話是衝着陳潔說的,目光一直凝在秦映芝和鄭凌雲臉上。
“算了,我出來這麼久也該回去了,你爸還在家裡等着我。”說着看向鄭凌雲,“凌雲,你送送我。”
“媽。”曲子晉卻開口叫住了秦映芝。
“當初我接手公司時,您和我爸說過,不會插手。自從我掌管以來,公司一直風平浪靜,您這一來,就弄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頓了頓語氣諷刺,“一個不注意,會讓別人以爲,您是故意的。”
沒明說鬧事,是在給秦映芝臺階下。
“剛剛李麗電話裡連着兩次,提到一個鄭字,媽您比我心裡更清楚是怎麼回事吧?還有,柳助理從沒出過差錯,爲何偏偏到您這裡就沒拿穩茶杯?是您真的不好伺候還是……”見秦映芝沒說話,曲子晉繼續開口。
曲子晉說這襲話時,秦映芝一直沒轉身,可從容的表情卻有了裂痕。
聽曲子晉這麼說,鄭凌雲下意識的看向曲子晉,見他眉目冷峻,薄脣緊抿,看向她的目光有着看透一切的瞭然,心裡一個咯噔。
“好不容易來看你一趟,結果搞得……哎,算了,我還是回去吧,往後不來就是了。”秦映芝幽幽嘆了口氣,話落,人已經走遠,鄭凌雲忙跟在身後。
有權利碰經辦區茶水間的,只有一個姓鄭的,曲子晉最後兩句反問,交代了結果。
水落石出,秦映芝一走,圍在茶水間的人也紛紛散開,陳潔拍了拍柳絮的肩膀,“沒事了。”
柳絮扯了扯脣角,算是迴應。
明明被證明是清白的,可她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見身後的人還愣着不動,曲子晉皺眉,“怎麼了?”
柳絮搖了搖頭,“我還是頭一次覺得,和人相處會這麼累。”在不知不覺中,就被算計了進去,要不是曲子晉……她恐怕要一輩子被人千夫所指。
曲子晉眉眼微動,深邃的瞳孔快速閃過一道流光,沒說什麼,卻緊了緊牽着柳絮的手。
“啊——”柳絮突然發出一聲痛呼,曲子晉心跟着一凜,“到底怎麼了?”
“你趕緊鬆手。”柳絮嘟着嘴開口,清秀的小臉一片痛苦之色。
曲子晉才感覺到不對勁,手裡黏糊糊的,捉住柳絮的手拿到跟前一看,整隻手通紅,手背上起了幾個水泡,被他剛剛那麼一捏,不疼纔怪。
“被燙成這樣不早吭聲?”磁性的嗓音有些不悅。
“我剛被嚇到了沒注意。”柳絮癟了癟嘴,剛剛那種情況,大家都忙着看秦映芝有沒有受傷,她一顆心也全放在上面,哪裡想到自己也被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