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羅以爲,從此,他和香骨就會安靜到天長地久。卻不想,幾百年後,那男子再次回來,已經是天帝之位。不僅用法器收了她和香骨,還當着她的面把香骨的記憶全部抹殺。威脅她,若不答應和他去天宮,香骨就會魂飛魄散。
那一刻,小羅沒有哭,沒有喊。只是微笑:若他魂飛魄散,那我也定然相隨。
男子恨極,狂笑:既然你們這麼相愛。那我就偏讓你們時時相見,卻永不能相愛。
從此,他們兩個都被抹去記憶,貶做妖,流放到了鬼界。也從此,鬼界纔有了一種花,叫做曼莎珠華。
“香骨,你知道麼?千年的輪迴之苦,我比你更早的脫離出來。等在黃泉盡頭,就爲了讓你憶起曾經的小羅。可是現在我才知道,輪迴不算苦,忘川河裡也不可怕。最苦的是,我想起了一切,你卻還什麼都不知道。最怕的是,我愛着你,你卻愛着被天帝改造的我,曼珠。”
小羅從心口拿出那截黝黑髮亮的指骨,輕輕摩挲着。多少日子,她就是靠着香骨曾經送給她的真身堅持着,堅持着。
小羅隱忍着自己的思念,只是想着她們有一個好的未來。不要衝動的好像在鬼界,爲了一次見面,搭上了一千年的光陰。她要刺激沙華,她要沙華修煉成一個絕世的高手。可以和天帝抗衡的高手。那樣她們纔會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小羅相信,那一天不遠了。
沙華這一睡就是兩天,醒來,正是蔣子文結婚的日子。
看到小羅在那兒幫他張羅着禮物,沙華才知道,醉酒真是耽誤事。就連恭賀好友婚禮的禮物都是小羅幫着完成。
“小羅,兩天就釀了這麼一大壇酒,累壞了吧。”沙華歉意的看着小羅。
小羅微笑:“不累。走吧,天色不早了,我們也該去月宮了。”
於是兩個人一罈酒,好像一起出門的小兩口。
月宮千年來沒有這麼熱鬧過。儘管月兒和蔣子文一再
想低調辦事。悄悄的結婚就好了。因爲嫦娥仙子喜歡清靜。可是知道這件事的人還是不請自來。
比如鬼界的閻羅王夫婦,比如妖界的鬼車伕婦。比如和月宮交好的百花宮衆仙子,又比如沙華和小羅。
月兒和蔣子文今天無疑是最幸福的人兒。拜天拜地,他們互相對拜的時候,都是眼中盈滿水汽。
蔣子文苦盡甘來抱得美人歸,月兒何嘗不是孤寂的心終於從此有了依靠。
宴席結束,恭賀的人紛紛離去。月兒拉着小羅想說點私房話。蔣子文便也把沙華拉到一邊。
“沙華……”蔣子文欲言又止,可是性子耿直的他又是不吐不快。“小羅是個好女孩,可是曼珠又何嘗不是好女孩?”
沙華猛然警醒,是的,自己還有曼珠。
這麼些日子,終日和小羅在一起在六界行走。過的簡單快樂,竟多日不曾想起他心中的曼珠。
沙華緊抿着脣,看着小羅和月兔嬉笑離去的背影,那一種無力感,再次啃咬着他的心。
蔣子文不是多事的人,可是現在自己是真的不能不說了。
“我是親眼見證你們愛情的人。曼珠那樣的女子,你能捨下麼?”蔣子文有些着急了。小羅是個非常好的女子,他也不是因爲不喜歡小羅才撩撥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只是太心疼曼珠。他們千年前那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震撼了無數鬼界的生靈。天帝的從中作梗,讓他們從此永不相見,也讓多少人爲之落淚。
千年的時間,別人都漸漸忘了這個慘烈的愛情故事。唯有他不能忘。因爲每隔幾年或幾十年,他們兩個就會來鬼界,來他那裡拿下世的憑證。
他每次見到兩人沒有生氣樣子和絕望的眼神,都會心如刀絞。這也是讓蔣子文發誓不會與人相愛的原因。離別太苦,他沒有勇氣承受。
後來他代閻羅王去南極仙翁那兒賀壽,偶遇嫦娥帶着她的搗藥侍女玉兔月兒也前來賀壽。月兒是幫嫦娥拿
禮物的。蔣子文不知爲什麼,那顆發誓不會愛人的心竟然蠢蠢欲動起來。月兒看見蔣子文總是時不時的凝望她,她就靦腆的對他點頭微笑。蔣子文就覺得她的那雙眸是如此的奪目,哪怕就是那樣一個禮貌的微笑,也會永生難忘。
南極仙翁說蔣子文:“紅鸞星動,望自珍惜。”
蔣子文面露猶豫:“相愛太累,分離太苦。”
南極仙翁笑了。“不經歷愛恨離別苦,怎麼能知道幸福是什麼滋味?這是一個婆娑的世界,婆娑即遺憾。沒有遺憾,給你再多的幸福也體會不到快樂。我一世追求長壽,如今活了幾萬歲,卻不知道快樂爲何了。你希望老了和我一樣麼?”
蔣子文大悟,這世間,真的有那麼一個人非她不可。也許那個人無關美貌,也無關身份,更無關什麼因果,只是偏偏讓你掛懷。所以蔣子文自打從南極仙翁的神雷玉府回來之後,立刻向閻羅王辭去閻羅一殿的殿主職位。
自己現在幸福了,作爲朋友,他不想沙華在感情上迷了路。
“我又怎麼能捨下曼珠。面對小羅的心意,我不能給她一點希望。”沙華收往遠眺得眼神,聲音晦澀。“我從不曾問過你曼珠輪迴的事,只是怕聽到她受苦的樣子。現在你能說麼?”
沙華臉瞥向別處,不忍看蔣子文爲難的神色。以前不問,知道那是天機。泄漏了,接受懲罰的是蔣子文。可如今,他不在其位,不知道會不會相告。
蔣子文拍着沙華的肩膀,嘆口氣:“我和月兒能修成正果,自是知道了思念一個人的苦。現在我不在鬼界當差,告訴你曼珠的事也無妨。曼珠千年前的輪迴,都是我親自見的。她第一世投生在窮苦的鄉下,兄弟姐妹十幾個,她排老七。終日勞作,只得半飽,最後死在戰亂中。那時才十三歲。她第一次重回鬼界的時候,表情木然,不言一語。只有在投胎的那一瞬間,問了我一句,‘沙華可曾回來’?她似是知道我不會說,悽然一笑,跳下三道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