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陽東有圖紙這句話也同樣振奮了楊厚照。
楊廷和想了想,又提出一個問題:“圖紙有了,就能造船了嗎?還有兵呢?”
楊厚照:“……”
他用幽怨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老師,這個老師是專門給他拆臺的吧?
楊廷和:“……”
他漸漸擡起了頭,真的不是他要拆臺,是國家真的沒有錢啊。
李陽東這時道:“皇上,欲速則不達,但是已經有了目標就好說了,容臣等從長計議。”
這次沒有一口回絕,而且看李陽東認真的樣子,楊厚照相信自己已經說到他的內心深處了。
這個“神童”他是要做點什麼的人。
楊厚照點點頭:“早些決議出來。”
其實歸根結底就是差錢。
稅改剛剛開始,錢還沒收上來呢。
但是楊厚照年初要修建行宮,不是撥款了二十萬兩銀子?
李昭記得那銀子,等楊厚照回來的時候說沒談成,差錢,她就提到了那二十萬兩銀子。
不修行宮來增加國防,皇帝如果能如此爲國家着想,不愁國家不強。
楊厚照現在不修新房子了,所以對那些錢也沒什麼留戀的。
他盤算一下:“可是二十萬兩銀子,能製造幾艘船啊?”
這個物價李昭不會算。
她只知道鄭和傳記的記載中,寶船個頭很大。
但是她也知道,歷史寫的很明白,寶船並不是爲了打仗,而是爲了宣揚國威用的,大,花費巨大,當年稅收可能全部花在船上了,所以才讓後來人對航海深惡痛絕,因爲那是要花錢的,大把大把的錢啊。
所以到底船要花費多少,還要加上那些寶貝,只算船的話,就算不出來。
而要建造的海軍軍艦,個頭上肯定不能輸給寶船,要建造成“古老版海上航母”
航母建造完還要計算能容得下多少個小船。
如果船上沒有先進的炮彈魚雷武器也不行。
這些王朝暫時都在落後,但是可以彌補,三大營現在就有在葡萄牙人手裡買來或者繳獲的炮彈子母銃。
不過也是因爲太花錢,造的少,再加上工匠地位低,也沒人願意研究,技術和圖紙可能都要爛了,能撿起來,還是要錢……
也就是什麼都能成,但是關鍵就是錢。
這麼一算,二十萬兩能造出裝備先進的航母船,一艘兩艘就差不多了,有點少。
楊厚照或者說王朝的帝王,自詡地大物博,最喜歡講究的就是排場,你讓他建立個軍隊只有兩條船,這不是打他的臉。
楊厚照聽了李昭算的賬目,坐在書桌後蹙起眉頭,道:“不然不建,就兩條船,我泱泱大國這麼大,天朝上國,就建造兩條船?擱置吧。”
如果現在擱置了,恐怕歷史的老路要重演。
李昭道:“萬歲爺,積少成多積水成淵啊,初建雖少,可是是開始,如果一直不建,那麼以後成百上千的軍艦就真的是泡影了。”
楊厚照還是蹙眉不說話。
李昭走到他身後,從後面抱着他,道:“萬歲爺,人的敵人不是別人,就是自己,國家也一樣,您是國家的掌舵人,要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家底。
兩條船不可恥,明知道沒錢卻不敢面對纔可怕。
再說,國庫沒錢,丟臉的並不是皇上您啊?
那些滿朝文武和特權貴族比您還丟臉呢。”
因爲國家也是他們的,皇上過的好不好,都是他們的臉面。
妻子溫柔的身體讓楊厚照憤恨又無力的心情一下子變得明朗,他回頭看着李昭笑道:“朕明白了,那暫時就建兩條船,而且朕還要昭告天下。”
****
布政司的皇榜一下來,各個公卿之家和重臣書房都在議論一件事。
就是建立海軍有沒有必要,只有兩艘船,丟不丟人?
先說有沒有必要,京城貴族怎麼會關心沿海人民的疾苦,有人就罵皇上是沒錢還要瞎折騰。
“把海域一關,倭寇一年能來幾次?
倭寇只搶海域附近的錢財,搶完了就回去了,又不會來中原,說到底是個跳樑小醜,有必要專門建立一支海軍跟跳樑小醜打?”
可是也有來自沿海的官員或者有着悲天憫人胸懷的善良人士:“如果這樣的跳樑小醜國家都收拾不了?那反而是更可悲的。
而且沿海人民不是王朝的子民?都是中國人……”
有支持者也有反對者,衆說紛紜。
再說兩艘船丟不丟人?
國家那麼多大,就兩艘船,當然丟人,但是讓皇上只能建造兩艘船的人,更丟人。
於是有志之士開始爲海軍募捐,還真湊了幾萬兩銀子出來。
錢是少了些,但是有這募捐,起碼海軍還沒建立起來,名聲已經大了,也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這讓楊厚照明白一件事,幹正經事不怕困難多,就怕眼高手低不去幹,他現在對這支軍隊的成功充滿信心。
把銀子全部都交給兵部和工部,造船造武器,募兵招帥一個都不能少。
比起開頭的艱辛但也幹勁十足,後面沿海人民對軍隊的支持纔是讓楊厚照意外的。
募兵的時候沿海人民聽聞皇上要保護他們的家園,有人出人有力出力,商人聞到了“利益的味道”,也心甘情願花了不少錢。
只爲了支持建立海軍,只爲了支持解除海禁,只是希望國家富強昌盛。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政令剛下,質疑的聲音還是很多。
京城有“四水鎮”之說,東南泡子河,西南太平湖,東北後海,西北積水潭,各據一隅,而以積水潭最爲有名,因爲有座古剎叫淨業寺,所以又名淨業湖。
淨業湖雖是洗馬的地方,但北通玉泉,南達三海,源頭活潑,所以湖水澄淨,夏天不生蚊蚋。
沿湖長柳披拂,湖中紅白荷花,一望無際,是個避暑的好地方。有錢的內監,多在沿湖構築別業,最有名的一座是弘治年間,勢傾一時的大璫李廣所建,還造了一座橋就名李廣橋。
在李廣橋之前有座座別院,其實是各地藩王的自留院,藩王無奉召不得離開封地,但是偶爾年節會進京,所以在京城都有住處。
皇帝爲了不給藩王在提供院子,所以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他們買房了。
別院的第二家中,此時那昏暗的客廳,正在進行一番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