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早,安城就下了一場大雪。
整個城市,銀裝素裹。
街道里,行人極少。
在這樣的寒冬,大部分人選擇了儘量減少出門。
唯有一個路口,卻有着無數人。
這個路口,就是童宅附近的十字路口。
今天,童家老爺子特意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宴會,幾乎給全安城上流家族發了邀請函。
據說,他收養了一個孫女,想要讓大家見一見。
而此時的童宅裡,也是喜氣洋洋。
整個宅子,都妝點着喜慶的綵帶和氣球。
傭人們四處忙活着。
賓客們道着喜。
而童老爺子,今天選擇穿上一身紅色的唐裝。
那鮮豔的顏色,讓他一下子年輕了不少。
久違的笑容,也在他的臉上一直掛着。
整個童宅裡,一直有着他的笑聲。
“阿權,蛋糕定了嗎?”
一邊忙活着招呼着賓客,童老爺子還不忘詢問着。
“老爺子,都訂好了!等會兒宴會開始,就會送上來!”
老管家跟在他的身邊張羅着,迴應着
。
“那香檳呢?要擺成昨晚我說的那個造型,知道嗎?”
聽着童老爺子的問話,老管家也有些頭疼。
因爲今天一早,老爺子這幾個問題已經問了無數遍。
“已經擺好了。老爺子,這些事情您就不用操心了。今天一早,我都吩咐下去了!”
老管家笑着。
“我這不是高興麼?家裡好久沒有這樣的喜事了!”
童老爺子輕嘆着,一邊又四處張望着。
“老爺子,您在找謠謠小姐?”好歹也是跟着童老爺子好幾十年的老部下,又怎麼會不知道他的心思?
“你這個老弟,一下子就把我的心思猜了去!”童老爺子又是哈哈大笑。
這樣滿臉帶笑的童老爺子,彷彿在一瞬間年輕了不少。
看着他,老管家在心裡默默的祝福着,希望這樣的笑容能永遠留在這老人家的臉上。
這二十年,他過得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每一天,無不受着內心煎熬。
還好,在生命即將到達盡頭的時候,那個人兒回來了……
“謠謠小姐昨晚上不是發短信告訴您,今天會稍微晚一點過來嗎?”
老管家又說着:“要不老爺子,您還是先吃點東西吧。一會兒宴會開始,您有得忙活了。到時候肯定沒時間吃東西!”
“好好好!今天是我謠謠的好日子,我可要先吃一點東西,一會兒我還想帶着我謠謠跳開場舞!”
老爺子說着,便隨同老管家先去餐飲區。
這個大廳,依舊喧譁着,熱鬧着。
賓客們,還在源源不斷的進入。
每一個到場的人兒,都是盛裝打扮。
雖然二十年前,童家因爲童謠離世,被凌家和談家聯手搞得元氣大傷,但這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就算是二十年後的安城,童家還是在上流社會佔據着舉足輕重的地位。
舉辦這樣的派對,對於這安城其他家而言,便是一個很好的和童家攀上關係的機會。
不過自從二十年前童家大小姐離世之後,童家幾乎就沒有再辦過這樣的宴會了。
今兒個,可算是二十年來的頭一遭!
比前一陣子童顏的婚禮,邀請的人還要多,規模還要大。
尤其是這佈置和餐點,都是精心準備的。
看得出,這個幹孫女在童老爺子心目中的分量可不輕。
也正因爲這樣,從宴會開始之前就一直流傳着,這幹孫女就是童家當年的正牌大小姐。
關於這一點,童老爺子對此也不反駁,也不着急。
反正今天只要別人跟他道喜,他都樂呵呵的應答下來
。
這也就更讓人懷疑,這所謂幹孫女的身份了。
但童老爺子不急,可不代表其他人不着急。
而童顏和童伯舟,可謂是這一羣人中的代表了。
盛裝前來參加宴會的父女兩人,從開始聽到這個傳言開始,臉色就有些不善了。
“這些人真是的。顏顏,你別聽他們瞎說!”就在剛纔,又有一個人上來恭喜童伯舟他們找到真千金。
童伯舟人前笑得坦然大氣,人後卻拉長了臉。
“爸爸,其實就算他們說也沒什麼!”童顏雖然臉色不是那麼好看,但說出口的話卻好似她真的一點都不介意似的。
“也對。她要是還能來參加這宴會……”童伯舟聽着女兒的話,忽然想起了自己手機上的某張照片,國字臉上浮現了笑容。
只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童顏打斷了。
“爸爸,這話在這裡可不能隨便說出來!”
童顏還提醒了童伯舟,看向不遠處。
此時,向以秋也在他們的附近。
和他們不同的是,對於每一個前來和她道喜的人,向以秋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
或許,向以秋也在剛剛聽到了這羣人的議論吧。
“我看你那大伯母,估計也開始懷疑她的身份了!”童伯舟看了向以秋一下,忽然說着。
掃了一眼向以秋那一臉的蒼白,童顏剛纔那淡下去的笑容又立馬明豔生動了起來。
“就算向以秋現在真的確定了她的身份那又怎麼樣?昨兒個不就是她自己見死不救的?我看,知道真相的時候,她連眼淚都掉不出來!”
“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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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伯舟和童顏這話一說完,紛紛笑了。
而正被他們嘲笑的對象向以秋,就如同他們所講的,在他們這一波又一波道喜的人前來之際,她越來越懷疑慕瞳的身份。
某一瞬間,她忽然想起了那日在童之謠,慕瞳在看到那些羊肉做的食物的反映……
到最後,她發現自己再也淡定不了。
這往來的賓客有那麼多人想要跟她打招呼,她也顧不上了。
直接轉身,她便詢問了傭人們童老爺子的下落之後,大步離去。
而此時跟在向以秋身邊的童貞,見到她忽然急匆匆離去,追了好幾步問着。
“媽,您要上哪兒去?”
可她的問話,向以秋好似真的沒有聽到似的,直接消失在人羣中。
最後,詢問無果的童貞只能繼續留在遠處,代表向以秋和那些人問好。
“老爺子,您吃桂花糕麼?這些味道不錯!”
小別院處,兩個老人家取了一些小點心,就坐在這裡吃着。老管家還泡了一壺好茶,兩人一邊吃,一邊聊着
。
向以秋步履匆匆走來的時候,這兩個老人家正在興頭上。
聽到這向以秋的高跟鞋哐當哐當敲擊着,童老爺子有些不悅:“以秋,你不在前邊招呼着客人,跑到這邊來做什麼?”
好歹,她還算是這童家的女主人。
這樣重要的日子,她自然應該在前邊忙活着。
只是童老爺子的不悅,向以秋好像沒有放在眼裡似的。
她來到了童老爺子身邊,忽然就問道:“爸,那個孩子不是童謠吧?”
她的語氣,帶着不確定,帶着惴惴不安,更帶着極度不討老爺子喜歡的僥倖!
“以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童老爺子忽然站了起來,兩道劍眉忽然上揚!
“爸,我不是不希望謠謠活着。我只是……”
她只是擔心,若真的是慕瞳是謠謠的話,那昨天……
昨天她已經親眼看到那些人要綁架慕瞳,甚至慕瞳還對着她發出求救信號。只是她還是視而不見。
若那個人真的是她的謠謠的話,那她豈不是成了劊子手?
可現在,那孩子的身份沒有確定之前,她也不好將這些告訴童老爺子。
“以秋,有些事情該你知道的時候,你就會知道了。沒事的話,你先回到前邊招呼着客人,我和阿權吃完之後,就會過去!”
童老爺子說着,又再度坐下,一副不打算和向以秋就此事深談的樣子。
只是就算他已經明確的和向以秋這麼說,向以秋還是沒有離去。
她就一直站在童老爺子的身後,嫉妒欲言又止的樣子。
“以秋,難道你沒有聽到我說了什麼嗎?”
“爸,我現在真的需要確認一下那孩子是不是謠謠……”她極有可能已經遇到危險了。若是真的是她的謠謠的話,向以秋正琢磨着設法營救。
“你爲什麼需要確認?她是不是謠謠,今天這個宴會都會照常舉行!”童老爺子不喜歡向以秋時常正對慕瞳的樣子,尤其是聽到慕瞳說過她曾經冒險逃出來和向以秋求救,向以秋卻對她視而不見之後,童老爺子對向以秋的成見越大。
若非確定當年綁架案不是向以秋所謂,在童老爺子看來慕瞳的身份是絕對不能告訴向以秋的。
“爸,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擔心那個孩子……”擔心她已經遇上危險了!
向以秋的話還沒有說完,又一次被打斷了。
“行了。你到底有完沒完?那孩子到底是不是謠謠,都是我的孫女!”童老爺子全當向以秋不希望他認了慕瞳這個幹孫女,纔會在宴會開始之前和他這般糾纏。
語氣,越來越發的煩躁。
隨着時間的流逝,向以秋越發的不安。
到最後,她忽然跪在了童老爺子的跟前,哭訴着:“爸……我實話跟你說了吧,昨天我在家門口看到有一輛麪包車追趕着慕瞳,當時我並不知道她可能是我的謠謠,所以我……”
如果那個慕瞳真的是她的孩子的話,那她真的極有可能又碰到了危險
。
從昨天到現在,二十四小時已經不止。
若那個孩子真的是童謠的話,那她現在……
向以秋不敢想下去,所以她只能跟童老爺子求助。
而聽到了這話的童老爺子,原本正打算送到嘴邊的熱茶,也忽然打翻了。
老管家見狀,趕緊拿着帕子上前幫忙清理。
“老爺子,您燙到了沒有?”
這些泡茶的水,可是剛纔煮沸了的。
這麼燙下去……
只是,童老爺子好像沒有察覺到似的,只是一臉嚴肅的盯着向以秋。
“以秋,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白色的麪包車,追着謠謠?”
“爸,那個孩子真的是我的謠謠麼?”童老爺子剛纔那一番話的最後兩個字,已經足以讓向以秋確定了慕瞳的身份。
她找尋了二十年的孩子,真的回來了。
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羞辱了無數次,最後還見死不救的慕瞳……
那一刻,向以秋的世界崩塌了。
她嚎啕大哭着。
這童老爺子卻將她從地上提了起來,又一次重複着:“該死的,你倒是說啊!你看到白色麪包車追着謠謠?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你給我說清楚一點!”
好不容易纔找回了的小孫女,要是她再出什麼狀況的話,童老爺子也不想活了。
情緒激動之下,童老爺子感覺到後腦一陣撕裂般的痛楚。
老管家看到童老爺子的異常,趕緊上來攙扶着。
“老爺子……我現在就讓我們的人去找謠謠小姐,您不要着急!”
老管家一邊說,還一邊從口袋裡掏出了童老爺子的藥,倒出了幾片給童老爺子喂下。
“老爺子,您現在可不能有事!謠謠小姐還需要您……”
在老管家一遍遍的勸說之下,童老爺子總算是緩了過來。
“就算那只是一個和我們毫無牽連的人,咱們也不能見死不救啊!可你怎麼能……我告訴你,謠謠要是再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爸,我當時也是鬼迷心竅。現在,咱們該怎麼辦纔好……您幫幫我,只要謠謠沒事,到時候您想要怎麼懲罰我都行……”
向以秋什麼都顧不上了。
一大早到美容院化的妝,此時都糊在了一起。
“阿權,快找人。”童老爺子這話剛說出來,就有一個傭人小跑着過來說着:“慕瞳小姐到了!老爺子,宴會是不是現在就要開始了?”
這一句話,讓原本三個悲痛欲絕的人忽然眼前一亮。
“慕瞳真的來了?你看清楚了?”童老爺子拉着那個傭人,急切的問着。
那嚴肅的模樣,讓傭人縮了縮脖子,最後還是照實說着:“是啊,慕瞳小姐來了,談家二少爺親自送她來的
。他們兩人今天都穿得很漂亮,外頭的人都說比明星還要亮眼!”
聽到這話,童老爺子有些激動。
因爲,他需要親眼確認他的謠謠還安好無事站在自己的跟前。
“阿權,快扶我過去!”
“是,老爺子!”
在童老爺子的命令之下,老管家迅速的出動。兩個老人家已經快步朝着大廳的方向走去。
而向以秋也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跟在童老爺子的身後。
當這三人來到大廳內的時候,才發現大廳正中央被圍成了一個圈,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那一塊。
“讓一讓,童家老爺子到了!”
童老爺子一趕來,人羣中就傳出了這樣的聲音。
隨後,這個被圍起來的圈子,自動的讓出了一條過道。
人一散開,童老爺子便看到了正站在人羣中的小人兒。
一身藕粉色的連身裙小禮服,穿在她的身上讓她的線條宛如芭比娃娃般精緻。大概是怕冷,她的身上還穿着一個白色貂皮草披肩。
原本長而直的髮絲,今天燙成了小波捲髮,錯落有致梳理在左側。
淡淡的妝容,讓本來五官就生得精緻的人兒,此時又有着說不出的美豔。
再加上她身邊站着的男子,也是美得傾城。
兩人往那裡一站,就是一道風景線。
怪不得,剛纔那些人都圍在這兩人的周圍。
剛纔他們這三個剛趕過來的人,一看到這對年輕的夫妻,也驚豔到失神了好一會兒。
“孩子,你沒事吧?”童老爺子率先回過神來,朝着慕瞳走了過來。
他一直盯着慕瞳,目光灼灼,滿含擔憂。
“我沒事,讓您擔心了!”慕瞳看着他那眼神裡的擔憂,還有他衣衫前邊的溼濡,有些無奈的從自己的包裡找出了紙巾,輕輕的擦拭着。
這一小小的舉動,卻讓童老爺子欣喜不已。
其實直到剛纔,看到慕瞳站在自己的跟前,他還覺得有些不真實。不過,這一刻他總算安下心來。
因爲此時站在他跟前的小人兒,不僅有溫度,還是觸摸得到的。
他將她忙着拿着紙巾擦拭他剛纔不小心落下茶漬的小手拉在大掌中,帶着幾分啞然的呢喃着:“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
其實,此時的童老爺子還略有幾分自責的意思。
慕瞳昨晚上沒有回來,只發了一個短信到他的手機上。
當時的他,本就該察覺到不對勁纔是!
可他竟然沒有給慕瞳回撥電話,沒有及時察覺到她可能遇上危險……
若是這個孩子有什麼三長兩短,他真的無法原諒自己……
“爺爺對不起你
!”童老爺子還想說些什麼,可慕瞳掃視了不遠處站着的童伯舟和童顏兩人,嘴角忽然漾開了瑰麗的弧度。
“爺爺,還是先開始宴會吧!我怕,某些人已經等不及了!”
她在笑,清澈的大眼中像是釀了蜜,能甜到人的心坎裡。
可這蜜,在某些人的眼中甜膩至極,在另一些人的眼中卻成了毒。
當慕瞳越過無數人,將視線落於站在角落裡的童伯舟和童顏兩人身上的時候,他們兩人都不自覺縮了縮脖子。
“爸,她怎麼出現了?你昨晚上不是說她已經……”
已經死了!
昨晚上童伯舟得到的消息,就是這樣的!
可爲什麼到了今天,慕瞳卻再度安好無事的站在他們的跟前?
而且,慕瞳剛纔對着他們展露的那一抹笑容,好像還有其他的意思……
那種感覺,讓他們父女兩人莫名的不安。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
童伯舟同樣的心裡沒有底。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慕瞳回來了,這童家的家產怕是……”童顏還在心心念唸的記掛着家產。
而童伯舟此時記掛着,則是:“家產沒了,事小!但我們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一旦泄露,怕是……”
二十年前,童伯舟就已經讓人兩次綁架了童謠。
而二十年後的今天,他又一次主宰了童謠的綁架案。
這事情若是曝光,到時候他怕是難逃法網了。
“顏顏,這邊你先看着,爸爸先出去抽一根菸!”
想到某些事兒,童伯舟忽然舉步朝着大門口走去。
“爸,您該不會是想要把我撇下,自己一個人逃了吧?”童顏看到轉身離去的童伯舟的背影,忽然有些不安。
這問話,讓童伯舟的步伐一滯。
只是沒等他回答出什麼話語來的時候,他便聽到自己的身後又傳來了這麼一個聲音。
“二叔,您這是要上哪兒去?”
溫柔的女音,如同泉水叮咚,好聽又不膩味。
可那個稱呼,卻讓童伯舟的手忽然一抖。
連帶着,跟在童伯舟身後的童顏也背脊一僵。
“慕瞳……”這父女兩人在一陣呆滯中轉身,便看到了慕瞳,以及跟在她身後,一身白色西裝,優雅得如同童話故事中的王子的談傾!
這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來。
臉上,都帶着笑。
那那種笑意,並未到達眸底。
尤其是談傾的視線,好似略有其他的深意。
在這情況下,童伯舟也好像反映了過來,隨即問道:“慕瞳,你這是叫我麼?”
目前這個情況,談傾和慕瞳好像已經察覺到了他童伯舟的惡行
。
但眼下,只要他童伯舟拒絕承認他知道慕瞳就是童謠這事兒,他就能把這綁架案撇得乾乾淨淨。
反正,他們壓根就抓不到他童伯舟的把柄。
“二叔,我不叫您叫誰?難道您忘了,今天爺爺舉辦的這場宴會的用意?”慕瞳笑了笑,慢步上前。
慕瞳一動,談傾也跟着走動了過來。
整個過程,他都將長臂落於慕瞳的腰身之上。
“慕瞳,這個……”這兩個人,所做之事沒有半點越矩的行爲。
可那種危機伴隨着壓迫感,無時不刻緊跟着童伯舟。
雖然現在還是零下的溫度,此時童伯舟卻是一個額頭遍佈豆大汗水。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趁着這個時候匆忙逃離之際,慕瞳忽然又說着:“爺爺今天認了我當幹孫女,我自然要叫您一聲二叔了!難不成,二叔覺得慕瞳這一聲喊得不妥當?”
這話,讓童伯舟又感覺像是一把利刃,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怎麼會?爸既然認了你,從今天開始你也就是我們童家的人了!你這麼喊我,自然是妥當的!”童伯舟笑了笑,垂放在大腿兩側的手,卻悄悄的往自己的褲腿上抹去掌心裡的汗珠。
“既然二叔都這麼說了,那慕瞳就安心了!宴會就要開始了,二叔還是不要輕易的離場比較好!”
慕瞳宛然一笑,手兒主動的挽上了身側談傾的臂彎,隨後轉身離去。
而童伯舟還未曾回過神來,卻忽然感覺到了自己的手臂忽然被什麼東西握住了。
等他轉身的時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有一個人就站在他和童顏的背後。
此時,這人正一手握着他童伯舟的左手,另一手握着童顏的右手!
這男子,模樣也生得俊俏。低調黑色的西裝套裝,穿在身上有款有型的,說不出的養眼。而他的那動作,優雅得就像是和他們兩人打招呼。
總之,這人優雅矜貴的模樣,一點都不輸給今天前來參加童家宴會的公子哥們。
可只有童伯舟和童顏才知道,這人握着他們兩人的手的力道大得驚人,以至於他們兩人無論怎麼掙扎,都掙脫不了……
“你這人怎麼回事?幹嘛拉着我和我女兒的手?”童伯舟掙扎了幾下,都掙脫不了。反倒讓那人的手越收越緊,此時他那張國字臉已經因爲疼痛而扭曲猙獰。
“剛纔沒聽到我們家少奶奶說了什麼嗎?宴會就要開始了,不準輕易離席!”
若楓脣角一勾,笑意橫生。
只是同樣的,他的笑容也沒有延伸到眸底。
聯想到剛纔慕瞳離開之前所說的那一番話,童伯舟這會兒才弄明白了,這人是談傾的人!
但這慕瞳越是防着不放他們離開,童伯舟越是覺得今天這場宴會有些詭異。
“我就是要出去抽一根菸!你鬆手!”
童伯舟的眼神有些躲閃
。
“要是我現在鬆手的話,您還不得直接坐上了你已經準備好的車子,前往東郊碼頭?”若楓的一句話,卻像是無意識般給童顏透露了某個信號。
“爸爸,你要離開安城?怎麼回事,這事你好像從來都沒有和我說起過!”
童顏有種恍然大悟,背脊生生一涼的感覺。
她一直以爲她的這個父親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
可沒想到,他竟然一直都有另一手打算,卻從來沒有知會她。
看樣子,他是打算若是東窗事發,他就一個人逃走。至於這爛攤子,就留給她童顏一個人收拾?
光是想到她要因爲自己的父親的栽贓陷害孤苦入獄,童顏就覺得心裡拔涼拔涼的。
“顏顏,你不要聽這個人胡言亂語!爸爸只是……”
童伯舟解釋的話語還沒有說完,若楓便直接將他們拽着離開了。
因爲,這個宴會就要開始了!
此時,童老爺子已經站到了麥克風的前邊。
而其他的人,也都將視線落在臺上。
慕瞳,此時也站在臺下。
那一身白色的貂皮草披肩,她到此時都環在身上。
“熱不熱,要不把這衣服……”向以秋看到她到現在還套着披肩,怕她有些悶熱。
今天爲了讓這派對能夠舉辦得開心圓滿,這童家的暖氣開得很足。
這會兒,前來參加宴會的這些人無不是清涼上陣。
可向以秋的關切,被慕瞳直接無視了。連同她此時出於好意,想要伸向慕瞳皮草披肩的手,都被慕瞳躲了過去。
“慕瞳……”向以秋看着自己抓空的手,聲音忽然多了幾分嘶啞。
然而那帶着幾分委屈的聲音,卻讓慕瞳覺得噁心。
她冷冷的掃了向以秋一眼,隨即冷斥着:“向以秋,別碰我!”
某一瞬,向以秋連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也凝滯了。
因爲她察覺到,慕瞳今天對她的眼神,冷了。
雖然以前慕瞳對她的眼神也熱情不到哪裡去,可總比今天的眼神還多了一些東西。
可今天她的眼神,卻只剩下冷意,別無其他了……
但這一切,她向以秋還能怨得了其他人麼?
若不是她見死不救,讓那個孩子徹底的寒了心,今天怎麼又會變成這樣?
向以秋一副傷心欲絕,而慕瞳卻連多看她半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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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此時站在臺上的童老爺子,已經把慕瞳的名字喊了出來,讓她一同到臺上去,想要把她正式介紹給在場所有的人。
不過,此時和慕瞳一同上了這臺子的,還有談傾。
打從今天帶慕瞳過來,他就一步都沒有離開過她。
就連上洗手間,他也一直守在門口,一副像是她可能會掉入馬桶,隨時消失在他面前的樣子
。
可她哪裡直到,談傾找了她二十年,好不容易纔找到了她。
現在這童宅,又是被他視爲龍潭虎穴的地方。
他怎麼可能放心放她一個人呆着?
若不是爲了親手拿下童伯舟,這個害了他們分開二十年的人,談傾是絕對不會讓慕瞳再度回到這個鬼地方的!
談傾和慕瞳這兩個養眼系的年輕人一上臺,臺下便自發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當然,也因爲談傾的出現,不少人才認得出這臺上的小美人,不就是談傾最近娶過門的媳婦兒麼?
沒想到,童家老爺子認的幹孫女,竟然是談家的兒媳。
於是,便有人猜測着:這場認親,或多或少還參雜着其他的利益關係吧!
“慕瞳,和大家講幾句吧!”慕瞳一上臺,童老爺子便把話筒交給了她。
其實,童老爺子希望慕瞳在大家的面前,做一下自我介紹。讓前來參加宴會的賓客,瞭解一下她。
起初,慕瞳在這一點上也做得相當的不錯。
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她接了話筒之後便說着:“大家好,我是慕瞳!之前,我的職業是擺小地攤,還開了一間小網店。因爲網店生意,我結識了我的先生談傾。”
當她介紹到談傾的時候,兩人拉着的小手又緊了緊。
於是,臺下不少人更是起鬨,讓他們親一個。
但在這樣活躍的氣氛中,慕瞳的話鋒忽然一轉:“不過大家都知道,今天這個宴會並不是爲我和我先生舉辦的,而是爲童家認的孫女舉辦的!”
“剛纔宴會開始之前,我也做過一些瞭解。好像關於我的身份,大家還有諸多的猜測!”
“我看大家對於這個問題好像很感興趣,不如我直接揭曉吧!”
就在說到這的時候,慕瞳忽然放下了話筒,解開了自己的披肩!
這個時候,大家纔看清原來慕瞳身上穿着的這間藕粉色的連身裙,竟然還是露肩設計。
解開了披肩的她,圓滑的肩頭和迷人的鎖骨,還有那優美的曲線,都展露在了所有人的跟前。
不過此時最引人注意的,便是慕瞳肩頭上盛開的那朵梅花……
嫣紅,誘人!仿若真的是在寒冬中盛開的梅花。
一瞬間,這人羣中爆發出一陣又一陣的驚歎聲。
就連同站在這臺子上的童老爺子,也被慕瞳這小小的舉動嚇了一跳!
這小傢伙,到底是在做什麼?
先前他們約定的是,她只要做一下自我介紹就好,至於其他的都留給他們去猜測。
可沒想到,這小傢伙竟然當着那些人的面,把自己的胎記露出來。
這無疑是當着那麼多人承認了自己童家大小姐的身份。
她能這麼做,等同於認祖歸宗,童老爺子也是開心的
。
但不知爲何,今日他看慕瞳這麼做,卻隱隱有些擔憂。
總感覺,今天慕瞳主動把自己的胎記露出來,好像有其他用意似的。
“大家看到了吧,我身上有這樣一個梅花胎記。很多老一輩的人都知道,當年童家大小姐的身上,也有一朵這樣的胎記!對了,我還有一塊玉佩!”
說這話的時候,慕瞳示意談傾,從他的口袋裡取出了一個寶藍色的絨線盒子。
裡頭裝着的,正好就是當年童家大小姐出生之時,童老爺子親自爲她帶上的那塊小孩放牛的玉佩!
當這一塊玉佩出現之際,整個宴會全場的人譁然。這反映,比剛纔慕瞳身上出現的那一梅花型胎記,還要轟動。
因爲那玉佩色澤,還有那精細的雕刻工藝,這個世界上怎麼都不可能有第二塊了。
而這玉佩,竟然在慕瞳的身上。
這樣的話,眼前的小女人,不就是如假包換的童家大小姐麼?
她沒死!
二十年後,她竟然重新歸來!
而這一次,她的身份比當年還要最貴。
她是全安城無人能及的大家族談家的二兒媳,是美豔天下,才學過人的傾少的媳婦兒,是不容童家這羣人隨便覬覦的角色!
當她站在臺上,用這般傲然的姿態注視着下方所有人之際,幾乎所有的童家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有些人是因爲無法接受慕瞳身份如此巨大的反轉,因爲沒人能想到,當初那個小啞巴竟然活着回來,不止會說話了,還嫁給了談傾!
有些人,則是因爲愧疚。
當慕瞳用這兩種東西向世人證明她的身份之際,這些人正因爲他們對這孩子做過的那些而愧疚不已。
向以秋首當其衝。
因爲她在此之前,不止對慕瞳的求救視若無睹,讓慕瞳置身於危險中。她更還屢次三番的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羞辱了慕瞳,甚至爲了童貞打過慕瞳。
當那些畫面一個個跳出向以秋的腦海之際,她已泣不成聲。因爲,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面目,來求得孩子的原諒……
更有一些人,正因爲自己犯下的罪而惶恐不已。
童伯舟和童顏,便是在這些人中。
尤其是童伯舟!
當慕瞳將自己的身份告知天下的時候,他正企圖從若楓的手上逃離。
因爲他清楚,慕瞳今天揭開身份的目的,絕對不那麼簡單。
他害怕受到遲來的懲罰,所以他想要逃離,遠遠的逃離。
爲此,他甚至還跟若楓動了手。
無奈的是,這個男人實在是深不可測。
不一會兒,就將他輕鬆制服。
但這人也不徹底將他弄暈或是弄死,就一直牽制着他,不讓他逃離!
慕瞳將自己的身份解釋完,談傾便迅速的將那件皮草披肩蓋回到她的肩頭上,將上面的美好風景掩蓋得嚴嚴實實的
。
因爲,那梅花他只想着要留着自己獨享。若不是今天劇情需要,他纔不肯讓慕瞳露出來呢!
慕瞳感覺到肩頭上一暖,有些不樂意,想要將皮草褪下。
這室內的溫度很高,穿着皮草實在熱得慌。
可這男人的固執,超乎她的想象。
最後,慕瞳只能妥協於這個男人的高壓政策,老老實實的繼續在這有些悶熱的室內,披着一塊皮草,大汗淋漓。
這邊,談傾的霸道讓她有些惱,可她反抗不得。於是,慕瞳便將火氣往另一處撒……
當衆人還在因爲慕瞳剛剛表露的童家大小姐的身份而震驚之時,慕瞳又開了口,緩緩道出了另一翻話,將這個宴會的氣氛推到了冰凍極點。
“大家估計也很好奇,我這個本該死了二十年的人,怎麼忽然又活着回來了?”
慕瞳說這話之時,靈動的大眼也跟着彎着,嫵媚到了極致。
勾魂攝魄,也不過如此。
而此時,她的視線落在一處。
與此同時,其他人的視線也緊跟着慕瞳。
有些,是真的好奇當年加害這個可憐小女孩的人到底是誰。
然而,還有一羣人,正咬牙切齒中。
目的,自然就是想要將當年害得他們骨肉分離的人挫骨揚灰!
童老爺子和向以秋,以及今天臨時開了一個會議,剛剛纔回來的童一舟!
此時,他們的目光都緊跟着慕瞳的。
當她那對透徹的眼眸,和童伯舟那戰戰兢兢的視線對上的那一瞬,她脣兒輕動:“這個問題,我覺得還是由我的二叔童伯舟先生來回答,比較好!”
這話,讓全場的人忽然安靜了下來。
連呼吸,都不敢大喘一下。
只因爲,此時慕瞳此時說出的這話,實在讓人震驚。
所有人,都用一種近乎陌生的眼神,緊盯着童伯舟。
“不……你們這麼看着我幹什麼?我是童伯舟,我是童家的人,我還是這個孩子的二叔,我怎麼可能作出綁架孩子這種喪盡天良的事兒來?”
童伯舟感受到所有人的視線都落於他身上的那一瞬,趕緊爲自己開脫。
因爲太過急切,他的語序也顯得有些凌亂。
“二叔,您那麼緊張做什麼。我又沒說您做了什麼,您何必這麼着急着承認?”就在這一刻,慕瞳邁開了步伐。
她穿的是十釐米的高跟鞋。
下臺階的時候,稍顯得緩慢了一些。
不過,她一點都不擔心會摔倒出洋相什麼的。
因爲談傾一直都跟在她的身邊,緊牽着她的手。
在那麼多人憧憬的眼神中,她卻在他的桃花眼中單單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
這讓她感覺,自己就是他的公主……
從臺階上下來之後,慕瞳大步來到了童伯舟的跟前。
眼看慕瞳慢步而來,而所有的人的眼神也跟着慕瞳剛纔的話語驟變,童伯舟越發的感覺形勢對自己不利!
“你這孩子,我是你二叔!我做什麼事情都是爲你好,你怎麼能說我想要害你?”童伯舟趕忙掩飾住自己臉上的驚慌,努力的擺出笑臉。
可他並不知曉,此時自己的笑容有多麼的僵硬,無力!
“孩子,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他再怎麼說也是你的二叔,他怎麼會……”童老爺子也在這個時候來到了他們的跟前,試圖和慕瞳解釋着什麼。
只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慕瞳忽然笑着說出了某一番話,打斷了他。
“看來,我二叔的演技不錯!這麼多人,都被你矇蔽了雙眼。好吧,就算我二叔是真的關心我!”
她那兩個淺淺的酒窩,一出現就迷醉了所有人的心頭。
只是,醉不了她自己。
“我二叔關心我,關心到二十年前還帶着女兒,前去我被綁架的地方探望我!”
再度開口說出這一番話之際,她的眸色一暗,連同說出的話語也冷颼颼的。
“謠兒,這是真的嗎?”童一舟此時也和向以秋來到了跟前。
他也是到前一刻,才得知這個近段時間住進了家裡,被童家人視爲眼中釘肉中刺的孩子,竟然是他消失二十年的孩子。
當年留下的遺憾,讓他痛徹心扉。
如今得知女兒還活着,欣喜還沒有開始蔓延之際,他便聽到女兒說了這些話。
一瞬間,他的腦子裡也跳出了好些的片段。
當年他的孩子備受寵愛之際,他也幾次撞見童伯舟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女兒。
當時,童一舟根本沒有往這一方面多想。
可如今看來,這事情似乎早有苗頭。
倘若他當初能早一些發現,制止了的話,那他們是不是就不用忍受這二十多年的骨肉分離之痛?
童一舟眸底的異色,讓童伯舟感覺到不妙。
若是放任慕瞳繼續說下去的話,今天他怕是難以走出童家的大門了。
所以,他情緒激動的叫嚷了起來:“你不要血口噴人!”
“二叔,我有沒有血口噴人您可是最清楚的!不要忘記,當年我貌似逃出來的時候,那可是您的女兒親自帶路,讓人找到了我,把我埋在黃土堆裡!若不是我命不該絕,被我姑姑所救,恐怕現在您和您的女兒已經高枕無憂了吧?”
慕瞳越說,情緒越是激動。
病態,也在此時顯露出來。
原本巴掌不到的小臉,此時因爲憤怒露出了青色。
談傾心疼壞了,想要把她拉進自己的懷中,想要把她帶走
。
可這些話,她已經深埋在心裡二十年了!
好不容易能把這些話說出來,她哪能憋得住?
“你這哪裡來的瘋丫頭!你別以爲你隨口編造出來的東西,童家的人就會信你……”
“二叔,童顏……你們知道我從墳墓裡面爬出來之後,身體一直不好,好幾次都險些喪命,是什麼支撐着我活到現在麼?”
童伯舟的狡辯她熟視無睹,還在問着。
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帶着在場的那些人,回到了她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中。
尤其是向以秋,在聽到慕瞳訴說着她的身體情況的時候,她幾度差點昏厥。
向以秋沒想到,這孩子二十年來過得那麼艱辛……
而她,竟然錯把害了自己女兒的人,百般溺愛。
某一瞬,她恍惚記起了和慕瞳的初遇。
在那家大超市裡,慕瞳橫衝直撞的衝向她和童顏,將童顏撞到之後還露出一個暢快笑容的淘氣樣兒。
那個孩子從一開始,就認得她向以秋是她的母親了吧?
所以那孩子在看到她向以秋寵愛一個要把她害死的人之時,纔會那般的生氣!
孩子……
她的孩子……
二十年了!
她缺席了這孩子二十年的成長歲月,現在重聚竟然還對她做了那麼多不可原諒的事情來。
向以秋的淚,就像是絕了堤。從剛纔到現在,沒有停歇過。
至於慕瞳,她今天真的連多看向以秋一眼都懶了。
捂着有些發疼的胸口,也不等童伯舟開口反駁,她就接着說:“我就想問問二叔和童顏,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們要將我趕盡殺絕!”
“綁架我三次!三次啊……你們爲什麼要這麼對我!”慕瞳的情緒,徹底的失控。
淚,從她的眼眶中不斷的滑落。
“伯舟,這些真的是你做的?”當看到慕瞳如此激動的指責着童伯舟之際,童老爺子站了出來。
雖然分開了二十年,但童老爺子知道慕瞳這個孩子的品性。
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她捏造不出來。
眼看着童伯舟還想要出聲辯駁,童老爺子忽然一個巴掌,甩到了童伯舟的臉上。
“你這個逆子!你怎麼能這麼做?你怎麼敢這麼做!”
其實,童謠這次回來,童老爺子就開始懷疑童伯舟了。
可這畢竟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童老爺子還一度說服自己信任他。
但沒想到,真相竟然那麼的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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