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肉真好吃!”從烤肉店出來的時候,慕瞳的臉上盡是滿足笑容。拍着吃得圓滾滾的肚皮,慕瞳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
談傾跟在她的身後,看着她酒足飯飽之後那個滿意的小模樣,脣角也忍不住勾起。當他的女孩,不用多優秀,只要她能每天像是這樣開開心心就行了。
“還想去哪兒?”談傾長腿邁開幅度大了一些,很快就跟上了剛纔把他甩下一大截的慕瞳。這,就是大長腿的好處。
“現在不想坐車!吃的好撐,要散散步消消食!”慕瞳說到這的時候,又難免摸了摸自己那牛仔揹帶褲下方的圓滾滾的肚皮。
而談傾聽她這麼說,也好奇的伸出大掌,探進了她的棉衣裡,放在她說被撐到的肚皮上。那一處圓鼓鼓的,就像凌公主以前喜歡的那隻維尼熊的肚腩一樣。“嗯,真的撐的老圓!”
談傾摸着覺得好玩,便在那一處多停留了一會兒。可他不知道,他這樣的動作讓慕瞳多尷尬。
慕瞳受不了路人頻繁投來的怪異眼神,彆彆扭扭的想要躲閃。可談傾渾然像是沒有察覺到這些似的,又或者應該說他早已習慣了周圍的人總是會將視線落在他身上的這一點,所以壓根就不知道這種動作被旁人看着有多尷尬。
“喲,這不是傾少麼?”就在慕瞳一邊躲閃,而談傾一邊追逐之時,他們的身後傳來了某人的聲音。
等談傾和慕瞳暫時放下了兩人間的追逐之際,便看到了站在他們不遠處的寧子誠以及童顏站在一起。
街道上,到處是汽車的鳴笛聲,可童顏的聲音卻是清晰無比。
真的只是轉瞬間,剛纔還因爲和談傾打鬧着,滿臉上都是笑容的慕瞳,直接陰沉了臉。
這童顏,還真是陰魂不散。
不管是二十年前還是二十年後,她總是喜歡在慕瞳最不想見到她的時候,忽然就蹦出來。
此時,站着的慕瞳忽然雙手緊握成拳,眼底跳過無數種情緒。是鬱悶,是無奈,或是惱怒,唯獨沒有半點的喜悅……
而有一個人,將慕瞳此時眼底閃現的所有神色,都收進了眼底。
那人,便是寧子誠。
說實話,寧子誠已經許久沒有見到慕瞳了。在童顏的婚禮上,慕瞳對他說的那一番話之後,寧子誠真的考慮過不再和慕瞳多加糾纏。所以這一陣子,他變得相當的忙碌,爲的就是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用繁忙的工作來麻痹自己的神經,繼而達到將慕瞳忘卻的效果。
今晚,寧子誠也打算加班的。可沒想到,童顏竟然親自到這邊來找他。無奈之下,寧子誠只能帶着她出來吃了飯,飯後散散步之後他便打算將童顏送走。
可他沒料到,會在這裡撞見慕瞳他們。尤其是剛纔在街邊的路燈照明之下,談傾和慕瞳臉上都掛着笑容的那一幕,像是一塊烙鐵,擱在他寧子誠的心裡似的。
過分的疼痛,刺激着寧子誠的腦子裡閃現了更多的畫面……
他上大學每次週日都會回家,那個時候慕瞳每次都踩着點,給他鬆懈小零食過去。其實,他們當時除了聊天,什麼都沒有做。可那個時候的他們,兩個人卻笑得無比開心。
只是轉眼間,他的女孩嫁人了,而他的身邊也有了其他人的陪伴。
寧子誠無數次告誡過自己,不要再去想念那些曾經了。
可腦子裡總是不自覺跑出來的畫面卻告訴寧子誠,在這個世界上有那麼一類人,是你怎麼想忘記都忘不了的。她連干涉你的自由都不用,更不會時時刻刻出現在你的面前。但她的存在,卻是你抹不掉也揮不去的。只要一旦想起,都會讓你心頭隨時一緊……
而現在,慕瞳的出現就是這樣。也讓寧子誠心中堅定的想要將她忘卻的念想,在一瞬間崩塌,潰不成軍。
“子誠,我們上前打一下招呼吧?這是談傾,咱們安城最有名的談家的二少爺!”身邊寧子誠在見到慕瞳之時,整個身子都變僵了。如此明顯的反映,童顏又怎麼沒有察覺到?
可寧子誠越是這樣,童顏便越想在他的傷口上撒鹽,讓他的腦子保持清醒,讓他知道現在什麼是他可以肖想的,什麼是他不可以肖想的!
“我知道。結婚的那一天,見過……”寧子誠的甚至很快就被童顏拉了回來。擡頭看着談傾以及他身邊的慕瞳的時候,寧子誠感覺苦澀正在無端的蔓延。
“是嘛……”童顏感覺着寧子誠微微發抖的指尖,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明豔生動。看似親暱的挽上了寧子誠的手,她又說了:“傾少,我們家子誠的性子比較木訥了點,但人挺好的。我相信這點,咱們的慕瞳也很清楚!”
聽着童顏那夾槍帶到的說辭,慕瞳嘴角上冷笑的弧度也越來越大。
但她也不得不佩服起童顏的心機來。當着談傾的面,她不敢和慕瞳明着對上,可剛纔的那一番話卻話中暗藏玄機。目的,當然是告訴談傾,之前慕瞳和寧子誠之間有過一段,讓他多加小心。
當然,在說這一番話之前她還提及了寧子誠的性子比較木訥一事,也變相的在說明當年那一段的事兒只是慕瞳一個人心頭熱,和寧子誠沒有半點關聯。
童顏所做的一切,都只爲了挑撥離間。
她原以爲,在聽到了這些話之後慕瞳應該就會忙於和談傾內鬥。卻不想,聽到這一番話的慕瞳,卻連看向身側的談傾都沒有,只是冷笑着對她道:“是啊,我和寧子誠是挺熟的。說不定哪天晚上,我就約他說說這段時間我的見聞了!”
這話一下來,童顏立馬想到了慕瞳這所謂的見聞應該就是那天晚上同學會上撞見她童顏和柏一蒙在洗手間裡的情事。
光是想到這一點,童顏就急了。只是她也明白,這是當着兩個男人的面,撒潑或是叫囂,只會影響自己在這兩個男人心裡的形象罷了。
於是,童顏便挑着自己最擅長的一面,對慕瞳說了:“慕瞳,我只不過是想要和傾少介紹一下寧子誠,你怎麼可以……”
不愧是童家出來的孩子,童顏瞬間就紅了眼眶,又是一副被欺負的小媳婦樣兒。那變臉的速度,都比國際知名演員都要入木三分。
可就這麼一丁點伎倆,慕瞳又怎麼會放在眼底?不要忘記,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隨便她童顏欺凌,卻連一句話都反駁不了的小啞巴了。
當童顏賣力的將一幕欲言又止的畫面演繹出來之時,慕瞳只是冷笑着將褲兜裡的手機掏出來,隨後說着:“你是說我當着你的面勾引寧子誠?”
趁着童顏詫異之時,慕瞳已經開始戳着手機屏幕,不知道看到什麼東西之後,忽然擡頭,對着寧子誠便是一笑。
這一笑,讓寧子誠恍恍惚惚的好像穿越了時空,回到了過去。那個時候他們的生活裡沒有童顏,沒有談傾,沒有這些奢華的享受,更沒有這些複雜的利益糾葛。可他們,卻是快樂的。
某一瞬間,寧子誠真想拉着慕瞳就這樣遠離這該死的一切,回到最初只有他們兩人的時候。
可在他還沒有來得及作出這一舉動的時候,正戳着手機的慕瞳,卻被身後一直沒有開口發話的談傾圈進了懷中。
談傾突如其來的動作,自然讓童顏暗自竊喜,以爲談傾被慕瞳激怒了。同時,這動作也讓寧子誠清醒了不少又不得不開始爲慕瞳擔心。
然而讓他們始料未及的是,談傾在將慕瞳摟進了懷中之後只是伸手颳了刮她的鼻尖,涼薄的男音中帶着些許的無奈:“瞎搗蛋!”
這三個字,沒有半點的醋意,也沒有半點的責備之意。有的,只是濃濃的寵溺和憐惜。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談傾的溺愛之意表現的太過明顯了,以至於童顏和寧子誠壓根就不信,甚至還急匆匆的前去觀察談傾的臉,看看他剛纔的那一番話是不是隻爲了在他們面前裝模作樣,變現他的大男子氣概。
可讓他們失望了。因爲擡頭的時候他們在談傾的眼底看到的竟然是比他的語氣更濃的溺愛之意。某一瞬間,寧子誠如同遭受雷擊。
因爲他也一樣是男人。又怎麼會看不懂,談傾剛纔的眼神代表着什麼?
是喜歡,是不加掩飾的愛意。
不過,寧子誠倒也不意外。像慕瞳這樣俊俏,性格又好,關鍵是單純善良的女生,應該沒有哪個男人會不喜歡她纔對。
相比較寧子誠的醋意橫生,童顏則是該死的妒忌。她可沒有忘記,當年那小啞巴離開之後,她曾經有一段時間在父母的唆使之下,主動去談宅找談傾玩。可兒時的談傾,還沒有現在這般會掩蓋自己的真實情緒。也正是在那個時候,童顏總是能看到談傾眼底對她深深的厭惡感……
那時候,童顏一度以爲談傾真的是很難接近的。甚至,她還覺得像是談傾這樣的男人,這一輩子想要喜歡上一個女人都難。
但沒想到,在她以爲是登天之難的事兒,卻被慕瞳這樣輕而易舉的攻破!
可童顏還沒有琢磨完她心裡對慕瞳的妒忌和惱火,就被慕瞳接下來開口說出的話語堵上了嘴巴。
被談傾圈進了懷中的慕瞳,是這麼說的:“我哪有瞎搗蛋,我就是想要給寧子誠看看我前幾天晚上不小心拍到的視頻。我看主角好像有些像童顏,所以我想找寧子誠確認一下罷了……”
前邊的那一番話,慕瞳是對着談傾說的。但後面的那半截,慕瞳則是盯着童顏,嘴角含笑似毒。
那一番話,讓童顏警醒。
視頻?
難道說,那一天晚上慕瞳在洗手間的時候,將她和柏一蒙所發生的事情拍下來了?
但快速的回想中,童顏並沒有找到那天晚上被慕瞳撞見之時,她手上拿着手機的任何畫面。
但萬一呢?
顯然,童顏不敢冒險,生怕有這個叫做萬一的東西的存在。
所以,對於那和她笑着說話的慕瞳,童顏只能暗自咬牙,發泄自己對慕瞳的惱意。但臉上,她還是不得不帶着笑容,說着:“怎麼可能是我,肯定是你們看錯了!最近這幾天晚上我都陪着我大伯母在研究我們家新開的溫泉旅社的營銷方案……”除了同學會的那個晚上。
但說完了這一番話,童顏還是有些擔心那天真的被慕瞳拍下了視頻,而她會將視頻拿給寧子誠看,所以又立馬拉上了寧子誠的手,對他們說着:“抱歉,今晚我還約了我大伯母繼續研究營銷策略呢,就不聊了!”
說完了這一番話之後,童顏便隨即拉上了寧子誠的手,將他扯走了。
而寧子誠呢,直到被童顏拉走的前一刻,一雙眼都好像黏在了慕瞳的身上似的。
直到這兩人離開之際,慕瞳才頗爲滿意的吹了下口哨,還對着童顏離開的方向吐了吐舌頭,一副很不屑的樣子。
然而這如同流氓的舉止,落進了談傾的眼底竟然也是別樣的俏皮可愛。這大概就驗證了那麼一句話:情人眼裡出西施!
“裡面是什麼東西?我看她怎麼聽到了之後好像被嚇得不輕!”談傾在他們離開之後,還是沒有鬆開落在慕瞳腰身上的手。
廢話,他媳婦兒這麼俏皮可愛。這還是大街上呢,要是不看緊點,被別的男人看中了偷走了怎麼辦?
可談傾估計不知道,目前慕瞳這德行,男人見到了也只有繞道走遠的打算。
而被問及了這一點的慕瞳,忽然賣了下關子。轉身和談傾對視的時候,她眨巴了一下大眼睛問道:“你猜,我裡面裝着什麼東西?”
“該不會是什麼少兒不宜的東西吧?”其實,談傾也撞見過童顏和除了寧子誠之外的男人在一起的一幕。估計比慕瞳撞見的還要早一些,只不過談傾對這些沒什麼興趣,所以看到了之後也目不斜視的離開。以至於,童顏現在還不清楚罷了。
當慕瞳說起這些,而童顏臉色微變的時候,談傾倒也能猜出幾分來。
“喲,你也猜到了?”慕瞳倒是沒想到,談傾竟然一猜即中。
可被人用讚賞眼神盯着的談傾,臉色卻不是那麼的好看。他甚至已經伸手,打算將慕瞳的手機拿走。嘴上,他還說着:“那些東西留着幹什麼,我幫你刪掉得了!”
這種真人版的動作秀,說真的談傾一點都不想給慕瞳看。因爲,他一點都不想要讓其他人污穢她那雙清澈的眼眸。當然,他傾大爺親自上陣的事兒,就不在此行列中了。
可當看到談傾的手要伸過來之際,慕瞳卻眼疾手快的將自己的手機收好,並對談傾說了:“其實吧,我壓根就沒有拍下來。那時候都嚇死寶寶了,我怎麼還可能記得去拍下來?”
將手機收好之後,她又極爲無辜的說着:“我哪知道我不過是隨便一提,就讓她嚇成那個鳥樣!”
看着她那雙大眼裡一閃而過的狡黠,卻讓談傾無奈的笑了。其實他真的不喜歡玩弄手段的女人,那些費盡心思用手段接近他的女人,都被他喊了若楓丟遠了。
而且談傾也沒想到,某一天竟然有一個女人當着他的面耍着小手段,欺凌了另一個女人。更沒想到的是,親眼看着這一切的他竟然一點都不討厭這女人,反倒覺得這女人可愛得不得了。
眼下,連談傾也開始意識到自己對慕瞳的喜歡已經嚴重到是非不分的程度了。
而眼下這個剛耍了小心機的女人,也似乎才意識到這些都被談傾看了去,有些擔憂的看着她:“談傾,你會不會覺得我是一個壞女人?”
以前,慕瞳還真的不點都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反正不管他們怎麼看待,她就是她,難道還能回到孃胎裡重塑不成?就連當初喜歡寧子誠的那一陣,她也沒有在意過這些。
可自從遇見談傾之後,她發現自己好像變了。她好像越來越在意談傾對她的看法。尤其是剛纔童顏說那些話,還有她“好意”的提醒之時,慕瞳更是擔心着從談傾的眼裡看到失望的神采……
所以,她問出這一番話的時候,視線一直落在自己的腳尖上,不敢擡頭起看談傾的眼神。
“壞女人,大概是什麼樣的?”談傾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倒問了這麼一句。
“壞女人就是總幹壞事,專門挑別人的弱點打擊,然後聲名狼藉,不被大家喜歡。”說到這的時候,她穿着小白鞋的腳丫子踢了出去,將跟前的那塊小石子踢得飛出了老遠。
其實,離開童家之後她一直都在反省,是不是當初的自己就是一個壞小孩,所以童家所有人都不喜歡她,巴不得她遠遠的離去呢?
要是這樣的話,那現在談傾聽了童顏的那些話,又看到了她剛纔的所作所爲,是不是也跟他們一樣,討厭她,想要遠離她?
想到談傾極有可能真的會作出這樣的抉擇之時,慕瞳的眼眶紅了,卻死死的咬着自己的脣瓣,不讓自己發出任何懦弱的聲響。可她不知道,她顫抖的肩頭已經說明了太多。
看着慕瞳那沒底氣的樣子,他忽然笑了。
在她看來,壞人就這樣?
那估計,她還真沒見過真正的壞人吧。小時候,他談傾就見過了。那些壞人把他最喜歡的童童綁走了,還讓她出了車禍,至今音訊全無……
從那個時候開始,談傾就知道人心的險惡。可這丫頭……
想到這,談傾忽然雙手落在她的背後,將她完全的摟進懷中。
“媳婦兒,好人壞人每個人的看法都不一樣!但在我眼裡,只要你的都是好的!”今天氣溫降了很多,北風呼呼的颳着,都能把人的臉蛋刮掉了一層皮。可談傾在大街上擁她入懷的這個動作,卻讓慕瞳感覺比任何時候都要來的溫暖。
在我眼裡,只要你的都是好的……
這就是談傾說的。不對事不對人,只對她!
某一瞬間,慕瞳忽然有預感,今年的冬天不會再和以前一樣的冷了……
這一天慕瞳起了一個大早。
因爲今天還有一件非常嚴肅的事兒要辦。
那就是,到定製工廠去把談傾下的充氣男神帶回來。
倒不是因爲害怕訂單拖太久會被某寶或是顧客投訴,而是昨晚談傾回來之後,就開始纏着她,而且話語裡都是夫妻間那檔子事情的暗示。
於是,本來沉醉着自己在談傾裡一直都是好人的慕瞳,不得不將自己從那個美好的夢境中拉回來。
因爲談傾說的那一番話讓她不由得懷疑,他是不是爲了哄騙她來給他生個孩子,繼而不至於讓談家有後,而他談傾自己又不用擔心接下來傳宗接代問題,能和他的男神相親相愛一輩子?
這種假設,讓慕瞳猶如一盆冷水,當頭淋下。所以,她決定將那兩個充氣男神接回來,讓這兩個男神好好的陪着談傾,省得他一到晚上就化身公狼,一副要把她生吞活剝似的。到時候不管他們是要三人行還是其他的什麼勾當,她都隨他們去好了。要是牀不夠的話,讓她到客廳睡沙發也不是不可以的。
想到這,慕瞳套上了厚實的棉衣,就急匆匆的出了門。
再過一個星期就要入冬了,天氣越來越冷。一出門,慕瞳就被這寒風颳得縮了縮脖子。
但到底是擺地攤出身的,這點寒冷豈能輕易的將她擊垮?
二十五分鐘的路程,讓慕瞳凍得耳朵差一點掉下來。不過她還是咬着牙堅持走到了這邊。
都是老客戶,慕瞳一到那邊就有專門接待的人,很快就把訂單處理了,把已經做好的充氣男神領了出來。沒有充氣的充氣男神,就放在一個袋子裡裝着。慕瞳提着這玩意兒,正打算踏上回程,順便到家附近的時常買點火鍋底料和食材的時候,手機正好響起。
“喂,你好這裡是慕瞳,代號胸帝。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您的嗎?”看到陌生電話,慕瞳自然而然的轉變爲某寶的客服語氣。
只是電話那邊的人兒在聽到她這一番問話之後,好似有些糾結,大半天都沒有出聲。
“您好?”慕瞳沒得到回答,又重複了一遍。
這時候,那邊的人兒纔出了聲:“是我,孩子!”
電話那邊是一個蒼老的男音,通過無線電波傳到慕瞳的耳裡之時,就如同來自另一個時空。聽到這個聲音,讓慕瞳明顯一愣。因爲她知道,近段時間也只要有那麼一個老人家喊着她“孩子”。
“您找我什麼事情?”咬了咬薄脣之後,慕瞳問着。
“我就有點事情想和你說。你在家吧,我現在就在你家門口。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沒有進去的打算。你出來和我見一下,好嗎?”電話裡,童老爺子的語氣一點都不像是一個長輩在和小輩溝通。他的語氣,帶着討好,帶着小心翼翼…… WWW ¸тTk дn ¸C〇
而這一切,都讓慕瞳有些不知如何招架。咬了咬被北風颳得有些乾裂的脣瓣之後,她才說着:“我現在還在外面,您要是沒什麼事情的話,先回去吧。”
她才從定製工場出來,估計還要二十五分鐘才能到家。而這天,太冷了。童老爺子不是童顏,年歲也大了。慕瞳做不到再讓他在那邊等着自己……
“你這孩子這麼冷的天氣怎麼還在外面跑呢?”聽到她這麼冷的天還在外面,童老爺子的嗓音中帶着明顯的焦急。“你上次纔剛剛病倒,要是再生病可怎麼辦纔好?你在哪裡,我現在過去接你,帶你去喝點熱的東西!”
那些關切的話語,聽上去並不像假的。而慕瞳的心尖發酸發澀,最後還是忍不住妥協了:“你到人民路這邊吧,我現在正從這邊的路口往回走……”
童老爺子大概是沒想到,今天慕瞳竟然這麼輕而易舉就答應了和他見面。一時間竟然有些失神。要不是邊上老管家提醒着,他險些不記得回答她。
“好好好,爺爺馬上過去接你!”掛完電話,童老爺子便立馬指揮着老管家開車前往慕瞳剛纔所說的地址。
很快,童老爺子便趕到了人民路。找到慕瞳的時候,她正拿着一個大袋子,一個人走着。她身上穿着的棉衣是比較肥大,可保暖效果估計不怎麼好的那種。許是很冷,她一邊走一邊換着手提着袋子,然後將空着的那隻手兒放進口袋裡捂着。
光是看着這樣的一幕,童老爺子便是心酸不已。
前幾天他讓老管家出去調查後才知道,這孩子原來高中就輟學了。而讓他更心疼的便是,她從小就在擺地攤。如同那天她所說的,大冬天的還要爲了幾塊錢生活費冒着嚴寒擺地攤……
尤其是前段時間,他竟然查到她連一天三餐吃泡麪的錢都沒有,時常餓着肚子……
這些事情,就像是一把把利刃,一遍遍的刺痛着童老爺子的心。
他的謠謠,本該是天之嬌女,卻淪落過了這樣二十年的生活!他真難以想象,這二十年來她是怎麼咬着牙堅持過來的。
當童老爺子在車上默默擦拭淚水的時候,慕瞳這邊正忙着一步步前行。只不過,她一邊走還一邊想着童老爺子這次找她又是什麼事情,卻沒有注意到前邊有一顆擋路的大石頭。
“哎呀……”這一不小心,她就被絆了一跤,正面着地,摔得出了一聲慘叫。
而聽到這個聲響的老管家趕緊讓童老爺子看過去。童老爺子這一看,正好看到慕瞳摔得齜牙咧嘴的這一幕,嚇了一跳,趕忙推開了車門朝着她這邊跑了過來。
“孩子,摔疼了沒有?快起來,爺爺看看……”此時,童老爺子也做着如同二十年前的事情。那時候,慕瞳每次跌倒都是他親自抱起來,哄着逗着,讓她破涕爲笑。
他還記得,那時候這個小傢伙一跌倒都會嗚嗚咽咽的找爺爺。
可現在……
當他站在慕瞳的跟前,用如同二十年前那般關切的話語說着這些的時候,慕瞳卻只是拍了拍自己的手心,抖掉剛纔粘上去的灰土,然後將掉在一側的袋子撿起便自己爬了起來。
對於急切想要伸手抓住她的手心的童老爺子,她有意的躲閃着。
“我沒事!”拿好了自己掉下的袋子之後,慕瞳便急匆匆的朝着車子那邊走了過去。
而童老爺子抓空的手,也在此時變得有些僵硬。
他的謠謠,現在對他有着明顯的疏離。倘若當年她沒丟了的話,現在他們也不會這般疏離了,是不是?
看樣子,他的謠謠必將成爲他這一輩子無法彌補的遺憾了。
嘆息之後,童老爺子還是迅速的邁開步伐朝着慕瞳那邊走過去。
這之後,慕瞳被童老爺子帶進了一家甜品店。裡面的裝修和擺設,都富有小資情調。
可看着菜單,童老爺子也不知道要點些什麼。這種小店,也是最近的年輕人才去的。比起這些,童老爺子還是比較喜歡有懷舊氣息的茶館。可最近爲了要討好慕瞳,他每天都和老管家研究這附近有什麼年輕人喜歡的小店還有食物。
“給這孩子衝一杯熱可可,記得要熱一些。對了,還有什麼布丁啊,小點心什麼的,把你們店最受歡迎的都給我們來一份!”
童老爺子瞅了大半天,都沒有看出什麼花樣來。而慕瞳呢,其實她也不知道這種店能吃到什麼東西。她是到過這種小店,不過一般都是某寶的交易單上,那些年輕男士約她見面時候纔會到這邊。但前來這些店的時候,她爲了給男顧客們尊嚴和麪子,一般都是由他們親自點。所以,她對這些壓根就沒有概念。
童老爺子從慕瞳那邊徵求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後,只能如同暴發戶般點了一大堆的東西。
“點太多了吧?”慕瞳在服務員離開之後,小聲的嘀咕着。
“不會,到時候你挑你喜歡吃的就好了!”童老爺子說這話的時候,又對着站在一側的管家說:“你也去邊上找個地方弄點小吃。”
“是是是……”老管家都跟在他身邊那麼多年,又怎麼會不知道這個時候的童老爺子其實就是想爲自己多爭取一點時間和孫女單獨在一塊兒。
可管家離開之後,他們就陷入了無對話的尷尬中。慕瞳一直低着頭,撥弄着自己膝蓋上摔出了一個洞的褲子,眼裡有些心疼。
這揹帶褲子還是姑姑給她買的。姑姑說牛仔料的褲子最耐穿了,所以她就算洗得花白也沒捨得換掉這條褲子。可沒想到,今天她一摔就把褲子弄破了……
“今天真冷,你怎麼還跑出來了?”童老爺子並不知道慕瞳低着頭正在幹什麼,只能自己找話題。
“賺錢。客人訂的貨,今天做好了要發貨。”慕瞳說着這話的時候,童老爺子爲她點的那杯熱可可已經送上來了。
喝了一口,那香醇的口感讓她不自覺的吧唧了幾下小嘴,哎喲這可比咖啡好喝多了!
而童老爺子也在看到她這個小舉動的時候,有些小小的雀躍。小時候她一吃好吃的東西,就忍不住吧唧幾下小嘴。沒想到這習慣,她到現在還沒有改掉。
“你在做什麼生意?”童老爺子的視線落在慕瞳剛纔一直緊抓在手裡,到了這家店還要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的那個袋子上。
“最近想幹老本行擺地攤,還沒有找到貨源。就現在網上賣點定製的小東西!”童老爺子的視線,慕瞳自然看得到。不過這種玩意兒,她不覺得老人家會感興趣,所以也沒打算給他推銷。
“這麼大冷天的,怎麼還要擺地攤?”童老爺子聽到這小傢伙的想法,臉色忽然變得有些凝重。
以前他不知道她總是冒着大冷天的出去擺地攤,也就算了。可現在他都找到這孩子了,難道還要讓他眼睜睜的看着這孩子吃苦?他做不到!
“大冷天又怎麼了,還不是要吃喝拉撒啊!”慕瞳擡頭的時候,正好撞見了童老爺子眼底的悲傷和懊悔。
其實,她該開心的。從離開童家之後,她一度認爲讓童家人感到悲傷和難過,便是她最快樂的。但眼下,她沒有任何報復的快感,反倒心裡也跟着壓着一塊巨石似的。
“你不小傾不是已經結婚了嗎?”看着慕瞳,童老爺子又問着。以他對談傾的瞭解,那個孩子也不至於那麼摳。他若隨隨便便給慕瞳一點零花錢的話,她也就不用去打工了。
“難不成,那個孩子對你不好?”可說完這一句話,童老爺子又覺得有些不對勁。童顏結婚的那一天,他倒是看到這兩個孩子處得不錯,按理說不會出現這個問題的。
“他對我挺好的,但錢我可以自己賺。我可不像是有些人,把婚姻當成了要一張長期飯票或是要靠着婚姻興復一個家族!”慕瞳說的這話,讓童老爺子有些無言以對。因爲他知道,慕瞳剛纔的那一番話意有所指,說的就是向以秋極力想要撮合童貞和談傾這一事。
不過也正是因爲他的這一番話,讓童老爺子越發的欣賞起這個孩子來。
雖然離開童家二十年,這孩子非但沒有走上歧途,反而比童家的其他孩子多了一股子堅韌不拔。
想到這,童老爺子趕緊把今天來找她的這事情提出來:“孩子,我打聽到一份工作,待遇不錯,工作也輕鬆。你要不要嘗試一下?”
在童家溫泉旅社工作的話,她可以儘早熟悉一下自家的業務,也可以不用冒着嚴寒出去擺地攤。更重要的是,在那邊工作,童老爺子還能時常見到她。
“說得挺輕鬆,但這年頭哪個好的工作不是要求大學本科畢業?我這高中肄業生,到時候連門檻都不用進去,直接就被人刷出來了!”她也不是天生就喜歡擺地攤。可看得上的工作,都要求學歷,不用學歷的工作,基本都是清潔工什麼的。倒也不是慕瞳看不上,而是這些工作實在來錢慢,無法讓她存到姑姑的醫藥費錢。
“不會不會,只要你肯去,我保管這份工作屬於你!”童之謠本來就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誰要敢將她刷出來,童老爺子就敢跟誰玩命!
“聽上去好像挺不錯的樣子……”多年沒有一份正式點的工作,讓慕瞳對此躍躍欲試。
看到她一邊喝着熱可可,時不時還吧唧幾下小嘴,然後大眼時不時轉幾圈的樣子,童老爺子都看得有些癡迷。這就像是自家的孫女,怎麼看怎麼喜歡!其他的孩子再怎麼好,都不及她的千萬分之一。
“你要是想要這份工作的話,我現在就打一通電話,讓人把這份工作確定下來!”童老爺子說着。
“別,我還要考慮考慮呢!”眼看着童老爺子都抓起手機了,慕瞳趕緊開口。
聽到慕瞳的這答覆,童老爺子擔心她又忽然反悔,趕緊開口勸說着:“還要考慮什麼呢!這工作真的比較簡單,也不用跟在外面擺地攤那樣挨餓受凍。”
“工作再好,我怎麼也得回去和談傾商量商量吧?”其實,除了要跟談傾商量之外,她也需要一點時間考慮清楚。
而聽到慕瞳這話的童老爺子雖然還是擔心她會拒絕,但也只能說着:“也對,是該和小傾商量一下!這樣吧,到時候你確定下來之後,就給我一個電話,我馬上讓人幫你安排。”
“這個等到時候再說吧。”
那之後,他們兩個人便吃了一些小點心。回去的時候,童老爺子提出要將慕瞳送回去。可慕瞳卻說她答應了要給談傾做火鍋,要去附近的菜市場,讓童老爺子他們先走了。
今兒個難得和慕瞳心平氣和的坐了大半天的童老爺子,便開開心心的先回家了。
等談傾到家的時候,慕瞳正坐在長毛地毯上,忙着穿針引線。廚房裡,還飄出一陣陣的香氣。
這一切,都讓剛進門的談傾脣角不自覺勾起。因爲,他聞到了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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