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都認爲沈焱必死無疑的時候,事情出現了轉機。
千鈞一髮之際,司鳳袖中閃出一道紅光飛向半空中那根巨柱般的天雷閃電,扛住了那一擊。由於那猶如天外飛來之物橫插一腳,扛住了大部分天雷閃電暴擊,天雷巨柱被它如同銅鏡的着力面折射牽引到了沈焱的對面,也就是元隱聖君所在的位置。第一波天雷的攻勢轟地一聲兜頭落在設陣引雷者身上,這一擊被元隱聖君元神化劍生生扛了下來,但見紅白兩道耀眼光芒碰撞在一起,天空發出山呼海嘯的轟隆巨響,彷彿天幕要被撕裂開,元神劍瞬間被天雷轟成了齏粉。
幾乎與此同時,是脫離司鳳掌心的濟世憫生劍,那劍比飛劍還快,但見五色劍光化作一道彩影,盪開了元隱聖君壓制住沈焱的劍。
司鳳自己都懵了,還沒從極度的恐懼中緩過神來。就聽身旁二師兄蕭意粲道:“天吶,是毋司羅盤!”
聞言司鳳回了魂,定睛一看,硬扛住了北斗七星陣引來的天雷電閃的,正是毋司羅盤。沒想到毋司羅盤在經受了巨型天雷的攻擊後,居然沒壞,看着依然如舊,果然是上古神器!以前小看了它。
趁這功夫,沈焱已心思急轉,試着召喚濟世憫生劍,那劍立刻飛入他手中。原來,濟世憫生劍還認他做主,不光只認司鳳。正是因此,這把靈劍感知主人危急才脫離司鳳控制護主而來。
沈焱左手持裂天與元隱聖君相抗,右手持濟世憫生劍遞出一式移花接木,瞬間將毋司羅盤還未來得及反射的天雷電閃盡數引落,雙劍一合,喝道:“九霄玄火,焚化業障,神雷天降,鬼神同誅!”
萬宗歸一劍,他曾經教授過司鳳的大殺招。
這一招引的是現成的巨型天雷電閃,還有北斗七星陣加持,且他出手之前心念急轉限定縮小了施術範圍,威力巨大!
地上圍觀的六合仙盟諸人全數被殃及池魚,除了幾個機靈麻溜給自己設了防護陣的,其餘人全被威力強大的罡氣掀飛,被天雷閃電劈了個半死,電得口歪眼斜,身上都着火了,一時間哎喲聲四起,好不狼狽。他們互相給同伴滅火,一時還難以接受反轉來得這樣快。
尤其是洛丞霖,還傻愣愣的,不敢相信沈焱居然能扭轉乾坤,任宋嶠大力拍着他身上稀稀落落的火點。
最倒黴的要數元隱聖君,他離沈焱最近,天雷電閃加倍地反噬到了他身上,劈得他狂噴一口老血,體內真氣暴虐亂竄,元神幾乎要炸裂,整個內府混亂得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他連着噴了數口鮮血,頓時面如金紙,通身護體仙氣由強轉弱,顏色也起了變化,變得如死灰一般黯淡,四肢都不穩了。他趕忙服了一粒丹藥,希望能強行壓制住內府的沸騰,但無濟於事。
天雷威力大得連他的防護結界都被劈得裂開了,可想而知有多恐怖。
也幸虧近距離捱這一擊的是他,換個人鐵定當場就被劈得灰飛煙滅魂飛魄散。
元隱聖君形容狼狽地跌落下地,落地時勉強維持着站姿,劇烈地咳嗽一番後,立即不做停留御劍遁走。他現在連瞬行回去都做不到,沒趴在地上還能硬撐着口氣御劍,已很是不錯。不用說,回去非得閉關不可。
九幽派諸弟子倒一個也沒受傷,因爲司鳳在聽到口訣時,已密語傳音諸位師兄,大家及時構築了防護陣。司鳳的防護陣裡自然也護住了剛剛嚇暈過去的百里酈,這丫頭膽大包天,奶奶哥哥都遁了,她還非留在險地,說是給仙長助威,可剛剛那道恐怖的天雷劈向沈焱時,把這小姑娘急暈了。
局勢瞬間就被扭轉了,六合仙盟衆人還未發動攻勢,已被當頭痛打。要怪就怪元隱聖君那一招太狠毒,反噬更兇狠!
“師父,你太厲害了!帥爆了!”司鳳雙手攏做喇叭興奮地大喊。謝邈較爲含蓄,情緒沒那麼外露,仰頭看沈焱的目光襯着天雷電光異常明亮。江洳渙蕭意粲等人也都在拍手叫好,激動之色毫不掩飾。
沈焱將毋司羅盤收入乾坤袖中,也顧不得臉都被元隱聖君劍氣割傷,鮮血敷面,衝徒弟們粲然一笑。雖然面孔看着有點古怪,但那副融融暖意直達心扉。
他們還沒高興完,沈焱剛落下身形,還未站穩,忽有一人飛身而上停留在半空中,正是隱在暗處等待時機的鵠鴻子。
“還想走?沒那麼容易!”鵠鴻子喝道,雙手結印,天地間霎時陡起怪風,從四面八方滾向一個方向,地上本已被沈焱神識澆滅的燃燒之物盡數被他集束到一處,滾做一個熊熊燃燒的大火球。外圍還包裹着尚未消散的天雷閃電,一道道佈滿火球,火舌中交纏着條條暴虐嘶鳴的天雷,耀耀奪目,照得周遭亮如白晝。
這一團龐然大物名副其實的天雷地火迅疾如風碾向沈焱。
沈焱剛剛跟元隱聖君打鬥已耗盡了七八層功力,此時想瞬行避開體內靈力已難以爲繼,只得從袖中取出四枚傀儡符,加固住倉促間佈置的小型防護陣法。傀儡符屬於保命符的一種,煉製頗費精力,需煉製者澆築自身心血法力,每一枚傀儡符都能擋下一次渡劫期高階修士的致命攻擊。這四枚傀儡符本是他爲四個弟子準備的,沒曾想還未送出,先用在這裡了。單一枚傀儡符已很是厲害,沈焱一次用了四枚,足見他對這一團天雷地火絕不敢小覷。
他可沒有元隱聖君的實力,可以硬扛這一擊。單天雷地火已足以致命,何況還被鵠鴻子加持了陣法符咒。
那巨型火球來勢極猛,如山崩地裂轟地砸來,勢不可擋,根本避無可避。火球過處,更多東西燃燒起來,一些尚在逃命的無辜百姓也未能倖免,被捲進了火堆,助長火勢。
混亂的人羣四散奔逃,誰都不想沾上那團火,因爲只要沾上便非死不可了,絕無生機。房屋樹木全被捲入了火球中,那火球便如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從它成型到碾壓至沈焱身前不過眨眼功夫,已滾成一團挾裹着轟隆天雷和無辜被捲入百姓哀嚎求救的龐然怪物。
它輕而易舉破了沈焱的防護,還未抵近時已感熾烈的火舌無堅不摧吞噬一切的猖狂,人彷彿要被燒融在裡頭。火球甫一碰觸到防護法陣,外圍的天雷電閃便受人控制般瘋狂攻擊,所有天閃結成一束精確瞄準一點,不斷擊落。沈焱又感覺到了那種歷劫時被天雷澆頭劈落的痛苦,耳際噼啪聲不絕,還伴着嗚呼哀嚎之聲,愈發急促,胸腔內那顆心也擂鼓般越跳越快,應和着天雷劈落的頻率。
防護陣內又熱又悶,彷彿隨時要將他蒸熟,就在他不堪忍受之際,兩枚盡職盡責護持着防護罩的傀儡符砰地斷裂,兩道清氣被炙熱的空氣燒灼了個乾淨。
沈焱心知防護陣撐不了幾時了,可他又不能避退,身後是他的弟子們,還有遭了無妄之災正在逃命的百姓。沈焱沒想到自己借元隱聖君的勢反過來挫敗了他,又來一人借他的勢,用他的大招順引天雷地火再對付他。
他不是沒想過框定範圍引江水倒灌,但一來他此時靈力難繼,操作起來有難度,師徒合力尚可爲之;二來這火球成因不是凡俗之火,而是堪比天火,又有仙法和天雷加持,怕是尋常大水也淹不滅,就算引來江水,也無濟於事。
六合仙盟的人早遠遠避開了,也顧不得尋九幽派弟子的晦氣,反正北冥道宗已經出手,九幽派諸人橫豎跑不了,不必逞強表現當了被殃及的池魚。遠離那團危險的火球纔是正道,畢竟沒人想成爲烤人幹。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了九幽派弟子一個措手不及,他們萬萬沒想到北冥道宗的人會如此卑劣下作,乘人之危。眼看勝利在望,倏然間就情勢陡轉,又被六合仙盟翻盤。
司鳳此時才發現喬雲不知何時人已不見,不知是被混亂的人羣衝散了,還是怎的,司鳳連她什麼時候不在身邊都不知道。現在也不是尋人的好時候,她絞着手裡的曳羽,六神無主問謝邈:“大師兄,怎麼辦?師父的防護結界要被天雷擊破了,咱們不能坐以待斃啊!”
連司鳳都看得出來情勢緊迫,謝邈又何嘗看不出,他看向一旁的江洳渙。江洳渙會意地點點頭,立即化出龍身,四方空間頓時響起震徹天際的龍吟,星月遁形,烏雲涌動,既無雷電也無飆風,瓢潑的大雨毫無徵兆澆落。
“我們去拖住北冥道宗那牛鼻子老道!”蕭意粲說着飛身拔劍,謝邈已先他一步出了手。司鳳鐘鳴春見狀也飛身跟上。
奈何雙方實力懸殊太大,四人根本不是鵠鴻子對手。還未交手一招,鵠鴻子突然釋放威壓,根本不屑於跟他們過招,徑直以威壓旗人,將四人打落地面,受威壓禁錮靈力不能自如收放,跌得狼狽不堪。
仗勢欺人!司鳳肺簡直要氣炸了。總有一天,總有那麼一天,她非將此人踩在腳下不可!
沈焱眼看弟子突然手腳僵硬摔落在地,立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也是氣得不輕,胸中氣血翻涌,沸反盈天,欺他可以,欺他弟子算怎麼回事!
他正要撤去防護陣法,欲跟躲在暗處偷施暗算的鵠鴻子拚命時,另兩枚傀儡符也轟地一聲崩斷了。在龐然怪物天雷地火面前,防護陣法顯得何其脆弱,不堪一擊。
這東西裂天斬不斷,破風掃不滅,只會更助長火勢氣焰,無極也鞭長不及,奈何不得。
跟一團天雷聚火陣怎麼個打法?陣眼無處不在,天雷電閃張牙舞爪,近不得,堵不得,簡直無解。
怎一個難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