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和葉雲之外,所有人都愣住了,奇怪地看着孫輝。孫輝提着旅行包走進院子,看看闖哥一行人,又看看羅奔和他母親,基本上已經明白個七七八八了。
“欠多少錢？”孫輝看着闖哥,同時把旅行包打開,露出裡面一茬茬的錢來。
“十三萬。”闖哥好奇的打量着孫輝,似乎想要摸清他的來頭。
孫輝攤開旅行包,彎着腰一茬一茬地往外扔,扔了十三茬之後才直起身來
“點點吧,夠了就把欠條拿來。”
闖哥擺了擺手,幾個兄弟過來點錢,點完之後衝闖哥點了點頭。闖哥把欠條交給孫輝,拿着錢、帶着人走了,看來還挺講江湖規矩,沒有再做什麼難爲人的事。孫輝拿了欠條,回頭遞給羅奔：“拿着吧,撕了燒了都行。”
羅奔沒接欠條,反問：“你是？”
“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孫輝指了指我,“吳濤叫我來的,你有什麼事可以問他。”
說完,孫輝衝我招了招手：“還有事嗎？沒事我就先回去了,今天店裡特別的忙。”
“行,輝哥慢走。”我將孫輝送出門去,看他開着那輛桑塔納離開,才返回了羅奔家裡。
葉雲和東子已經把老太太送回去了,只有羅奔還站在院子裡。
“謝謝你。”
“沒事,多大點事。”我也是故作大方,其實心裡肉疼的要死。十三萬啊,從我的分紅里扣,不知道要扣多長時間才能扣完。
羅奔又說：“我會還你錢的。”
我等的就是這句話奶奶的,我可不是及時雨宋江,沒事就給人一吊錢花花。
“嗯。”我說：“慢慢來吧,我也是和我哥借的。”
我拍了拍羅奔,剛想進屋去呢,羅奔突然不冷不熱地說：“我欠你的錢,我一定會還的,我們之間只有金錢的關係,你別妄想讓我幫你做什麼事,也別指望我會聽你的話。”
我一下就火了,羅奔顯然覺得我幫他是圖他什麼,可偏偏還無法辯駁,只能高聲叫道：“葉雲,東子,咱們走”
葉雲和東子從屋內出來,看我臉色和語氣都不好,紛紛問我怎麼回事。我說不怎麼,就是想走了。然後就帶着他倆往外出,羅奔他媽追出來想留我們吃頓飯,但是我們已經走遠了。出去之後,我就把事說了,東子氣的直跳腳,大罵羅奔不是東西,白眼狼什麼的。
葉雲說：“羅奔就是那種人,既然決定幫他,就得做好這個準備。你既然什麼也不圖,就犯不着生氣了。”我一想也是,我和羅奔一直不對付,突然這麼幫他,難免讓他有所懷疑。這麼一想,也就想開了,可還是心疼那十三萬塊錢,感覺扔出去連個水漂也沒見着。
可能在我的潛意識裡,還是希望能有什麼回報吧。
之後,我們就坐公交離開,天水鎮一日遊就這樣結束了,也沒有想象中的那樣驚天動地。回到學校,一如既往的混日子,每天都想着從明天開始好好學習,結果到了明天還是一如既往的混日子,其實抱我這種想法的學生很多很多。羅奔也回來上學了,有時候能見着他,看着還是非常疲累,估計學習之餘還在做些苦力。
羅奔看見我,總是匆匆一瞥,然後快步離開。在天水鎮的事,除了我們幾個之外,幾乎沒人再知道了,所以好多人都等着羅奔找我麻煩,結果日復一日的也沒有什麼風波,還有人說羅奔就會打嘴炮,實際上已經被我們這些人嚇癱了。沒有了羅奔的威脅,我們的生活逍遙了很多,在高一年級這個範圍內算是徹底無敵了,天水鎮和天屯鎮都沒人敢和我們叫板,天格鎮又是我們最忠實的盟友。不要臉的說,我們橫着走都沒人敢說什麼。
混到這個地步以後,已經沒人再找我們的麻煩,也就沒有什麼動手打架的機會,學校就是想開除我也找不到理由。臨近深冬,天氣越發寒冷,也沒什麼心思搞對象了,也有點擔心葉雲截胡。說來也怪,我不找對象,他也不找對象。我問他,你咋不找對象,平時就不孤單？葉雲說,這不有你陪着嗎。我說,你滾吧,是不是妞泡的太多,對女人不感興趣了？
飄了幾場雪之後,就快到期末考試了。這時候,我纔有點緊張感了,整天抱着書本學習,幾乎就是從頭補起,整天向幾個學習好的虛心請教。葉雲、東子、黃曉雯都不是學習的料,整天就知道拖我的後腿,用各種吃的、玩的誘惑我,令我十分悲憤。
期末考試的日子終於來了。這是我們在縣一中的第一次考試,也有一種鏖戰沙場的感覺,做題的時候,我才體會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自己覺得已經複習的很不錯了,結果還是有很多題不會做。正發愁呢,前面扔過來一個紙球。我擡頭一看,葉雲正衝我擠眉弄眼。我打開一看,上面都是答案,心中非常震驚,也沒見葉雲學習過啊,怎麼他就會做這些題？
當時也來不及考慮這些,有答案了就趕緊抄吧。也不敢全抄,故意錯上幾道。接下來的考試也是這樣,開考半小時以後,葉雲就把答案扔過來了,兩天的考試就這樣混了過來。考完試以後,就準備放寒假了,學校專門開了個會,告訴我們注意事項,然後下學期來的時候要帶什麼東西等等。開完會了,我們就回到教室,收拾自己的書啊之類的。
正忙着呢,就聽到門外一陣騷動,有人在走廊喊：“羅奔要去打吳濤啦
走廊一陣轟亂,不少學生圍在門口。我也站了起來,奇怪地望着門口。過了一會兒,羅奔走了進來,還是一如既往的高大強壯,一出現就令所有的人矮了一頭。羅奔一進來,就朝着我走過來。門外的學生更亢奮了,嘰嘰喳喳地說着：“等了好長時間,終於要開打了。”“原來羅奔是等考完試才揍吳濤啊。”“這回有好戲看了,沒想到放假以前還能看上。”
我知道,雖然我們這幫人在年級裡勢力很強,但看我不順眼的還是很多很多,大部分都是天水鎮和天屯鎮的。當然,與此同時,東子、老肥他們也都來了,擠進了我們教室。東子一進來,就破口大罵：“羅奔,你他媽真是個白眼狼,老子簡直瞧不起你。”
羅奔走到我身前,衝我說：“有點事,能出去說嗎？”
我點點頭,就跟着羅奔一起往外走。走到東子那邊的時候,我說：“別一驚一乍的,我和羅奔出去一下。”東子緊張地說：“於嘛去？”我看看羅奔的背影,開玩笑說：“單挑。”
雖然我是開玩笑,但是好多人都當真了,我聽到很多人一起倒吸涼氣的聲
葉雲跟過來,說道：“他倆出去單挑,生死有命,誰都不要跟着。”
人羣讓開一條路,我跟在羅奔身後,果然沒人再跟過來。
下了教學樓,找了一處偏僻的角落,羅奔從口袋掏出一茬錢來遞給我,皺巴巴的一疊百元大鈔。“三千塊,你點點。還不夠,我慢慢還你。”羅奔的語氣非常冷漠。
真是個怪人啊。我拿了錢,直接塞進口袋,“其實你不用去找我,打個電話就可以了。”
“我沒有你號。”
“……我以前給你發過短信。”
“早刪了,沒存你號。”
“好吧。”我無奈了,轉身就走。剛走兩步,羅奔就叫了我一聲。
我轉過頭來：“於嘛,還有事？”
“嗯。”羅奔點點頭：“之前你說,能給我找份工作？”
我看看羅奔,明白了他的用意。半個小時以後,我就帶他來到零點KTV最頂層的辦公室。
“哦,上次你借走十三萬,就是爲了這個傢伙？”宋揚站起來,繞着羅奔轉了一圈。
“是的。”我說：“有沒有一份工作安排給他？”
宋揚坐回辦公桌後,問道：“會做什麼？”
“打架。”
“很好。”宋揚點點頭,按了一下桌上的某個電鈴。過了一會兒,狗熊走了進來。
狗熊要比羅奔大了一圈,羅奔看見狗熊也有點驚訝。不過我相信,假以時日,羅奔也能發育到這個地步。宋揚簡單說了一下情況,然後說道：“狗熊,把他安排進安保組吧。”
狗熊點點頭,看着羅奔說：“月薪兩千,包吃包住,於不於？”
羅奔說：“安保組裡面工資最高的是誰？”
“當然是組長,月薪五千,怎麼？”
“沒事。”羅奔好像只是隨便問問。
“那就走吧。”狗熊轉過身去。
羅奔跟着狗熊出了辦公室,我則留下來和宋揚聊天。宋揚問我考的怎樣,我說馬馬虎虎,混個及格不成問題。宋揚說：“還是要好好學習,以後幹什麼都要有文化的。”
我又和宋揚說,等我回家住上幾天,就過來KTV幫忙,讓他給我也安排一個活於,我不能只吃閒飯等着分紅啊。宋揚答應了,於是這事就這麼定了。後來,我把羅奔那三千塊錢給了宋揚。宋揚說這錢還真得收,之前的十三萬屬於公款,挪開以後都兌不了賬,還是他們哥幾個湊的。聽了以後,我覺得很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