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告訴葉瀾,這些年來她一直在後悔和忿恨。
她對不起蕭家,讓蕭家蒙受了不白之冤。她更對不起葉家,她害的無辜的葉家家破人亡。
葉家?蕭家?
葉瀾的心裡不覺疑惑起來。
難道說……
葉瀾一陣緊張。幼年時代父親突然遭遇的一場事故,這之後母親含辛茹苦地支撐着那個家。本來以爲從學校畢業後可以幫着家裡料理生意的,不料母親也最後撐不下去,放棄了。母親到死都恨着蕭家,難道說她恨錯了?
還有他也跟着母親一起恨錯了?
珊瑚並沒有將當年的情節一一說給葉瀾聽。其實葉瀾很想問她當年蕭家與葉家到底發生了一些什麼樣的事情,可是在這個詭異的夢境裡,葉瀾竟然無法開口說話。
“小夥子,我告訴你這些,也說明我們還是有點緣分的。在你之前我也遇到過無數住那個房間的客人。但是,他們不是從夢裡被嚇跑了,就是……”
住那個房間的客人?
葉瀾聽着珊瑚的話,越來越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做夢還是醒着的。
不像是躺在那個牀上,感覺也不像是現在的小鎮,整個人像坐在雲端,輕飄飄的。身體從來沒有這樣輕鬆過。葉瀾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是如何來到這個地方的。
剛開始是覺得頭暈暈的,然後像是被牽引了一般意識開始集中。慢慢地匯聚到眉心,然後越來越集中。雖然閉着眼,卻能感應到眉心處的一抹小小的光亮,越來越明亮,不停地閃爍,前後左右地跳躍,有點小小的溫暖的感覺。然後那抹小光亮突然不見了,接着整個人完全輕鬆了。葉瀾當時覺得自己懸浮在空中,甚至回頭就可以看見那個真實的自己正躺在牀上睡覺。所以,他俏皮地以爲這是一個新奇而有趣的夢。
“當年我就是在這個房間裡遇害的。就在你現在躺的這張牀上。我真是咎由自取,明明知道那個男人已經不愛我了,卻仍然不肯死心。以爲他會回心轉意,以爲我們會再次回到從前的。”珊瑚說得很傷心,臉上卻帶着淺淺的笑。也許,微笑並不等於是快樂吧,葉瀾不懂這個女人在想什麼。從她的敘述來看,她應該是與自己父母差不多年代的人。
“其實,我想要的不過是一場愛而已。你說,人世間是不是沒有那樣純粹的愛呢?我聽說找到一對匹配的玉
佛與玉觀音,誠心的祈禱,願望便能實現。我誠心誠意地在很多寺廟裡跪拜祈禱,結局竟然如此孤獨和淒涼,你說,是不是連神也不值得信任呢?”
葉瀾翕動着嘴脣,他想問她:你在那些寺廟裡祈禱的時候是如何對神許願的。
發不出任何聲音,葉瀾用惋惜的神情看着她。
“我向神許願,今生今世,我想要的,只有黃悅一人。所以請神成全我們。如果我們兩個人有任何一個人違背誓約,我們將不得好死。”
珊瑚大約是很久很久沒有說話了,所以對葉瀾說了很多。
“我的時間不多了,在雞鳴之前,我得趕緊離去。我拜託你的事,希望你能幫我做到。”
四點半左右的時候,葉瀾從睡夢中醒來。
關於白衣女子,關於珊瑚的話他竟然記得特別的清楚,不像是夢。真不像。但,如果不是夢,自己分明就躺在牀上好好地在睡覺啊。
爲了證明珊瑚確實對自己說過那樣的話,葉瀾從牀上起身,把燈打開。將牀板揭起來,他仔細地找尋蛛絲馬跡。果然,有一些暗影,應該是很久以前的血印。如果珊瑚真的是在這個牀上遇害的,如果她的屍身最後真的被沉到了那個小河底下,還真是一出慘烈至極的愛情劇呢。那個黃悅的男人,不知道這些年後悔過沒有。
如此,葉瀾便想到愛情這種事,還真是說不清道不明。
微微地,有些落寞。
譬如他,不也如那名叫珊瑚的女子,爲所愛之人赴湯蹈火,將生死置之度外。
這樣做的結果,能得到什麼呢?
珊瑚後悔的不過是連累了無辜的人,她至死不曾後悔愛上了那樣一個男人。
爲了保護最重要的人,爲了幫助最愛的人,難免爲犧牲其他,這就是珊瑚當年毅然決然的行爲。
葉瀾對愛情忽然有一種無力感。
“咚咚——”
有人在敲門。
這個時候竟然有人在外面敲門。
葉瀾遲疑了一下,問道:“誰?”
“我,葉瀾你在幹什麼?沒有睡嗎?”
聽聲音是該旅館的老闆。
這位旅館的老闆這天晚上和一幫牌友又搓了大半夜的麻將。終於還是忍不住好奇在樓層內巡視了一番,發現葉瀾的房間裡亮着燈。
“有
什麼事嗎?”葉瀾聽到是旅館老闆的聲音,把門打開了問道。
那女人銳利的鳳眼第一時間就看到葉瀾將牀弄得亂七八糟的,剛想質疑他這是在幹什麼時,葉瀾將她的身子拉進屋內,把門關上了。
“幹什麼?”老闆對葉瀾這個動作有些不解。
“老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葉瀾的話似乎很沉重。
這個中年女人的內心感到一陣不安。
“你應該知道這個旅館裡發生過兇案吧?”
“沒有。沒那回事。”這個中年女人生怕葉瀾是找麻煩的,畢竟明明知道房間有問題,還要讓他住進來,這個解釋起來有點麻煩。但,這個中年女人轉瞬想到當時就是葉瀾自己一定要住這個房間的,所以臉一別,很嚴肅地回答了這麼一句話。
“遇害的是一個女人。她當年就是在這個牀板下面斷氣的。”葉瀾指着自己揭開的那個牀板說道。
中年女人看了看那個牀板,一陣噁心一陣驚悚。說話也不像以往那般利索,語氣也軟了一些:“你,你爲什麼會這樣說。”
“我早年遇到個一位江湖術士,多少跟着學了點……”葉瀾覺得要是對這女老闆說自己是做了一個夢如何如何的,可能缺少說服力,所以乾脆自己編造了起來。
“你是說只要把這張牀用火燒掉,然後買一隻公雞用袋子裝起來沉到那條河底就可以了?”中年女人是沒想到解決這個問題如此簡單。
“是的。你願意做不?否則的話……”葉瀾在想是不是還要恐嚇一下才可以。
沒想到話沒說完,便被這老闆打斷了。
“沒問題。明天就可以辦妥這個事。但是,你說的這個法子真的可以解決不?”女人顯得有點半信半疑。
“以前有人像我這樣在這房間裡連續住了兩個晚上嗎?”葉瀾問道。
“這個,倒真是沒有。”
“那麼,明天你就幫着把這個事辦了吧。”葉瀾扭了扭脖子說道:“唉,還是有點困,沒什麼事的話,我就接着睡覺去了。”
這架勢,擺明就是送客嘛。旅館的老闆很解意地從這房間退了出去,臨了還瞄了眼那個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無論葉瀾說的是不是真的,只要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燒掉這個牀,再買一隻公雞沉到河底,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