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真踏入那廟門的時候,那影子還在搬弄那土地像。
終於看明白,就是一直混跡在這一幫莊稼漢中,不肯顯露痕跡的那個修行中人。
但看到他使出吃奶的力氣,想把那土地像取下來,卻不知道是爲了什麼。
他人長得不是十分壯實,光憑肉身力量想把那玩意取下來不太可能,於是又用到靈力。
這個人顯然對自身有幾斤幾兩還是非常瞭解的,也不敢釋放靈力太過驚人,只是若有若無的極淡木靈,正是楊真先前感受的那木靈。
楊真負手於身後,就在他後面靜靜的看着。
那傢伙估計是太過專心,當然了,與他與楊真境界相差太多也有關係,根本不能發現後面來人了。
咯!
突的有莫名的噪聲響起,明明就是從背後傳出來的。
那正準備搬動土地像的傢伙一驚,立即轉頭,立即燈火大亮。
這些莊稼漢都帶了引火的物事,取火相當容易。
楊真站在廟門口,一眼打過去。
只看到這十來個莊稼漢,男男女女都站了起來,拿的拿鋤頭,拿的拿糞叉,拿的拿柴刀,都虎視眈眈的看着正在神臺上面目瞪口呆的那傢伙。
“小子,注意你好久了,一直覺得你來路不正,不過看到你也沒有害人,沒有攆你走,有吃有喝,你現在連土地像都惦記上了啊?”一個小個子老頭不停喝罵。
這老頭子和趕車那老頭子好像是兩兄弟,不過這兩兄弟秉性差距非常大,一個豪爽,一個刻薄,實在不太像兩兄弟。
他手上拿着半截樹枝,那樹枝上面還有剛剛掰斷的茬口,顯然剛纔那咯的聲音就是他發出來的。
臺子上面那其貌不揚的修行中人,臉上更驚。
而那土地像本來已被他鬆動,現在有點搖搖欲墜感覺,好像快要倒下。
“打死算了,一看就不是好人!”
羣情激憤,山野的人往往比較粗鄙,他們認定你是好的,那肯定熱情無比,他們認定你是壞的,那估計打死了埋都沒有人埋。
一絲血氣直接透露出來,那血氣森森,中間又有極其強烈的腥臭味道。
楊真眉頭收到一起,這修行中人本事不怎麼樣,居然還是混修木、血兩靈根的,這事就有點奇怪了,還是在旁邊靜觀其變。
不死棺中已傳出靈喬的聲音,“這小子是赤蛛門的人,應該是受了極重的傷,最好不要傷到他了。”
楊真先前只注意那傢伙的小動作,並沒有細細感應那人的靈力波動,對方的靈力忽急忽徐,明顯是氣海氣脈不太暢通,所以纔會有這樣的局面。
其人偶爾眉宇之間露出痛苦的神色,又會用手輕撫肚腹,顯然受的傷在腹部氣脈了。
赤蛛門轉投天鼎宗,被風水城圍剿,估計活人剩下的不多,這人是其中之一,卻不知道怎麼又跑到這兒來了?
風水城的敵人,當然是楊真朋友,倒沒有必要置這傢伙於死地。
赤紅顏色突然散開。
莊稼漢們立即一陣慌亂,就憑着那神臺止
上面的修物中人不停閃紅光,也夠嚇人的了。
那紅光透出一隻赤色巨蛛的光影,在牆面之上映襯,看起來相當逼真。
咳咳咳!
蛛影搖晃過後,立即就有咳聲傳了出來,神臺上那赤蛛門人一口老血直接吐了出去,接着屹立在神臺上面,根基已經鬆動的土地塑像直接滾落。
冬的掉到地上,還在地上上滾了數圈,那修行中人的口中老血不偏不倚剛好落到神像上面,接着一股熱力浮出,那赤紅色的鮮血已消失不見,空留下蒸發的血氣。
噢!
又是一陣驚呼,這些莊稼漢連連後退,他們後退不是因爲那修行中人的紅光,而因爲那神像冒出的煙氣。
“都慌什麼?他已經受傷了,咱們十多個人還怕他麼?”還是有膽子大的,就是楊真上牛車的時候,提楊真手中筐的那個中年人,手上拿着一把柴刀冷冷的看着臺子上那修行中人。
“看你妹啊,你看,不信老子劈你是不是?”頗有點虛張聲勢的感覺,但感覺往往不能做得準。
實際上那大漢並不是虛張聲勢,當他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人已經大步流星的撲了出去,直接拿着那柴刀就向着神臺上面的赤蛛門人罩了下去。
撲!
如同蛛絲一般的極細赤色光芒往那大漢的腦門上面擊了過去,眼看着那身高腿長的莊稼漢好像紙片一樣飛了出去。
赤蛛門人繼續咳嗽,咳嗽聲音不止,又是一口老血噴到了那土地像上面,隨着一陣煙氣飄蕩起來,煙氣之後又有一道人影撲出。
是那個趕車的老漢,其人手上拿着一把鈍刀,並不是尋常農家人所用的那種,看起來像是一把兵刃,其人臉上現出精悍氣息,再沒有先前那麼和藹表情浮現於面頰,倒有點殺人越貨的江洋大盜的感覺。
當!
一刀擊空,炎花濺出,石沫飛出。
冬!
那赤蛛門人躲避之後,又突施前法,這精壯老頭直接飛了出去。
“老鷂子!”
連續飛出去兩個人,按常理來說,這下子是殺雞給猴子看了,也沒有人敢亂來了。
結果往往相反,這下子是捅了馬蜂窩了,不管是女人還是老頭,甚至還有一個屁大的小孩,手上拿着個石頭也往這邊扔,結果扔也沒有扔到,反正表示是出了力了。
十多個壯年男人齊往上涌,戰力未必有多麼強悍,但血氣必定驚人。
無論是修行者還是尋常人在戰陣上面,血氣之勇總是關鍵性因素。
所以士氣極盛的軍隊遇到修行大能,就憑一鼓作氣的血煞戾氣也能夠將修行中人功法化解,古往今來,這樣的例子舉不勝舉,都是這個原因。
楊真微感詫異,這一幫本來是莊稼漢的農民剎那之間暴發出來的力量,明顯已影響到赤蛛門弟子的血靈氣息。
那修行中人也感受到了這一點,只能棄血靈而不顧,唯有動用木靈,他的木靈卻只是初級而已,修行等級練氣不到。
最終結局是他連續用木靈藤蔓將數箇中年人掃落之後,他自己左肩捱了一
棒,右下腹豁了好大一條口子。
撲!
又是一口濃血噴了出去,引出道道濃煙。
宜將剩勇追窮寇,非常明顯這些農人對這句話的精髓得了個七七八八,己方受傷的人不少,他們毫不在意,仍然直往前逼。
砰!
神臺上面留下綠色靈氣在原地迴盪,慢慢消散,小廟屋頂破開一道極大的口子,接着聽到屋頂稍有飛奔的聲音。
那些壯漢們面面相覷,實在變不出拔地而起的戲法,只能亂轟轟的向門外攆,楊真趕緊把廟門讓開。
壯漢們拿着棍棒全部往外衝,楊真向山道上面看了看,那赤蛛門人從房頂上落下,速度如風飛馳,明顯是使了什麼加成身法的禁制。
這些農人們罵聲不止,也有點不放棄的勁頭,向前奔行,但估計是沒有什麼戲唱了。
這結局頗有戲劇,無形之中,倒讓楊真稍有感悟。
他又踏入了那小廟之中。
看到廟裡面只剩下婦女兒童和先前被那赤蛛門人擊飛的大漢和老者。
那駕車老者現在正指揮衆人,努力將那土地像往神臺上面扶持,不過顯然人數有點不夠,有點困難。
楊真大踏步上前,準備搭個手。
卻聽到有人唉喲叫了一聲。
接着立即有人撒手,連連傳出雞飛狗跳的聲音,那些人連連退卻,又讓那神像滾了下去。
其中一個人好像被砸到了腳板,在地上跳腳偶爾還罵兩句娘,最後找到了罪魁禍首,是一個不到十五歲的半大少年。
那被砸着腳板的漢子指着那小子就開罵,罵得難聽,那半大少年只說是被那神像刺了一下,好像針剌一般,自然惹來那漢子更多的叫罵,說他發瘋了產幻了。
已經有眼神稍微好一點的看出了什麼端倪,只看到那倒在地上的神像正臉朝下趴在地上,神像邊緣出現一圈赤色。
那赤色慢慢的散開,好像血液在流淌,那些血液又慢慢的分散。
再一看時,根本不是什麼血液,而是一堆堆積集成羣的赤紅小蛛,看那密集程度看得讓人後背一陣一陣的發麻。
這一幫莊稼漢立即臉上變色,這種事跡說是神蹟也好,鬼跡也好,反正感覺不是好事,“要不,咱們把這像燒了吧,這東西有古怪!”
其中有人提出這個建議,就看各人的表情都知道同意這個辦法的人不少。
自然有人躍躍欲試了,那個駕車的老者會點拳腳,看說話看動作也是一幫人的主心骨,也有點意動,這個土地像先前他們是儘量想保護,結果現在就要毀在他們的手上。
楊真懷內的不死棺中已傳出靈喬的聲音,“那神像是木頭的,你最好從他們的手上弄下來,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這玩意是神魂木雕刻的,除了可附神魂之外,更能夠萬年不壞。”
楊真瞭然於心,已經走了出去,“諸位,能不能聽我說兩句?先前那詭異的修行中人在這神像上面噴了數口鮮血,大家心裡面有點害怕也是很正常,不過我看來這神像不是什麼不詳之兆,倒有點土地顯靈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