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大跌眼鏡的是,林鈞帶她來到了菜市場。
她終於懂得爲什麼要牽手了,因爲這裡的人口數量明顯是集市上的兩倍有餘。
艾白真有點佩服林鈞的定力,在這婦女縱橫,脣槍舌戰的地方他竟然還能立得住腳,她扯住他的袖子說,“我們出去好不好,這裡……太髒太亂了。”
除了髒亂兩字,她還真想不出來什麼形容詞。
林鈞沒有依她,也是,他根本不會考慮她,她只好不情願地被他拉着。一邊的大嬸已經跟他打起招呼來。
林鈞笑着問,“嗯,今天有什麼新鮮的?”
艾白就這麼鬱悶地夾在他們中間聽着他們討論着蔬菜啊,魚啊,這個季節吃什麼最好啊……
最後林鈞又華麗麗地讓她見識了什麼叫做傳說中的砍價。
“一條魚,一斤蝦,還有這些蔬菜,算你五十塊。”
“四十八!”
“唉,這兩塊有什麼大不了的嘛,別以爲大嬸不知道,你都已經是成功人士了。”
“那這些馬鈴薯我不要了,都青了。”
大嬸愣了一下,說:“行了行了,怕了你了。”
艾白十分好奇,悄悄問林鈞,“這才砍兩塊?”她以爲傳說中的砍價是能砍掉一半的呢。
林鈞低頭看了她一眼,“這裡的水產品已經是最便宜的了。”
“……那爲什麼你不要馬鈴薯她就給你便宜了?”
“這些馬鈴薯已經有些不新鮮了,不好處理,我把它買了也是幫了她忙。”他頓了頓,仔細解釋道,“而我們可以用它來炸土豆片,你不是最愛薯片什麼的嗎?”
他笑着戳了戳她的額頭,說,“你要學的還多着呢。”艾白敷衍地哦了一聲,又被身旁的家禽吸引了,也就是這些家禽才讓菜市場的味道這麼難聞的吧,她嫌惡地看了一眼,趕緊帶着林鈞繞道走,林鈞卻牽着她上前去。
“你不是潔癖嗎?”
“……我什麼時候說過?”
艾白想了想,確實,她只是看他把一切都收拾得那麼變態而已,單方面以爲他是潔癖。
路過魚市時,正好碰到他們換水,一盆水這麼灑下來,艾白不防,被他們弄溼了鞋子。
“這可是今年的最新款。”艾白向林鈞抱怨。
林鈞一邊向他們擺手示意,一邊把艾白拉走,一點沒有爲她出氣的意思。
其實自從來了這,艾白心裡就一直窩着火。他就是這麼自以爲是,不聽她的意思,她根本就不想來這遭這份罪,她還以爲這幾天他有點改變了,沒想到還是這樣。導火線一來,她這會便一股腦全發泄出來了,“你怎麼回事?他們做錯了事,說兩句不行嗎?”
“人家不是都道歉了嗎?”
“哪有,我沒看到!”艾白嘴硬道。
林鈞盯着她,“你有時候真是不可理喻。”
艾白氣得胸口起伏,只恨沒在他臉上吐口水,聽說羊駝都是這樣做的,她要不要學一學!
林鈞不欲多談,轉身要走,她硬是不跟上去,林鈞來拉她,她一個甩手,“你別管我,我不可理喻那你就沒理。”
“你有完沒完?”林鈞也冷了臉,“你怎麼這麼不懂事?”
艾白不理他,轉身就往相反的方向走,不一會便與林鈞失散了。她一個人在河堤走了會,也沒見林鈞來追她,她一個外鄉人他竟一點也不擔心她。最後實在挨不過,又回到林家,林鈞正在往堂屋端菜,根本沒有搭理她的意思。
她心頭委屈,本來嘛,他就不該帶她去那種地方,這江南有那麼多好地方,去哪不比去那強。這是他們呆在這的最後一天了,還鬧得這麼不愉快,艾白覺得這幾天的好心情全毀了。
她鬱卒地坐下,又發現林鈞根本沒盛她的飯,她氣都氣飽了,再也吃不下,扔下一切就上了樓,還把樓梯踩得蹬蹬響,生怕別人不知道她生了氣。
就這麼一直到晚上,林鈞纔來敲她的門,她本來不想給他開門的,又想到他有鑰匙,這不是多此一舉嘛,只好給他開了。
門外的林鈞含着笑,手裡的托盤裡放着飯菜,艾白確實餓了,可他也送的太遲了,偏偏晚上纔給她送過來,分明是要給她點顏色瞧瞧。
艾白想到這,臉色冷下來,今天無論他說什麼她都不會原諒他的。
“不請我進去?”
“有什麼就在這說,我一會就睡了。”
林鈞低頭笑了笑,他的氣質本就清俊,現下又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針織衫,更顯得有些溫柔的意味。
艾白捏了捏手心,讓自己的精神集中一點,他的臉很容易讓別人對他不設防,她可不能被他騙了去。
可林鈞是誰,又豈是她攔得住的,她怎會忘記,詢問只是他的另一種通知方式。
林鈞一進來就坐到了牀上,不過這房裡也沒其他坐的地方,她總不能指望他去坐梳妝檯的位置吧,腦子裡不由自主想象了那個畫面,應該很有喜感。
他把托盤放下,拉過她坐到身邊,平易近人地看着她,爲什麼艾白產生他是平易近人的感覺,因爲他此刻真有點領導接見下屬的架勢,想來也是,他們可不就是這層關係嗎?
“你今天很任性知道嗎?”明明是指責,偏偏被他說得像是在商量。
顯然這招對艾白很管用,剛剛還滿肚子怨火,這會又低下頭去,她確實不該當衆發火。
林鈞自然地拉過她的手,握在手心揉着,艾白心神在別處,也沒在意,“今天一天有什麼感受?”
艾白擡頭幽怨地瞟了他一眼,咕噥道,“今天氣都氣飽了。”
林鈞又笑了笑,她的模樣倒像個跟家長抱怨的孩子,他柔聲道,“在外面,總免不了要受點氣的,受氣可以,但你不能跟自己過不去,你若又自己生自己的氣,虧待自己,那多划不來……”
“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艾白小聲打斷道。
林鈞耐心道,“你以後在外面,這些都是常事,菜市場更是三天兩頭要跑的。”
“我又不用去,於嫂都會搞定的。”
“她不會一直跟着你,你總要一個人獨立。”
艾白吃驚地擡頭,“你的意思是?”
林鈞笑道,“你怎麼這麼傻,說了這麼多你還不明白?”
艾白啊地一聲跳起來,“你是說,我可以搬出去自己住?不用回那個大房子了?”
在房間的燈光下,她分明看見他點了頭,一股狂喜流過心頭,隨之而來又是本能的不確信,“你是認真的嗎?你說的會作數吧?”
林鈞又在她驚喜的目光裡點了頭,原來今天的一切都是故意,他真是狡猾,就是爲了讓她提前熟悉以後的生活,繞了這麼大一圈子。艾白心裡着實高興,也就不跟他計較今天的憋屈事了。
“但是,有條件!”
“……”她無奈地又坐下來。
“你的合同還沒到期,出去住的期間依然要履行義務。”
“你會和我一起住?”
“這要看我心情。”他臉色頗有得意,艾白恨得牙癢癢,這樣豈不就成了真正的情婦了,是他外面的女人,只能呆在自己家裡等着榮幸的那種。
“你可以選擇拒絕,”他好像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可是某人好像哭着跟我說過,說感覺自己被關在那個房子裡,那現在我給的自由還不夠多嗎?”
她覺得自己還真是好打發,他這句話雖然欠扁,但也道出了實情。她是真的厭惡大房子裡的生活,裝載的全是不快樂和不情願,度過的每一天都像是窒息,她需要他給的這份自由,十分需要。
明確這一點後,她只好堆起笑,“怎麼會拒絕呢,你隨時來都可以。”只要一年,她就可以完全擺脫他,而她又已經可以適應新的生活,這真的是最好的機會。
她又看了眼前的這個男人一眼,他到底是怎麼想的,竟然能這麼輕易地放過她,這一幕真是做夢也沒料到,難道他以前所說的折磨都是一時的氣話,其實他也良心發現了?
只聽到他說,“現在可以吃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