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很快進入正軌, 有時候艾白靜下來想想,都不清楚船上的一切是否發生過。
她已經搬出來一個月了。
溫情在自己家附近幫她找的房子,兩室一廳, 環境簡潔優雅。溫情對此很是疑慮, 問她, “你爲何不找個一室一廳的, 你就只是一個人住, 多浪費啊。”
溫情已經知道了她不再是大小姐的事,擔憂起她的經濟狀況。可溫情不知道的是,她有時候還會多出一個房客來。
“難道是上次接電話的那男的?你們同居?”
好吧, 她不用費心解釋了,也省的她老問林鈞的事, 爽快答她,
“恩, 就是他。”
“他是你男朋友?”
“恩,就是他。”她真的很喜歡溫情的腦補能力, 爲她省卻了不少麻煩。她不自主想到上回臆想的金絲雀的事,好吧,有時候也添了一點點麻煩。
“那你搬家都一個月了,我也沒見着他,不會都趁我不在的時候搞地下情吧?”
說到這個, 艾白也無語了, 當下默然。
“不會吧, 你們吵架了?”
吵架?最後分開時, 他都把她吃幹抹淨了, 哪有時間吵架!艾白怨氣上來了,差點沒一個電話打過去。理智終於佔了上風, 他要是以爲她在想他就壞了。
艾白拽着電話又作罷,溫情在隔屋叫她,她應了一聲,默默把手機放進手包。
“好了沒?今天我帶你見見我男朋友,他可沒你那位神秘。”溫情調侃她。
她打起精神,笑道,“終於得見啊,這是繞了多少圈?”
溫情點頭同意,“過程是有點曲折,這陣子他在臨市辦案,今天好不容易回來,這不,立即接見我們的重要來賓。”
就這麼一路和溫情說說笑笑,很快到了約定地點。
溫情帶着她選了角落的位置,過了幾分鐘一位男士向她們走來,艾白認出他就是剛纔坐在窗口的人。
“三分鐘四十七秒,刷新紀錄。不是說警察很警覺的嘛,這點事情都沒做到,今天你有點慢哦。”
這是溫情與原總城之間的小遊戲,溫情相信每個人都是有自己的氣味的,找到那位相投的人,只要你一進入他的領域,他便可以第一時間把你找出來。
這與在人羣裡總能第一眼看到你是一樣的道理。
原總城終於能坐下時,艾白才仔細看他,長眉入鬂,眼睛炯炯有神,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的確像溫情說的那樣,很有安全感。
艾白是第一次這樣見到人民警察,不由多打量了一眼,不知爲何,越看越有點熟悉。
一旁的溫情介紹說,“這是我跟你提過的好閨蜜,艾白。”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說,“我就知道是你,艾白!”
他的眼神裡透着喜悅,顯然是認識她的。溫情也很吃驚,捏着他的肩膀說,“什麼時候認識的,那上次我跟你提你怎麼不說?”
他還是抓着她的手,沒有鬆開,專注地看着她,“真的不記得我了?我是原總城,是林山的好兄弟。”
她觸電一般地收回手,回憶鋪天蓋地地向她涌來。星期日的教室,晚自習的白日光,傍晚的綠茵場,期間有着的都是他的身影。林山,在你離開後的六年後,我又一次在別人口中聽到你的名字。
她看着面前的原總城,心裡百感交集。
“這些年你去哪裡了,我們高中聚會聯繫過你,你沒有來,後來便再也聯繫不到了。”
艾白勉強笑笑,看到他們她便會沉浸在回憶了不能自拔,也怕他們來安慰她,再一次告訴她他已不再的事實。那會的她還是逃避現實的,而且一個林鈞已經讓她心力交瘁,她無力應付其他。
想到林鈞,她又是一陣亂。只好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旁處。
溫情在一旁也理清了來龍去脈,這會看到她的臉色,指責原總城說,“人不是好好在這呢嘛,費那麼多話幹嘛。”
艾白打起精神來,說,“沒事,我這些年過得還不錯,沒想到你已經是一名光榮的人民警察了。”
原總城笑了,“什麼光榮,就是我這體格,考了軍校就再也出不來了。”
艾白被逗笑了,溫情不止一次地向她提過她的男朋友是擁有八塊腹肌的男人,就衝這點她要定他了。
氣氛終於緩和,溫情又豪情激昂,“既然是故人重逢,今晚我們就去本城有名的不夜地,不醉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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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間裡,林鈞和蘇星爲喝着酒,蘇星爲最近又和他的女人吵架了,這會拉着林鈞說着醉話,“你說我到底要不要相信她,你不知道,她太能裝了。”
林鈞點點頭,不時抿一口酒,今天他不想像上次一樣喝醉。
蘇星爲痛苦的聲音傳來:“她已經騙過我一次了,我不敢再相信她,可是一看到她,我又無比希望這是真的。”
林鈞這會倒真有點同情他了,當下只好拍拍他的肩膀。
包廂門開了,周睿臨走進來,眉頭緊鎖。
“怎麼了?”林鈞問他。
周睿臨看着他,欲言又止。林鈞一個枕頭招呼他,“有話就說,做什麼吞吞吐吐的。”
“……我剛纔在路上看到嫂子也在,”林鈞的臉色立馬青了,周睿臨見狀連忙說,“是我看錯了也不一定。”
話音未落,林鈞已經先一步站起,周睿臨去攔他,他只說“讓開!”
周睿臨不放心,也跟着他出去。外面是燈紅酒綠,年輕男女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人雖然多,林鈞還是很快看到了她。
怒氣正要發作,突然又覺得不對,問周睿臨說,“你看艾白身旁那個人是不是叫溫情?”
“溫情?”周睿臨尋着目光看去,果真是前陣子他調查過的那個溫情,“沒錯,就是她。”
林鈞握着拳,良久,又放下,終於嘆了口氣說,“我們回吧。”
周睿臨不解,他認識的林鈞佔有慾很強,絕不容許她出現在這種不正經的場所的。
這邊的艾白還不知剛纔酒吧的一邊已經風起雲涌,而她又逃過一劫,只開心地和溫情小兩口喝酒玩拳,這對她是全新的體驗,新奇又刺激。
溫情已經喝高了,一手抱着一個說,“我左邊是我最愛的女人,右邊是我最愛的男人,我就算做鬼也風流了。”
艾白呵呵笑着,手伸向桌上的酒瓶,不料原總城這會也拿酒瓶,兩隻手附在了一起。
艾白倏地收回,笑道,“你先來。”
原總城把她的酒杯裝滿,“女士優先。”
兩個人很有默契地笑了,恍惚間又回到青蔥的高中時代。他和林山是同桌,她雖然和他們坐得遠,但因爲林山的關係總是三人行。所以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也是見證了他們感情的唯一人。
高中的學課很緊,只有每週的星期日下午有半天假。有一次,她沒有回去,和住校的幾個女學生在宿舍玩了一會。
回到班級,一個人都沒有。鬼使神差地,她生出一股衝動來。林山的座位臨窗,陽光毫無顧忌地灑下來,她記得他每次都在那裡小小地午睡一會,她早就想試試了。
坐到他的座位上,學着他的樣子睡下,她是緊張又忐忑的,像個小偷,只不過偷來的是簡單的幸福和滿足。
門就這樣突如其來的被打開,林山穿着足球服出現在門框裡。
原來他也沒有回去。她的臉一下子紅了,像是被窺探了秘密,難堪極了。
他們雖然親密,但都止乎於兄妹,態度也是正大光明的,可如今,她偷偷地坐在他的位置上,於他而言一定是莫名其妙的。
林山愣了幾秒,隨即笑着說,“你也喜歡曬太陽?”
艾白啊了一聲,趕緊點了頭。
林山走過來,坐在她身邊,也趴了下去。
“你……”
他把她的頭壓在桌子上,一點也不溫柔。艾白正要發火,卻捕捉到他嘴角的笑意,一陣蜜意涌來,她乖乖學着他的樣子趴下。
她沒有睡覺,而是在偷偷看他。
那是她最心動的時刻。
他是迎着光的,而他的髮色本來就淺,這一照更是幾乎透明。他的眉眼溫柔,像個孩子,他的脣形微微上翹,所以他每次沒在笑的時候也看起來在笑,發火的時候她也都不怕他。她注意到他的鼻翼上有一顆小小的痣,又可愛又性感,只可惜不能摸一摸。
門這次打開的聲音驚擾的是兩個人,原總城招呼着林山,“還不上場,等着你踢球呢,拿個錢包拿這麼久……”
林山抓抓頭,不好意思地笑道,“我都給忘了。”轉身又對艾白說,“下次我再陪你曬太陽。”
艾白紅着臉說好,在趁林山不注意又對原總城做了個鬼臉,這麼好的氣氛都被他破壞了,原總城卻是一頭霧水。
那時的他們是快樂美好的,沒有物是人非,沒有人生無常,更沒有撕心裂肺。
一切,都還是暴風雨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