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鼠妖真人出身神寶閣培育豢養的黃靈鼠妖一族,最初僅是中階偏下血脈的小妖,名號黃靈寶,諢號“盜寶郎君”。
它早年在西海就曾偶然服食過一株神品黃精,籍此突破到鍛靈境,土遁之術異常高明,悄無蹤跡聲息。
此後數十年間,它一直跟着靈主四處流浪,直到在南海進入甲子神洞,最終迎來一場驚世機緣,仗着這身土遁特長穿行洞中,到處爭奪各種好處。
一人一妖,在神洞修滿十年,居然讓它搶了三株神品靈草,都是乘着別人相爭之際偷偷連根吞食。
那位蛟脈老真人也是靠它搶奪的幾株小神品,以秘術證道金丹。
“甲子神洞?”秦玄稍作琢磨,問黃鼠妖,“此洞何時再開?”
“只怕還有五十年。”黃鼠妖掐着修長的十指數了一番,又糾正道,“應該是四十九年後重新開啓,爺爺若是想去,可不能在六十歲前證道金丹,進入洞中也不能證道,否則一定會被神洞摒退。這個神洞據說是幾位道祖所留,也有人說是上古武神所留,各種說辭,誰也不清楚呢,反正是異常兇險,每一次開啓都有幾萬老修士闖入,頂多三四百人能活着出來。”
“這樣啊!”聽了這番話,秦玄倒是更想進入,他這一脈壽元悠長,奈何證道艱難,再過四十九年,他也未必能證道金丹。
即便他能在三十年內證道金丹,爲了甲子神洞刻意拖延到六十年後,那也沒有問題,以他目前長達三百餘歲的壽元,六十年後頂多相當於其他鍛靈脩士在二十餘歲的狀態,正是氣血最爲鼎盛之時。
大致思量一番,秦玄已經拿定主意,日後必去甲子神洞,這便看向黃鼠妖,“你的福緣深厚,跟着我和陰虛一路同行,日後必然有機會證道老祖。至於你心宮中的通靈符,我大致能夠化解。”
“真的?”黃鼠妖一陣喜出望外,隨即又有些支吾,“能得爺爺欣賞,小妖自當追隨,只是通靈符若毀,小妖多半難逃損傷!”它難掩患得患失的神情,既是怕死,更想回到葉家效力,想必葉家待他頗是優厚,它也很滿意。
“落入我的手中,你還指望回葉家?”秦玄冷笑,一掌按在黃鼠妖的胸口,吩咐道:“將你的通靈符祭起即可。”
雖然不知後果如何,黃鼠妖可是一點都不敢反抗陰虛,自然也不敢反抗秦玄,當即運轉妖功,將自身的通靈符從血種和妖丹的庇護中推升而出。
凡人修士使用通靈符和妖修訂立靈契,一符化二,修士血種藏有一道主符,妖僕血種藏有一道副符,吸收靈血蘊養,時間越久,主副雙符的威力就越大,靈契約束也會隨之更強。
只要妖修的血種藏有此符,一般而言是絕不敢叛逆,因爲靈主總能找到它的蹤影,與它交手,也必然佔據絕對上風。
黃鼠妖的血種內部正有一道通靈符,原本只是最常見的赤符,可惜祭養太久,蘊藏大量靈血,威力很強,何況它的靈血中飽含神品靈草的精華。
此符一經種下,那便永遠無法驅離心宮,從血種內部浮出已是所有妖僕能做到的極限。
這若是一道金符,哪怕是紫符,秦玄也難以化解,赤符便截然不同了,他的噬靈秘術恰好擅長對付此類情形。
秦玄並未過於精細的控制秘術,避免誤傷黃鼠妖的血種,故而不過十餘息間,已將通靈符中的靈血吞煉殆盡。
他擡頭看了陰虛一眼,指尖輕劃,寫出數十字的靈書。
陰虛微微點頭,立即化作一道陰光遁入黃鼠妖的心宮裡,在赤符周邊施加一道道鬼門禁制,防止鼠妖靈主察覺有便,崩碎赤符重創此妖。
通靈符是主副一對,但凡妖僕,或是有他人嘗試破解副符的禁制,都會被靈主覺察,無論相隔多遠,皆有能力藉助天道法則重創妖僕,而且是直接損害血種。
等到陰虛加持十餘道鬼門禁制後,秦玄才繼續運轉噬靈秘術,消磨這道赤符的符力。
噬靈秘術最擅長對付的是靈血,其次是各種天地靈氣和修行者的法力妖力,最後纔是這等禁制森嚴的符力。
幸好只是一道赤符,禁制水平僅能相當於四品陣師的手段,若是紫符、金符,比肩七品和九品陣師的禁制術法,秦玄也毫無破解之策。
隨着此符的禁制層層解開,那位靈主果然有所覺察,多半以爲是黃鼠妖自行叛離,怒不可遏,內部的符力陡然驚震,已有爆碎之態。
秦玄立即將噬靈秘術的威力提升到極致,縱然會牽連黃鼠妖的血種,亦要強行破開禁制,吞煉符力。只不過,此符終究還是提前爆開,經過十餘道鬼門禁制的阻攔,波及血種時,已無大礙。
“噗,本妖待那老混蛋不薄,豈料他竟是如此惡毒兇狠!”黃鼠妖怒吐一口精血,臉色慘白死灰,頗顯傷心,究竟是因爲靈主欲要殺它,還是此後再無藉口返回葉家效力,那便不得而知。
“很好,你自由了,以後就跟我們合作吧。他日等你證道老祖,憑你的奇異特長,大可留在星宿山上擔任陣閣客卿,何須繼續留在葉家效力。”秦玄起身退後數步,隨便找個說辭忽悠黃鼠妖。
他當然是獲益者,近乎是順道掠奪了小半株神品靈草的藥力,並且蘊藏多種神草之氣,完全煉化入體,令他的靈參血脈也有小幅提升。
金丹境界的狐血脈也不多見,煉化之後,同樣有彌補血脈氣數的作用。
秦玄不能肯定,但他有一種預感,他的靈參血脈若能有證道純陽的那一天,達到血脈的極致巔峰時,很可能會有十二枚草葉,對應十二天道氣數。
秦玄確實是在招攬部衆,試圖構建一個小規模的團隊,畢竟此路艱辛,光靠他一己之力,實難達到最後的巔峰。
他當然不會隨意亂招,但凡能入他的法眼,必有過人之處。
他和陰虛都是極其罕見的小天道,眼前這位黃鼠妖也差之不遠,頗是難得一見。
狐脈是最善變化的十二天道血脈,一種血脈數十門分支,各有一脈奇妙的天道特長,黃鼠妖的特長便是土遁隱匿之法,能將自身的氣息融入各種不同的地脈,化爲一體,只要遁入地下就極難被察覺。
秦玄知道它的價值,葉家自然也清楚,如何將它徹底招攬入夥,倒是值得花費一番心思。
稍作思量,秦玄從隨身的儲物鐲裡取出一株小神品的玄血蔘,此參的靈壽已到極限,提升的空間有限,索性賜給黃鼠妖,問它,“我知你是黃靈鼠妖,狐脈一支,你可知我是什麼血脈?”
“秦爺爺既能吞噬他人精血,莫非是鵬脈,屠家也是這一脈,好生厲害。”黃鼠妖仔細琢磨,察言觀色,但覺自己說錯,立即改口,“莫非是蛟脈?”
秦玄張開左右雙手,一邊是蛟氣森然,威靈玄妙,另一邊是鵬氣凌厲,威能霸道,“你再猜猜?”
陰虛咧嘴壞笑,斷定黃鼠妖猜不到,黃鼠妖也不敢再猜,只道“爺爺果真厲害,小妖哪裡能猜到?”
秦玄周身氣息變幻莫測,很快變出一身精妙的鸞氣,隨後再變出渾厚如海的鯤氣,“你斷然猜不到,因爲我和陰虛都是小天道。葉家必然待你不薄,只不過,靠人不如靠己。你隨我們一路同行,憑你的本事,加上我和陰虛,必能闖出一番天地,逍遙自在,哪裡有機緣,我們便去哪裡闖蕩,何須被他人束縛?”
“正是,正是!”黃鼠妖連連點頭,一臉誠然,可究竟是真是假,倒也難說。
陰虛的閱歷並不豐富,卻也不笨,左看右看都不覺得此妖是真心投靠,心思一閃,提議道:“不如直接給它下一道幽魂御獸符,保管有用。”
“啊?”黃鼠妖一時不知該如何辯解。
“不用,你的幽魂御獸符最多僅有九道,用於它有點浪費,效果也未必很好。”秦玄搖頭,續道,“你想,如果我們控制九位深海巨妖,那是何等霸道?西海浩瀚,寶地無數,我們隨便找一座海山寶地,在海中開闢洞府,那便無人敢惹我們。”
他已將此事盤算的很清楚,等他日後煉出陰魂化身,加上陰虛,足可控制十幾只百丈大蛇,縱是七嫡四魔,真要一戰也能殺死半數。
陰虛是鬼妖,據說只要不招惹天劫,很可能就是一種壽元接近無盡的存在。
他的壽元也是極其漫長,如今不過鍛靈境,已有匹敵金丹境的壽元。
這意味着他和陰虛聯手的話,那便無需急於突破境界,花費數百年的時間緩緩圖謀,待他日後證道金丹,更可肆意佈局,用千年歲月時間經營。
或許一千年後,他還是一介真人,正在追尋證道老祖,星辰七海的各位故人卻都已死盡。
想及此處,秦玄似笑非笑。
這般好話和前程良景,他都已經和黃鼠妖說清楚,點到爲止,看了它一眼,“合則合,不合則分,你是否願意和我們一道而行,自然取決於你。”
“哦?”黃鼠妖半信半疑,支支吾吾的問道,“兩位爺爺,若是小妖想自己去找一條路,可否?”
“沒關係,你現在就可以離開!”秦玄沉首,臉色不善,“最好還是想清楚,你已知道我和陰虛的隱秘,真要逃走,豈能留你活口?”
“兩位爺爺,小妖已經想的非常清楚,求人不如求己,寄人籬下豈是大妖所爲?兩位爺爺待小妖形如一家,小妖焉敢叛離,正要和兩位爺爺一道奮進,雄霸西海。”
黃鼠妖神情篤定,信誓旦旦,雙手握拳望天,野心倒是真不小,轉念又提醒秦玄和陰虛,“當然,小妖主要負責給兩位爺爺挖洞盜寶,外加殿後,殺人奪財這等大事,還是得靠兩位爺爺發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