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鯨島的故事纔剛剛開始,誰也不知道未來,三百年後,隨着荒海蛟脈的圓滿,這裡或許會成爲一座先天勝境,也可能被夷爲平地。
秦木兩家一分爲二,多數撤往南海的計劃不變,木桐和秦冉就像三百年前的秦木兩家先祖,在南海開闢新的紫雲山莊和鬼竹洞。
離開飛靈洞天后,秦玄一直留在靈鯨島上,細心照料紫氣竹林,挑選茶種茶樹暗中運往南海,又在石園的東西兩側開闢出新的藥圃園,培育靈草。
他每個月會騰出十天時間前往巨木島的槃木洞府,引導那裡的靈樹靈草修行,汲取萬藥精氣,有了傳送陣,來往也很方便。
其餘時間,他都是和鬼妖陰虛在無影洞裡研究經卷法術。
鬼妖陰虛是無數陰魂液在數千年的蘊化中誕生的妖,靈智極高,特別是在修行領域,其他方面卻異常單純。
它很可能沒有壽元的限制,只要有陰魂液就能一直存在下去,前提是它別招惹天劫。
它不怕妖魔之氣,對它一點影響都沒有,它和鬼修差不多,但它有自己的一種小天道特長,能將大多數的法器虛靈化,變成一種介乎虛實之間的鬼器。
因爲這些特殊性,秦玄很喜歡它,它也喜歡跟着秦玄。
幾個月後,秦玄在無影洞裡終於煉出自己的陰魂化身,就像一團影子無聲站在他身後,很有點嚇人。
木隱和鬼妖陰虛都在旁邊觀摩,一直在等待這個結果。
“什麼感覺,小家主?”陰虛總是藏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來去無蹤,比如躲在陰魔狼的體內和秦玄的神庭穴裡,就連同爲鬼門一脈的茅姑都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不知道它的存在。
它聽別人稱呼秦玄爲小家主,想當然覺得自己也是石園的一員。
“說不出來。”秦玄不知道怎麼形容,意念似乎能夠流轉在真身和化身之間,自從陰陽尊者之後,世上已經很少有人能夠修煉此法,陰陽宗兩萬年傳承的歷史上,有這種機會的人也渺渺無幾。
陰魂化身的主要作用是修煉鬼門之法,陰虛本身就是鬼妖,它不用學,木隱練的是魂符分身之法,但和九幽魂符又不同,屬於玄冥魂符。
現在想來,秦玄感覺魂符分身可能更好一些,更簡單一些,有很多修行典籍可供借鑑,這也是木隱最終選擇此法的原因。
秦玄選的這條路從上古時代的陰陽尊者以來,修行過的人不超十位,除了陰陽尊者,其他前輩似乎都沒有留下詳細的記載。
嘗試一番後,他發現自己很難同時駕馭陰陽雙魂,索性讓主身入定修行,專心將意念集中在陰魂化身。
他用陰魂化身開口,問木隱,“舅父,你覺得陰魂化身和魂符分身的差別在哪裡?”
木隱想了想,稍作整理,“關鍵的差別就是化身和分身,分身有自主的意識,化身則是自身的一部分。我的玄冥魂符分身是各種魂符分身法門中最早期的一種,主魂和分魂之間的聯繫更緊密,魂念不會出現較大的分裂。後面衍生的各種法門降低了修行所需的條件,威力基本不變,甚至更強,意識出現分裂卻是難免的事。”
“恐怕就是這樣。”秦玄以前認爲星雲祖師當年練錯了,纔會出現主身和分身的分裂,但在研究陰神洞天的幾種魂符分身法門後,赫然發現這是一種必然的結果。
木隱選擇的玄冥魂符分身是其中最穩定的一種,需要用一株小神品的陰魂草提升神魂,再用一株小神品的吸魂草爲根基,才能煉製出魂符分身。
九幽魂符等等法門相對要廉價的多,只需一株五百年的吸魂草即可,若論最終的威力和功效,那倒是差不多。
秦玄的陰魂化身法是一種最古老的法門,道理樸拙,故而需要神品陰魂草和神品吸魂草,成本太高,同魂符分身法截然不同。
他的陰魂化身僅是一道鬼體,連肉身力量都沒有,毫無法力,只能讓陰虛取出一些陰魂液,運轉玄冥化陰功吸收陰魂之氣。
陰陽尊者的陰陽玄冥功一分爲二,主身修行的玄冥化陽功,陰魂化身修行玄冥化陰功,前者介乎玄門和鬼門之間,後者是純粹的鬼門功法。
這兩門功法珠聯璧合,便是真正的陰陽玄冥功,也是鬼門道統各種功法的源頭。
秦玄自身練的是周天凝氣功,雖然也是陽道法門,能不能和玄冥化陰功產生陰陽神魂雙修的功效,這還是未知數。
這一點就不如他的舅父木隱。
木隱是純粹的陰陽玄冥功,陰陽神魂雙修的功效極強。
陰魂之氣是極陰之氣,隨着功法運轉,卻能衍生出一絲絲的陽氣,涌入秦玄自身中,他自身修行周天凝氣功,對陰魂化身也有一些影響,吸收陰魂之氣的速度似乎很快。
一邊陰,一邊陽。
陰陽相輔的基本效果還是存在的。
“只要能有陰陽相輔的效果,那便是勝過一切,也更能說明,星道人和陰陽尊者之間的淵源頗深,超乎我等預料。”木隱暗暗鬆了口氣,他此前一直擔心秦玄的周天功和陰陽尊者的玄冥功不吻合,缺乏陰陽相輔的效應。
他在蛇鯨洞裡證道金丹,潛修數月穩固金丹境界的根基,藉助自身和蛇鯨怪的特殊感應,覺察到了更多隱秘,這段時日思索的事情也越多。
“咱們所擁有的陰魂液足夠十餘人衝擊到老祖境界,加上紫氣竹海、蛇鯨洞、石園的天脈靈氣和蛇鯨城的靈晶收益,我輩修行之路上,資源已非難題。”木隱在心中默默盤算,也在注意觀察秦玄的陰魂化身。
天脈是天地間最圓滿的“氣”,在修行中,對血脈提升的功效最強,適應任何修行者和任何功法,也利於日後證道金丹和渡劫。
當然,這也是最稀缺的靈脈,唯有源於天地兩脈的靈晶能替代天脈靈氣。
因爲有足夠的陰魂液和天脈靈氣,他的陰魂化身修爲提升迅猛,很快就達到了凝氣一重的水準,只是滋生的並非靈血,而且是一種更純粹的陰氣。
鬼門是極少數以氣證道的修行之路,這一點和武道、玄門、妖修都不同。
木隱證道金丹之後,對修行者的血脈和功法之間的諸多問題,都有很多新領悟,這些天一直在觀察秦玄轉修周天凝氣功後的變化。
他發現了一些異常,最初以爲是秦玄持續煉化吸魂草的因素,現在終於確信不是,問秦玄,“你的修爲是不是一直沒有提升,幾個月來甚至有點倒退?”
“是的。”
秦玄沒有否認。
“爲什麼會這樣?”鬼妖陰虛的求知慾很強,總有非常多的疑問。
秦玄輕輕敲擊胸口的心宮位,震出一根紫色竹杖,七尺長,通體流溢着奇妙的血光,“我研究《陰陽寶典》和道院的一些禁典,最後發現一件事,上古之時,在尊者那一代並沒有修行者使用妖魄煉器,而是另一種法門。”
“你居然用上古之法煉製本命法器?”木隱很驚訝,他也是看了《陰陽寶典》才知道有這種源頭的煉器法門,玄門道統的第一代靈寶就是依靠這種法門誕生的,實際上是在借鑑妖器。
“是的,除此之外,我找不到其他辦法煉製自己的本命法器。如意槍只能說是像我的本命法器,但絕對不是。”秦玄的問題就在這裡。
所有的本命法器,首先一定要煉入同自身血脈吻合的妖魄。
秦玄找不到這樣的妖魄。
他花了很高的代價煉製如意槍,原先以爲這能成爲本命法器,結果並非如此,還好這些代價都是宮家支付的,否則會讓他吐血三升。
最麻煩的問題是如意槍很難渡劫化靈寶,妖魄太強太多,將會遭遇非常厲害的雷劫。
他最終在《陰陽寶典》中找到了一種古法,對他而言,這是唯一的解決之法,觀摩木隱證道金丹的艱難後,終於下定決心用此法煉製一件本命法器。
如果日後根基不足,難以憑藉自身實力證丹,他就要用本命法器強行牽引天地氣數證道。
上古之法煉器,最初並不需要融煉妖魄,而是用一種用自身靈血製作的煉靈符,使得靈材不斷化靈,每日在心宮蘊養,讓靈材吸收自身的血脈,最終變成另一種意義上的新身體。
這種法門最少需要三百天,煉器者每天都要損耗大量靈血製作煉靈符,靈材本身蘊養在心宮也要吸收靈血,使得煉器者的血種每日經歷一次衰竭。
如果沒有足夠的根底和極其充裕的準備,使用這種古法絕對是自尋死路,修爲日漸衰退是必然的,嚴重者甚至會導致血種潰散,淪爲廢人。
因此,上古時代的玄門法器極少,但每一件都是重寶。
秦玄在飛靈洞天收回四千株三五百年期的血草,加上每日淨化十餘件殘血法器,確實有足夠的手段維持損耗,即便如此,這幾個月堅持下來,修爲還是有所倒退,但並不嚴重。
他在這段時間裡不能和任何人交手,一旦負傷,不僅修爲劇退,還會重創血種根基。
正是因爲這些巨大的缺陷,這種上古時代的煉靈法很快就被新的妖魄法取代,器師一脈由此誕生,但妖魄法煉製出來的法器都只能算是僞本命,煉靈法才能誕生真正的本命法器,就同妖修的本命妖器一樣。
“你還要多久才能煉成?”木隱並不在意秦玄用哪一種法門,他只擔心秦玄在這段虛弱期中遭遇危險。
“才過了三個月,還有兩百天,這是最低限度,如果效果好,往往需要完整的十二個月。”秦玄也知道這段時間的危險,一直儘量躲在無影洞和槃木洞府,“我會盡量避開各種風險,不與人相爭。這種方法倒也有一個好處,最終成型的不僅是真正意義上的本命法器,還能加持三道完整的器禁,最後一道的化靈禁是不需要的。”
木隱稍作盤算,也覺得此法有特殊價值,“確實值得你拼一把,只是一定要格外小心。”
秦玄微微頷首,這是他唯一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