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巖洞位於靈鶴城北部海灣中,那是一座形如圓錐的火山孤島,規模不大,沉寂千年,山頂上積留了一面數十丈方圓的小天池。
最近千年裡,此洞有一半時間是朱家子弟在經營,不像月泉洞變化無常。
朱靈煙這幾年一直在準備大考,收集了很多往年的大考筆試題目,她將秦玄、藍瑛請到焦巖洞,正是要提供一些幫助。
秦玄頗是感激,他也在收集舊卷,真正到手的數量並不多。
他和藍瑛分開解答庚子年的筆試題,因爲是舊卷,滿分七十,但他只能拿到五十分左右,藍瑛則能維持在六十分以上。
朱靈煙笑嘻嘻的替他們解答疑惑,逐一分析失誤。
她確實有心幫秦玄衝擊前十,也是期望日後進入長生秘境和神鶴谷時,彼此能相互幫忙。
(長生秘境開放規則是每隔千年的大劫前,開放三次,第一次相隔七百年的甲辰年開啓,此後每一百年再開一次,直到渡過魔劫。前面一章有一段舊稿,改漏了,已修正)
這纔是她的目的。
藍瑛只能自己努力,遠離他們兩人,偶爾聽着他們熱情洋溢的談論不休,心中有點失落。
這天清晨,陽光照入焦巖洞。
秦玄背了一夜經文,難免有些頭暈目眩,好在效果卓著,昨日連測十年舊卷,竟然都能保持在平均每科六十五分的水平。
前後一週而已。
除了朱靈煙師姐的鼎力相助,他只能說修行者的記性太強,過目不忘,唯一的缺陷便是容易執着入魔。
秦玄伸個懶腰,正要叫醒趴在石桌上瞌睡的朱靈煙,她腰間的赤色銅鈴就連續叮鐺鳴響,將她驚醒,還呆呆地看着秦玄。
“師姐,怎麼了?”秦玄察覺到一些不對勁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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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大劫將至,天地難安唄!”朱靈煙滿臉無奈的嘆息一聲,又苦笑着調侃,“秦師弟,後面兩年,我怕是得去你的月泉洞修行,你那裡還挺寬敞,應該能給師姐安置一個好位置吧?”
“當然有位置,問題是此地有難嗎?”秦玄不解。
他話音剛落,整座焦巖洞都輕輕一震,一股濃郁的硫磺味撲面而來。
“哦!”
秦玄大致明白,這座小火山可能是每隔千年,遭遇魔劫之時就會爆發。
“真是的,早不噴,晚不噴,非等我住進來才噴,就不能再拖個四五年嘛。”朱靈煙氣鼓鼓的嘟囔幾句,憤憤不平的捲起衣袖,露出白皙如玉的雙手,“先不管大考了,抓緊時間搬家。我爹說過,銅鈴一響,火山必定會在十二個時辰內爆發。”
“兩位師姐搬洞裡的東西,我去外面看看!”秦玄想到一些東西,匆匆離開焦巖洞。
焦巖山並不高,海面之上百餘丈,海面之下四十餘丈,山上多石少土。
秦玄走出山洞,靈識擴散到一百五十丈,恰好一里方圓,一路疾行,很快就在山岩中找到幾株真正有價值的靈草。
這些靈草周邊的靈壤更有價值,對藥師而言是不可或缺之物,屬於陽性靈壤,並不多見。
身爲一名藥師,秦玄身上最多的東西就是移木鼎,最適合用於收集靈壤,他四處步行,將每一寸的靈壤都收入移木鼎,偶爾遇到一兩株有價值的靈草,纔會移走。
他並不在意靈草本身的珍稀程度,而是更看重它們的靈種層次。
焦巖山上,最常見的靈種草藥是凌霄和烏藤,這也是朱家歷代星辰院弟子經營的成果,但凡能生長靈草的地方都有它們的身影。
秦玄一路繞山而走,採集了十餘鼎的靈壤和四百餘株凌霄烏藤,這些卻都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他還在找。
幾天之前,他曾聽到一個奇妙的聲音,那是一株靈性極高的草木在呼喊,現在想來,他才意識到對方更早預知到火山將要爆發。
奇怪的是它並不在山上。
秦玄一路走到山下,沿着山腳的海岸尋找,終於憑藉更敏銳的靈識發現一些蹤跡,在山背側的懸崖底部有一道勉強能穿過一人的縫隙。
他從這裡鑽了進去,縫隙卻越來越窄,卻不時有嬌小的火雀從深處飛出。
他不得不使用一種很少練習的縮骨術,將身體縮小了三成,這才勉強穿過百丈深的山縫,盡頭是一座赤紅色的山窟,不過數丈方圓。
某位前輩在洞頂留下蛇形鸞舞的“朱崖窟”三字,後面還有“星雲滅滄海,滄海化紅巖,再鬥三千年,終歸我無量”的一排篆體小書。
“滄海?”秦玄微微一怔,想到風魔劍讓裘藥婆轉述的那一句“兩脈交匯,事關滄海”,他已經參悟出前者,卻一直無法解答後者的真實含義。
石窟中央,一株九尺高的赤色玉竹亭亭玉立,散發出濃郁的赤光星霧,通體晶瑩如火,只有竹葉是墨青色。
這是玉竹中的一種,質地堅硬如玉,生長速度極其緩慢,每一種都只能生存在最獨特的地方,條件稍差就無法生長,也可以說是最難培育的靈種竹科。
朱崖窟裡還有一座仍在運轉的陣法,不斷吸收山體深處的火脈之力,蘊養這株赤玉竹,同時隔絕靈識。
秦玄施展自身的藥靈特長,發現這株赤玉竹的靈種程度極高,唯有他培育的紫氣霧竹可以相提並論,木蓮姥姥相距兩者尚有一定差距。
最奇妙的是此竹已有修行法門,竟是周天凝氣功一脈的五行法,吸收火脈化爲自身靈力。
它之所以能發出呼喊,並且被秦玄聽到,正因它很悲劇的恰好處於凝結血種的關鍵時刻,微微有了一絲血種,但僅是剛開始的那一步,很不完善。
秦玄用藥靈特長同它交流片刻,才知道火山爆發的時間意外提前數十年,它已無時間完成血種的凝結。
“道人,救。”它有了一些微弱靈智,這幾日一直在默默的呼喊此話。
秦玄凝目思量,不知道該不該出手,他心宮裡封印着慕休的鍛靈血種,一直未曾煉化,原本是要用於衝擊星辰試煉陣,如果用來推升此竹凝結血種,實非難事。
良久,他放棄這個念頭。
這株赤玉竹太嬌貴,即便它突破爲妖,一旦離開此地也會慢慢枯萎,除非能找到新的火脈之地,而且要極端隱蔽,否則還將帶來更多危險。
他用藥靈特長安慰赤玉竹一番,先用移木鼎收集朱崖窟中的所有赤砂靈壤,再將它完整遷移到鼎中,隨後用五行聚靈符佈置一座小陣,花費數個時辰吸收此地的浩瀚火脈。
這能給赤玉竹爭取一段時間存活下去,也許三年,也許半載。
山體的震顫幅度越來越劇烈,朱靈煙和藍瑛早已離開焦巖洞,坐在木鶴上等待秦玄。
察覺火山爆發在即,秦玄翻手取出一枚飛星梭,憑藉這種飛行法器衝上半空,落在木鶴背上。
朱靈煙心情難過的坐在前面,一手託着粉色的桃腮發呆凝視,沒有心情詢問秦玄剛纔去了哪裡。
等到傍晚時分,這座小火山終於爆發。
此一刻,黑煙沖天,赤紅色的炙熱岩漿順着山體衝涌而下,落入海中,激起彌天白霧。
秦玄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壯麗景觀,心裡想的卻是朱崖窟中那一句“星雲滅滄海,滄海化紅巖,再鬥三千年,終歸我無量”。
他心中有一種感覺,自己正在一步步的靠近“兩脈交匯,事關滄海”的真相,三百年前的那位散修老祖毫無疑問是最早的知情者,此後纔有石園和石經洞。
天下無數落魄小修,木老祖唯獨選中秦木兩家先祖的原委,留下石園、紫氣霧竹和洗髓三法,以及今日一切迷惑和爭鬥的源頭都在這八個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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