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玄給靈霄道人帶來的驚悚,簡直是一波接着一波,令這位玄門三大祖師之一的老道,近乎是肝膽俱裂。
這位老道坐鎮大陣中央,祭起無窮鼎調度大陣加持,手持星雲拂塵衍化三千星河,另一手是星宿神鬥,怒射二十八萬道星宿神針。
他!
他!
他!
長生盟主秦靈玄,竟然在這狂風暴雨般的碾壓中,遊走自如,超脫於諸般神通之外,簡直是一劍在手,萬法不侵,一步接着一步,抵近大陣中樞。
不可能!
本尊周靈霄,堂堂玄門祖師,焉能服之!
靈霄道人已是徹底瘋癲如狂,咿阿咆哮,白髮狂舞如魔,竟然陡生魔心,從這紫霄山的天地大陣中,汲取無窮的青海魔氣。
此時此刻,他的神火再度熊熊燃起,焚燒本源,締造出第七道神火,一舉跨入靈神後期境界,只是他也徹底踏入魔道,淪爲邪魔尊者。
紫霄山的秘境深處,第七道神雷落下。
秦玄終於持劍撕出一道大陣破綻,強行闖入大陣中央,直面靈霄道人,卻是一聲冷笑,“祖師笑我爲邪魔,豈料自家也入魔。”
“小賊,蒼天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你闖進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啊!”靈霄道人瘋癲狂笑,一手手抓落滿頭銀髮,撕碎成無數針雨。
“祖師入魔久矣,從你圖謀星斗神劍,便已踏入魔道,纔會執迷不悟,死死糾纏。”秦玄手持星斗神劍,步伐卻是最簡單的七星步,避開靈霄道人的銀髮針雨。
他凝目望去,直視靈霄道人靈臺上的那尊紫色圓鼎,嗤之以鼻,“滄海無量,紫霄無窮,青墟無極,這番典故,道人莫非不知嗎?”
“焉用你這小賊指教?”靈霄道人怒不可遏,指着秦玄發起毒誓,“本尊今日便是身死道消,粉身碎骨,也要斬落你這邪賊魔障,爲天下蒼生除魔降妖。”
“呵!”秦玄頗覺得滑稽,依舊自說自話,身隨劍行,不沾對手的半點神通,“據說這方天地初開闢時,也不知是哪些真神所開,天地之間,唯有無量滄海,海中有兩座神山,一曰紫霄,山上生而有一株混沌神草,衍生三千天道血脈,造化無窮;二曰青墟,山上有一尊石胎神像,衍化無數道法。故而纔有‘滄海無量,紫霄無窮,青墟無極’之說,無量尊者對此深信不疑,特意留下無量、無窮、無極三尊神鼎,門生在西海開拓宗門勢力,也曾開闢滄海、紫霄、青墟三派分支,只是紫霄派的山門臨近西極宗,過早被滅。”
“傳說之中,兩座神山最終崩解,紫霄神山化作中土大陸,青墟神山化作妖族大陸,至於這青海的青字,也是源於青墟神山。”
秦玄說這些典故,終於取出一尊青色圓鼎,正是無極洞中的那一尊無極鼎,“前輩從滄海派借來無窮鼎,以此爲根基開闢宗門大陣,又以這個典故,將此地稱作紫霄山。可惜,前輩忘了,無量三鼎之一的無極鼎正在我的手中,與前輩的無窮鼎更是堪稱陰陽絕配。”
“不錯,正要你用無極鼎破解此陣。”靈霄道人欣喜若狂,陡然祭起無窮鼎,與秦玄手中的無極鼎氣息相融,各自涌出一紫一青的兩股劍氣,匯聚歸一,凌空化出另一位老道的金身法相,藐視天下萬法,一指化劍,竟是將萬法歸一和忘我滅法融合成一招。
這位老道纔是上紀玄門的第一領袖,第一祖師,只是一道法身,一指戳去便破了秦玄的超脫劍意,按在他的神庭,旋即化出無窮劍意,絞碎他的先天鴻蒙金身。
“哈,鬥晏果然不愧是第一祖師,一道計策,一道劍意法身,便能滅殺此賊,周某今日不得不服啊!”靈霄道人狂喜不已,一躍而去,伸手奪取那尊已經無主的星斗神劍。
豈料,他抓住星斗神劍的瞬間,周邊忽然燃起一朵朵先天紫焰。
這些先天紫焰中,更有一道源自鳳凰的涅槃神火,令秦玄再度重生。
這一道涅槃神火又不斷燃燒,最終竟是鳳凰親至,將靈霄道人困在自身的不滅之軀中。
紫霄山上,陡然生變。
數百座火山連綿無窮,將紫霄山巔封印在神獄幡的空間內。
“你……你未渡劫,那是何人在渡劫?”靈霄道人駭然恐怖,魔心幾近破碎,無法相信眼前這一幕,這纔想要抽身掙脫,卻是爲時已晚。
“神火雷劫,只要是有神火,都有機率引來。本盟有神火者,如今即便沒有二十位,也有十幾位,想在青海造出一場神火雷劫還不是易如反掌?”秦玄伸手一摘,極其輕鬆將星斗神劍奪回,撩劍而起,化作七色長虹掠過大陣中央,反而奪了無窮鼎。
“不,不,本尊周靈霄,焉能服你們二賊。”靈霄道人再度陷入瘋癲,這一次可真是徹底入魔,一身浩瀚的魔氣直衝雲霄。
這一剎那,他已經是極境恐怖,極境瘋癲,一身本源化作無數神火熊熊燃燒,雖然已是最後的崩解一刻,修爲造詣卻陡增數倍。
陰陽鏡中,陰光照出。
絕情弓落入鳳宗主的手中,凌空一箭射下,瞬間洞穿靈霄道人的魔心,秦玄卻是雙劍在手,一劍星斗,一劍無相,化作無形的萬道星輝,每一縷星輝,便是一道劍術神通。
大陣反轉,落入他們的掌控,而且是無窮無極的兩座至尊靈鼎,神獄幡早已落下,更將靈霄道人鎮壓在無數火山之中。
青海。
這本是一方淨土,僅有兩道門戶能夠進出,皆在長生盟的掌控中。
這位道人原本是在北海開闢星河宗,對秦玄、鳳宗主和長生盟而言,倒也無足輕重,不需介意。
豈料。
這位老道竟有另一條路涉足青海修真界,隨時能將玄門勢力,甚至是魔族勢力牽引到青海,這座紫霄山,這座星河宗就成了秦玄和鳳宗主的心腹大患,致命威脅。
不除掉這老道,不將紫霄山的星宿道壇控制住,他們豈能善罷甘休,鳳宗主又豈會在這種隨時會被玄門破壞的情況下渡劫。
搏殺如棋局,勝負皆難料。
“本尊周靈霄,不服……!”堂堂一代上紀玄門祖師,玄門三大領袖,一招錯,滿盤皆輸,敗如山崩,最終也只是落得這個下場。
一劍斬去,斷爲兩截,最終隨之湮滅,身死道消。
“我證道在即,咱們準備走吧,這方天地註定要毀滅。”鳳宗主平定青海,可以無所顧忌的渡劫,證道靈神,可那又如何,她和秦玄聯手也無法剿滅這一次的魔劫。
除非,兩人超越這方天地,在通天神河盡頭的大世界證道真神,讓自身擁有十二道神火,十二歸一,化作真靈神火。
“是啊,但願時間上來得及。”徐騰知道鳳宗主無意拯救這方天地,他還是願意的,只是鬼道人佈局深遠,非要毀滅這方天地,劫上加劫,他就真沒辦法,只能先求自保。
此時,青鵬、青玄兩大邪魔尊者還在空中搏殺,起初,青鵬魔尊確實留有餘地,奈何青玄魔尊是真的翻臉無力,修爲又遠高於它,它只能拼盡全力,不求有功,但求不讓它逃脫。
“青玄,非我無窮,今日若不殺你,本盟如何震懾青海各方宵小?”秦玄化作一道小週天神光浮掠而去,一劍斬去,用的卻不是他最擅長的大自在劍意,而是苦道人的那種忘我劍意。
他在星道人、鬼道人和虯皇的道境中,參悟過的各種劍意極多,從妖族時代到武道、玄門,他觀摩過的劍意也多如繁星。
人劍歸一,化簡是第一步,劍意是第二步,前者源自苦練,頗有孰能生巧的笨道理,後者則是源自參悟。
秦玄是第一步和第二步同時練起,劍意這一步,反而因爲參悟的太多太深,造詣更高一籌。
大自在劍意,法有常,而我不遵;
忘我劍意,法無常,無我無法;
王道劍意,法有常,爲我所御。
秦玄無法理解,鬥晏道人是如何將忘我劍意和王道劍意合璧歸一,這是截然相反的兩種劍意,他也能掌控一些奧妙,但肯定不如他的大自在劍意。
他一劍而至。
青玄魔尊早已化作千丈巨蛇,兇悍無匹,轉身要吞噬秦玄,卻只是眼前一晃,神識難察。等它再回過神時,源自洪荒時代黑水玄蛇的這尊大蛇之軀,已被斬成兩截。
它甚至來不及求饒,來不及詛咒,神魂便隨之湮滅,金身崩解。
青鵬魔尊在空中翻轉數圈,收了原形,變回一名鐵甲青袍的妖修尊者,上前參拜秦玄,“麾下無能,還得勞煩盟主出手,才能斬殺此賊。”
“你證道時被人盜取了劫數,修爲、積累和寶物也都不如他,打不過是很正常的事。”秦玄並沒有在意此事,吩咐青鵬魔尊,“紫霄山已被攻破,不可放一人離開。”
“是!”青鵬魔尊心中膽寒,暗道,果如青玄所言,這位長生盟主有求於人時,凡事都可商量,一口一個前輩,一口個尊者,無求於人,便是殺光,滅光,搶光。
秦玄看向遠處,宮九軒諸人的雷劫已經結束,雖說有這幾年沉澱,終究來的太容易,日後必有隱患。
這些年間,周天鏡已經恢復如初,做爲洞境,一方小世界,已經可以承載他和鳳宗主順着通天星河飛遁而去,抵達這條星河的盡頭。
也許,這只是一條漫長神河的支流,但它終究能指引一條路,前往一個新世界,在那裡才能修行到真神境界。
秦玄目前的修爲再難進步半分,除了積累不足,不夠深厚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受制於這方天地的不圓滿。
他和鳳宗主留下,或許能乘着玄冥鼎的魔帝未能證道真神之前,與之一戰,但那又有什麼意義,這方天地裡還隱藏着另外三位魔皇,真神不出,玄門必然覆滅。
天地不圓,註定有這場劫難,三萬年一滅世。
關於天地不圓的原因,衆說紛紜,星道人的神魂記憶中則存在一種不爲人所知的見解,依據星道人對這方天地的參悟,荒洲世界本有機會在兩億年至三億年後,蘊育出一個完整的大千世界,未必遜色於混沌神國。
只是在混沌神國毀滅前夕,大約在三十萬年前,一批神明提前在此開闢世界。
這些神也未能完整的開闢天地,隨着神國的覆滅,他們將萬祖山遷移至荒洲,隨後又被迫放棄荒洲,逃往更幽暗荒蕪的星域。
這就是星海荒洲世界先天不圓滿的根本原委,它提前出現了三億年。
數日之後。
青海的朱王和僞滕王也被長生盟斬殺。
自此,落入長生盟手中的道祖、洪荒、上古三脈神器,已有十一件,星斗神劍是目前唯一出世的道祖神器,化血神葫、神獄幡、震天印、絕情弓、滅魂釘、轉魄劍、九霄琴是洪荒神器,混元金斗、星宿神鬥、無相劍是上古神器。
至於九大道祖留下的那九尊洞境,也有一尊周天洞境落在長生盟。
九尊洞境靈寶中,陰陽鏡則是唯一的三劫洞境,也是最不受他人束縛的洞境靈寶。
此時的秦玄和長生盟,終於將青海數萬年的積澱收入囊中,有了這些,他就能率領衆生逃難而去,在茫茫宙域中漂流修行,尋找一個大世界,在那裡證道真神。
周天洞境畢竟空間有限,不可能帶走長生盟的所有人,必然還要有一半強者留守萬祖山,等待秦玄和鳳宗主證道真神之後返回相救。
衆人商議後,決定舉整個長生盟的財力,重新締造一尊新洞境,留在萬祖山中鎮守天地氣數。
挑來選去,反覆推算成功的概率和難度。
秦玄最後選中了補天盤,他去了一趟西海,用一尊純陽靈寶做交換,將辰州葉家的那尊補天盤收走,隨後返回星州,聯手鳳宗主和幾位妖神尊者,將兩尊補天盤融合歸一。
他的補天盤,本是星雲祖師仿製之物,經他一路扶持蘊養,僥倖從天門大陣裡獲取數千枚五色神石,才能加持到第九道寶禁,可惜,底蘊終究不足。
葉家的補天盤源自周天尊者,積累深厚,只是欠缺五色神石和五色靈髓,無法繼續提升。
兩者融合,恰好能彌補各自的殘缺不足之處。
又過十年,此盤終於在萬祖山中渡劫成功,化作這方天地的第十尊洞境靈寶。
此時,五洲四海早已一片生靈塗炭,除了七大聖宗,其餘修真勢力大多都已崩潰,唯有逃入魔劫消滅的北海,避難萬祖山,才能僥倖存活。
七大聖宗,此時也是隻能固守,七大聖宗彼此都有巨型傳送陣,實際上是連成一體,加上七尊洞境,等於是在這方天地裡開闢出另一個世界,互爲脣齒。
他們是玄門七大領袖,卻不出來拯救諸生,秦玄和鳳宗主又何必要這麼做?
大難臨頭各自飛!
長生盟中,除了秦玄和鳳宗主,另有四位靈神尊者和三位小靈神,人少妖多,聯手抵禦萬祖山,以無問題。
十餘年後,秦玄兌現了當初對涅槃樹皇和各位妖神的承諾,解救出青海天門大陣中的那位涅槃樹皇,隨即斷絕西海和青海之間的通道,又將北海進入青海的唯一通道遷至萬祖山。
至此,想入青海,唯有萬祖山一條路。
萬祖山,小神界。
涅槃樹皇在此紮根,這座萬祖山,本就是它的誕生之地,根鬚蔓延到大地之下,整個荒洲世界的氣數都雲集而來。
秦玄和鳳宗主、諸位靈神尊者就鎮守在樹下,跏趺而坐,參悟大道。
一晃又是三年。
終於到了必須速度離去的時刻,秦玄緩緩睜開眼簾,唏噓一聲,同涅槃樹皇神魂交談,“前輩多保重,短則三十年,長則百年,我會回來相救,若是不歸,自然是已經隕落。”
“無妨,你去吧,無論是三十年,還是百年,又有什麼區別?”涅槃樹皇神魂擴散,天空劫數降臨,這是它的證神劫數,渡過此劫,它也將迅速恢復到靈神巔峰境界,只是受制於天地不圓,它也無法在這方天地完全恢復鼎盛時期的修爲,無法證道真神。
秦玄轉而看看鳳宗主,“走吧,道友。”
“我倒覺得,你稱我一聲道侶更佳。”鳳宗主幽幽含笑,擡手祭出周天洞境,宛若一道銅鏡,照射萬縷光華。
秦玄掌心裡,一尊星宿神鬥悄然浮現,這就是他要設計伏殺靈霄道人的原委。
此物和星斗神劍皆是星道人所留,持有此物,縱使在星河之中,也能牽引無數星輝,彌補他和鳳宗主的修行所需,讓他們能縱橫星河,幾千年也無所謂。
“諸位,請留步吧。”秦玄和鳳宗主相視一眼,一前一後,踏上通天長河,一步萬里,向着浩瀚的星空而去。
數十年後,百年後,一切都將如何。
誰知曉?
秦玄一路走到星環之上,回眸望去,看見了萬祖山,看見了他出生之地,兩個都是他的起點,他將去哪裡,誰知曉?
鳳宗主其實是知曉的,在她的血脈記憶裡,記載着一張浩瀚的星圖,覆蓋着三千座大世界,分散在宙域各地,其中一半都有一條宙域神河所連接。
她的先祖起源地就在神河的源頭之地,那是一個蒼茫無垠的大世界,誕生於數十億年前。
那是她最終證道之地,證道金仙的那一步,她必須要回去。
那就是仙界之地。
此時,她和秦玄要尋找並沒有那麼遙遠,只需要一個神界之地,一個氣數完整無缺的大世界即可。
(《補天》第一部至此結束,很遺憾,只能寫到這裡,讓這本書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