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之中的靈種,品級越高,所需要的生長條件就越高,即便勉強發育,後期的生長效果也不太好,但凡五百年期以上的上等靈草基本只能出現在各大宗門的洞天秘境中。
在這片蔓延七裡的霧竹林中,最利於靈種霧竹生長的地方正是先祖洞一帶,秦玄發現的這株紫氣霧竹,所在地的條件要略差一籌,唯一有價值的是旁邊的小溪。
秦玄取了一鉢溪水品嚐裡面的靈氣韻味,察覺此溪和石經洞裡的靈泉同源,於是順着溪水一路而上,深入竹林,在石園北方的鯨首山南坡深處找到了一眼山泉。
山泉周邊地勢低窪,匯聚成一窪小池,不知道哪一代的石園家主發現此地,在這裡用青花巖修築了一圈泉池,立有石碑刻着“陽泉靈池”四字。
所謂“陽泉”,正是對應石經洞的那一口靈泉,陽泉位於山南,故爲陽,石經洞的那一口靈泉位於山腹,故爲陰,對應陰陽乾坤內外的六合之法。
靈池附近的靈種霧竹頗多,約有百餘株,大量靈霧聚集在此,經久不散。
他取出一副陰陽羅盤勘探這裡的風水,這是他在長安當鋪採購的幾件陣道法器之一,別看只是低階陣器,價格卻實在不低,二手的黑貨還要百枚靈晶。
察覺附近有陣道佈置的痕跡,他又取出七星鈴輕輕搖響,鈴聲飄蕩,漸漸將附近的陣法痕跡觸發出來,道道靈力產生陣陣漣漪,勾勒出一個殘缺的南鬥陣。
北斗掌死,南鬥掌生。
此地的這座小南鬥陣純粹是一種靈藥之陣,聚靈培育此地的霧竹,只是年代久遠,早已缺損。
秦玄早就讀過石經洞裡的數十卷根基陣書,只是缺乏實際的使用經驗,正好利用這個機會修補陣法。
七星陣,無論北斗,還是南鬥,根基的道理都不復雜,特別是對秦玄這些星辰派的弟子而言,何況眼前這座南鬥陣是用霧竹布陣,變得殘缺也是因爲霧竹的生長漸漸混亂。
用七星鈴查探出殘缺的陣眼後,秦玄索性用先祖洞周邊的那些三百年期的霧竹重新佈置,替代原有的百年期霧竹,加強陣威。
除了陰陽羅盤和七星鈴,他那天還在裘掌櫃手中買了一件七星陣尺,此尺本來是用於測算陣距,既是佈陣必用之物,也破解陣法的必用之物,同樣可以用於佈置七星陣。
秦玄很快算好距離,決定將陽泉靈池設做天府星位,以七星陣尺爲法器,陸續遷移七七四十九株的三百年期霧竹,佈置在泉池四周。
直到此時,一切條件具備,他纔將那株百年期的紫氣霧竹遷移過來,徹底合攏陣法。
七星陣尺落入陽泉靈池的瞬間,周邊百丈之地的靈霧大量雲涌而來,沿着秦玄佈置的南鬥陣法流動,匯入陣眼,滋養這株紫氣霧竹。
秦玄也在陽泉靈池邊坐下,凝神入定,功法自轉,用他的藥靈特長引導紫氣霧竹修行。
如此這般,白日誦經開啓靈智,晚上幫它引導法門,又過了半月有餘,紫氣霧竹的靈氣運轉之法才漸漸有了星辰轉氣功的特性,時刻流轉不息的牽引星輝,化作縷縷星力。
秦玄估測它的底蘊,大體也就相當於凝氣三重修爲,想要凝結血種還要百餘年之久,不由得感嘆靈妖太難。
做人難,做靈妖更難啊。
這麼等下去總不是辦法。
想來想去,秦玄又想了兩招,第一招是將自己所剩不多的七星靈水取出來,每日一滴,運轉功法幫紫氣霧竹煉化靈水,汲取其中的靈性。
第二招是當初金剛菩提樹妖對他用過的法門,用自身的靈力和那點微薄的霧竹精氣引導紫氣霧竹。
即便如此,過了月餘,紫氣霧竹的修爲才悄然突破到凝氣四重,修爲提升的太慢,幸好七星靈水的幫助更有效,血脈層次和靈性品級的提升異常明顯。
它的靈性隱隱已經有了木蓮姥姥在血種覺醒前的水準,思維的速度頗快,形同剛開始修行的小妖獸,只是修爲差距較大,積累也遠遠不足。
繼續這麼支持下去對自己有害無利,秦玄只能暫時放棄,將剩下的事情都交給紫氣霧竹自身和時間去慢慢改變一切。
這日早上,他剛結束脩行就從木隱那裡收到一道信符,知道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只等最後了結這場持續七年的恩怨。
他站起身大步而去,直奔石園。
月餘之間,石園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叢生雜亂的竹海藤蔓經過修整,前些年荒廢的前門樓院、東廂院、騰雲樓、碧波亭、石林苑煥然一新。
家中收錄百餘家丁丫鬟,又不知道從哪裡招攬幾位年過半百的藥婆,都是專修藥師一脈的女散修。
六年前曾跟着木隱強闖秦家堡,將秦玄那副半死之軀救出來的木桐、木浮、木婉清三人也突然迴歸石園。
他們三兄妹前些年就是木家的好手,衝進秦家堡地牢時被秦膺一刀擊潰,受了重創,此後據說是送到外地治病,一直下落不明。
此番迴歸,三人都已是鍛靈前期境界的修士,正好和秦膺身邊的那些親信旗鼓相當。
六年不見,衆人很熱鬧的開了一桌酒席,秦玄稍稍有些尷尬,因爲他對這三人幾乎沒有記憶,他們卻記得小時候帶着秦玄滿山抓蟈的舊事。
酒過一巡,木隱翻手取出裘掌櫃丟下的那柄青光雁翎刀,送給木桐,“這柄刀不錯,原主差點就能蘊養到巔峰,再進一步就能加持爲法寶。舅舅花了一點心思化去裡面的大部分殘留氣血,你收在心宮蘊養幾年也能當作半闕本命法器使用。”
木桐大喜過望,輕輕一彈,雁翎刀上就浮現出一股精純的青鳩血影,明明是上等玄青金所煉,卻能散發出濃郁的乙木之氣。
“好刀,居然是上等精品的高階法器,可惜融煉了鵬脈妖魄。”木桐既是高興,也不免有些遺憾。
“鵬脈法器也很好啊,據說鯤鵬兩脈本爲一體,具體真假不得而知,我們鯤脈修士使用鵬脈法器倒是真有一些奇妙之處,甚至有些鯤脈修士特意將鵬脈法器蘊養成本命法器。”
木隱說着這話,又將自己的青羽扇拿出來作證,“此扇是我那位大師兄所贈的入門之禮,你們在他和二師姐的島上修煉六年,自然知道他的本事。這是用九根摩天靈雕的本命翎羽煉製而成,在我手中蘊養十三載,也是一件半闕本命法器。如今由我來用,威力並不比本命法器低,而且頗有玄妙之處。”
“多謝家主指點。”木桐當即謝過,喜滋滋的將青光雁翎刀收入囊中。
“家主不公啊,我們及時迴歸效力石園總該也有好處啊。”木浮、木婉清大聲湊熱鬧,拍着桌邊索要寶物。
“不急,早爲你們準備好了,只是不如桐兒,他這件東西畢竟是秦玄意外所獲,和我無關。”木隱另外取出兩件法器送給兩人,僅是中階法器,也非殺威之器。
靈鯨島的石園秦氏和木家雖是大戶,比之七七宗室還是天壤之別,差距甚遠,能拿出幾件中階法器都不容易。
蚊子再小也是肉,木浮、木婉清笑嘻嘻的接了禮物謝過。
“外邊的事,你們打探清楚了嗎?”木隱臉色微沉,掃視三人。
“查清楚了,果然是鐵鯊幫那羣禍害。”
“哦,老八的消息看來是準了!”木隱深思片刻,似乎想到了一些舊事,“當年被石園家主所殺的那窩海匪,正是鐵鯊幫的分舵。”
“是的,看來當年幾位姨娘遇害,秦膺就是在背後通風報信的奸賊小人。”
“不管是誰,最後總要血債血償,我家中姐妹不能白死,你們孃親也不能白死。”木隱依舊和往日一般闔目揮扇,神色鎮定,那股殺氣卻是秦玄從未見過的,隱忍多年終於要算清恩怨。
秦玄一直無話可說,等了這幾年除了殺人報仇,他根本沒什麼好說的。
他有責任爲老爺子和父母報仇雪恨,也要爲那幾位貼心伶俐的小丫鬟,總不喊累的秦虎,看似冷漠的鐵狼,一直笑吟吟的秀娘報仇,她們是他在這個世界最初的記憶,溫暖善良。
一道赤色信符劃破長空。
木隱接下此符打開看一眼,墨青色的眼眸終於迸射出最銳利的殺氣,冷冷看向遠方遼闊無邊的大海,一字一句,“他們來了,我們石園一脈苦心籌劃多年的復仇時機也終於出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