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泉洞畢竟是前往蛇神洞界和七星化靈池的最佳通道,贏了鬥陣,秦玄便留在月泉洞中慢慢經營,用黃鼠妖的天道特長開鑿秘道洞府,擴大月泉洞的根基。
他確實不需要此地,只是留給藍瑛和藍秀才,日後還能再傳給其他巨木院一脈的弟子。
月泉山斗陣,葉屠兩家損失不輕,整個過程和前後因果很快傳遍星辰七海,黑無涯又在靈鯨島現身,各方只能暫退,避其鋒芒,靜觀變化。
萬天極同樣沒有因爲靈墟鏡的事來找秦玄,此事關係重大,他手中並無證據,自然不會輕舉妄動。
各方突然在一夜之間陷入沉寂,月泉山上更是靜默無聲,衆人等候良久的神鶴谷開啓之日,也彷彿遙遙無期。
數月之間,竟是一點波瀾不起。
秦玄自知兇險並未離去,一直蟄伏在他的周邊,故而也不離開月泉山和蛇妖谷,每日修行煉氣,淨化法器。
他在長生秘境觀摩了陰陽宗各大洞天內部的諸多藥陣,從陰神洞天取走的十四卷陣經裡,正有一卷藥陣之學,每日研習,在山上谷中四處佈陣磨練,糅合在他此前草創的自然陣中,頗是有趣。
時間一晃而逝,很快便是這一年的夏至之時,每隔七年開啓一次的神鶴谷,終於將在這幾日間開放。
星辰試煉殿的大道場上,難得像今日這樣熱鬧,神鶴谷是七年一開放,只要有嘉獎在身的弟子都雲集在此,至少有百餘人。
無聊等待之時,衆人還順道看看試煉碑上的排行榜。
這一年的新科弟子雖已入院,水準卻遠不如甲辰年,除了極少數的兩名四大世家弟子,其餘都威脅不到老生。
星辰試煉榜上,秦玄依舊位列第四席,前三名稍有變化,左靈濤一躍超過屠嬌嬌,位列第二,韓靈秋是六期老生,暫時還無人能撼動他在榜上的地位。
秦玄和藍瑛剛入道場,各方的視線都雲集而至,議論紛紛,依然還在說着幾個月前的那番鬥陣。
那一戰確實是萬分兇險,葉夔、葉梵、屠嬌嬌和屠靈岐四人靠宗族所賜的護身星符逃過一劫,一位葉家客卿真人捨棄本命法寶逃過殺劫,其餘七名道院弟子和六名葉屠兩家的僕役都命喪營寨。
所有人的關注焦點都集中在秦玄身上,猜測他背後究竟有誰,有人懷疑是陣閣的某位八品陣師,也有人懷疑巨木院主蕭天琴親自出手。
秦玄很不習慣這種感覺,如果是必須前往神鶴谷一搏,他寧可繼續藏身在蛇妖谷裡。幸好這種關注不會持續太久,神鶴谷一行結束,他就將離開星宿山,至於何時返回,他也不知。
“秦師弟,別來無恙啊!”藺青媚遠遠看見秦玄,領着幾名師姐笑盈盈的走過來,無非是長生秘境裡的那幾位,朱靈煙和齊靈裳之外,還有一位在發鬏上插着一朵山茶花的資深師姐。
“見過幾位師姐!”秦玄微微點頭。
藺青媚是長青院出身,原本也想拜入長青院主門下,機緣巧合,卻被天極院主招入門下。
她身在天極院主門下,日常也在道院修行,朱靈煙、齊靈裳在長生秘境與她結交,如今自然常伴左右。
“師弟,我這幾月一直在反覆思索,總覺得長生秘境裡的情況太特殊。此番得到院主批准想和師弟質詢一下,也算是相互對照彼此的經歷,儘量查明真相,還望師弟不要怪罪師姐閒話太多。”藺青媚笑容恬淡,看似並無特別的居心,只是隨便閒談。
“師姐請說。”秦玄不便回絕,也想揣摩一下萬天極的用意。
“據其他師弟師妹所言,你從一開始就用隱遁之術離開,此後一直沒有現身,直到最後幾日,你突然在陰神洞天和西極宗的弟子會合,是嗎?”
“是的。”
“師姐並非多疑,只是奇怪你那些天都躲在哪裡,我推算長生秘境的那門九宮奪魂陣,完全籠罩全島,根本毫無遺漏。”藺青媚依舊淡淡輕語,笑意莞爾。
秦玄很隨意的解答道:“我第一天就隱藏在大陣裡,沒有使用任何靈力和法器,你們嘗試破陣時,掌陣者被迫率領九獸殺出,我乘機利用這個疏漏逃到化陽洞天,一直躲在洞天裡。此陣也並非毫無疏漏,對方起初沒有算到我們要來,法器層次很低,只是用於吸收整個島上陰魂之氣。沒有陰魂之氣的地方,自然就無陣法覆蓋。化陽洞天入口的周邊六丈之地,正是陣法的漏洞。”
“師弟連這一點都能識破,令我佩服,深感不如。”藺青媚半信半疑,淺笑讚歎。
“化陽洞天那一側的祭壇是青墟派的進入地,他們中的一位弟子發現空隙後,想要率領其他師弟逃過去,正是這個變化激怒掌控者,以至青墟弟子死絕。雙方鬥法時,周邊陣法破綻百出,我便利用這個機會逃脫。”
秦玄的這番解答毫無疏漏,也不想對方難堪,續道,“師姐看不破,只因爲師姐想救人,我能看破,則是因爲別人生死和我無關。”
“師弟是真明智,只是有一個疑惑之處,我也未看到宮家的那位宮夢雲,她又是如何逃出大陣,莫非是和師弟在一起?”藺青媚步步爲營,這才真戳到關鍵的漏洞。
“她的事,我知道一些,也已稟告老祖,你若真想籍此顯露你的聰明才智,與衆不同,那便去陣閣質詢我家師祖。”秦玄已經不想理睬藺青媚,神色間漸露不善。
“師弟言重,我只是隨意問問,還請師弟見諒,莫要放在心上。”藺青媚合掌致歉,這便告辭離去,神色間並沒有任何變化。
朱靈煙和齊靈裳倒是一臉錯愕,大概沒想到秦玄這般不給顏面,無論怎麼說,藺青媚都是遵照萬天極院主的差遣前來質詢。
道場上並無禁制,他們這番對話,在場的每一位弟子只要稍有耳朵,大致都能聽到,衆人紛紛又看向秦玄。
遠處,葉夔和屠嬌嬌正盯着秦玄,神色不善。
秦玄也回視而去,一雙墨青色的眼眸宛若深邃的幽潭,他不知道是從新科大考,還是在長生秘境之行,慢慢就有了這種氣勢,不再仰視這些所謂的四大世家。
神鶴谷非同小可。
星辰道院的三位掌院真人都出來坐鎮,七星觀的觀主天蒼道長也前來接引衆弟子,拂塵一甩,竟然駕馭起百丈祥雲,託着所有弟子前往百里外的神鶴谷。
神鶴谷同樣是一處秘境,入口是一座雲霧繚繞的小山澗,此地陣法玄妙,衆弟子跟着天蒼道長和三位掌院真人一路沿着山澗前行,走到盡頭見到一座百丈高的巨型石門。
石門頂部的天門石橋上雲霧繚繞,一座巍峨清奇的道觀浮現在雲海中,那就是七星觀,掌持祖師留下的兩件七星靈寶守護此地的神鶴谷秘境。
從七星觀下的石門穿過,前方是被浩瀚大陣封閉的神鶴谷,百里方圓。
整座秘境之中山巒起伏,十幾座山峰頂部都有巨大的懸橋連接,其中一道數十里長的懸橋連接着秘境中央的那座高山,山巔殿堂壯闊,閣樓如林,數千只靈鶴在山巔周邊的天空中翱翔,長鳴悠揚。
星辰祖師坐下鶴老祖在六千年前創立這座秘境,從此成爲摩雲靈鶴一脈的族居之地,它們也是星辰派唯一的金盟妖族。
天蒼道長領路在前,三大掌院真人相伴其後,衆弟子則在四位長輩身後排成長蛇大隊,一排四人,慢吞吞的走在懸橋上。
鶴老祖雖是星辰祖師的坐騎出身,昔年的才華手段卻匹敵兩位祖師,以精通琴劍之道和傀儡之術著稱,星辰派的傀儡傳承正是源自於它。
衆弟子行走在高懸雲海的懸橋上,宛若漫步雲巔,心旌曠闊,神魂搖曳悠怡。
在天蒼道長的接引下,衆弟子一行走到秘境中央的孤雲峰上,聽從三位掌院真人的師命,在山巔之中的道場裡盤膝而坐。
天空中,數千靈鶴盤旋在道場周邊,不斷有幾十只一同降落,離着衆弟子百餘步遠,互相觀望。
它們將和星辰派的這些弟子定下金盟靈契,相伴終身,前提是要衆弟子要立下“鶴在人在,鶴亡人亡”的血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