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線也得留在這裡?我驚訝的看着領頭人。而領頭人卻沒有察覺我的異常,可能他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到了。”領頭人地喝了一聲:“停下來。”
我擡頭一看,前面是一座宅院。雖然處在農村中,但是牆高屋大,重重疊疊,倒有點像是解放前地主老財的家了。
以往鬼新娘抓人,都是大搖大擺的走進去,把人抓了就走。因爲她聲勢太大,誰也不敢反抗,可是今天……領頭人卻顯得很謹慎,好像裡面的人不好對付似得。
裡面的人無論是誰,跟我也沒什麼關係。所以我躲在牆角,思考着怎麼脫身。
按道理說,過一會抓人的時候,應該會比較混亂,那時候我發足狂奔,也有可能逃出去。可是我又不能一走了之。其中一個原因是,我的肉身還在鬼娘娘廟,雖然被黃毛霸佔了,但是我總得取回來。
另一個原因是,紅線是我的朋友,我總不能見死不救,眼看着她做一輩子提線木偶吧?
我想道紅線,心裡稍微安慰了一些,畢竟不是我一個人被囚禁在鬼娘娘廟,總算有個熟人做墊背。但是轉念一想,我逃跑的時候,不可能丟下她,沒準還得揹着她一路溜出來,想到這裡,我就又不開心了。
“你,跟我來。”領頭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帶着我走到了院牆上面。
“你要幹什麼?”我茫然的問。
“這裡面住着一個道士,我們今天就打算帶她走,這個你知道吧?”
“我知道啊,和我什麼關係?”
“這個道士本領一般,本來也並不難抓,但是因爲機緣巧合,他在院子里布置了很多東西。”領頭人一邊說,一邊指指點點。
很快,我發現院子裡果然佈置了很多東西。在門廊上懸掛着八卦鏡,在窗戶上吊着一柄桃木劍。地上有密密麻麻的釘着桃木釘。時間不長,有幾個人在院子裡出入,我看到他們個個在脖子裡掛着五帝錢……
真是密不透風,滴水不漏啊。
領頭人淡淡的說:“以我的本事,想要破開這些東西倒也不難,可是需要一點時間,到時候裡面的道士已經得到消息逃走了,所以不能這麼幹,得需要你幫個忙,最好能把那個道士打暈,或者把他引出來。”
領頭人這麼一說,我頓時就明白了。他們都是鬼魂,道士佈置好的這些東西,正好是剋制他們的。而我不一樣,我有肉身,算是活人,可以偷偷溜下去,而不用忌諱這些障礙。
於是我點了點頭,衝領頭人說:“這個簡單。我可以辦到。”
“好。”領頭人有些滿意的衝我點了點頭:“你去吧,”
“在去之前,我能不能說幾句話?”我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我幫你一次忙,咱們就算是朋友了,你把我強留在鬼娘娘廟也不合適吧?事成之後,能不能放我走?”
領頭人根本沒有猶豫,把腦袋搖得像是卜楞鼓一樣:“這可不行,你是娘娘親自選中的人,我沒有資格放你走。咱們既然是朋友,你幫我就是應該的,可不能和我討價還價。”
我氣得火冒三丈。是朋友就得義務幫忙?是朋友就得心甘情願被你給囚禁起來?以前我覺得鬼娘娘落魄到這個地步,領頭人也挺可憐的,現在我不這麼想了,我滿腦子只有一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唉?你去不去?”領頭人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如果不去的話,我再想其他的辦法。”
“等等。”我用手攔住領頭人:“你既然當我是朋友,那咱們就說清楚。我是活人,在人間也有一大堆事要做,不可能永遠呆在鬼娘娘廟,你總得給我點自由,在人間辦事吧?”
“兄弟,你這麼說,就是對娘娘不敬了。”領頭人一臉鄭重:“陪在娘娘身邊,那就是天大的事。人間那些小事有什麼可辦的?”
我深吸了一口氣,又長舒了一口氣。來來回回好幾次,才把心中的怒火壓下去,勉強擠出來一個笑臉說:“要不然這樣,我把肉身押在鬼娘娘廟,你在肉身上做一個記號,如果我不會來,你可以用肉身來控制我。這樣行不行?只要肉身還在,我就總得回來。”
“嗯……這樣麼……”領頭人似乎被我說動了,但是很快他又說:“可是你沒了肉身,就是孤魂野鬼,在人間怎麼辦事?其實我也知道,你說的辦事,無非就是和家人道別之類的。你一個魂魄去見他們,萬一把他們嚇壞了怎麼辦?”
領頭人居然這樣認真的爲我考慮,我真有點哭笑不得了,實在難以給他定性,說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這個你不用操心了,我有一個建議。你們上一次你不是還抓了一個修行人嗎?就是和我一塊抓來的那傢伙。你把他的肉身借給我,讓我用一下不就行了?”
“嗯,你這個建議倒也不錯。看在朋友的面子上,讓你回去一趟也不是不行。可是有個難題,你怎麼跟你家人解釋?”
“我就說我整容了,行不行?”
“整容?那是什麼?”
“就是把自己的臉變成別人的臉。”我已經懶得和領頭人解釋了。
在他還在驚歎,現在的世俗人,居然掌握了變化容貌的神技的時候,我已經跳下圍牆,溜到那座大宅裡面了。
我一邊走,一邊得意洋洋,心想領頭人這種整天縮在廟裡面,不問世事的傢伙就是好騙。誰能知道,我其實就是胡異,被關在井裡的黃毛,就是我的肉身呢?
哈哈,等辦完事情回去,我就逃出昇天了。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誰能奈我何?至於紅線……我也已經想好了,我先記下鬼娘娘廟的位置。隨後無論是報警告訴高隊長,讓他來抓人。還是偷偷給天機山送一封匿名信,讓天機子解救愛徒,都容易得很。
其實我從狐丘回來之後,也不是沒有去天機山看過,畢竟秋石和紅線都被黃老頭抓走了,他這個當師父的,不能不管。可是裡面只有空蕩蕩的幾間茅屋,天機子不知道去哪裡雲遊了。
唉,如果這次再遇不到天機子,我就只好偷偷溜回來,再找機會把紅線救走吧。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把路上的桃木釘都踢掉了,然後大搖大擺的走到宅子裡面。
我抓過很多賊,所以清楚怎麼做賊。宅子裡的人根本沒有察覺到,有一個外來人已經進來了。
我回頭看了看,領頭人和一干鬼魂仍然呆在院牆上沒有下來,我有點奇怪,再仔細一看,發現院牆紅通通的,像是塗了一層血一樣。我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是硃砂。
爲了防鬼,這裡的圍牆居然全是用硃砂塗成的?真是財大氣粗啊。
不過,道士不住在道觀裡,住在民宅裡已經夠奇怪了,所以硃砂塗牆倒也沒什麼。我搖了搖頭,心想看來這次確實得由我出馬,把道士打暈了帶回來了,希望他不是個高手。
這件大宅子有很多房子,房子中間留着一條條的窄巷。我穿梭了幾次,就看不到領頭人了。
令我奇怪的是,諾大的一座宅子,居然一個人都沒有。剛纔我趴在牆頭,明明看到人了的,這是怎麼回事?
我正在疑惑,忽然聽到後面傳來了一陣喧譁聲,像是有人在吹笛子,只不過笛聲很輕,似乎擔心打擾了別人睡覺。
我皺了皺眉頭,循着聲音走過去。這是一個小院,院子裡面燈火通明,有幾十個人影走來走去的。
我長舒了一口氣,原來在這裡。這小院不知道在幹什麼,宅子裡的人都聚到這來了。
我躲在院門口,探出頭去向裡面張望。結果看到院子中張燈結綵,貼着大紅色的喜字。
咦?這是在娶媳婦?這不是道士家嗎?道士家怎麼會娶媳婦?
我撓了撓頭,心想:“這宅子這麼大,也許道士把他借給朋友辦喜事,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緊接着,從正屋中走出一個人來,這人留着髮髻,穿着黃色道袍,顯然是個道士,可是他胸口有戴着紅花,上面寫着“新郎”兩個字。
我算是開眼界了。聽說有的道士可以成親,但是從來沒有親眼見過。更沒聽說過,道士成親還要穿着道袍的。
這道士一臉得意的左顧右盼,過了一會,忽然叫過一個人來,有些不快的說:“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怎麼沒有人來送賀禮啊。好好一個婚禮,弄得這麼冷清,我多沒面子?”
那人站在道士面前,微微彎着腰,看起來挺可憐。不過他是背對着我的,我也看不到他的臉。
只聽到他低聲說:“現在是半夜了,親戚朋友們都睡着了,這時候把他們叫起來,恐怕不太好吧?”
“哼哼,有什麼不好的?”道士不耐煩的甩了甩袖子:“我是天上的真仙,他們幾輩子修來的福分見識一下?心裡早就樂開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