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凝矚不轉盯着那畫,有些怔然無措道:“錫巖,這畫……”
駱錫巖又拉開包裹,露出柄古樸寶劍來。舒僾嚟朤浩然雙目瞪大,銀鞘反折的光晃在眼中似回到從前。
“爺爺爺爺,我要那劍。”
“乖,這劍利着呢,等你再長大些,爺爺就教你。”
“爺爺,我現在就長大了,我要學。”
“好,來,咱們就用小木劍,比劃比劃。”
一幕幕浮現,浩然眼中含着淚打轉,等劍身拔出時,浩然已支撐不住,面掩在手中,指縫隱隱有溼意。
駱錫巖不忍見他這般,坐在矮榻上扶住浩然肩頭,輕聲道:“浩然,可是骨血至親?”
“他在哪?不,別告訴我!”浩然不可抑制地喊出聲,低沉嘶啞,顯然痛苦萬分。
“浩然,你別急,聽我慢慢給你講。”駱錫巖也知曉不多,但山谷中相處的那些時日,師父回憶對獨孫的寵愛是藏不住的,爲何浩然會是這般矛盾。
“呵呵,他還活着麼?”浩然淒厲笑着,和哭沒什麼兩樣。
“師父他腿腳不大方便,我們離開時貫墨留了材,都是些老人家常見的病症,倒也無妨。”駱錫巖拍着他的背,攬入懷中,小心翼翼開口道:“浩然,是……爺爺麼?”
“哈哈哈,我沒有這樣的爺爺!我沒有這樣的爺爺!”爲了錢財名利,爲非作歹害人性命!以致家破人亡,孤零一人!浩然泣不成聲,一拳擊向廊柱,石料柱子立時缺了大半,碎石橫飛砸中駱錫巖額頭。
駱錫巖沒躲閃,揉了揉發疼的額角,抱住浩然發狂亂舞的四肢,連聲道:“浩然,凡事無絕路,你切莫頭腦一熱,意氣用事。”
浩然紅了眼,一掌推開駱錫巖,奪了那劍道:“呵呵,原來蝶凌劍在這裡!劍在人在,劍去人亡!我今日便毀了他!”
駱錫巖一聽,伸臂攔住,哪裡阻的了他的勢頭,眼見削鐵如泥的寶劍就要劈入自己臂膀,忽聽聞貫墨喝道:“閃開!”
隨聲而來的是立在門邊的藥鋤,橫旋着打落劍身,貫墨袍子輕揚,護着駱錫巖退後。“錫巖,可有傷着?”想想就後怕,早就聽得浩然不對,若是自己晚來一步,這臂便要友上傳)15019281
“我沒事!你快去看看浩然,別是走火入魔了!”駱錫巖急着要過去。
浩然聽得劍落之聲時,腦中便回覆清明,差點傷了他卸去一臂,百味雜陳道:“錫巖,我……”然然然怔樸。
“浩然,你別管我了。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師父他……”駱錫巖看他雙目佈滿血絲,一頭白髮顯得悽楚蒼涼,不禁心中發酸。
“錫巖,別說了。浩然,我們都是爲你好,有什麼事你且歇上一歇再議。”貫墨將駱錫巖攬至院中,日頭曬得人心煩意亂,語氣也不由加重。
“有勞醫仙賜些安神之藥。”浩然步子極重地往廂房走去。
貫墨看他進屋,纔對着駱錫巖道:“在房裡等我,別出來了。”遂去藥棚稱藥,點了爐火熬煎起來。
再入浩然房中,語氣不善道:“我點你睡穴,倆個時辰後再將藥喝了。”
“多謝。錫巖……他沒事吧?”浩然半倚在牀邊,緊閉雙目。
“他沒事,等下我去哄他睡一會。”貫墨有些吃味地提了劍道:“兩柄劍是一對兒的吧?”
“嗯,蝶凌與花舞。一極剛一甚柔,天造地設。”浩然說着忽然笑了,劍是成雙,可人呢?嘆了口氣,見貫墨伸出兩指,接着道:“醫仙是風影樓的吧?若是錫巖問起便說罷,我並未打算瞞他,多謝了。”
貫墨並不應聲,待浩然躺好後,迅速撫上穴位,快步進了隔壁廂房。111ct。
“浩然怎麼樣了?”駱錫巖急着問貫墨。
“睡上一覺能平穩些。錫巖,將此劍收好。”貫墨寶劍入鞘,遞給駱錫巖。將他摟了倒在牀上道:“你也閉眼寐一會兒,有我在呢。”
“貫墨,我很擔心。浩然就是師父的孫兒吧?爲何師父總說自己是不該活在世上的,多活一天即是造孽?浩然又這般痛苦,難道十幾年前滅門慘案是……”駱錫巖頭埋在貫墨胸口,放低聲音將自己疑惑說出。
“我所知曉的也未詳盡,看浩然這樣,應是查到了些什麼。錫巖,你無須擔憂,善惡終有報,就算你師父曾經做下錯事,但念在他對你還算盡心盡力,傾其所有地教導,再者贈你蝶凌寶劍之情你也該知恩圖報。浩然的仇是他的仇,你的恩是你的恩,浩然也定不希望你攙和進來。”
“蝶凌劍?”貫墨說的,自己又如何不知,只是不敢相信師父是那種人,雖性子寡淡,但也不是惡人。是非曲折定要一一查明纔可定論!
“戰國時留下的薄剛鍛造的,鑄劍之血相溶時得一把花舞另一蝶凌。”貫墨摸着駱錫巖後背有些潮溼,取了牀頭扇子搖起來。
“哦。”見過浩然腰間纏着的軟劍,還曾拿去剖魚,是個好物。
“昨日睡好了麼?”貫墨溫柔問道。
“沒,你昨日與我生氣,分房而睡!哼,我夜間總覺得少點什麼。”駱錫巖不自覺地流露出對貫墨的依賴來。
“我昨夜幾乎沒閤眼,聽着你房裡動靜。不過,某個沒心沒肺的不到三更便氣息綿長平穩,睡得正香呢。”貫墨見他情緒緩和了些,打趣着。
“什麼呀,我等着你也不來,難不成還去求你啊!不睡還眼巴巴地等着麼?哼。”駱錫巖被徐徐涼風驅了暑氣,有些昏昏沉沉。
“一大早起還那麼有精神,生生地將人家莊裡的老槐樹削了個禿椏子。”貫墨吻了吻他鬢角,武林大會再起波瀾,還是珍惜二人獨處溫情吧。 щщщ ¸тт kān ¸¢○
“都是你啦。”駱錫巖眼皮耷拉着,在貫墨懷裡拱了拱睡着了。
貫墨輕笑了聲,單手朝窗外彈了蠟丸,上書:“勿增援手。”四個蠅頭小字,似落葉浮動一聲輕響,蠟丸無蹤。
“浩然呢?!你們誰看到浩然了!”駱錫巖睜眼起來時,天色已晚,身邊貫墨不見,奔至隔壁,浩然也不在!
“不知道啊,駱大哥,是不是你們中午打了一架,把簡大哥氣走了?”半夏中午聽得兵刃之聲,嚇得和清綢躲在房裡不敢出來,等一切平息後,再看時,滿廊檐的草藥不僅沒磨碎反而混散了一地。
“瞎說!那你家公子呢?”駱錫巖在院子裡煩躁地來回轉悠。
“公子和清綢去給人瞧病了,說是什麼人動了胎氣。嘁,這事還需要勞煩公子麼,哪個大夫看不行啊。要不是有些來頭,哪能擺這麼大的譜啊。”半夏嘟囔着嘴道,小病小痛都叫醫仙去看,也太金貴了吧。
“有些來頭?莫不是合城派的掌門夫人?”那小夫人上午見着還好好的呢,挺着大肚子還陪着掌門來。
“是呢是呢,就是駱大哥說的這個。”半夏伸了伸懶腰,算計着這些止血藥粉賣出去又能將荷包揣的鼓囊囊的吧。
“在說些什麼,樂的跟偷吃糖了一樣。錫巖,你是在莊裡吃還是隨我在城中邊逛邊吃些小食兒?”貫墨心情似乎不錯,領着清綢從院外歸來。
“駱大哥,你沒受傷吧。”清綢幾步跑了過來,微微喘息着。
駱錫巖接過清綢揹着的藥箱,應道:“沒。貫墨,浩然去哪了?”
“藥碗空着,想來時沒什麼了,還能記得喝藥呢。他現在是朝廷派來的,城中想要結交的人不少,被人請去吃酒也極正常。”貫墨示意半夏從井中打來半盆水,將臉浸入,清涼的沁人心脾。
“萬一……嗯,會不會去了山谷?”駱錫巖還是有些擔心。
“去了你是能攔的住還是能追得回?”貫墨用布巾擦拭着臉,又換了盆水將衣袖挽起,澆着手腕。
“啊?!我要去,他這樣衝動定要出事!”駱錫巖一蹦而起,恨不得立即騰雲駕霧就去。
“哼,是你這般衝動吧?他沒去,就在城中。你以爲旁人跟你一樣不靠譜麼?”貫墨冷哼了聲,如此關心浩然,有些過了吧?當家的還在身邊站着,也不知道來慰藉着。
“哦,沒去就好。”駱錫巖走過來,擡了盆子將水潑了,纔回過神來炸毛:“你說誰不靠譜呢!本大俠事無鉅細,反覆思量才行事的好嗎!”
“好好好,錫巖最牢靠了。到底的,餓不餓?”貫墨按揉着脖子,有些乏。
“對了,貫墨。那夫人與腹中胎兒,怎麼樣了?”駱錫巖識相地捶着肩背,湊着打聽。
“爲夫我妙手回春,自然是安然無事。”貫墨舒服地聳着肩,拳頭力道適中,疲憊一掃而空。
“嗯,那我就放心了。”老夫少妻,總要辛苦些,掌門老來得子定是極其寶貝的。
“駱大哥還真是憂國憂民呢,我餓死了!”半夏跑到貫墨面前,一副可憐相:“公子,我聽說錦繡城的蜜汁燒鵝可好吃了呢,每次我都沒吃到,帶上我吧?”
“你昨日不是就說去吃麼?還是膽大包天誆了我的?那你昨日帶着錫巖去了哪?”貫墨翻出舊賬來,唬的半夏不敢吭聲。“你和清綢在院裡守着,以防夫人再有事。清綢,我教你的東西,就當練練手吧。”不一般的無名少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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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話蝶凌花舞潛合城起波瀾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