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個月假我過得並不怎麼愉快。
放假那天下午,我整理好要換洗的衣服,用塑料袋子裝好。下午車站上的人很多,我不知擠了多久才擠出校門,走到車站前。
陽光依然是那麼強烈,還沒曬五分鐘,我身上就開始出汗。
在人羣中,我終於發現了康白雨的身影。
她揹着他的紅色揹包,正在向門口左顧右盼。她依然扎着馬尾辮,臉似乎也沒有變黑,還是以前那個天使一般的可愛。
我便又擠了一通,向她走去。“白雨……”到了靠近時,我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康白雨轉過頭來,一看是我,她沒有像以前一樣對我笑,而是平平淡淡的應了一聲“嗯,濤。”
那個時候我並沒有太去在意她的神情,只是覺得能見到她已經很好了。因爲整個九月我都是第一次看見她……
“我們一起回去嗎?”我接着問康白雨,還特意地向她伸出一隻手,想幫她提揹包。
“這不行,我和朋友們約好今天放假一起出去玩的。”她迴應我。
“啊,今天嗎?”
“嗯,所以濤先自己回去吧。”康白雨剛剛說完,一個燙髮的女生從後面撲上來:
“呀!雨雨,久等了。”
隨後又不知從哪裡竄出來另外兩個女生,她們的身上全都有一股化妝味和香水味。
“雨雨,我們都到齊了,走吧!我男朋友還在那裡等呢。”燙髮的女生晃了晃她的耳環,發出叮嚀叮嚀的響聲,接着對康白雨說。
“嗯,好吧,我們馬上就走。”康白雨笑着朝那人點了點頭。
“那好吧,記得早些回來。”
我可不想被香水味給薰暈,便對康白雨她交代了一聲,準備走開。
“哎,白雨,這男的誰呀?什麼時候在這的?”那燙髮的女生突然給我來了一句。另外後面站着那兩個女生也朝我投來不屑的目光。
“那個,他是……”康白雨她回答的時候還頓了一下,“一個初中同學……吧……”
她在說出那個“吧”字時,還特意瞄了我一眼……
“沒錯,我是他初中同學。”我就是這麼迴應的。其實,當康白雨那句話說出來的一瞬間,我心裡是不由自主地震了一下的。但我也不好讓她在她那些“朋友們”面前難堪,所以我給足了她面子。
“喂同學,你的鞋啊?”燙髮女生又指着我的鞋笑了起來。
我看了一下我的鞋的確上面有許多灰塵,應該是在車站那邊擠的。
“他身上穿的都是些啥呀……”站在後面的那兩個女生在嘰裡咕嚕的。
我的拳頭握到了再也不能握緊的程度,稍微放鬆一下,沒抑制住,那拳頭就會揮出去。
但這時讓我沒想到的是,康白雨扯了一下我的衣服,我轉頭看着她,她朝我搖了搖頭。似乎在讓我不要與那些女生們爭論。
我鬆開了拳頭,又咬了咬牙,轉身又向車站走去,背後傳來那些女生的譏笑聲……
在屋門口迎接我的是康叔叔,他的樣子還是那麼和藹可親。
“小濤,雨雨沒和你一起回來嗎?”他面帶笑容地問我。我告訴康叔叔,康白雨和她的同學朋友出去玩了,可能要到晚上才能回來——我也就只這麼回答。
我便和康叔叔一起吃完午飯。大概是爲了迎接自己可愛的女兒回家,他特意燉的雞,炒了紅燒排骨,還炸了魚。
我沒有吃太多,畢竟是康叔叔爲自己的女兒準備的。
一吃完午飯,我就一個下午都都在康叔叔的畫室裡,看着康叔叔這短短一個月的的最新畫作。
那一天,康柏宇到八點多才回來,回來時她把揹包往沙發上一扔,直接平躺在沙發上看手機。
康叔叔在畫室裡,所以他並不知道他女兒回來了。而我坐在康白雨的旁邊,我想和他說話。但她的目光從未從手機屏幕上移動一下。
忽然之間,我聞到了熟悉的氣味……
那是我們班男生身上那股煙味和酒味。
追尋一下味道的源頭,我忽然發現那味道是從康白雨身上發出來的……
應該是我暑假裡在酒吧裡打工,又坐在那樣的教室裡,所以這種味道只要一飄出來,我就聞得到。
“你去哪裡了?”我便問她。
“我不是說了嗎,和朋友出去玩了。”她頭也不轉回答我。“我在問你去了哪兒。”我接着說。
“你隨便我……”康白雨的語氣中似乎有一絲不耐煩。
我竟一時語塞,從來沒聽到她對我說過這樣的話。
後來漸漸發覺,我和她交流起來沒有暑假時的那種樂趣了。後來幾天裡我基本上也沒見康白雨笑過,她也不去陽臺上坐着望天空了。
最讓我傷痛欲絕的是,那一天我問她:
“你還記得初中那會那個默默關注你的人嗎?”“啊?”她先是頓了一下,然後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回答我,“那事……就忘了吧。”
她的這句話是真的讓我心如刀絞,那天晚上我居然還哭了一次。雖然是躲在被子裡靜靜流淚,哭不出聲來……
早上的時候,我坐在畫室裡和康叔叔學素描,康白雨也不在坐在一旁看着了。
“那個,以後,在學校裡我可以去教室裡找你嗎?”我又有一次問她。
“這我就隨便你了。”她翻着手機,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就算是……沒有什麼特殊的事情,我也可以去找你嗎?”我再一次問。
誰知康白雨這麼回答——
“對了,平時下課的時候我一般都不在教室裡的。”
我再次沉默了。
我想哭,但眼淚出不來。
“那樣也沒有關係。我只想我來找你的時候,你能和我多說話嗎?”我咬着牙繼續問。
“我事很多的。”
在她看來,我的問題莫名其妙。
在我看來,她的回答是那麼絕情。
“那樣的話……”
“啊,你煩死了,怎麼突然那麼多話?”她終於放下手機,轉過頭來看着我。
“啪——”我只感覺有什麼東西從眼裡擠了出來,瞬間模糊了視線。
“哎?”康白雨睜大眼睛看着我,“濤?”
她家是真皮沙發,眼淚滴在上面會有清晰的響聲……
“沒事……”我站起來,朝房間裡走去,把門鎖死,靠在牆上。
第二天便返校了,我比康白雨早到一個小時出發。
後來半個月裡我就一蹶不振。上課也乾脆不聽了,作業也乾脆不做了。坐在教室裡的我,成了一具空殼。
隨後連飯也不怎麼吃了,每餐基本上就一塊麪包加一瓶兩塊錢的牛奶。
我開始經常一個人對着天空發呆,儘管我也不知道自己該去想些什麼。
十月中旬,氣溫開始下降,我不得不披上我的風衣。我纔不願意穿總是大兩個尺碼的校服,穿上校服,感覺自己成了一個一百五十多斤多斤的胖子。
我開始想吸菸,但我控制住自己不去碰。
日子又像是每天都一樣的枯燥了,當我看着自己的小考成績十分十分的下滑時,心裡沒有半點感覺。
我變得麻木,反應力開始遲緩,動作跟兩塊機械一樣了。
我或許應該承認自己開始討厭高中生活了,而且不只是討厭,或許已經開始憎恨……
我也不會去人羣之中搜尋康白雨的影子,似乎有時我差點把她給忘了。
我又開始看着時鐘上的秒針轉動,也不清楚自己在等待着些什麼。
十月下旬,其中考試就要來了,班上除了我那幾個室友外,其他人也基本上沒怎麼去複習。晚自習教室裡依然還是那麼喧鬧,香水味和煙味依然在教室裡飄,我依然只盯着課桌發呆,有時直接趴桌子上面睡。
期中考試坐在考場裡時,把選擇題空子一填,便直接盯着考場裡的鐘數時間。成績出來,我各門功課的成績沒去看,瞄了自己在班上的排名,倒數十二。
“哎呦,這物理這道題三分不該丟的啊!”
“下次再加把勁才行啊,到了十一去名去了啊。”
當幾個室友在寢室裡談論題目時,我卻躺在牀上望着天花板發呆。
我知道自己,很快要成爲一個廢人了。
真的,就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