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魄回到營帳裡的時候,洛浮生已經睡了。
那人霸佔了他的牀,只脫了外衫,身上卷着個薄毯子,睡了個大字狀,是一點空地都沒給他留。
飛魄嘆口氣,將她胡亂裹在身上的毯子輕輕扯下來,重新展開給洛浮生蓋上,然後將石桌上的書冊地圖一類搬下來,將外衣鋪在桌面上,翻身上桌,打算就糊弄一晚上。
哪知剛吹滅了快耗盡了的油燈,就聽到牀上的那人翻了個身子,帶着點睡意朦朧的意思開口:“你回來啦?”
雙臂枕在腦後的飛魄瞧着墨青色的賬頂,輕聲回答:“回來了,吵到你了?”
“沒有,我也沒睡死,就是打個盹兒。”
牀上的人聲音啞啞的,不知道是不是睡迷糊了,飛魄只覺得對方說話的聲音帶着那麼幾分魅惑的味道,勾得他心癢癢的。
“那要不要說會兒話?”
“好啊。”牀上的人當真一股腦兒的爬了起來,等飛魄反應過來時,洛浮生已經披着毯子赤腳走了過來。
“快上來。”
飛魄連忙起身坐起,給洛浮生騰出半張桌子的地方。
大概是還沒完全清醒,洛浮生一手抓着毯子一手扶着桌子就往上爬,結果手下一滑直接就朝着另一邊歪去,眼看着人就要摔倒在地,飛魄眼疾手快,將洛浮生撈了個正着。
營帳沒有點燈,黑漆漆一片,只是兩人都習慣了黑暗所以能勉強看到彼此。
若是這會兒有旁人在,就會發現這兩人的動作有多曖昧。
飛魄半跪着,身體前傾將洛浮生的腰身圈在懷裡,洛浮生一手卷着毯子擋在胸前,中衣的領口微微敞開着,能看到形狀好看的鎖骨延伸進衣領之內,讓人忍不住想要親手描繪。
兩人靠得近極了,帳子裡安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還有不知道是誰的,撲通撲通突然加速的心跳聲。
咕咚,飛魄吞了口唾沫。
這段時間他一直混在男人堆裡,滿鼻子都是擼起袖子就幹架的爺們的汗臭味,如今軟玉在懷,獨屬於女孩子的清香秀氣縈繞在鼻尖,打着旋兒的鑽進他的心坎裡,勾得他全身都躁動了起來。
若擱到平時,兩人靠得這樣近,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洛浮生洛大俠客早就炸毛一腳把他踹出三丈開外了。
今天大概是還沒睡醒,被他這麼佔便宜似的撈着也不反抗,反而帶着點鼻音喃喃道:“你快點抱我上去,我這樣腿不舒服。”
飛魄只覺得腦子裡有什麼東西炸開了,紅通通地一大片,滿耳朵裡都是洛浮生撒嬌似的那句快點抱我上去。
“飛魄?”對方見他沒動靜,又柔柔地喊了聲。
飛魄攬着洛浮生的胳膊一緊,直接將人整個撈到桌上,兩人面對面坐着。由於飛魄在將人抱上桌子後也沒鬆手,這會兒兩個人貼得更近了,近到飛魄稍微一用力,就能將洛浮生擁進懷裡。
黑暗中,飛魄能看到洛浮生模糊的五官與身形,彷彿兩人中間隔了一層薄紗,讓人忍不住將它揮開,想要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就在飛魄就差一點點就可以碰觸到那雙誘人的紅脣時,洛浮生突然開口道:“你去做什麼了?怎麼這麼晚纔回來?”
飛魄心底騰起一股惋惜,不過洛浮生帶着點埋怨與生氣的語氣又讓他心裡漲得滿滿的。
硬是要給形容的話,飛魄覺得有點像妻子深夜獨等丈夫回家帶着怨言的話語。
“是關於軍隊的事情。”飛魄心滿意足地攬着洛浮生說,“徐統領有些想法,找了幾個主事一起商量了下。”
“要起戰事了?”洛浮生輕聲問。
“也就最近幾天了。”飛魄拉了洛浮生身上的毯子,將她裹了裹,“明天我送你回常州。”
“不是說好讓我留下做隨兵麼?”洛浮生不悅道。
“未來幾天我可能很少回營帳,你一個人待在這裡不覺得無聊嘛?”
“我可以跟你一起上陣殺敵啊。”洛浮生說。
飛魄嘆口氣:“你還沒絕這個心思啊?戰場哪裡是你說去就去的,稍不留心小命就沒了。”
“我的命大着呢,可不會輕易就沒了。”洛浮生悠悠道。
“這個我信。”飛魄笑着颳了下洛浮生的鼻子,“但是你還是要回常州。”
“你不應我,我就去找安義和。”洛浮生是鐵了心要留下。
“安軍師這會兒沒工夫搭理你。”飛魄覺得洛浮生這會兒應該是已經醒了,稍微鬆了鬆攬着她腰的手,“他在徐統領帳子裡,不到天亮估計出不來了。”
“那正好,有徐統領這個當家的在,我就一併把想要留在軍營的事情說了。”洛浮生說着就要下桌子,被飛魄一把拉住。
“浮生,你不要添亂。”
飛魄的話一出,兩個人都是一愣,尤其是飛魄,條件反射的就想抱腦袋,哪知對方一動沒動。
黑暗中看不真切彼此的表情,飛魄見洛浮生沒有揍人的意思,這才繼續道:“軍事非同小可,你冒冒失失的半夜去闖徐統領的營帳,不被當成不軌之徒連夜看押起來就不錯了。”
“飛魄。”洛浮生輕喚了一聲。
飛魄覺得今天晚上的洛浮生有些不對勁兒,比如這聲飛魄,怎麼聽怎麼覺得跟含着柔情似的水珠子一般,啪嗒落進他的心海里,盪漾起一陣又一陣的漣漪。
“自從你離開徐州之後,我心裡就藏了件事,一直沒處訴說。”黑暗中,洛浮生的聲音輕輕響起。
飛魄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只聽她靜靜地道:“我本來以爲,那事會被我壓在心裡一輩子,現在在海河見到你,我又覺得大概是天意如此,註定要我當面問問你。”
這下不止呼吸要屏住,心還瘋狂跳起來,飛魄咽口唾沫:“你說。”
洛浮生往飛魄身上又貼了貼,這下子不用他摟了,兩個人就緊緊地靠在了一起。
“我們兩個,以前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洛浮生話一出,飛魄的瘋狂跳動心驟然一止。
他有些失望地開口:“我們以前沒有見過。”
“是嗎?”黑暗中的洛浮生微微眯起眼睛,她悄然攀上飛魄的肩頭,脣瓣貼在男人耳畔輕輕開啓,“可是,我覺得我們兩個不止見過,好像還挺熟。”
飛魄推開了洛浮生,他嘆口氣。
“你是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洛浮生輕笑:“看出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