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二月的闐山谷,冰雪剛剛融化,溪水開始潺潺流動,湖面上也是輕紗嫋嫋,谷底下的“寄醫閣”沐浴在早春的陽光中,煙霧繚繞,若隱若現,剛開始發芽的樹枝肉芽落在屋檐上。一條石徹的小徑從谷口悠悠的穿到一個叫做“闐山口”的石坊,這就是寄醫閣的入口。這個入口栽滿了一些奇異的豔麗花花草草,不斷從裡面爬出軟體甲殼類一些蛇蟻毒蟲,不細看,你會誤以爲是一些石片枝幹,石徑打掃的乾乾淨淨,但是想在這些毒物中穿過石徑,還是讓人不免寒戰。就是在這個石坊口,一行人擡着一頂藤椅看着穿梭其中的生物躊足不前。
“谷主,又有人來求醫了。”
“是誰?”
發問的就是那位素衣的姑娘,她皮膚白皙,眼神清冷,皎潔的容顏蘊含着一股與世孑然的氣質,這不過就是一位芳華年紀的姑娘。
她也是寄醫閣的主人——“闐山谷主”。
“是位富商。”
易容換裝,不一會就以一婆婆的面容出現在闐山口的石坊前,這副尊榮江湖上也有人稱她爲“素衣婆婆”,爲什麼是“婆婆”呢?除了年齡外,因爲她總是一身素衣,黑紗遮容,聲音有些嘶啞,輕裝出現在患者的前面。
“你能千里來到闐山谷找我醫治,自然知道我寄醫閣的規矩吧?”
黑紗下,沒有人知道她的神情,只能從她冷冷的聲音中知道,這個即將死亡的人在她眼中不過是一件可供交易的商品。
“知道,知道,這裡是紋銀一萬兩,若是醫治好,再支付另一半診金。”
“素衣婆婆”不是一個仁者丹心的醫者,她立下規矩,所有要來就醫的人必須支付高昂的代價,若是武林高手,那麼就得自廢武功或是幫她殺人。
若是富甲一方,不是抵押性命就是耗盡家財。
如果是名望身份尊崇的人,要想救命,避世隱居就是唯一的選擇。
這些年來,素衣婆婆結下了不少的仇家,人人都忌憚她的手段,所以她的離世對於寄醫隔來說,就像少了一道屏障一樣。
她只把最精髓的醫術傳給了她唯一的弟子——阿宣。
阿宣除了醫術外不會半點功夫,爲了保護寄醫隔的人,她只能假扮“素衣婆婆”繼續行醫。
半年來,仇家慢慢的發現素衣婆婆變化,有些懷疑,對寄醫隔更是虎視眈眈,這些人不是婆婆的仇家,就是覬覦醫毒寶典——九濟醫典。
寄醫閣除了入口的百毒田,根本就沒有任何抵抗的能力,裡面的人空有一身醫術,卻不會功夫,爲了這些姐妹們,阿宣在行醫的同時只收受現銀,然後將現銀散給谷中衆人,讓她們秘密離開闐山谷,自謀生路逃避仇家。
破財醫病,這對谷外的求醫的人來說,反而負擔不是那麼的重,畢竟這個世界上,最不值錢的東西,其實是銀子。
很快,隨着人們的逃去,寄醫閣中只剩下這兩個叫做辭心跟辭舒的姑娘跟着阿宣。
住進寄衣閣後,不過十天的功夫,前來行醫的病人氣色便恢復了正常。
病好後,他神采孑然,眼神裡一股驕傲的汪泉,也許他不是一個渾身銅臭的商人。
不過……
這裡的病人不是隻有他一個。
一個月前,她在從輕心廟返回谷中的路上,在一座廢置的廟庵休息時遇到的遇到了一個年輕人,他身上不但傷痕累累,更是染上了最厲害的傳染疫疾。
這種可怕的疫疾讓人聞風喪膽……
平時阿宣自然不會將那樣的病人帶回谷中醫治的。
奇怪的是……
她不但將那名男子帶回了谷中,更是親自爲他醫治悉心照料。
如今,男子的身體已經慢慢恢復了正常,平時閒着沒事,就讓他在藥園中種藥,問他話,他也不說,沉默寡言,整個人呆呆的。
“呆子!”有人喊。
藥園中有一個在7、8歲時就被阿宣撿回來的孩子,現在年紀已經有十三、四歲了。
名字叫做十月。
呆子就是十月給那個人取的名字。
“呆子,藥園是阿宣姐姐的寶貝,你還不趕緊將屋上的草藥收回來,天快黑了。”
十月總是這樣的催促着他,因爲他幹活總慢吞吞的,十月跟疑問,都已經好了差不多了,爲什麼阿宣姐姐還不把他趕走?
搬梯子,上房,這是專門爲晾藥而蓋了房屋,沿邊都是平整的,從邊緣便看到藥屋間的桌椅,不過他更喜歡的是躺在這上面沐浴月光和享受着山谷中的寧靜或是蟲鳴。
躺着躺着,不一會就進入了深思中,連阿宣進來都沒有意識到。
突然,藥屋間透出光亮,正好照射到他的臉上,斜過頭,一名清瘦的女子,身穿一件鵝黃的蟬衫,靠在椅子上正在寫着什麼,旁邊斜斜放着一件素色的長衣。
“他就是十月嘴上老說的阿宣姐姐嗎?”這件素色長衣十分眼熟,就是當日在蘊州城外將暈迷的他帶回來醫治的那個人?只是清醒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個素衣女子。平時只是兩個叫做辭心跟辭舒的兩位姑娘輪流給他送藥,等到身體可以自由活動後,就直接被帶到了這個奇怪的藥園,跟一個叫做十月的孩子待在一起,被告知,不能隨意走出藥園。
他不是普通人,有自己的打算,更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他不能開口說話,而是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呆傻的樣子,時間一久,往日身份的壓力釋放,慢慢的,他開始有點喜歡上了這裡的生活,閉目享受寧靜安詳的月夜……
“十月,是你嗎?”阿宣聽到一些動靜,走出來,看到屋上的身影。
“你在上面收藥嗎?十月去哪裡了?還有好多藥方他要抄寫的……”她只是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