鬍子不再跟我們扯淡,甩開膀子挖了起來。這傢伙本身長得就跟北極熊似的,一發現下面真有屍體更加來了勁頭,而且這地方太狹小,我跟雷子也幫不上忙,索性就給他舉着礦燈照亮。
很快鬍子就挖出了一個直徑一米多的大坑,除了那種黑色黏糊糊的泥土,什麼也沒有,似乎屍體埋得很深。此時我的鼻子有點恢復過來,聞到那黑泥發出的味道,簡直比茅坑裡的臭雞蛋還燻人,不禁有些皺眉,而雷子的喉嚨不時地動了一下,似乎有點忍不住想吐。
鬍子乾的滿頭大汗,絲毫沒有受到惡臭的影響,我不禁都有些佩服,這傢伙連這都能忍,簡直就一忍者神龜。
過了一會,我實在有些忍不住了,空氣中到處瀰漫着惡臭,我連嘴都不敢張開,只好使勁兒給鬍子使眼色,但這傢伙乾的起勁兒,連看都不看我們一眼。
鬍子最後一鏟子下去,不知道挖上來一個什麼東西,雷子一看,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口噴了出來,趴在地上開始狂吐。他這一吐我更忍不住了,看了一眼鬍子挖出來的竟然是一隻斷手,皮肉已經腐爛的不成樣子,但是並沒有完全腐爛,爛肉上面還拉着粘絲,我一下子想起了在湖底神廟時,鬍子從蠪蛭肚子裡挑出的那一坨化屍蠱,頓時就覺得胃裡一陣攪動,說什麼也控制不住了,一俯身,哇哇狂吐起來。
這一吐幾乎要了我們老命,吐着吐着本來不想吐了,鬍子就說到:“看看,這些爛肉像不像沙拉醬?”一聽這話,我跟雷子互相攙扶着又狂吐起來,一邊吐我們一邊罵鬍子八輩祖宗,這狗日的太他媽變態了,估計以後我說什麼也不敢吃水果拼盤了。
鬍子捱罵不但不生氣,還振振有詞:“我說你們別不知好歹,胡爺我可是在鍛鍊你們,要是這關都過不了,以後吐死你們都算輕的。”
雷子我倆幾乎吐得筋疲力盡,上氣不接下氣,哪有閒心跟他扯淡。我把礦燈丟給鬍子,推着雷子就跑出了石室,最後連膽汁都吐不出來了,兩個人才一跤坐倒在地,互相看了一眼,臉色都白的嚇人。雷子就直唸叨:“我跟你們來就是圖個刺激,早知道這樣,打死老子都不下來。”
我喘着氣道:“你丫的就是活該,卡里面好幾十萬你不在外面好好享受,跑到這裡來活受罪。”
這時鬍子罵罵咧咧地也鑽了出來,一身的泥垢,而且那種惡臭混合着他身上的汗味,簡直讓人生不如死,雷子本來還想吐,卻無論如何也吐不出來了。
鬍子罵了一通,坐在一邊抽起了悶煙,我看他那樣,就知道白忙活了,我有意寒顫他幾句,就問他挖到什麼了沒有?
鬍子呸的一聲:“他孃的,裡面除了死人什麼都沒有,衣服都快爛光了。哎不過,我看那些死屍身上的衣服,跟水渠裡的死屍身上穿的差不多。”
我一聽頓時來了興致,忙問:“你沒看錯?”鬍子瞪着眼就道:“那場面看一眼這輩子都忘不了,起碼有十幾具屍體堆在一起,都爛成一塊臘肉了。”我忙說打住,你他孃的別形容場景,我問的是衣服。
鬍子就道:“絕對沒看錯,雖然衣服爛的嚴重,但還是能分辨出款式,跟水渠裡死屍身上穿的差不多,嗯,更像太平間裡死人穿的衣服,不過都是七八十年代的。”
一聽這話,我頓時想起了老爹和死人的那張合影,同時鬍子手裡拿着一張巴掌大小,發皺發黑的紙片嘀咕:“狗日的,費了半天勁,就摸着一張爛紙,似乎是張老照片。”
我忙湊上去奪過那張紙片道:“我看看。”紙片已經被屍液泡的發軟,黏糊糊的,看厚度確實像一張照片,而且也可以看到上面有幾個模糊的人影,可惜年代久遠,加上腐蝕得厲害,人影已經模糊的成了一片虛影。
“我開始還以爲是張老版人民幣呢,心想拿出去到銀行還能換點兒錢,誰承想那些人全是窮光蛋。”鬍子一臉鬱悶。
我努力去分辨照片上的人物,用力擦了好幾遍,照片表面都起毛了,纔看清楚其中一個人的臉,其實說清楚也不算清楚,臉還是很模糊,但是從那個人的臉型以及髮髻可以看得出來,那是一個女的,年齡應該不大,因爲唯一清楚的地方就是她的耳朵,我沒有看到耳墜什麼的首飾,更沒發現耳朵眼兒,要知道,如果這批人真的是七八十年代的,那個年代的大姑娘都很傳統,如果沒嫁人,是不會打耳朵眼兒的(當然除了窯姐)。
可惜能看出來的這些都不重要,一點價值都沒有,但是我隱隱覺得,這批人跟老爹三十年前的活動有關係,如果他們就是老爹帶進來的那批人,事情就更加撲朔迷離了。
鬍子抽完煙就把照片拿了回去說道:“看夠了沒有,再怎麼說這也是我的戰利品。”然後仔細看着那張照片,過了好一會,突然叫道:“我靠,這個人怎麼那麼像你老爹?”
我被他嚇了一跳,忙湊過去看,問道:“哪個?”
鬍子一指女的右邊的那個人:“這個。”我一看那個人的樣子十分模糊,五官都分不清楚了,就罵道:“你神經病吧?我都沒看出來你怎麼看出來的?”
鬍子就道:“我還真不是吹,當年爲了生計,我賣過好幾年的盜版錄像帶,很多三級片裡面的人都特別模糊,但是看長了就練出來了,一看到輪廓我就能知道那演員是誰。”
我鄙夷道:“你他孃的自己齷齪別拽上我老爹,我怎麼那麼不信呢?”
雷子一聽三級片,立馬湊了上來道:“怎麼?這裡還有這東西?那敢情好,我都吐腎虛了,正好需要大補。”
鬍子哈哈一笑,罵道:“補你個腦袋,越補越腎虛。”然後對我道:“兄弟,你仔細看看,我真不是忽悠你,那個人特像你老爹。”
我一擺手:“打住,你丫的什麼眼神兒?”嘴上雖然這麼說,還是忍不住把照片拿了過來。
照片特別模糊,我真不知道鬍子是怎麼看出來那個人是我老爹的,就在我納悶的時候,我突然看到,那個人似乎用一隻手在摟着那女人的腰,由於照片腐蝕得嚴重,我不確定那隻手是不是他的,但是我能明顯地看到,那隻手的手腕上,戴着一塊手錶,雖然照片大體很模糊,但是這塊手錶的部位卻奇蹟般的有些清晰,那塊手錶我簡直太熟悉了,看得我感到一陣發寒,還記得我在湖底神廟裡發現的那個手錶盒嗎?對,那個手錶盒就是裝這塊手錶的,是當年老媽送給老爹的禮物,跟那個手錶盒一樣,全世界只有那一款!
我嚥了口吐沫,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這麼看來,照片裡那些人裡,真的有一個是我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