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閃回,兩年前。
天空下着稀疏的小雨,我揹着行囊跨出了軍區大門,面對眼前這個嶄新的世界,由衷地呼出一口長氣,然而還是緊張得要命。
一個月前我還跟老爹打電話說我要提幹,老爹在電話那邊高興得不得了,但是一個月後,我卻因爲違反紀律,辦理了退伍,這真是我的錯嗎? 因爲球場的一句話不和,我跟連長大打出手,連長進了醫院,我退了伍,也可能不是我的錯,而是宿命吧。
別人退伍都是穿着軍裝,坐着光榮的軍列回老家,而我,只好換上大學的那身屌絲裝,穿着印有自己大頭像的T恤坐上了通往北京的大巴。
數個小時的車程,我內心五味交雜,真不知道回去後怎麼面對老爹。老爹是個很和藹的父親,同時也很命苦,他四十歲生的我,可謂老來得子,但不幸的是,在我八歲那年,老媽因爲生意繁忙,毅然跟老爹離婚了,從此以後我就再也沒見過老媽,只是按月收到她打給我的撫養費,所以內心深處,陪我一起長大的老爹,是一個偉大的父親,我不知道我以這種身份站在他面前時,他會如何反應。
下午四點,我站在家門口的樓道里來回徘徊,很想衝動地推門而進,抱住老爹撒嬌,但是又不知道如何面對他,心裡矛盾無以言表。
最終我鼓起了勇氣,打開了家門,叫了一聲老爹,卻沒人迴應,家裡很冷清,沒有女人的房子就是這樣。
老爹不在家,我吐了口長氣,躺在沙發上打開電視機,無聊地換着頻道,腦子裡開始思索怎麼跟老爹撒謊。摸着遙控器上的灰塵,我不禁納悶,老爹幾天沒回家了?看來是時候給他找個老婆了。我偷偷一笑,起身收拾房間。
這一忙活到了六點多,我去市場買了點兒菜和兩瓶二鍋頭,打算做一頓豐盛的晚餐跟老爹賠罪。
飯做好後,這一等就到了九點,老爹還是沒有回來,我心說搞什麼鬼,難不成老爺子跟女朋友約會去了?想想老爹那種古板的性子也夠嗆。無奈只好給他撥了電話,結果對方關機。
我一看這一桌子菜也不能浪費呀,突然想起一個人來,我的發小雷子,這傢伙從小跟我穿一條褲子長大,關係好的不行,他也跟我一起當的兵,只不過他是義務兵,退伍比我早,想想也好久沒見了,正好一肚子委屈沒人說,就給他打了電話。
這傢伙一聽我親手做菜請他吃飯,把他樂的夠嗆,掛了電話沒出半個小時就火速趕了過來。
我說你丫的來的這麼積極,是衝着酒來的還是衝着我來的。雷子哈哈一笑:“當然是衝着兄弟來的,雷爺我有那麼不厚道嗎?”
兄弟見面,分外高興,喝酒的時候他一聽我退伍了,立即跳了起來:“呀我靠,你怎麼說退就退?偉大的人民羣衆還等着你保家衛國呢。”
我幹了一口酒就道:“少扯淡,你這貧嘴能不能改改?老子現在鬱悶着呢,你就不能別提這茬?”
雷子陪我幹了一口,嘿嘿一笑:“成,哎我說關心,要不你跟哥們兒幹保險吧,保家衛國你是不行了,這保障人民羣衆的身心健康總可以吧?”
“得了吧。”我道:“哥們兒哪有你雷爺那嘴皮子,咱不說你幹保險,你就是去天橋上算卦都能發財,咱嘴笨,就不去跟你湊熱鬧了吧。”
這一通喝得昏天暗地,兩瓶二鍋頭下去全部趴下,老爹一直沒回來,酒一上頭,我把這事兒也就忘了。
這一等就是兩天,老爹依舊沒有回來,打電話也一直關機,我就納悶兒了,心想這老爺子怎麼回事兒?按道理現在也該到每個月我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了,怎麼總是關機呢?
想想不對,我忙出門打車去了西直門,老爹在那邊開了個不大不小的餐廳,說不好他這幾天忙就住在餐廳了。
到了餐廳門口,我一看壞了,大門緊鎖,門外放着今日停業的牌子,我一看日期已經是半個月前了,那就是說餐廳都停業半個月了。我心裡一驚,停業這麼長時間,該不是餐廳攤上什麼事兒了吧?想着我趕緊風風火火地跑回家,問鄰居知不知道我老爹去哪了,鄰居說半個月前有個警察來找過他,但是沒找着,我們也一直沒注意,似乎你老爹有段日子沒進家門了。
聽了這話,我隱隱感到一股不祥,肯定出事了!揣着忐忑的心,我有點不知所措,關鍵現在聯繫不上老爹,我又沒什麼親戚,這事情就難辦了。最要命的是我兜裡就幾百塊錢,這兩天也折騰光了,這年頭沒錢就等於寸步難行,想託關係找老爹可不是動動嘴就能辦得到的。
回到家我開始翻箱子,把小時候藏壓歲錢的地方翻了個遍,最終湊了五百塊錢,心想這也不夠啊,託人是不行了,老爹這應該屬於失蹤,我看乾脆報警。但是一想也不行,既然餐廳關門,警察又找過老爹,弄不好就是餐廳出了事,老爹畏罪潛逃了,這我要是一報警豈不成了包黑子了。
跑進老爹的臥室,我又翻了起來,印象中老爹是個喜歡藏私房錢的主,興許能撿到洋落。漫無目的的找了半天,除了牀墊子下面的幾十塊零錢什麼都沒有,最終我發現牀下面的地板翹起了一個縫,估計是受潮了變形的緣故,拿手電一照,卻看到縫隙裡面黑洞洞的,似乎別有空間,敲了敲還真是,當即二話不說,找來菜刀就把地板翹了起來,然後就看到地板下面放着一個鞋盒子大小的鐵箱子。
抑制不住心中的忐忑,我把鐵皮箱子拔了出來,入手很輕,估計裡面應該不是什麼金錢之類的東西。
鐵皮箱子沒鎖,其實這種東西上不上鎖也無所謂,即便上了鎖,被別人偷去也就是一錘子的事兒,如果不上鎖,裡面要是貴重物品反而更加安全。
我嚥了口唾沫,慢慢地打開鐵皮箱子,裡面是一個受潮的老信封,信封很厚,拿起來入手有點分量,給我的第一感覺是人民幣。當我打開之後,不禁又有些失望,裡面是一沓厚厚的照片。
照片應該是夜裡拍的,可以看到上面很不正常的閃光燈走光的畫面。
第一張照片拍攝的是一個十字路口,一輛紅色桑塔納被四輛白色金盃堵在了十字路口的中間,從拍攝的角度看,這張照片應該是路口的電子眼拍的,上面顯示的時間是2003/09/05/01:36,看樣子當時是後半夜,怪不得路口沒有過往車輛。
第二張照片依舊是那個畫面,可能是連拍的,不同的是從四輛金盃車裡下來很多人,清一色的黑西服,但是不知道爲什麼,那些人的臉上全部打了馬賽克,我有些納悶,電子眼拍的照片怎麼會被人處理過?
第三張照片,黑衣人圍住那輛桑塔納,車門開着,裡面探出了一個人來,我定眼一看那人,心裡頓時一震,暗叫一聲:“老爹!”
我靠,怎麼回事?難道他惹上黑社會了?
迫不及待的連續翻了好幾張,第五張的畫面很混亂,老爹竟然跟那些黑衣人發生衝突,大打出手!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老爹平時老實巴交的,怎麼會跟這麼多人動手?他那把年紀跟這麼多人單挑,那不是......
我不敢再往下想,也不敢再繼續往下看,我怕看到我接受不了的場面。反過來一想應該沒事,因爲照片顯示的是2003年,現在都2010年了,老爹上個月還跟我通過電話,他肯定逃過那次的劫難了。
抑制不住好奇,我繼續翻了下去,結果讓我震驚的場面出現了。由於照片是連拍,所以他們的動作還算連貫,整個羣毆的過程就像一部動作片花絮,讓人熱血沸騰。
最後一張,老爹看着鏡頭的方向,渾身是血,正在狂奔,黑衣人散亂的躺了一地。
我閉上眼,腦子裡嗡嗡直響,這太不現實了,老爹那把年紀,平時連街頭賣羊肉串的都不敢招惹的一個人,怎麼可能跟黑社會結下樑子?更離奇的是,老爹竟然徒手撂倒了幾十個打手!天呢,這他孃的該不是老爹轉行進演藝圈了吧?這些照片是他拍電影的花絮?
wωω• TTκan• c ○
想着我又看了眼最後一張照片,這回看得仔細,我猛然發現,老爹的上衣被撕掉了,他的胸口部位,竟然有一個張牙舞爪的猛虎刺青!
看到這個我就笑了,立即斷定老爹肯定是在拍電影,因爲我跟他生活了二十多年,從沒見過他身上還有這麼酷的紋身。對,尤其是他那把年紀,怎麼可能徒手打到那麼多人,太離譜了。雖然照片拍攝的角度有些可疑,但我想可能是拍攝的特別需要。
想到這些我就鬆了口氣,整理一下照片放回到鐵皮箱子裡,突然我發現不對,這鐵皮箱子似乎有點門道,因爲它的深度跟它的厚度完全不成比例,我敲了敲底部,發出空洞洞得聲音,下面竟然有暗格!
一下子一股異樣的感覺涌上心頭,我拿起菜刀一翹,果然發現裡面真有暗格,再用力一翹,裡面的東西一下子被翹了出來,我“呀”的一聲驚叫,雙手一抖,把鐵皮箱子丟了出去,裡面的東西滾落到了牆角,那竟然是......一隻血跡斑斑的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