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講機裡傳來了下面夥計的呼叫,語氣非常的急促,看來二叔真的出事了,阿秋臉色一變,把我們晾在了一邊,立即去安排人手下去。
我跟着衆人跑到深淵的邊緣,往下看了一眼,冷不丁出了一身白毛汗。太深了,站在邊緣看到那種虛無的幽深黑暗,比在甲板上看要真切得多,而且,在邊緣站着,給人一種特別想縱身一躍的感覺,我被這種感覺嚇了一跳,忙後退一步。
一邊有三根鋼索通到深淵裡,另一端固定在了航母的巨大鐵錨上。阿秋搭好登山扣,叫了兩個夥計剛要下去,小刀突然說道:“我也去。”
“不行。”阿秋立即回絕:“落腳點的空間太小,容不下這麼多人。”
“我必須下去!”小刀的語氣很堅定,阿秋還想回絕,最終嘆了口氣:“好,棍子,你留下。”
一邊剛要下去的夥計答應一聲,把鋼索讓給了小刀。
“還有我呢!”我一下子也急了,阿秋已經不耐煩了,看着就要發火,我道:“你知道,我無論如何都要下去的。”
“好,鐵匠,你也留下。”阿秋說完,瞪了我一眼,鬆開手就飛速滑了下去。
我也不客氣,當即搭上登山扣,鬍子看了我一眼就道:“需要幫......”那個“忙”字還沒出口,我已經鬆手,耳邊頓時全是呼嘯的狂風,然後就聽鬍子在上面大喊:“日你大爺......”
半分鐘不到,我們到達了那個所謂的落腳點,其實那就是深淵峭壁上凸起的一塊石頭,我們三個站上去,加上之前跟二叔下來的兩個夥計,顯得這個空地特別侷促。
腳邊就是看不到底的萬丈深淵,那種虛無的,想要縱身一躍的感覺又涌現上來,我忙抓住繩索,緊緊地靠在峭壁上。
峭壁上被敲出了很多兩尺深的孔洞,裡面放着很多食物和水,一些攀巖工具,看來二叔打算要在這裡長期作業了。
“關爺人呢?”阿秋大聲問道。那兩個夥計面如死灰,愣愣地看着那片深淵。
阿秋的臉色瞬間白了,我也頓時明白了怎麼回事,大叫一聲:“我二叔他......失足了!”
“不是失足。”一個夥計顫着聲音道:“是關爺自己跳下去的。”
我頓時吸了口冷氣,一把拎過那個夥計推到深淵邊緣大叫:“你放屁!你是說我二叔自殺了嗎?”
那夥計被嚇得面色煞白,抖着說道:“不,不是,關關爺他說時間快到了,不能再等了,然後就跳下去了,我,我們攔不住......”
“什麼時間快到了?”我大叫:“狗日的你說明白點兒成嗎?”
那夥計把頭搖得撥浪鼓一樣:“不知道,我不知道!”
“時間快到了!”這時小刀也突然冒出一句,咔的一聲解開了登山扣。阿秋大驚:“你幹什麼?”
小刀面無表情地看了我們一眼,很淡然地說了一聲:“一切終於要結束了。”說完,隨着阿秋的一聲驚叫,只見小刀人影一閃,瞬間墜入了深淵。
我頓時就愣住了,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等我伸出手去的時候,小刀已經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砰!一顆耀眼的照明彈拖着長長的尾巴,如流星一般射入了深淵,緊隨小刀漸漸縮小的身影急速下降,不知何時,鬍子和李三民也吊了下來,鬍子手裡的信號槍還在冒煙。
就在這一刻,我看到了我這一輩子也無法理解的場面,不知道照明彈和小刀下降到了什麼深度,我只知道,照明彈也變成了一個光斑的時候,突然,毫無預兆地,照明彈和小刀同時消失了。
一切復歸黑暗!
“怎麼回事?”鬍子納悶兒地看着下面:“下面有水嗎?把照明彈淹滅了?”
“不是淹滅,是消失了!”旁邊的李三民接過信號槍,嘭地一聲,又向下打出一顆,耀眼的白光急速下降,到了剛纔那個位置,我們看得很清楚,沒有水,也沒有障礙物,瞬間,照明彈又消失了。那種感覺就像......掉進岩漿池裡的羽毛,但是那個地方,除了一片黑暗,什麼都沒有。
所有人都愣住了,我突然感覺,這個巨大的深淵就是一個食人惡魔的巨口,能吞下所有進入裡面的東西。
“我明白了!”李三民毫無徵兆地一叫,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然見他幾乎癲狂地哈哈大笑起來,一把抓住我的肩膀,道:“我明白啦!你們快出去,去沙漠找文玉,她被騙了,起源原來在這裡,羅布泊是個陷阱,一切都要結束了。”說着,縱身一躍,我的那句:“你說什麼?”剛到嘴邊,他整個人已經掉進了虛無之中。
瘋了,都他媽瘋了!我抓着自己的頭髮,直愣愣地看着深淵,二叔瘋了,小刀瘋了,李三民也瘋了,他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媽的,下面到底有什麼東西能讓他們捨身忘死的跳下去?難道只是爲了長留侯的天方夜譚嗎?
不行,我也要知道下面有什麼,我也要下去。恍惚間,突然我的後背一緊,然後就聽鬍子大叫道:“你也找死嗎?”
我被他這麼一吼,立即清醒過來,往下一看,發現我的一隻腳已經跨了出去,如果不是鬍子及時將我拉住,那麼接下來跳下去的,就是我。
我立即吸了口氣倒退回來,心說好險!雖然心裡的諸多疑問以及強烈的好奇一直在催促我跳下去,但是我發現我說什麼也沒有勇氣邁出這一步了。多年之後我還曾糾結,如果當時我真的一狠心跳下去,是不是真的能見到長留侯一面?如果我見到了那個把文明玩弄於鼓掌之間的人,也看到了他是以一種什麼狀態存在的,之後,是不是困擾我的一切,都會隨之結束了呢?
這可能就是宿命,最終我的理智讓我沒有邁出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