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微涼的風吹過,流雲才感到自己一直佇立於雪中,而這數千個雪白的精靈一樣的人形生靈,也不過是雪人而已。
“雲哥哥,黛姐姐,我們現在要怎麼辦呢?落日前輩說仙后暮雪已經消失了,我們又怎麼找到幽光呢?”花舞扭過臉朝着流雲和粉黛問道。
“不。我感覺在這幽雪神城之中,終究有一些不可見人的東西,這也是存在於雪中的最大的黑暗,從那個東皇太一的雪人出現之後,我就已經感到了一些東西。”流雲嘆了口氣,幽幽說道。
“你要去北方?那禁忌之地?”粉黛也是輕聲問道。
“什麼禁忌之地,不過是隱藏真相的幕布而已,我們必須要吧這塊幕布揭開的,而且我不知道那流星究竟有沒有離開幽雪神城,如果他沒有離開,那麼除了在那裡又能在哪裡呢?”流雲淡淡說道。
“爲什麼不可以變成雪人呢?”粉黛似是微微笑了笑,那沒有任何瑕疵的臉蛋格外美麗。
流雲彷彿是怔了一下,然後驀然朝着地上的那數以萬計的雪人望去,他們都是一個樣子,都在圍着流雲三人跳着舞蹈。
他忽然想明白了什麼。在那一刻間。
妖界。流雲心裡默默想着。
……
穿過了無盡的雪域,無數座相似顏色卻是異常純淨的城堡,彷彿就是穿過了夢。
在無數雪人的簇擁下,流雲第一次感到了一個純淨的世界,一個只屬於生靈的世界,在這個世界之中,沒有人心的虛僞和黑暗,只有雪和雪中的歌,只有夢和夢裡的靈魂在遊弋。這是真正的世界啊!
幽雪神城,最爲顯眼的果真不是這個雪字,而是那個最爲神秘的幽字了。因爲雪也具有了些許的幽靜和淒冷,纔會生出幽雪二字的。
流雲他們終是來到了幽雪神城的的中心,那一座巨大的藍色冰晶城堡之下,那無盡的幽光之下。
其實幽與光就在人們的心中,只是我們未曾發覺而已。
那就是曾經妖后住着的地方,如今卻依然如此夢幻的和淒涼。
流雲默默走了進去,推開了那扇塵封了不知多少,已然被冰雪凍住的門。可是不知怎麼的,哪怕它已經結結實實地被雪凍住,卻依然能夠輕易推開的,彷彿推開的不是門,而是一顆心一樣。
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城堡之中那一個巨大的光球,閃爍着無比絢爛的純淨光明,甚至於比風塵珠的光芒還要絢爛無數倍,因爲那是最爲美麗的淡藍色,映射着所有冰雪的顏色。
那光球之下,站着一個窈窕而又美麗的黑影。
流雲走了進去,可是就在他走進去的瞬間,那光球和那黑影卻一齊消失不見,彷彿根本就沒有存在過一般。
“那就是幽光?和暮雪?”流雲皺了皺眉。
“可是爲什麼它會消失不見呢?”花舞有些疑惑。
“因爲這個世界,這片幽雪神城最後的一抹幽幽的光芒都在妖后暮雪的手上,她去到了哪兒,幽光就會照射在哪一片天空之下。”粉黛幽幽說道,那眸子靜靜望着眼前的一片黑暗。
“可是落日不也是一片光芒麼?”花舞小聲說道。
“不,他不是,他只是一顆落日而已,一顆快要沉下去的太陽束禁不起歲月和人心的掙扎的,他永遠照射不了這片虛僞的天空,照射不出那最後的真實。”流雲淡淡說道,語氣很是深沉。
“可是妖后爲什麼就是那最後的光芒呢?”花舞依然很是不解。
“我們去前面看一看吧,那前方的桌子上有一些東西的。”流雲笑了笑,然後輕輕地走向那黑暗之中。
粉黛和花舞對視一眼,竟都是沉默不語了。
……
“這是!”花舞似乎一驚,然後看向樂那桌子上那唯一的東西,那一個還沒有做好的雪人,這個雪人的下半身是藍色的,像是一塊萬年的寒冰一般,只有它的上半身是一道赤黃色的黯淡光茫,像是暮光之中最後的一點傷痛。
“這個世界之中,只有暮雪是唯一的真實,那所謂的落日,不過是一個虛假到了極致的化身而已。”流雲聳了聳肩。
“可是落日就是東皇太一麼?”粉黛輕聲說道,顯然也有些震撼了。
“不。落日只是東皇太一曾經一個名字的化身而已,真正的妖皇不是這個樣子,他的面容除了暮雪之外也沒有人看的到過,爲什麼我們看落日總有一種恍惚的感覺,花舞,粉黛,你們現在回想一下,你們真的記住了落日地面孔麼?”流雲微微一笑,笑裡滿是釋然。
“沒有,我真的想不起來了!”花舞一怔,然後緩緩吐出來這麼幾個字。
“我也是……看來,暮雪在這片世界中,已經孤獨到了極致了,她一生都只是捏出了兩個雪人而已。”粉黛輕輕嘆了口氣。
“可是那黑色的雪人爲什麼會出現呢?”
“這就是暮雪消失的原因吧?想來是妖界覆滅讓她地心再度絕望了,才製造了這麼一個虛假的幻想罷。真正的幽光和天漠,都和暮雪一起,在一個角落,一個世界角落失落着,所謂的落日,也不過是幻境之中唯一的擊破點。”流雲淡淡說道。
“又是一個幻境。”花舞深吸了口氣,似乎根本不願相信一般。
“不,花舞。這整個幽雪神城都是一個幻境,真正的幽雪神城只是一片無盡的雪域而已。你說呢?”流雲的神色有些複雜。
“也許吧。”花舞卻是不置可否。
“我們該去找一找他了。找一找那世界之中最後的落寞。”流雲聳了聳肩,很是輕鬆的樣子。
或許一個人揹負得多了,他的心纔會真的放鬆下來吧……
時間悄然溜走,卻溜不到這個世界的深處,它只會從指尖劃過,卻永遠不會停留。
經歷了一段夢的距離,流雲他們終於是從幽雪神城的中心來到了那幽雪神城的最北方,那所謂的禁忌之地。
“雲哥哥,你說暮雪爲什麼要製造出這個一個幻境呢?而又爲什麼幻化出一個落日的形象呢?”邊走,花舞邊輕聲問道。
“我不知道。”流雲搖了搖頭,“落日,暮雪,連帶着整個妖界都好似處於一種朦朧的隔膜之中,看不到他原本的面貌,先不說幽光爲什麼會有驅散九域黑暗的力量,單單是說東皇太一和暮雪這兩個至高無上的人,就已經足夠神秘了。那所謂的落日,或許就是揭開這層面紗的一隻手罷了。可是我們也無法將它全部揭開,你知道這是爲什麼麼?”
“不知道……”花舞一臉疑惑地說道。
“因爲你,九龍神土,天漠,包括天道閣,七界,無極宗一開始就陷入了妖界的算盤之中,混沌和妖界也有牽連,那個引子其實也變得沒那麼重要了。只是混沌的出世只是妖界的倒數第二步而已,最後一步,就是毀滅自己。”粉黛卻是幽幽說道。
“是的,爲了你們,爲了天下,我終究是覆滅了全部的記憶,不知道那一年我曾經知道了些什麼,但是我的的確確是要爲了這個承諾,去掌控整個七界,看破混沌的。”流雲嘆了一口氣。
“哪怕這個承諾是虛假的也要這麼做?”粉黛的目光似乎微微變了變。
“是的。”流雲淡淡答道,那語氣卻很是堅定。
……
“粉黛,你實話告訴我,幽雪神城裡面除了天漠和幽光,有沒有能夠讓我恢復記憶的東西?”流雲卻是望向了粉黛,那眸子間閃着複雜的光。
“……”粉黛也是默默注視着流雲的眸子,那裡面似乎帶着些寒意,不過更深的,還是一種無法動搖的平靜,在那一刻所有的思緒又都變成了這種平靜了。
“是。”粉黛毫無感情地說道。
“啊?能夠讓雲哥哥恢復記憶麼?那雲哥哥你!”花舞睜大了眼睛,那俏臉也微露出一絲埋藏了很久的喜悅之情。
“不。”流雲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如果真的能這樣,我也不會這麼做的。”流雲頭也驀然低了下去,似乎不敢直視她們二人的眼睛一般。
“爲,爲什麼啊!就爲了那個承諾麼?雲哥哥,妖界可是威脅了你一世,而且欺騙了你一生啊!”花舞撅了撅嘴,那喜悅逐漸化爲了失望,不禁有些小小的生氣。
“我……”流雲還想說些什麼,不過那話語含在嘴邊,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記憶重要麼?重要得像星空吧!
記憶重要麼?又像夜空裡一顆孤獨而又渺小的星辰吧!
他終究是要爲了那個虛假的承諾,捆綁自己一生嗎?
可是……
“花舞,不要生他的氣。”這時,粉黛的聲音卻輕輕傳來,像夜空裡的鶯歌,“一切事情都是有因果的,無論他選擇不選擇恢復記憶,他都是我們的流雲,永遠的雲哥哥。不是麼?”
流雲一怔,望向那少女第一次完全柔和了的眼眸,儘管那柔光只是一閃而過,但是流雲還是看見了粉黛那冰冷的心靈深處的東西。
“恩。我當然不會生雲哥哥的氣了!無論雲哥哥選擇怎樣,我都會支持你的!永遠。”花舞也是淡淡一笑,笑顏如花。
此刻仍然是漫天飛雪,可是流雲始終感覺有那麼一縷陽光,射在他的臉上,他的心田。
那麼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