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一林一到水底就急忙催促黑崽快馬加鞭逃離,黑崽似乎知道西魂不是善類,依言在水底暢遊了許久,在段一林暫沒發現後有追兵之後,才示意黑崽帶出水面。
一出到水面便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冰洞,段一林立時喚出三色光團,照得洞內一片絢麗的光明。這個冰洞與來時的冰洞完全不一樣,來時的冰洞一般都只有一條冰道,而這個冰洞卻東南西北一共有四條冰道。
段一林擰了擰身上的冰水,問黑崽道:“你說我要走那條路?”
黑崽伸手一二三四地點着,最後指着東邊那條。
段一林看了看黑崽,道:“是不是這一條?你可別亂點鴛鴦譜。”說着不理會黑崽的偷笑,舉步往東邊的那條冰道走去。
走到一半,冰道前方砰砰作響,一股股寒氣混夾着強勢的道法從冰道那頭滾滾而來。段一林急忙停住腳步,眉頭微皺,他心裡不由想到了陸乙翎,似乎對這女子多少有點同情,當下喚出三色光團馳飛而去。
冰道的盡頭就是黑暗無比的冰淵,而無邊的黑暗處卻綻放着兩朵青色的光花,光花裡站着兩個雪白的身影,她們一前一後地飄浮在冰淵之上,彷彿堵住了什麼東西一般。
這時,她倆之間的黑影晃動,那團黑氣似乎想沖天而起,怎知兩道絲毫不弱的道法鋪天而下,又重新截住了正想逃脫的黑影。黑影似乎大怒,嗷叫了一下,在青色的光芒下赫然現身——原來是一位妖嬈無比的女子。
魚妖西魂。
段一林微微驚訝,不曉得西魂何時惹上了這兩位秀色絕世的女子。其實,這兩位女子就是滄桑派的蕭夢嵐和師流煙。
西魂楚楚動人的臉上此刻蕩着無比的憤怒,怨恨地看了兩位女子一眼,吱聲不做,咬牙咧齒仰天嘶叫。
頓時,冰淵陰風陣陣,有如來自無邊的黑暗一般,更不知道何時而起,冰淵兩邊無數的冰塊飄飛而來,化成一塊塊的冰刀,分別擊向蕭夢嵐和師流煙。
堂堂一位絕一代之麗,忽然仰天長嘶,妖法橫行,兇態凸顯,實在令身旁已是感到古怪的蕭師兩位女子大驚。師流煙玉臉一寒,叱道:“果真是妖孽!休得作怪!”
說話間,一把通體雪白的長劍含着劍鞘指天祭起,化作一道無比耀眼的白光當頭劈下,冰淵所有的黑暗如水退去,法力出奇的雄厚。蕭夢嵐見師妹出招,也毫不遲疑手握一模一樣的長劍朝那位西魂當胸刺來,法力絲毫不可小覷。
兩把長劍的光與影瞬間匯成一體,力量更是兇猛無敵地劈去。西魂凝成的一把把冰刀遇見對方的長劍即被氣化,怒得她嗷嗷大叫,無奈她被“玄寒冰箍”長困兩千年,再高的妖法也點滴被凍結蛻化,何況對手還是滄桑派兩位最優秀的後起之秀。
西魂似乎被憤怒衝昏了頭腦,想不到自己一脫身就被兩位小丫頭困於其中,越想越不是滋味,更是不知危險,絲毫不躲避朝兩把長劍撲去。
黑暗中的段一林破天荒地臭罵了一聲,不能見死不救,急忙喚出斷劍,帶着紅青黑三色絢麗的光彩馳騁而去,從冰淵的一邊撕破黑暗打去。
誰知蕭夢嵐和師流煙駕馭的娥皇女英此時警聲大起,白光雙雙綻發,立即調轉方向同時朝斷刃上下打來。這現象皆令蕭夢嵐和師流煙大震,她們第一次遇見了雙劍警鳴的境況,急忙朝劃破黑暗而來的那道光彩看去。
“哐”一聲長吟的金屬聲響起,兩劍一刃四處盪開,堪堪回到各自的手裡,而蕭夢嵐和師流煙的眼裡各自閃過不同的光芒!
西魂大喜,呼了聲:“主人!”當下,不顧當前的打鬥朝段一林那邊略去,而蕭師兩位女子也並沒有追擊,似乎大家都有點異樣的遲疑。
斷劍被娥皇女英雙古奇劍一擋,光影飛散,處於下方,但段一林心內卻喚出一股莫名的冰涼,冰涼下一刻卻揮發着無窮的欲動,那是許久沒有的激昂,不是麼?
蝶影翩翩的段一林終於,駕着紅青黑的三色光團,出現在兩位女子的面前!
一晃兩年,生死有如隔世。
容顏如初,不曾因爲過往的痛苦而變更,只因如今所有的東西已經不能使得這位男子有絲毫的感知。
也許,如今的他並沒有過多的揹負,何況與之做伴的還有那一隻小小的黑崽!
蕭夢嵐和師流煙看着眼前的男子彼此都稍稍一呆,眼光有迥然異同的迷離。
西魂見到段一林彷彿喜從天降,一下子便掠到了他身旁,巴不得投懷送抱的樣子,道:“主人,我可找到你了!”
段一林瞳孔微縮,凝視了西魂一下,只見她怒喜分明的臉蛋此時洋溢着沒有雜質的歡喜,實在不忍掃她的興,只得無奈地嗯了聲,隨即朝蕭夢嵐和師流煙看去。
羣芳難逐,天香國豔,容顏到底依舊,冰冷從來如是,只可惜那男子不識眼前人。
段一林敬畏地看了下眼前的蕭夢嵐和師流煙,饒有羞澀地後退了兩步,那樣的距離使他心裡會好受點。
師流菸嘴裡一字一字地道:“段一林,果真是你!”
段一林心頭一跳,心神不安地看了眼此刻冰冷如刀的師流煙,小心翼翼道:“姑娘,我們認識嗎?”
師流煙沒有絲
毫的表情,緩緩地道:“你亮劍!”
段一林看了一眼師流煙,又看了一眼一直在默默地盯着自己的蕭夢嵐,見她眼神甚是凌亂,越發不知道這兩位傾國傾城的女子到底欲想如何,而他現在見到美女子心裡只有一個字——閃!
段一林見兩位女子不動作,大家彼此都在沉默,而氣氛讓人倍感不舒服,只有西魂和黑崽看着他們三人的眼神有點古怪。
段一林忽然吶吶道:“對不起,我要走了”說着轉過身,而他肩膀上的黑崽卻搔搔後腦,朝師流煙和蕭夢嵐揮了揮手,就當“再見”。
走不到三步,後面又傳來了師流煙的聲音:“要走,除開你給我一劍!”
說着,那個倩影握着女英飛揚上天,化作一道純青且潔白的劍光從高空劈下,緊接着“錚”一聲龍吟,女英半途出鞘!
蕭夢嵐身子顫了顫,彷彿那聲龍吟讓自己從此割斷了不捨一樣,低喃着道:“對,拔劍吧!”
“錚!”一聲長吟,娥皇也出鞘!
傳說中的雙古奇劍,如今爲了某一個人,雙劍合璧,似乎要砍斷和毀去某一些恩恩怨怨,留戀那一刻變得多麼的蒼白。
段一林聽着那兩聲出鞘的聲響,停下了腳步,內心深處緊接着涌出了沉沉的厭倦,與另一股冰涼的熱烈相互交錯着,周身的光團變得忽明忽暗起來。
而這時,娥皇和女英同時劃天而下,兩道光芒交集着萬馬奔騰的氣勢,黑暗,早已不復存在,這一劍當真毫無瑕疵。
出手嗎?
爲何不出手?
段一林眼裡有了傷與痛,根本不想出手,究竟爲的是什麼?
忽而,段一林身邊人影一閃,一團黑氣呼呼颳起,瞬時擋在段一林的身後,那裡出現了憤怒的西魂。
似乎爲了主人,這個千年的怪物她當仁不讓。
雙古奇劍閃耀着奪目的光彩,以爲會不顧一切從頭劈下,誰知段一林根本沒有出手的意思,不得不速度大減,褪去許多的法力,最後停留在西魂的面前,光彩映照着她憤怒與俏麗的輪廓,嫵媚得讓蕭師兩位女子也暗暗出奇。
段一林抽了一口氣,伸手一拉,把擋在身後的西魂拉了回來,西魂憤怒的臉色也隨之化解,轉頭悠悠地看着段一林,有點不知所云。
“段一林,你爲何不拔劍?”師流煙冰冷的話從空中飄落。
段一林轉過身子,對着那兩把上古奇劍,不知將要如何,許久才道:“我不想動手,兩位姑娘何必苦苦相*?”
“廢話少說,由不得你!”
師流煙的話音一落,停住的女英光彩耀照,一下子去勢如虹。而那把娥皇稍稍遲疑,最後它的主人還是讓它勇往直前。
沒有辦法,斷劍只得面對!
三股力量相碰強勢爆開,紛紛絢麗的色彩在黑暗的冰淵裡閃耀出永恆的花火!
下一刻,段一林已飄飛在兩位絕世女子的面前,光影有如夢幻在他身上飛舞,他的面目有點不清晰,而那把斷劍卻停在他胸前,黝黑的色彩發放着炙熱的情懷。
師流煙微微一笑,冰冷如寒冬裡的水滴,而女英心如主人,直上半空,劍氣劃出一片銀河,朝段一林劈來。段一林右手一握,斷劍打橫,輕快如離弦之箭,“嗦”一聲響,伴着三色光團朝女英的劍氣擋去。
“涮涮……”不絕於耳的響聲大起。
師流煙舞出的那片劍光很快被三色光團吞噬,正當斷刃將要刺向女英的劍身之際,娥皇又如期劈下,光影如水滾動,長空鏗鏘作響,斷刃漂浮蕩開,落到了一邊。
段一林內心被冰涼覆蓋,嘴角竟是一笑,仰天長嘯,許久沒有的瘋狂已經爆發。長嘯之際,整個人青雲直上,圍繞在他周身的紅色光芒大擴,緊接着青色光芒也層層滲透,斷劍朝娥皇和女英橫掃而來。
“錚錚!”兩聲清脆的金屬迴響,通透無邊的黑暗!
蕭夢嵐和師流煙只覺得一股無上的力量從斷劍裡爆發,最後一波波地衝撞而來,使得她們倆不由遠遠盪開,氣血沸騰,雙臂還有點麻辣的疼痛。
兩位女子玉臉竟是一寒,想不到段一林的法力竟是如此高深,師流煙下定決心,朝蕭夢嵐道:“蕭師姐,我們雙劍合一!”
“師妹,不可……”
蕭夢嵐心知雙劍合璧是雙重力量的合併,對使劍人的反噬較輕,但威力與九天御劍旗鼓相當,甚至有過而無不及,一般不在不得已之際是不會動用,何況她心裡還在掙扎着。
師流煙一心想着與段一林做個了斷,不顧多想道:“蕭師姐,他已墮入魔道,回不了頭了,你還在遲疑些什麼?”師流煙說着,玉手早就緊握女英,飛身直上。
真的回不了頭了嗎?
疑問迴盪在蕭夢嵐的耳邊,化作靜默悄然的寒冷。
蕭夢嵐縱使心有不捨,但下山之前早就在長雨師太面前做了決定,與之碰面只能生死相鬥,遲疑之後也喚回娥皇,手握長劍直往蒼穹。
半空,兩位女子英姿颯爽,雙眼對視,全身雪白的長衣隨風獵獵而動,凝神,手中的長劍同時舉天,頃刻間電光雷鳴,閃閃地照亮了無邊的黑暗。
而就在此時,雷
聲乍止,兩道電光從天閃出,直直連向娥皇和女英。蒼天彷彿被電光劈開,黑暗的空間變得猙獰,而雙古奇劍在兩位女子好看的揮動下,漫天光芒在上空聚散,最後兩道兇猛的電光霹靂而下,化成劍光朝段一林發去。
至於半途,兩道劍光混合一塊,穿越層層的黑暗,流星雨一般朝段一林落下!站在段一林肩上的黑崽,一看形勢不對,深怕狗命不保,急忙躥到了段一林的後背,緊抓着它的腰帶。
深邃的冰淵這時寒冷盡散,熱流沸騰,巨大的冰淵也發出滋滋而響的水蒸氣!
段一林身裹三色光團,蝶影與九九玄法頃刻間發出順暢的力量,襯托包裹着那把斷劍化成光柱朝劈下的劍光碰去!
撼天震地!
段一林在楚家莊受的內傷未愈,經不住這麼一重擊,身子朝冰淵撞去,半途喉嚨一甜,吐出了一口鮮血,斷劍也零落而退,而雙劍合璧的力量直直朝這邊的冰淵劈下。
冰淵裡爆發出穿雲裂石般的聲響,冰川天震地駭般裂開,冰石滾滾而下,隨即大水哄哄而來,有如銀河落九天之勢,瞬間掩蓋了段一林的去處。
蕭師兩人無法再次出手,急忙飛身直下,而大水從崩裂的冰淵上方落下,有如一條巨大的瀑布,根本就作了段一林逃生的掩護。
師流煙似乎氣惱地跺了跺腳,手握着女英直接穿入了水簾。蕭夢嵐剛想阻止,師流煙的人影早已消失,而她卻看了看那片水簾的一角,嘆了口氣,轉身追師流煙而去。
她倆剛走不久,西魂挽着段一林有如鬼魅一般從水簾的黑暗處走了出來。西魂若有所思道:“主人,那位女子似乎知道你藏在裡面。”
段一林臉色蒼白,低嗯了聲,臉上出現了痛苦之色,手撫着胸口,看了眼水簾處,眼裡有點不解之色。
西魂對段一林非常在意,急忙問道:“主人,你沒事吧?”
“沒事。”段一林搖搖頭,接着道:“姑娘,我說過我不是你主人,你以後別這麼稱呼我。”
西魂眼裡一陣落寞,輕聲道:“我被‘玄寒冰箍’困於雪心湖兩千餘年,是你救我出生天,有恩於我,我叫你主人不是理所當然嗎?”
段一林看了一眼楚楚可憐的西魂,解釋道:“我救你是出於偶然,何況救人一命也不圖什麼回報,我不需要你的報恩,你到底明不明白?”
西魂雙眼盯着段一林,搖了搖頭,道:“我不明白。一當我剛成人之時就被困於‘玄寒冰箍’之中,人世間的東西我懂得不多,但我只知道有仇報仇,有恩報恩,絲毫不可以含糊。”
段一林眉頭緊皺,有點憚怕道:“這麼說,你真的是他們所說的魚、魚妖了?”
西魂點點頭。
段一林一陣沉吟,似乎對西魂的坦白有點不可思議,如此,反而使得他不知如何決定。
西魂忽然笑了笑,花兒般的臉蛋開始夾有一絲憐憫,道:“主人知道我是魚妖之後是不是要殺我償命?我的命是主人救的,你要拿回去自然是可以的。”
段一林驚訝地看這西魂,最後吶吶道:“我、我救了你之後,自然不會再殺你。”
西魂大喜,喜眉笑眼道:“那主人就是不殺我了?”
段一林雖然與西魂不長時間,但經過幾件事之後,知道她喜怒無常,臉上就只有這兩種表情,別無其他,心想妖怪就是妖怪,與人終須是有分別的。當下道:“你不是我的奴隸,別再叫我主人了,我叫段一林。”
西魂點點頭,喜笑顏開道:“我知道。”
段一林看到歡天喜地的西魂心裡有點納悶,於是道:“那你我就在此別過吧。”
“別過?”西魂着急道:“主人不要我了嗎?”
段一林一聽“主人”兩字就大感頭痛,立即道:“總之你去你的未來,我去我的未來,就這樣。”說着強行運起法力朝冰淵上方飛去。
西魂緊追不捨,無奈段一林身受重創,法力根本比不上西魂,想擺脫她都不行。段一林此刻方知煩悶,急忙朝冰淵的另一邊落去。
西魂急忙攔在他身前,道:“主人,你要出湖底冰淵,不是從這裡走的,要從對面那邊。”
段一林大喊頭疼,道:“我已經跟你說了,你別跟着我,難道你沒有地方可以去了嗎?”
西魂點點頭,微微有着落寞感道:“兩千年我或許還有去處,可是現在真的沒有了。”
段一林不忍傷一個怪物的心,稍稍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道:“可是你是一個女子,而我是一個男子,你跟着我終究是不方便的。”
西魂不解道:“男女一起就不方便嗎?以前我還見到過世間的男男女女摟在一起都還可以,爲什麼我就不能跟着主人你呢?”
段一林大汗,吶吶道:“他們……總之他們跟你不同。”
西魂更是不解道:“難道就因爲我是妖?”
段一林差點要抓狂,道:“我跟你說不明白,總之我還有東西要找,暫不想出去,你別跟着我了。”
西魂不知趣地眨了眨眼睛,道:“主人要在湖底冰淵找什麼呢?我熟悉這裡,也許可以幫上忙。”
段一林內心劃過一道曙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