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_第4節 重逢

九宮殿。

五年來一如既往,壯觀雄偉之中圈帶着神聖的光環,散發着不可逾越的道家氣息。在這高高在上的氣質裡,段一林並沒有感到應有的崇高,反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自卑的落寞。

落寞的背後還有一種陌生感,彷彿不曾熟悉這一個地方一樣,然而他自己卻真真確確呆在這裡五年,如今再次接近,那緊張感依舊。

乾天堂。

此時聚集着許多人,其間瀰漫着一股箭在弦上的緊張,似乎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段一林一眼便認出爲首的長風和長雲(這次少了長雨師太),還有幾位着裝異於滄桑派的陌生人,除此之外全是滄桑派的弟子。

段一林一踏進乾天堂,剎那所有人的眼光都投向他和憐雪,而他內心一窒,隨之血液蹦張,心頭砰砰大跳,急忙低下了原本不甚高昂的頭,牙關也不免微震。

憐雪這時在堂中央站住,稟報道:“長風師伯,弟子把人帶到。”

長風點點頭,道:“你退下。”

憐雪會意,起步往邊上走來,段一林也跟憐雪往邊上欲走,而堂上便傳來一聲肅喝:“段一林,你給我站住!”

段一林周身一震,膽怯朝聲音傳來處看去,只見長雲扯眉瞪眼地看着自己,內心一沉,急忙“剎車”,顫巍巍道:“師……師傅……”

長雲剛想肆意發泄他的特長,長風見勢及時阻止,道:“四師弟,稍安勿躁,今天難得楚公子在,別貽笑了大方。”

這時,旁邊走出一位年過三十許的男子,輪廓威嚴,身材魏武,氣質不失世家風範,一看便知不簡單。其輕輕上前一步,微微一笑,道:“長風師叔儘管秉公處理,別太過見外!”

長雲朝楚公子有禮一笑,道:“那好!”說着轉身往段一林掃來,而那男子此時一臉的緊張,怯生生像足一個未經世事的孩子,長風的內心裡泛起了一些漣漪。

頓了頓,長風方道:“你可是滄桑派的弟子段一林?”

段一林擡眼一看長風,不明白長風爲何有此一問,眼光又瞬時低下,小聲道:“弟子是。”

長風微微點頭,道:“居然是,好,那我問你,你可認識魔道中人?”

“魔道中人”這幾個字像炸彈一樣在殿內炸開,有如千斤重壓到了段一林的身上,使得他彷彿矮了半截,滿眼驚恐地看着長風,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每個人都在等待他的回答,而他卻遲遲無法回答,似乎被嚇傻了。

長風眉頭大皺,嘴裡還是心平氣和道:“我問你,在此之前認不認識魔道中人?”

段一林臉色一白,心想要來的終於來了,而想不到來得卻如此激烈,卻讓自己沒有絲毫那樣的準備。

“回師伯,我……我沒有……”

長風眼裡劃過一道寒意,但表情沒有多少變化,嚴板道:“竟然沒有,爲何魔道卻跑到了滄桑峰來撒野,儼然要我派交出你來?”

段一林忍不出驚叫一聲,熱烈的恐懼讓他內心懸空,兩隻眼睛望着長風一時無言無語,汗珠從他的額頭點滴落下,讓人看得如此清晰。

堂內涌出了一陣緊張的靜謐,有不少人暗暗替段一林擔心,巴不得自己替他找話題辯解,而那是一位多麼不懂言辭的男子。

許久,段一林才蹦出一句:“我、我不知道……”

(大令一些人大嘆不已,直罵那人是草包。)

長風似笑非笑一下,而旁邊的長雲早已忍不住,憤怒道:“孽徒,休與我狡辯,還不快從實招來,你與魔道有何關係?”長雲搶着道,連長風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段一林嘴角微震,怔怔看着師傅的模樣,腦海一片空白。

長雲踏前一步,冷冰道:“你到底招還是不招?”

堂內的氛圍隨着長雲踏前那一步變得令人心驚膽戰,而他的話有如一道寒氣撲面而來,冷得段一林全身發抖。

“我……我沒有……”段一林直搖頭道。

“混賬!”長雲一聲短暫的沉怒,一掌早已出手,速度快得出乎一切人的意料之外。

那強大的功力呼嘯而來,夾着陣陣的旋卷,使得空氣刺痛着人們的肌膚,乾天堂瞬時一陣壓抑!

“呯嘭……”混亂中只聽到一聲轟然而響的落地聲!

煙霧散盡,人們終於看到段一林像一隻蛤蟆一樣趴在距離他剛纔所站的幾米遠處,嘴裡還一口口的嘔着鮮血。

沒有痛呼,也沒有呻吟,血從他的嘴角涌出。

長風忍無可忍,滿臉一寒,大聲斷喝:“放肆!四師弟,你當我這個做師兄的死了不成?”

長風平時甚少發怒,而這一聲大喝卻把殿上的塵土都震了下來。長雲扭頭一看滿臉怒氣的長風,臉色一白,但始終長風貴有師兄的威嚴,忙聲道:“師兄息怒!”

長風大哼一聲,沒有理會長雲,直接把眼光遞到了段一林的身上,而此時那男子早已爬起來,跪地,埋頭,那單薄的身軀展露無疑,隱約微微顫抖,只是誰也沒有看得見他的臉部神情。

長風寒聲道:“段一林,你上山已有五年,我自不知你底細,但你如從實招來,我派自會秉公辦理,絕不會爲難你一二。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有沒有與魔道中人來往?”

趴在地上跪成一團的軀體內,終於發出一聲微弱的話語:“弟子沒有與魔道人來往。”

長風臉色一擺,內心莫名有一把明火,朗聲道:“那好!你說說你那身道行是哪裡來的?我滄桑子弟千百年來,可沒有你那樣的道行。”

段一林喉嚨發乾,搖搖頭:“弟子也不知道。”

此話一出,長風老臉大寒,乾天堂頃刻瀰漫着說不出的恐怖。段一林的“推脫”無疑是在挑釁着滄桑派千年來的威嚴,所有的弟子都替他捏了把汗。

“呯嘭!”

長風果然耐性有限,一掌直拍案几,幾個茶杯被震翻,七零八落的落在地上。隨之聽到長風大怒道:“你不說以爲拿你沒轍了嗎?看你不到黃河不心死。來人,把人給我帶上來!”

堂內一陣腳步的騷動,許久才停頓下來,而一當停頓,整個空氣就在靜默裡凝結,爆發只是遲早的事情!

段一林內心不知要面臨着什麼,當那些腳步聲都停下來時,他卻沒有勇氣擡頭往上一看。

那會是誰呢?

“你不妨擡頭看看,看看這人你到底認識不?”長風的聲音擲地有聲,彷彿高處特意丟下的玻璃杯一樣,最後爆炸,碎成一地。

擡頭麼?

不擡頭嗎?

幾秒鐘的抉擇!

段一林終於擡起頭,嘴邊還掛着未乾的血跡,點點掉到襟上,臉色蒼白如紙,神情是如此的落寞!

那人是誰呢?

而真的是你嗎!?

經年不見,只有夢裡才能憶到彼此的音容笑貌,而今她就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轉眼五年,時光白駒過隙,你的容顏大變,但卻不曾模糊我在茫茫人海中與你的相認。

你身穿黑衣,從頭到腳,無一不黑,除卻那冰雪晶瑩的肌膚,動靜有如一個美的驚心動魄的幽靈一樣,出現在面前。

重逢,就這樣重逢。

“小林,真的是你嗎?……”

“小林”,多少年沒有聽到的稱呼,本以爲就是奢侈!

那女子終於開口,蒼白的臉上立即奔滾出兩大淚痕,腳步不停的顫抖,那激動,那悲傷,那委屈,抑或那思念,化作一句說不完整的話語!

那男子眼睜睜的看着那位女子,嘴巴張得大大的,默唸着什麼,而誰也沒能聽見一句。那一刻,莫大的傷感籠罩他的心扉,讓他喉嚨彷彿堵塞得水泄不通,而那全是心酸。

“雨容姐姐……”

話還是說了出口,而換來的是所有人的震驚,憐雪的臉上更是明顯!

“真的是你,小林……原來是真的……”

那女子掙脫滄桑弟子的看守飛奔而來,而看守她的滄桑弟子竟然一時間忘記了阻攔。她一頭撲在段一林的懷裡,淚珠模糊了她的眼眶,之前不可一世的神態上帶上了令人惻隱的心碎。

“原來你真的在這裡!我找你找的好苦,好苦……”那女子點點滴滴的碎語,迴盪在人們的耳裡。

段一林思緒彷彿回到了某一年一個幸福的午後,那裡有藍天,有白雲,還有很多熟悉的身影,時光多麼的好。

他懷裡的女子傷心的哭泣,淚水似乎從她的眼眸流進了自己的心海,那份苦澀令他慢慢地摟緊那位比他高大的女子!

溫存,從心底迸發!

人世間,就這樣結束吧,這是多好的結局!

“孽徒,放肆!”

長雲兩眼發火,一個飛身朝段一林和顧雨容抓來,怒氣彷彿要攥碎兩塊石頭一般。大庭廣衆之下,尊嚴無比的滄桑,一個堂堂滄桑的弟子竟然與一個魔女雙雙親擁於人前,孰不可忍,別說性子剛烈的長雲!

段一林面向長雲,只見師傅怒火中燒,騰身抓來,思緒一斷,所有都回到

現實,大是驚恐,但禁不住呼道:“小心!……”

一個閃身,擋在顧雨容的身後,而長雲絲毫沒有留情,又是一掌正中擊在段一林離胸口不遠的右肩上。

“啊……”段一林痛呼一聲,噴出口血,右肩的衣服整整打出一個大洞,白皙的肌膚青腫一片。

巨大的力量把段一林推向了旁邊的顧雨容,顧雨容大驚失色,急忙踉蹌地抱住段一林,而此時懷裡的段一林右肩早已血肉模糊,幾乎半死。

顧雨容怒哼一聲:“無恥老道,你休想在我面前欺負他,納命來!”顧雨容放下懷裡的段一林,粉臉生煞,加上全身一片黑色勁裝,令人看得不由大生寒意。

顧雨容話未說完,一隻短劍早已在手,大抵兩尺來長,色彩古怪,但一看絕對是極品。此時的它閃耀着層層的紫光,怪異有加,人們還沒看清楚之際,它早就直擊長雲!

紫光一晃,化成萬道細小的光芒直穿長雲,法力不容小覷!

長雲冷哼一聲:“堂堂天下名劍紫光竟落在魔道手裡,簡直有恥聖名。”

顧雨容冷笑,道:“無恥老道,束手受死就是!”嘴裡說着,道法絲毫沒有減輕,不可一世地朝長雲打去,似乎完全沒有把長雲放在眼裡。

而長雲終究是一代大師,顧雨容雖然法力不低,同時手握紫光名劍可以如虎添翼,但剛纔已有了一場苦鬥,真氣耗費不少,何況長雲可非浪得虛名。只見他大手一揮,瀟灑無比,一道白光隨心所欲而出,帶着強大的法力,衝向萬道紫光!

“嗤嗤……”一陣大響,紫光盡散,一招便知高低!旁人一看,也不得不讚嘆長雲的道法高超!

顧雨容玉臉一擺,絲毫不服輸,緊咬玉齒,凌空而起,長衣飄飄,姿色不輸仙女。而手上的那把紫光化作一道刺眼濃郁的光圈,至上而下,帶着耀眼而古怪的光圈。頓時陰風大起,乾天堂立時涌來陣陣的妖氣,把千年道法的聖地污穢得令人反感!

長雲瞪眼怒喝:“滄桑淨地,妖孽休得作怪!”

話音一落,一把亮如秋水的短劍破空而出,帶着如若秋波的光芒,溫柔中無比的凌厲,勢如破竹,隱隱含有陣陣雷響!

洛水,不愧是仙家神兵!

洛水一出,強大的爆發力絡繹不絕地反擊顧雨容,使得她氣血浮蕩,痛苦不已。她完全想不到這位其貌不揚的老道法力竟是如此高超,不得不佩服滄桑的臥虎藏龍,可是爲了他,她不惜一戰,即使是死!

顧雨容淡淡一笑,人與紫光化成一體,散發着片片的禁咒,朝佈滿力量地衝擊波衝去。在她面前,這麼多年來,一切都變得無可畏懼!

越是無可畏懼,越是義無反顧!

頓時,紫光裡大爆出似乎囚禁百年的禁咒,禁咒裡帶滿種種邪氣的力量,不可想象地撲向洛水!力量怎“強大”兩字了得!

長雲驚怒:“團魔咒!妖女,留你不得!”

“啵”一聲大響,洛水通體炸出幾道力量,沖天而起,乾天堂的屋頂即時被撞的稀里嘩啦的破碎!

煌煌的雷聲,從天而降!

長雲口中赫然默唸口訣!

難道是“九天御劍”?

似乎又不像,也許在顧雨容的面前,長雲還不至於使出“九天御劍”術,最多也只是九九玄法中的可怕的一招!

狂風從天而降,轉眼圍繞在顧雨容的周身,而有如黎明到來的白光吞噬了“紫光”寶劍所爆發出來的紫色光芒。而此時,顧雨容蒼白的面容帶有點心靈深處的哀傷,似乎對死亡的留戀!

而她桀驁不馴的表情又不停地闡述着另一種大氣!

忽然她轉頭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段一林,冰冷中有了點柔情,而下一刻,她飛天而上,衝向那把傳說中的洛水神劍!

痛苦,巨大的痛苦;灼熱,錐心的灼熱;她還沒接近洛水的剎那,已經感到亡靈出竅,似乎要帶着無可理喻的痛苦死去!

轟轟的雷聲越來越大,彷彿每一響都打在她自己的身上一般,致使氣血完全停滯,痛苦遠遠大於快樂。

神志模糊了,直覺沒有了,而那一個男孩的影子還在死亡的邊緣隱隱約約出現!

這一刻,她的手鬆開了,“紫光”寶劍從天飄落,而她的身子也像斷線的風箏在半空裡掙扎斷落!

“轟隆……”

驚天動地的響聲在天空在爆開!

人們的視野完全模糊,而整個滄桑峰也爲之一振。

附:精彩來了,大家多收藏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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